江山宫略 作者:一初y-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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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庄公公了。”萧桐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小庄子一边引着萧桐去找明阳帝一边道:“殿下,您总算平安归来了,您和王妃失踪一年多,陛下可担心您们了。”
孟清浅轻笑:“庄公公,您今日怎么恰好来了宫门口?”
“当然不是凑巧,小的已经恭候两位好几天了。”
萧桐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父皇早就知道我们近期会回宫?”
“是的,多亏了苗国陛下提前写来信函,不单表达了友好之意,更加把王爷和王妃的行踪告知,奴才这才守株待兔,终于有幸迎来二位回宫,咱们快着点走,陛下可是望眼欲穿了。”
“敢问庄公公,皇宫的守卫可是换了?”孟清浅低声问。
小庄子大惊,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王妃有所不知,您和王爷失踪后,陛下就大病了一场,晋阳王趁虚而入,他本来就手握三成兵权,加上此后陛下一病不起,晋阳王竟把持朝政一年有余,如今的守卫全换成了他军下的人了。”
孟清浅心中一惊:“那父皇现在身体可大安?”
小庄子双眼一红,差点哭出来:“这……陛下望眼欲穿就等着你们回宫呢。今日如愿以偿,但愿陛下身体能好转吧。”
小庄子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孟清浅和萧桐心里有了个大概,原本回家的喜悦不约而同地变成了担忧。
终于到了明阳帝的寝宫,小庄子先进去通报,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小庄子便出来请孟清浅进去。
“父皇只见我一个人?”孟清浅疑惑地问。
“陛下是这么说的,请昭王殿下在外静候,奴才还要去请其他几位大人。”小庄子恭敬地道。
孟清浅下意识看了萧桐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大步迈进了殿。
明阳帝瘫在软塌上,明黄的床帘半掩着,让他看不清来人,只能哑着嗓子喊:“是清浅来了么?”
“回父皇,是儿臣。”
明阳帝激动地想说话,却一扣气没提上来,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沉疴苦痛,似乎连肺都咳了出来,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父皇,儿臣进去看看您可以么?”孟清浅紧张地问。
透过床帘,孟清浅看见明阳帝连连点头,她立刻掀开帘子把明阳帝扶着半坐了起来,拿出随身的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龙涎,房间里隐隐有一股腐烂酸臭的味道——看来明阳帝已是病入膏肓。
“清浅,清浅……你回来了。”明阳帝颤着伸出形同枯槁的手抚上孟清浅的脸颊,就像抚摸着一块遗失已久的珍宝。
孟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昏了头,直觉想要后退避开,但见明阳帝头发花白,杂乱无章,皮肤粗糙得像从未理过的乱麻,手上的骨节磕得她的脸疼,远没有当年君临天下的气势,不由地心中一软,喊了一声:“父皇。”
“唉!好……好孩子,你再我叫我一声,好么?”明阳帝祈求似的道,甚至忘了自称“朕”。
“父皇,儿臣在这呢。”孟清浅乖乖又喊了一声。
明阳帝老泪纵横,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父皇,我去给您倒杯茶。”说着,孟清浅就要走,明阳帝立刻抓住她的手,一时间没控制好手劲,抓得她的手都红了。
“孩子,别走!父皇有话跟你说。”明阳帝连忙道。
“好,儿臣不走。父皇,您慢慢说。”孟清浅轻声安抚。
明阳帝看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那样神情痴缠的眼神,用尽了这个年迈的帝王一生的气力:“去年,暗香园里的梅花开了,你知道么?”
孟清浅愣了愣,想起她曾帮萧暮修建过梅树,若是那颗雅州白梅开花了,那也不奇怪。她点了点头。
“那花儿开得可真美,二十年了,这是我终于看到那颗梅树开花了。二十年了,哈哈哈……咳咳咳……”明阳帝一时激动,又咳了起来,孟清浅连忙帮他顺气,又听得明阳帝问道:“清浅,你娘亲还好么?”
孟清浅愣了愣,低声道:“母后在生我时难产,已经过世很久了。”
明阳帝身子一震,原本还有些神采的双眼彻底灰暗了下去:“也是,朕早就猜到了。”
他的自称又变回了朕。
“父皇怎么问起了我母后?”孟清浅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娘亲闺名也有个梅字,又擅长种梅树,便随口问问。”
这个架势可不像是随口问问。可明阳帝现在已然是灯枯油尽之态,孟清浅不愿提起往事惹他不快,便没有多问。
明阳帝深深地凝望着孟清浅,当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如果能早些发现她是梅洛的孩子,那该有多好?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戎马一生打下来的江山送给她。不,现在也不迟。梅洛啊,既然你已经溘然长逝,那我就把这片江山送给你的女儿,算是成全了我的一片情意。梅洛啊梅洛,若你泉下有知,心中可会有半分动容?
孟清浅自然猜不到明阳帝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热,让人无端有些害怕。她想后退,可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好孩子,别怕,去叫外面的人都进来吧。”明阳帝慈祥地道。
“是。”孟清浅立刻小跑了出去,门外竟然站满了文武百官,还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她清了清嗓子,一双眼睛只看着萧桐,道:“陛下请各位大人都进去。”
一大群人鱼贯而入,萧桐侧了侧身,让他们先进去,孟清浅自然的站在他身旁,陪他等所有人都进门,再相携入内。
“桐儿何在?”一进门,就听到明阳帝略显无力的声音。
“儿臣在。”萧桐立刻上前。
明阳帝颤着身子完全坐起来,一旁的小庄子立刻去扶,却被他挥开:“你跪下。”
萧桐立刻跪了下去,以双手撑地。
“昭王萧桐,文武双全,才德兼备,怀瑾握瑜,战功显赫,故册封昭王萧桐为太子,继承大统昭王妃孟清浅为太子妃,为女子楷模。”明阳帝缓了缓,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百官一愣,立刻跪倒一片,异口同声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阳帝欣慰地笑了笑,仿佛再无牵挂。
萧桐以头磕地,双目微微泛红,差点就要克制不住心中的悲恸,只能快速道:“谢陛下。”
明阳帝垂着的手无力地甩了甩,小庄子立刻拖着哽咽大喊:“各位大人请回,陛下要休息了。”
一屋子的人磕头拜之,如同临行前的拜别,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整个寝宫立即安静了下来,明阳帝这才发觉,原来他的寝宫竟然有这般空旷。
“小庄子,你也下去吧。”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小庄子铭感五内,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拜别陛下。”
直到听到小庄子的关门声,明阳帝才轻声笑了笑,偷偷从枕头下摸出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扯开绑带,虔诚地打开画轴,一张因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的脸露了出来,画中人一身布衣,农家女打扮,五官并不十分精致,与孟清浅的有三分相似,可一双眼睛却非常水灵,与孟清浅的眼睛一模一样,像是蓄满了汪洋。
明阳帝只看了一小会儿就立刻把画卷了起来,像是生怕被别人偷窥了去,把画轴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梅洛,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第67章 海晏河清盛世平 完结
三日后,明阳帝薨,举国同悲。
太子于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在外征战的南和王、九皇子均应召回宫,恭贺新帝。
办丧事,迁皇陵,拟谥号,还要试朝服,量衣冠,探讨新政,萧桐可谓忙的不可开交,却不知另一个危险,悄悄降临。
登基的前一天,洛阳骤然降温,难得下起了大雨,许多仪式礼节都不能演练了,萧桐难得有些许闲暇,数了数日子,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孟清浅了。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曾经打趣的说过,古人实在太过夸张,执着于男女情爱却忽略了身边要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效仿曾经打趣过的古人了。
这时,新来的总领太监小德子前来禀告:“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想请您去一趟宜春阁。”
宜春阁是前朝荣嫔娘娘的居所,萧桐愣了愣:“她怎么去了那?”
“皇后娘娘没有细说,不若陛下当面问之。”
萧桐挑了挑眉,并没有完全习惯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两个称呼,却还是道:“起驾宜春阁。”
小德子拂尘一甩,正要开头,又听得萧桐道:“别喊了,朕自己去便可,你们不必跟来。”
“是,恭送陛下。”小德子恭敬地行礼。
萧桐大步迈向宜春阁,一路上不断有人行礼,他挥手让人起身,脚步却丝毫不停,步履也越来越轻快,竟然雀跃的像只小麻雀。
年轻的帝王来到了宜春阁,门口竟然并无一人。他推开门,看见清浅一身盛装,正坐在主位上,双手不自然的背在身后。萧桐不做多想,快步走了进去,却发现清浅的眼睛在上下乱看,神色看起来也很紧张,他还没来得及诧异,立刻就有人关上了门,紧接着一大堆侍卫从内室涌了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萧桐皱眉:“不管来者何人,不要伤害清浅,有什么就冲朕来!”
内室里传来一声冷哼,一个人影慢慢走出:“这么快就自称朕了,太子殿下好大的气度。”
萧桐双眼眯起,心中怒意已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哥。”
萧逸冷笑一声:“新帝这一生大哥,本王担当不起。”
说着,萧逸伸出两指,在孟清浅身上点了一下,孟清浅立刻开口:“萧逸,你混蛋!”她何止只是骂他,恨不得出手去打他,奈何双手被缚在身后,难以动弹。
萧逸一生轻笑,伸手揽住了孟清浅的肩膀:“清浅,弟妹,你还没见过更混蛋的呢。”
“你放开她!男人之间的事,别为难弱质女流!”萧桐怒道。
萧逸拔出佩剑抵在孟清浅的脖子上:“好,我不为难她,你把玉玺交出来,我为帝王。”
萧桐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我一个弱女子,不敢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你直接杀了我好了。”孟清浅怒道。
萧逸微微挑眉,手上的剑晃了晃,看得人心惊胆战:“只怕有人舍不得。”
“大哥!你当真要逼我至此么?”萧桐冷声道。
“实话告诉你,今日你若是自愿退位,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这些禁卫军可不是吃白饭的!”
萧桐冷笑一声:“大哥,你还是这么自信。不过盲目自信,可是会害死人的。”
“三弟,不会幼稚的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击垮我吧?”
“大哥不如先叫手下打开门窗看看外面。”
萧逸皱了皱眉,给最外面守门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把门开出一道细缝,伸出头往外探了探,一柄□□立刻横在他眼前,紧接着大门被踢开,清一色的新编军队站在门口,将整个宜春阁团团围住。
萧逸双眼眯起,眸中尽是狠厉之色:“好!好一个新帝!”话语间,他手上刻意一抖,孟清浅的肩胛骨出皮肤被割破,剑身隐隐被染红。
“不要!”萧桐惊呼。
萧逸忽然夸张的大笑,甚至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活像一个疯子:“就算今日我不能顺利登基,能和你的皇后同生共死,我也很满足。”
“你要玉玺,我给你就是了!别伤她!”说着,萧桐从怀里摸出玉玺,向萧逸晃了晃。
萧逸立刻双眼放光:“快扔过来,扔过来!”
萧桐想了想:“你我同时出手,我扔玉玺过去,你把清浅推过来。”
孟清浅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桐,又看了看满脸兴奋的萧逸。
“好!”萧逸一口答应。
孟清浅突然身子前倾,狠狠往剑上撞去。
萧逸大惊,连忙按住孟清浅的肩膀,另一只手闪电似的把剑扔了出去。
“你发什么疯!”萧逸大喊。
孟清浅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对萧桐道:“好不容易才平息战火,决不能让此等心术不正之人称帝。你若真把玉玺给了他,即使他放了我,我也定会自裁在你面前!”
她说的斩钉截铁,萧桐也犹豫了起来。
“好!你竟然非要为他死,我就成全你!”萧逸急怒攻心,一个锁喉就掐住了孟清浅的脖子,她的小脸儿立刻涨红,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萧逸又道:“要么现在把玉玺扔过来,要么今日我跟她一起死了。你数三声,你不选我就立刻掐死她!”
“一!”
“二!”萧逸数得斩钉截铁,几乎不给萧桐思考的时间。
“三!”
“接着!”几乎是同时,萧桐把手上的玉玺狠狠掷了出去,萧逸立刻飞身扑过去,稳稳地接住了玉玺,萧桐也同时施展轻功救下孟清浅。
“哈哈哈哈……我终于得到了玉……”萧逸话还没说话,一把刀突然狠狠从他胸腹穿过,他震惊的回头,看到打扮成禁卫军,皮肤黝黑的萧敬。
“你……”他话还没说话,萧敬就飞快地抽出刀,霎时间鲜血四溅,萧逸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孟清浅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来得及害怕。
“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娘娘受惊了!”萧敬以刀尖称地,单膝跪下,双眸直直地看着孟清浅,眉毛微微上扬。
孟清浅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敬儿?”
“是,娘娘。”他颇为骄傲的答。
孟清浅也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小家伙,还是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近三年不见,这小家伙似乎长开了,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又黑又亮,闪着智慧的光,可皮肤却黑了许多,身材也壮实不少,颧骨上多了一道刀疤,却不显得可怕,反而有几分狂野的味道。她不敢相信,这是敬儿。
见萧敬一直跪着,孟清浅又在发呆,萧桐便道:“敬儿,起来吧。”
“谢陛下。”萧敬作了个揖,利落起身。
孟清浅慢慢走近他,想摸摸他脸上的伤,像个大姐姐一样问他疼不疼,可是却发现,三年不见,这孩子已经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跟孟姐姐说一声,我好和你三哥去萧关接你回家。”
“不敢劳陛下和娘娘大驾,臣昔日出征高句丽,平定了这外族后又转向幽州战场,打得敌方主将木戈退步五十里,高挂免战牌。如今苗国皇帝已经下令停战,永世不再起干戈。当年答应皇后娘娘的事,臣做到了!”他仰着头,语气中有无与伦比的自豪。
孟清浅微微抬头,直视他:“出征三年,带回了显赫的战功,却连孟姐姐和三哥也不肯叫一声了?”
萧敬愣了愣,原本还是一只趾高气昂的雄鸡,却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逼红了眼,面上的骄傲差一点就绷不住了——在外三年,没有亲人,只有仇敌;没有关怀,只有厮杀;这条回家之路,他走了太久太久,也走了太长太长,他的心早就冷了。可此时,心中铸成的高强却因这最简单的一个称呼而彻底坍塌。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孟姐姐……三哥。”
“你回来就好。”萧桐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去永和宫里看看你母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