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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画裹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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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勉嘴硬:“没有,夏日里天气太热,一时闲来无趣,才想着绣着玩的。”
  慕夫人笑笑,捏了下她白嫩嫩的脸蛋:“娘又不是外人,怎么还不好承认,是绣给卫公子的是不是?”
  慕勉没吭声。
  慕夫人一瞅她那样子,想来如此,不禁也勾起了昔日往事,语气流露出些许怀念:“娘那个时候,也跟你一样,为了给你爹绣个荷包,熬了好几个晚上没睡才绣好,就怕你爹爹不喜欢。”
  慕勉眨着眼:“娘的绣法这样好,爹爹怎么会不喜欢呢。”
  “傻孩子。”慕夫人微笑,“那时的心情可与现在不一样,就怕心上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慕勉接话问:“那爹爹当时肯定收下了吧。”
  至今忆起,慕夫人心中依觉甜蜜:“是啊,不仅收下,还笑得合不拢嘴呢。”
  与如今严肃的父亲相比,慕勉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来——那时少年青涩腼腆的模样:“娘,那爹爹还收过其他女子的荷包吗?”
  “自然没有。”慕夫人眼中晃过幸福的笑意,“你爹一直戴着娘的这个荷包,直至现在,还被他妥善保管着。我本说料子已是旧了,再重新为他绣一个,偏偏他还不要。”
  慕勉背后握住绣件的手指微微拢紧。
  那个人,答应过她,今后再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荷包,所以,她是相信他的。
  慕夫人从思忆中回神,见慕勉低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轻曼启唇:“勉儿……其实有句话,娘一直想跟你说,卫千户与你爹算是把酒倾谈的知友,卫夫人为人又亲善随和,咱们两家相互又知根知底,倘若联姻,也无不可的,但毕竟是官家,不比武林富贵之门,该懂的规矩自然要懂,只要你用心肯学,娘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到,只是卫公子……”她声音微顿,叹口气,“你哥哥既能跟卫公子做朋友,说明卫公子为人并不坏,只是生性风流,将来难免三妻四妾……娘知道你心肠直,受不得委屈,但那些姬妾又岂是轻易好惹的,娘就担心你日后嫁过去吃亏,原本我想着,也许你对卫公子只是一时迷恋,等过几年再瞧瞧,可现在看来,可能是为娘想错了。”
  “娘……”母亲突然说出这些,让慕勉错愕不已。
  慕夫人道:“娘想着,改日寻个机会,去听听卫夫人的意思,若能把你的亲事早日定下来也好,这样说不定,也能让卫公子早些收了心。”
  “不要,千万不要!”慕勉急得大惊失色,几乎要嚷出声来。
  慕夫人被吓了一跳:“勉儿,怎么了?”
  慕勉欲言又止,恢复冷静后,口里徐徐吐字:“娘,我不想嫁给卫连。”
  慕夫人诧异:“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嫁给卫公子吗?”
  “可是现在不想了……”慕勉撇过脸,眸底尽处,一丝异样的光绪转瞬即逝,“娘,我不喜欢他。”
  慕夫人莫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不喜欢卫公子,那你倒说说,这是绣给谁的?从小到大,你见了针线就说烦,那会儿教你刺绣的嬷嬷整日找不着你的人影,可现在,你忍着手疼,也要一针一线的完成它,还说不是自己喜欢人家?”
  慕勉只觉百口莫辩,胸口处愈发沉重,宛如吞金一般难受,她猛地扑入慕夫人的怀中。
  慕夫人大惊:“勉儿……”
  慕勉偎在怀中,始终不肯抬头:“娘……我不想嫁人,让我一直陪着您好不好?”
  女儿鲜少有这般忸怩软弱之态,听得慕夫人一颗心又酸又软,自己又何尝不希望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声,安慰哄劝:“好、好……娘不逼你了。”
  慕勉阖紧双目,心内怀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可解脱的矛盾。
  她无法说出口,无法告诉眼前人,她真正喜欢、扎根在心底,最最渴盼在一起的人是谁,因为——
  那是不允许的。
  她与那个人,拥有着血的牵绊,也是世上最亲,最不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旦跨越,便是禁忌,注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慕沚,她的哥哥,与她拥有着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血缘。而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那样那样的喜欢。
  ********
  深夜,长月如钩,更漏轻响,书房灯光高掌,摇曳的影拖亮满室。慕沚目光直直落在书卷一页上,许久不曾移动,兀自出着神。
  终究心绪烦乱,他搁下书卷,一抬首,映入眼帘便是墙壁上的那幅画像,桃花树下,少女笑得甜美灿烂,好似穿越时空,近在眼前,他痴痴地望着,不由自主伸手,想去触碰那人的脸……
  烛火明灭间,头脑瞬刻恢复了清醒,他若惊若惧,仿佛犯下什么可怕的事,牵引胸口最深处的部位,又在隐隐作痛。他想起那日桃花纷飞,她静静伏在他的膝上,美丽的睡颜如花般香甜,他情难控制,竟是做出身为兄长不应有的举动,而一切,恰好落入那人的眼中。
  慕沚用手狠狠按住心房,似在抵制那带有罪孽痛意的感觉蔓延。
  此时窗户,被轻轻叩响。
  慕勉站在窗前,看到慕沚打开窗,他的脸色有种异样的白,好似雪花琉璃,被月光一照,更近透明。
  慕勉有所察觉,担忧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沚还未答,她已经踮起脚尖,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一时间,二人离得极近,肌肤相贴,气息交缠。 
  之后,她放心地笑了笑,收回手来,发现慕沚呆呆地盯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得深邃。
  很快,他垂落眼帘,那些意乱复杂的光绪在遏抑下消逝,目中,重新恢复了温和冷静:“没事的。”
  慕勉劝道:“哥哥,你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所以不要总是成日练剑,万一真的累病了怎么办。”
  慕沚笑着回答:“知道了。”
  慕勉缓缓低下头,欲言又止,一缕皎洁的月光晃过她的面颊,恍惚洇着红晕:“明天晚上,就是曲灯节了。”
  她不提,慕沚倒真的忘记了。
  慕勉瞧他一副恍然的表情,暗自欣喜:“明日酉时三刻,哥哥记得一定要到曙光桥上来。”
  慕沚正欲询问,她却丢下这句,转身跑掉了,那一刹,她的眉梢眼角翘起,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暗夜里,她的身影轻灵飞快,好似误闯尘寰的精灵,眨眼间已是不见。
  她不知,慕沚呆呆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吹着一夜凉风。
  作者有话要说:  


☆、阑珊

  曲灯节是幽州特有的节日,又称祈愿节,每逢一入夏暑,除了七巧河灯节,便属曲灯节最热闹。
  远山外,日头偏西,刚有了一点黄昏的预兆,街道两畔的店铺酒楼已是纷纷挂起彩灯,一些流动的摊贩,亦早早准备好商货物件,在开放的河边上毗邻摆开摊点,打算趁着今夜能够大赚一笔,待到天色入幕,便见街巷上华灯逶迤,烁斗溢彩,平日深居简出的贵妇千金,豪门富家的少爷公子,平民百姓的少男少女,俱在今晚出了门,或携丫鬟侍从,或乘小马软轿,或徒步行走,不多时,街上已是熙来攘往,人头攒动,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画糖画的、捏泥人的、卖胭脂香粉的、卖糖面炸糕的、卖布料陶瓷的……还有玩杂耍,演木偶戏的,那些前往河边放灯的游人,有的视而不见,有的驻足观赏,有的见着心喜便掏了钱买,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像这样的节日夜,尤受年轻女子们的钟爱,可以不拘束,自由出门,更能趁着机会私下与心上人约会,一同去河边祈愿,或着玩闹庆祝,走在街上,根本无人注意。
  天近黄昏时,慕勉便离开慕府,一个人跑到曙光桥上来。桥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多是赶往桥北岸放河灯的,慕勉在桥央寻了个位置站着,人潮拥挤时,就紧着往里缩了缩身,生怕撞坏了自己的放河灯,她不时左右张望,寻着那抹最熟悉的白影,皎美的脸蛋上似被灯儿晃的,一片艳艳的彤色,她单手揣入怀中,掏出那枚粉底金丝绣鱼戏莲叶图的荷包,随着手指拢紧,流露在脸上紧张与兴奋的神色就愈发明显。
  事先她并没有跟慕沚说,只因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收到时脸上的惊讶、欢喜、宠溺……然后他们一起逛街、游玩、祈愿、放河灯……今晚,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以,快点来,快点来……
  慕勉傻傻地笑了下,却又那样甜蜜。
  游人越来越多,渐渐到了人声鼎沸的时候,河水上游陆续漂来大大小小的河灯,点着橘红明烛,与岸边花灯交相辉映,似把河面烧成火一样的红,显得瑰丽无比,更有游船画舫夹杂在流光溢彩的河灯中,碧波荡漾,桨声阵阵,有人伏在甲板上,将点燃的荷花灯放入河中,随波逐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聚集河岸放灯的游人祈愿完毕后,有的继续赏景游玩,有的与朋友聚到酒楼把酒言欢,有的则是玩累回家。慕勉等了一个多时辰,此际桥上人影稀疏,已经不如先前拥挤,途经的路人不是成双成对,也是带着丫鬟仆妇的,见慕勉孤零零的一个人,都颇为好奇地投去几眼。
  慕勉注视着桥下一盏盏缤纷绮丽的河灯,映入眼中久了,渐渐觉得眼花缭乱,扭头不能再看,她站得腿脚酸麻,心里想着慕沚会不会出了事,否则为何迟迟不来。
  越想越忧心,她决定回家一趟,转身走得焦急,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那车夫手疾眼快,及时勒住缰绳,车厢顿时一颠,坐在其中的主人不悦出声:“怎么搞的?”
  车夫显得冤枉:“公子,是前面突然有位姑娘……”
  卫连掀开帷帘,睁大眼,不敢置信:“是你?”
  慕勉心中有事,见车子无碍,便欲匆匆离去,卫连瞧她不理会自己,心下便有些气恼,起身冲下车,从后将她拉住。
  慕勉还当什么人,看清楚是他,一时也怔住:“怎么是你?”
  卫连气呼呼地道:“你方才走的什么神?差一点就撞上我的车子。”
  慕勉顺他所指的方向一望,这才明白过来。卫连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在等……”慕勉话到半截却又闭口,尔后慢慢讲,“没什么。”
  卫连半信半疑,用目光上下打量她,今日她穿着素白纱裙,腰系樱红绦带,腰间打了一朵精致的祥云,清丽的脸蛋上搽了淡淡胭脂,两弯黛眉深勾细画,耳朵上的丁香珍珠坠子摇曳生辉,衬得她好似画中的花海仙子一般甜美可人。
  卫连居然看得有些入迷,再回神,瞧她手提河灯,身旁连个丫鬟也没带,又想她适才言辞闪烁,某个念头闪过:“你在等人?”
  慕勉随口答了句“是”,盼着他尽快离开。
  哪料卫连倏然绷起一张脸,又问:“对方是个男的?”
  慕勉不假思索地答道:“对。”
  卫连身形往后微仰,差点呛了一口气:“你……你跟别的男人约会?”
  慕勉想他怎么没完没了上了,黛眉蹙动,有点不耐烦:“是又怎样?”
  卫连狠狠瞪着她,俊容上红一阵白一阵:“慕勉,我才拒绝你多久,你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慕勉狂眨两下眼,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你说什么。”
  卫连戟指指向她:“我说你呢,你这个见异思迁,三心二意,见着男人就心猿意马的女人!”
  慕勉气得浑身发抖,脸蛋红通通的,朝他啐了一口,怒极反笑:“卫连,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今后我见什么人,喜欢上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卫连一时愣住,竟被她说了个哑口无言。
  慕勉趾高气扬地哼哼两声:“倒是您卫大公子,不是一向自诩风流吗,怎么今晚不去陪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温香暖玉,反而有功夫跟我在这儿扯闲!”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卫连就恨不得气结,原本他包下揽凤楼的天字一号房,打算跟一群“好友”们吃喝享乐后,再去满春楼逍遥一番,偏偏薛旁婉的大哥也在其中,之前薛旁婉从对方口里套得消息,居然半途赶到揽凤楼对他死缠不放。卫连熬不住,便借肚子疼的缘由,偷偷溜了出来。
  慕勉懒得与他争执,转身下桥,卫连更是生气,心道她想避开自己,再去跟对方会面?哼,偏不让她如意!他倒要瞧瞧,她到底看上哪个小白脸,能比他卫连风流潇洒?玉树临风?遂留下舟书,让车夫先行回去。
  慕勉见他不仅没走,反而死皮赖脸地跟上来,简直气急败坏,一回头,卫连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慕勉想他定没憋什么好话,强压下怒火,决定闷不吭声地往前走,看他能跟到什么时候。
  拐下桥,沿着河畔的摊位一溜摆开,仍旧卖得如火如荼,吆喝叫卖声不断,一名女童拉着旁边男孩的手,奶声奶气地讲:“哥哥,哥哥,给我买……”
  男孩被她闹得实在没辙,给摊主付了钱,女童拿着新买的拨浪鼓,使劲地摇来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唱着,笑得合不拢嘴。
  慕勉望向他们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淡淡的笑痕,当再抬首,浑身蓦然化作石头般僵硬。
  一抹熟悉的白影,就在灯火阑珊处。
  前方街边的一棵柳树下,慕沚白衣胜雪,姿长清逸,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兀,而他的对面,站着一名身穿黄衫的女子,细眉朱唇,貌美如花,与慕沚相谈间,不时用纨扇掩着口儿笑,更衬得柳眉弯弯,秋波柔妩,背后小婢提着荷花灯,淡淡烛光晕染着他们二人,好似不属尘寰的一对璧人,朦胧而不真实。
  慕勉立在原地,那时周遭的一切喧嚣繁华,仿佛统统离她远去,只觉得身体动也不能动,像被狂风寒雪侵蚀入体,无数的刺骨冰渣,把心脏穿成百孔碎洞。
  一呼吸,痛欲死。
  “喂,你怎么了?”她跟入定似的杵在地上不动,卫连朝前方望了望,可惜尽是形形色…色的人影,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慕勉垂落眼帘,转身,慢慢往回走,迎面一名疾步的男子撞到她的肩膀,慕勉身形晃动下,精美的河灯从手中脱落,摔坏。
  那男子见状想溜,却被卫连一把按住肩头:“摔坏人家的东西,怎么也不知道歉!”
  男子瞧他腰金佩玉,穿戴讲究,身后又有小厮跟随,即知是富贵子弟,不敢招惹,赶紧向慕勉作揖赔罪:“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刚刚走得急,这才不小心撞坏了你的花灯。”
  慕勉也不理会,径自朝前走,卫连只好不再计较,放那男子离去,以为她是因花灯坏了,不能祈愿所以生气,在旁安慰:“反正也坏了,不如再买一个新的吧。”
  哪料慕勉根本不说话,也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似的,从旁擦肩而过。
  卫连气得要命,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决心不再管这个死丫头,可朝相反方向走了四五步,心中始终摆脱不了她孤零零的样子,他又咬咬牙转身,重新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继续求收藏,各位亲的点滴支持,就是给我莫大的鼓励,爱爱在此感激不已!T T


☆、暗伤

  夜色渐渐深沉,好似黑丝绒一般,月亮在上面有些突兀地亮着,像是美人不小心蹭落上的一抹白色胭脂。
  街上游人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摆摊的商贩们赚足了钱,也陆陆续续收工,而一些食肆酒楼门前仍挂着醒目的大红灯笼,开门迎客,深巷里的排排夜坊更是传出阵阵丝竹之声,通宵不眠。
  慕勉不愿回家,一个人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当拐过街角,看到一家新开的酒馆灯火通明,里面坐着不少人,声音喧杂,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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