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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秋之画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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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菜来,以表感恩之心。
  
  失心症正是郑大夫所命名的,头一位患者被送到喜乐堂时只剩气息,睁著一双空洞的眼,对任何喊叫和拍打都毫无反应,仿若失去了魂魄。
  
  一旦得了失心症,就再也无法苏醒了。
  
  起初以为是头一位患者上山砍柴之时撞伤了才会如此,然而渐渐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也变成了那般模样,直至他的左邻右舍,共六人都成了活死人,城里开始慌张,衙门大老爷高大人不得以只得下令在後山荒芜处焚烧了这些活死人。
  
  半月之後,城里因得了失心症而被焚烧的人已过十人,老百姓们都在疯传这是一种可怕的瘟疫,不知道何时就会染上,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安,路上见到个因酷热而晕倒的人也没人敢在上前扶起了。
  
  又过了半个月,郑长风还是查不出病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留那些因得了失心症而被丢弃的可怜人,此後他的喜乐堂再无人敢靠近了,高大人也派人劝他不要自惹麻烦,可他还是一意孤行。
  
  昨日又带回一少女,喜乐堂里已有三位失心症患者了,郑长风继续翻阅著祖传的医书,企图从中找出一些治愈他们的蛛丝马迹。
  
  他找著翻著,蓦地就想起了昨日见到的两个人。
  
  一华贵一简约,身著华服的男子生著一张令人惊叹不已的俊美脸孔,气质非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天生的人上人,而那一身黑简之人,相貌端正严肃,与他身旁的华贵男子有著天壤之别的不同气质,但不难看出,也非寻常人士。
  
  那两人都有著令人难以忽略的存在感,纵使匆忙一瞥,郑长风也觉得两人的眼底深邃无比,心中不免浮上了一抹好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紧接著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有人在吗?”
  
  郑长风以为是有人来看病,连忙放下手中医书,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菜掀开布帘,他就愣住了。
  
  眼前所见不正是自己方才所思的两人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你是大夫吗?”
  
  两人从外走了进来,黑衣男子又走近了几步,华衣男子则环视了眼四周,嘴角竟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并没有再靠近,也不出门,只是站在黑衣男子的身後,凤眼一扬,看著两人。
  
  郑长风不明所以,点著头,看到黑衣男子从怀中摸出了一张方子,心想原来是来配药的。
  
  方子中是一些散热降火的药物,想必是遥远的地方的外来客,受不了这边的气候。
  
  待郑长风取完了要包好递给那人时,黑衣男子倏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觉得你有些眼熟,原来昨天有过一面之缘了。昨天晕倒的那位姑娘现在没事了吧?”
  
  这人,与人套起近乎来还真是驾轻就熟。
  
  今回凤逸出门拿上了折扇,又可扇风又可遮阳,一举两得。他缓缓的打开与之身份绝对匹配的最高档扇子,轻摇两下,凉风徐徐,最後划过唇瓣,掩去了嘴角的讥讽。
  
  他早说过,这位龙君是一位老道的江湖骗子,骗人、骗财、骗心,样样精通,毕竟──熟、能、生、巧。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在顺势将话题引到昨天的偶遇之後,郑长风说起了有关失心症的事儿,合了龙林的原意,他本来就是接著配药之名来问问关於所谓的“失心症”的事儿的。
  
  凤逸与龙林都知道这是恶鬼所为,可是要捉到为恶的鬼并非易事,人界自有人界的气场和结界,即使是身为鬼主的凤逸亦无法轻易就看出恶鬼附於谁人之身。
  
  郑长风一想起躺在内院的三个人,心情就一落千丈,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布帘,说起得了失心症的人,就令他唏嘘不已,龙林静静地听著,不插嘴不发问,直到说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怔,猛然收嘴,面露歉色。
  
  龙林倒不在意,毕竟来此就是为了打探一些关於“失心症”的事情,既然凤逸与小鬼头皆无法探知城里恶鬼所在地,只有寻些蛛丝马迹,再待那只鬼露出马脚之时,一举擒获了。
  
  他做事,从不著急。循序渐进,自然而为。
  
  两人在喜乐堂里待了足足半小时,凤逸从未说过一句话,而龙林也多是打听有关失心症的事儿,郑长风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这两人并非来抓药如此单纯,他不禁怀疑起了这两人与突然而至的失心症有否关联,却又觉得自己小肚鸡肠、疑神疑鬼。
  
  “对了,你们不是城里人吧,来这里走亲访友的?看我说了那麽久,可别耽误了你们的要事。”
  
  他的试探,龙林了然於心,身後闲坐那人一收扇,一声啪,似是不脱口的讥笑,又似催促,若不是屋外日阳灼热伤人,他怎麽可能强忍一室的药味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再听这个满口把救人性命当作己任与天命的凡人男子自以为是的唠叨,鬼主的耐心已到界限。
  
  耐心这玩意儿,因人而异,无趣的对谈与可笑的自吹都是惹人厌烦、散人耐性的,於是对於好友的好耐心,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嗤之以鼻。
  
  龙林并未转身,全然一副不知身後人心思的模样,他的刻意无视凤逸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别看鬼主已是千年高龄,可是记起一笔笔的小仇小怨一点都不含糊,记下的,总有一天势必讨还。
  
  那一声收扇声引来的还有郑长风的注意,他与其他人同样被凤逸的俊美与华贵折服,心里时不时感叹著世间竟有如此精工细琢之相貌,想必是出自天工天匠之手,又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人家的大少爷,而相比之下,龙林则朴素的多了,然隐约中透露出一股缥缈,是人非人,琢磨不定。
  
  郑长风觉得,这两人说不定大有来头,於是对於龙林的回应,他半信半疑。
  
  “来此寻人?”
  
  “正是。”话说一半,半真半假,非是寻人,亦不远矣。
  
  “可有名有姓,也许我能帮上你们的忙。”
  
  面对郑长风的诚心诚意,龙林抿唇一笑,直到这时才回头望了凤逸一眼。
  
  “是他的远方表亲,据说是从未见过的……”他忽然凑近郑长风,压下了声音,笑容未改,“想必大夫你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特殊,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哎?”难道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贵公子?
  
  “他身负艰巨任务,无论如何也是要找到那个从未见过面也不知姓名的亲戚的,郑大夫你就别再问了吧。”
  
  有时候,凤逸的相貌真是极好用的,世人多爱绮丽华贵的东西,见著了就会目不转睛,浮想联翩,再煽风点火几句,也就更容易达到目的了。
  
  郑长风似乎是被那一句“身负艰巨任务”吓著了,虽然还是将信将疑的,却没有再多做询问,改以对一脸不耐,向著窃窃私语的两人投来冰冷视线的凤逸目露复杂之情,有好奇有敬畏亦有憧憬。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那人刚跨进喜乐堂的门槛就冲著郑长风叫道:“郑大夫在吗?我来抓药了。”
  
  龙林微微垂下眼睑,一转身已是含笑。这地方本就是个百户不到的小城镇,既然决定留在这里直到捕获吸食魂魄恶鬼,那麽会再遇故人也是情理之中。
  
  目瞪口呆看著龙林的果然是韩喻飞,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愣在当场。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常言道,计划不如变化。怎麽,你不乐意再见到我?”
  
  “怎麽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韩喻飞激动地又往前迈了几步,走到龙林的跟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坐著的另一人,以为就龙林一人,不由得更高兴了,“待会儿随我回府吃顿便饭吧,今天可得好好招待你,我们不醉不归!”
  
  醉?这可真是为难了──凤逸终於开了口,竟是畅快欢愉的笑音。这是他自走进喜乐堂以来头一回说话,音色磁,口吻凉,令听者不由自主就从脚心冒出一股冷气,向上攀升。
  
  炎炎仲夏,韩喻飞与郑长风皆感到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你既是他的朋友,岂会不知这人千杯不醉的能耐。”他的眼犀利,他的嘴微扬,在在都是对韩喻飞的讥嗤,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与可笑。
  
  韩喻飞本性大大咧咧,为人直爽,对於凤逸的冷嘲热讽,他没放在心上,冲著这相貌与打扮都高人一等的华贵男子憨笑了一下,丝毫不掩饰其尴尬,龙林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间何须在意那麽有的没有的呢。
  
  然而,凤逸之心根本未在这人身上,他期待的是龙林的反驳,再来是一场口舌之争,争一争,斗一斗,排解空虚,打发无聊,可谓一日一乐。
  
  四人皆未说话,喜乐堂内一片宁静,凤逸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黑衣素装、面色严肃之人的脸上,韩喻飞、郑长风也因这诡异的氛围而不敢开口,半晌,龙林轻轻摇了摇头。
  
  “你啊。”
  
  千言万语,不及此句。
  
  两人之间回荡著微妙难解的气氛,韩、郑只觉自己被仿佛与他们有一线之隔,可这一线却是天涯之远,遥不可及,两人互看一眼,韩喻飞猛然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从兜里摸出药方,递给了郑长风。
  
  “郑大夫,还是要麻烦你按照这方子来抓药。上回抓的已经吃完了。”
  
  “好,你稍等一下。”郑长风拿了药方,转身就去抓药,他从上到下很快就抓好了那些药,其实就是一些滋补元气的东西而已,想当然耳,是为了韩府大小姐所配制的。
  
  “距离你上回来抓药已有两个月了吧,你妹妹最近可好?”
  
  “好多了,若梅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现在都能出门了,这多亏了郑大夫你的妙手仁心。”韩喻飞从怀里摸出药钱,放在桌上,这才接过郑长风递来的药包,两人的闲话家常到此为止,再见龙林,他当然是按奈不住好心情了。
  
  “郑大夫,那我先走了,下回还要麻烦你了。”
  
  “不客气,韩捕头走好,代我向你弟弟和妹妹问个好。”
  
  如此平淡无奇的对话正是凡人日常之一,龙林见惯了此等场景,习以为常,凤逸则不以为然,一如既往的没将这些凡夫俗子放在眼里,两人的神情同样冷静,却是截然不同的淡然与冷然。
  
  




5

5、第 5 章 。。。 
 
 
  三人出了喜乐堂,凤逸不做他想直往城外走去,日值,日头灼人,城外的雅居才是他最佳的避暑选择,可他也知道,那害他在赤阳下东奔西跑之人必然是会选择另一条道路。
  
  一条通向昨日做客府第之路。
  
  果不其然,凤逸才走了两步,腕处就被轻轻地握住,隔著一层衣他也能感受到身为凡人肉身的那人掌心传来的热度。龙林的体感一向偏高,是世人俗称的婴儿温,凤逸何止一次感受过这种温度,没想到到了人世间,这人的体温越发炽热起来,若不是他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模样,还真会让人以为身染风寒,发著高烧。
  
  凤逸厌热恶冷,换作别人用这般烫人的手握著他,他早已挥开了。
  
  “好友,反正你闲来无事,回去雅居也是吟风弄月,虚度光阴,不如就陪著我罢。”
  
  龙林向著他走了一步,仅一步,剩下的那一步自然是等著这人自己走过来。
  
  “陪?你已经有一位至交好友相伴,何需再多一人,三人行,必有纷争。”凤逸大可轻易跨出这一步,但为何要如了他人的意呢?他并为有求於人,理所应当是有求於自己的人该让他称心如意才是。
  
  只可惜,龙林非是他人,能让天下天下惟己独尊的鬼主大人与之交往千年亦不腻味,自然是因为龙林那令人摸不著猜不透的性子了。
  
  热度已至滚烫的手看似轻柔的搭在凤逸的腕上,五指扣在其奢侈华贵的衣服上,一分力,带起了那人的手腕,就这样拉著走向与出城之路相反的方向。
  
  “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一回你的老师,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也做一回我的老师,以身作则让我看看何为大人物的气量。”
  
  龙、林、君──凤逸微皱起双眉,他被牵著走了几步路,龙林并未走在他的前头,而是与他并肩同行,走在前方带路的是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两人颇为有趣却又不打算插足的韩喻飞。
  
  一路上,有人猛盯著亲密并肩的两人,龙林不以为意,凤逸一脸冷漠,走了约莫一刻锺,韩喻飞倏然停下脚步,回头与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一个画摊处,与一卖画男子笑谈了几句。
  
  另一边的两人也没闲著,龙林已松开了凤逸的手,就地看起了一些地摊上摆著的小东西,有女子的发饰和胭脂,也有男子的玉佩和折扇,他挑了一个发簪和一块玉佩,伸手在怀里摸出了荷包。
  
  “哈~这回不用我的钱了?”凤逸的冷笑听起来还是相当的悦耳,再加上他出众的相貌,卖东西的大婶一时看呆了,竟主动少收了几文钱,还多送了一个香包给龙林。
  
  龙林趁著大婶目不转睛的望著凤逸之时,偷偷把一粒碎银放在了大婶的摊上,他直起身来,把香包放进了凤逸的手中,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那只手上,稍一用力,灼热的手就包住了冰冷刺骨的手。
  
  凤逸是鬼,肉身自然是不会有热度了。
  
  “二度受人邀约,岂可空手而去,送人的东西,我又怎会让你来出钱呢。至於这意外得来的香包就赠予好友你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别浪费了我一片心意才是。”
  
  “喔?心意,就不知是谁的心意了。”话虽如此,凤逸还是收下了香包,此时韩喻飞走了过来,手上拿著一幅画。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那位卖画人曾经是教过如松的先生,後来妻子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保住,他就自暴自弃,再也不画了,前阵子娶了新妻,听说在妻子的鼓励下再度振作,现在就在这儿卖卖字画维生。你们看看,他画的还不错吧。”
  
  韩喻飞展开的那幅画是一位美娇娘,相貌秀丽,身段优美,似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果然是一副好画,不过……这莫非是给你的相亲图?”龙林向著画师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正低头,看似又在作画了。
  
  “这……那些媒婆见他画技了得,就请他替未出嫁的姑娘或者未娶妻的男子画像,也算是一门生财之路,这幅画像他让我拿回去给弟妹们看看,说是哪家的大小姐,弟妹们若是不反对,我……唉!”一声叹道出了他心中的无奈。
  
  娶妻生子,延续香火是天经地义的,可弟妹们还小,他本想至少等到义弟弱冠之年再为他们寻一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嫂嫂,但最近,来找他说媒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就连这位画师都送了幅美人画像以表暗示,实在是──
  
  韩喻飞摇了摇头,不再深思纠结,他见龙林盯著画师,便解释道:
  
  “对了,他说你看著像是位仙人,正在画你呢,你要不要去看看?”韩喻飞的兴高采烈一览无遗,毕竟他真把龙林当成了神仙,现下又从旁人口中听到那样的话,就像是吃了蜜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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