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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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着他,铁镜心忽地昂头说道:“我性命不足惜,但由你交给倭奴,这朝廷的尊严,你将
置于何地?你也确实为难,好吧,那我就替你想个两全之道。”那知府忙道:“愿闻其
详。”铁镜心道:“由你主审,让日本的市舶使来陪你听审,他们既然控告我,那么也得传
他们的‘原告’出庭,审判之时,应准台州百姓听审!”知府道:“这,这——”铁镜心
道:“这什么?这顾全了朝廷的‘王法’,也顾全了日本使者的面子,让你在日本人面前交
代得过去,这还不好么?你若不从,我就一跑了事,千百倭寇尚自拦我不住,你拦得住我
么?”越说越气愤,“砰”的一声,一掌击下,将一张檀木茶几,削了一角。
那知府深知铁镜心本领非凡,又曾听到他连杀几个日本武士的故事,见他发怒,心中害
怕,忙作揖道:“既然世兄是这个意思,那么我明日和日本的使者说去,还望世兄千万以台
州的父老为念啊!”作出一副可怜相蹑手蹑脚地回内室去。
知府一走,于承珠飘身跃下,破窗而入。铁镜心笑道:“你来了许久了,都听见了
吗?”
于承珠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我只道是人不知鬼不觉,却原来早已被他看破了。”对
铁镜心的本领好生佩服,只听得铁镜心又道:“你既然都听见了,还进来做什么?”于承珠
说道:“特来探望你啊。”铁镜心笑道:“那日在长江之上,多承搭渡;如今弟在缧绁之
中,又承于兄探望,高谊隆情,小弟在这厢谢过了。”于承珠正自气恼他说话没有礼貌,忽
见他又酸溜溜地作揖道谢,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说我不该进来,我说你也不该留在
这里。”铁镜心道:“怎么?”于承珠道:“你的父亲既已释放出去了,你为何还要留在这
儿受气?你当真能够忍受倭奴的使者高踞堂上,看你受审么?”铁镜心道:“知府大人说的
话你还没有听明白么?”于承珠道:“他害怕倭寇,简直害怕得魂魄不齐,难道你我世害怕
倭寇?自主道兵来将挡,水来士掩,倭寇若真的敢来攻城,咱们就不能设法将它打退么?”
铁镜心一笑说道:“你我二人当然不惧倭寇,但只你我二人就能打退倭寇么?请问若倭寇大
举攻城,吾兄有何破敌良策?”于承珠只是凭着一股少年的冲动,问到她破敌之策,却是没
有想过,反问道:“难道你甘愿受审,也没有什么破敌之策么?”铁镜心一笑说道:“弯弓
欲射南山虎,磨剑思除北海蛟。射虎除蛟还待弯弓磨剑,何况是要驱逐比猛虎长蛟更凶残的
倭寇。”于承珠听他说得好似胸中早有成竹,心道:“难道他的甘心受审,也等于弯弓磨剑
一样,是在做准备的功夫么?这倒令人莫测高深了!”但见铁镜心眼光中充满自信,又微笑
道:“多谢你来探望我,现在你可以走啦,到我受审那天,你再来看我吧。”于承珠意有不
快,道:“铁兄有何嘱托,小弟愿尽绵力。”铁镜心有点奇怪,想道:“这少年倒是性情中
人,萍水相逢,便把我当知己看待。”眼光睨去,和于承珠碰个正着,忽见于承珠转头避
开,脸上似泛起一片红霞,铁镜心暗笑道:“真是小孩子,刚才还说得那么慷慨激昂,似个
大人,现在却又害羞了。”铁镜心可没有想到于承珠竟是个女子。
铁镜心略一沉吟,抬头笑道:“多谢吾兄心意,那么就请吾兄给小弟带一个口信吧。”
于承珠道:“带给谁?”铁镜心道:“在离城东郊七八里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叫做白沙村,
村子西边,靠山的所在,有一家人家,这家门前有三棵白杨树,门首有一对石狮子,最易辨
认。你见着这家主人,就把你今晚听到看到的事告诉他吧。”于承珠道:“这家主人是什么
人?”铁镜心道:“你见着了自然就知道啦。”说话之间,忍不着微微一笑,笑得颇为神
秘。于承珠回到居处,兀是想不明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第二日,派去和义军联络的人,还没有音讯回报,于承珠便独自一人到白沙村去。
时序正是深秋,郊外田甫金黄,蝉鸣稻熟,一派天然景色,令人心醉,只是路上却冷冷
清清的,甚少行人,于承珠心中叹道:“若无倭寇侵扰,这里倒真是无殊世外桃源。”白沙
村离城不到十里,于承珠问明道路,不一刻便走到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村,村中只有十数家人家,东一家,西一家,疏疏落落。于承珠走了
一段盘旋曲折的山路,在两山合抱的山坳处,只见一家人家倚山建筑,孤零零的无邻无舍,
山披着种满桂花,山风吹来,香气袭人,有说不出的舒服,于承珠心道:“这家主人定然是
个风雅之士了。”穿过那一片桂花林子,果然见着一对石狮子在石阶上面,门前三棵垂杨,
遮着了红楼一角,于承珠端详了好一会子,心中想道:“这必定是铁镜心所说的那家人家
了,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屋中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于承珠正待扣门,忽觉背后微风飒然,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
来此窥探?”于承珠身形一闪,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穿着短袖的杏黄衫子,
头发梳成两个叉角,看来稚气未除,年纪和自己也不相上下,可是却板起面孔,装出一副大
人的腔调,于承珠万万料想不到屋中的主人竟是这样的一位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声到人
到,石臂一圈,左掌穿出,用的竟是七绝手小擒拿手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偷。
本来于承珠只要一说出铁镜心的名字便可以无事,但她一想到铁镜心在缧绁之中,谁都
不记挂,只托自己带信给这个小姑娘,不知怎的,突然童心大起,要试试这小姑娘的本事,
当下双掌一起,一招“烘云托月”,化解了那小姑娘的擒拿手法。这招“烘云托月”,是左
掌托开敌人的肘尖,右掌跟着反抓,左掌是虚,右掌是实。那小姑娘冷不防被她托起手肘,
“噫”了一声,双肩一沉,迅即还了一招“七星手”,反击于承珠前胸,于承珠右掌那一抓
竟然落空,心中也不禁暗暗佩眼那小姑娘变招的迅速,当下立即双掌一分,左臂如弓,右手
五指如箭,从“烘云托月”一变而为“弯弓射雕”,于承珠对于掌法虽非所长,但她师承的
“百变玄机剑法”,最讲究身手的快捷,这一下出手如风,左臂拦着了那小姑娘的双掌,右
手中食二指倏的点到了那小姑娘胸前的“乳突穴”,那小姑娘杏面飞红,突然伸口一咬。于
承珠猛地醒起,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这一招“弯弓射雕”,大是无礼。
那小女猝然张口一咬,这一下”怪招”大出于承珠意料之外,幸而于承珠缩手得快,要
不然两根指头几乎给她咬断。于承珠心中好笑,正想说话,那少女掌法一变,左掌一拍,右
掌疾上,一掌接着一掌,竟似狂涛骇浪般地翻翻滚滚而来,绝无半点空隙,于承珠吃了一
惊,仗着身法轻灵,腾挪闪展,转瞬之间,躲过了她的七七四十九掌,几乎给她逼得透不过
气来,心中暗暗惊奇:这少女的功力显然较自己为浅,但掌法的凌厉迅速却远在自己之上,
而且她每次出掌都是双掌相连,形成一个个的圆圈,不住地向前推逼,就如一个波浪接着一
个波浪,前浪未逝,后浪又来,当真是见所未见。于承珠的师父张丹枫博识各家武学,平日
也常与于承珠谈论,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这种掌法。
这少女的掌法以七七四十九掌成一段落,循环反复连用,四十九掌一过,稍微一遏。于
承珠立刻用“小天星”掌力,将内家真力凝于掌心,轻轻一引,把那少女的双掌封出外门,
笑道:“好掌法,咱们不必再打啦。我是给你带信来的。”
那少女用力一挣,没有挣脱,但觉对方的掌心似有一股粘力,将自己手掌吸住,牢不可
脱。要知张丹枫自得了彭和尚的遗书——“玄功要诀”之后,经过了十年来的静心参悟,已
练成了最上乘的玄宗内功,于承珠虽然年幼,功力未到,但所得的是张丹枫的真传,已是非
同小可。
那少女颇感诧异,问道:“带什么信?”于承珠道:“铁镜心的口信。”那小女道:
“铁镜心托你带信给我?你在什么地方见着他了?”于承珠道:“在知府的衙门,他明天就
要被知府交给日本人呢!”那少女秀眉微蹙,忧形于色,于承珠见了,不知怎的,心中微感
酸意。那少女忽道:“当真是铁镜心托你带信?你叫什么名字?”于承珠道:“我姓于名叫
承珠。你呢?”那少女道:“于承珠?没听他说过这个名字。”于承珠道:“我们是新认识
的好朋友。”那少女忽地一声冷笑,道:“铁镜心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轻薄狂徒,冒名骗
子,吃我一剑!”于承珠和她一边说话,不免分心,那少女骤出不意地双掌一沉,摆脱了于
承珠的掌力,倏然之间就拔出剑来,当真是快如闪电!说到那个“剑”字,剑尖晃动,身形
未换,已接连地刺了三剑。
于承珠心中生气,想道:“你剑法虽然厉害,难道我会怕你不成?”正想拔剑抵敌,忽
听得山背后一阵追逐喊叫之声,那少女突然收剑,叫道:“是成二哥吗?”于承珠与她不约
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山坳已转出两个人来,一个军官挺着长剑正在追逐一个少年汉子。
那少年汉子生得浓眉大眼,穿着一件打开钮扣的开胸短衣,一张面孔晒得黑里泛红,完
全是滨海渔民的打扮,样子朴实无华,功夫却颇有根底,只见他手使一根缠头金丝杆棒,被
那军官追得急了,时不时地突然回头就是一棒,那军官使的是一炳月牙弯刀,招数精奇之
极,少年汉子的突袭每每被他轻描淡写地化开,但那汉子惯于行走山路,他的轻功不及对
方,就用突袭来阻止对方的追击,只要阻得一阻,便立即跳到地形崎岖、荆棘尖石密布之
处,那军官往往要绕路来追,因此竟给他逃到了石屋的面前。
这时于承珠和那少女已经罢斗,不约而同地往前迎上,那军官见了于承珠,似乎颇为吃
惊,嚷道:“哼,你这小子也在这里,你是石老头的什么人?”于承珠这时已认出这军官不
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的副统领东方洛,于承珠在京城偷父亲的首级时,曾与他交过手,深知
他的厉害,她虽然不知“石老头”是什么人,料想东方洛来此必无好事,当下立即挥动青冥
宝剑,便待与那少女联手夹攻强敌。
却不料那少女已抢快一步,唰唰两剑,刺到了东方洛胸前,与东方洛先交上了手,同时
大声叫道:“成师哥,你给我对付这个小子,这小子胆敢来欺侮我,他不是好人!”口中说
话,手底毫不放松,一口青钢剑紧紧地缠上了东方洛的月牙刀,叮叮当当地打得好不激烈。
于承珠怔了一怔,那少年汉子非常听他的师妹的话,竟然抛开了当前的强敌,杆棒一
压,就将于承珠的青冥宝剑压着,于承珠怒道:“你们怎么这祥不识好坏!我是来帮你
的!”宝剑一揉,化解了杆棒的压力,那少年颇出意外,但仍是不敢放松,追上两步,杆棒
一横,遮住门户,睁大眼睛,喝道:“你是什么人?”那少女叫道:“成师哥不要听这小子
的花言巧语,他刚才还胆敢对我无礼呢,你给我先将他打走。”那少年汉子一听说于承珠曾
对他的师妹“无礼”,勃然大怒,冷不防又是当头一棒,于承珠大为生气,施展出移形换步
的上乘身法,在棒底一钻,滑似游龟地一闪闪开,反手一剑,唰的一声,将那少年衣服的两
颗钮扣挑开,冷气森森,直沁肌肉,那少年吃了一惊,却见于承珠突然地将宝剑抽回,冷笑
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看在铁镜心面上,我这一剑就将你刺了个透明的
窟窿!”那少年汉子心头一震,急忙问道:“哪个铁镜心?”于承珠冷笑道:“还有哪个铁
镜心?还不就是现在正被监禁在知府衙门的那个铁镜心!”
那少女一面挥剑抵挡着东方洛的攻势,一面却仍在留神地听他们谈话,这时又叫道:
“不要听他胡说,铁师哥哪有这样的朋友。”忽听得嚓的一声,原来是东方洛趁那少女说话
分神之际,猛斫一刀,几乎把那少女手中的青钢剑震得脱手飞去。
那少年吃了一惊,金丝杆棒转了一个方向,那少女又问道:“不必管我,我对付得了,
你替我打发那个小子。”她竟然十分好胜,不愿要师兄相助。那少年稍一踌躇,结果还是听
了师妹的话,霍地一捧,又向于承珠的下三路卷来,于承珠大怒,腾身一跃,一招“金针度
线”,想索性把那少年的钮扣全都挑开,教他知难而退。那少年的功夫远不如铁镜心,亦不
如他的师妹,但究竟是曾得名师传授,刚才吃了于承珠的亏,这次已有了防备,他轻功稍
逊,臂力却是极为雄浑,杆棒一个盘旋,将全身遮得风雨不透,于承珠的室剑竟然刺不进
去,那少年居然还乘隙进攻,于承珠剑走轻灵,和他拆了十多招,忽地用了一招绝妙的剑
法,将他的杆棒迫住,宝剑一个回环反削,呜的一声,将他的杆棒削去了一截。于承珠叫
道:“你不信我,也该信你的师兄铁镜心。”
那少年汉子貌似粗鲁,人却朴实,不似他师妹那样猜疑,心中想道:“这小子剑法不在
我铁师兄之下,若然他真是怀有坏意,刚才那两剑岂能对我留情?”虽然仍未放松戒备,手
中杆棒却已按着不动,睁着两个大眼睛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于承珠道:“是给
你的师兄带口信来的。”那少年道:“带什么口信?”于承珠道:“他被禁在知府衙门,明
日可要交给日本人了。”那少年“哼”了一声,道:“就是这么几句么?”听他语气,瞧他
神色,似乎这些事情他早已知道。于承珠道:“你还要问什么?”那少年略一沉吟,昂头问
道:“依你所说,我的师兄是被软禁在知府衙门?”于承珠道:“不错。”那少年道:“我
师兄有降龙伏虎之能,草上飞行之技,何以他肯让知府交与倭奴?”于承珠道:“这是他自
己的意思,什么用意我也不知道。他向我念过两句诗,说是要弯弓欲射南山虎,拔剑思除北
海蛟,听来好橡他别有打算呢!”那少年眼睛一亮,忽地叫道:“师妹,这人说得不错,他
确实是替咱们的师兄带口信来的。”
那少女一声不响,于承珠心中奇怪,抬头望时,看见她和东方洛打得非常激烈,一片刀
光剑影,耀眼欲花,两人相斗,竟化出了十数条人影,却又全不闻兵刃碰击之声,但站在离
他们十数丈之处,也感觉到寒风飒飒,冷气逼人。于承珠是个剑法上的大行家,只一看,便
知道他们各以最迅捷的招数厮拼,两方都在乘埠抵隙,避招进招,看似游斗,其实却凶险之
极。哪一方稍有不慎,只怕就要立刻血溅黄沙!
那少女的剑法和掌法同一路数,一招未尽,第二招又已发出,连绵不断,而每一剑招划
成一圆圈,一个圆圈接着一个圆圈,有如后浪之推前浪,与任何一家剑法,都绝无半点相类
之处。东方洛也使出了极其飘忽不定的刀法,行前忽后,行左忽右,每劈一刀,都挟着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