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武侠电子书 > 书剑恩仇录(旧版) >

第48章

书剑恩仇录(旧版)-第48章

小说: 书剑恩仇录(旧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一会,花舫先靠近了岸,火光中只见玉如意登上一辆停在岸旁的小马车,回过头来,向乾隆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帷。马车旁本来有两人高执火把等候,这时抛去火把,在黑暗中隐没了。和坤大叫:“喂,等一下,慢走!”那马车并不理会,蹄声得得,缓缓向南而去。和坤叫道:“快找车。”但深夜湖边那里去找车?白振低声嘱咐了几句,瑞大林施展轻功,不一刻已越过马车,回过身来喝命车夫慢走。不久褚圆竟找到一辆车来,大概是把坐车乘客赶出,强夺来的。乾隆上了车,褚圆亲自御车,众侍卫和内侍都跟在后面。
  前面马车缓缓行走,乾隆座车紧跟在后面。白振见车子渐渐走向城中繁华之区,知道没事,放下了心,猜想今日皇上一定要在这妓女家中过夜,但日前曾见她与红花会的人物在一起,怕有阴谋诡计,不可不防,忙命瑞大林去多调人手,赶来保护。
  玉如意的车子走过几条大街,转入了一条深巷,停在一对黑漆双门之前,一个男子下车拍门。乾隆也走下车来。只听见“呀”的一声,黑漆双门打开,走出一个老妈子来,掀起车帷,说道:“小姐回来了,恭喜你啦!”玉如意走下车,见乾隆站在那里,忙过去请了一个安,笑道:“啊哟,东方老爷来啦。刚才真多谢您老人家的赏赐。快请进去喝盅茶儿。”乾隆一笑进门。褚圆抢在前面,提防刺客。
  乾隆见进门是一个院子,扑鼻一阵花香,原来庭中树影婆娑,种着两株桂花。这时八月天气,桂花开得正盛,浓香浮动,中人欲醉,乾隆随着玉如意走入一间小厢房,红烛高烧,陈设倒也颇为雅致。女仆上来摆下菜肴。乾隆见八个碟子中盛着肴肉、醉鸡、皮蛋、肉松等宵夜酒菜,比之宫中大鱼大肉,另有一番清雅风味。这时白振等都在屋外巡视,房中只有和坤侍候,乾隆将手一摆,叫和坤出房。
  女仆筛了两杯酒,那是陈年女贞绍酒,稠稠的醇香异常。玉如意先喝了一杯,媚笑道:“东方老爷,今儿怎么谢你才好?”乾隆也举杯饮尽,笑道:“你先唱个曲儿吧,怎么谢法,待会儿咱们慢慢商量。”玉如意取过琵琶,轻拢慢捻,弹了起来,一开口“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唱的是周美成的“少年游”。乾隆听得大悦,原来当年宋徽宗道君皇帝夜幸名妓李师师,两人吃了徽宗带来的橙子,李师师留他过夜,悄悄说道:“外面这样冷,霜浓马滑,都没什么人在走啦,不如别去喇。”那知给躲在隔房的大词人周美成听见了,把这些话谱入新词。徽宗虽然后来被金人掳去,但风流蕴藉,丹青蔚为一代宗师,是古来皇帝中最有才情之人,乾隆听她唱这阕词,知她含义,连叫:“不去喇,不去喇!”
  乾隆在房里兴高采烈的喝酒听曲,白振等人在外面却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杭州将军李可秀统率着旗营兵丁都赶到了,把一条巷子四周团团围住,李可秀手下的副将、参将已把巷子中每一家人家搜了一遍,就只剩下玉如意这堂子没抄。白振带领了十几名侍卫,不断在玉如意的堂子屋顶巡逻,四周弓箭手、铁甲军围得密密层层。李可秀和白振这才放了心,心想刺客再有天大本事,也休想攻得进来。自古以来嫖院之人何止千万,但要算乾隆这次嫖得最为威风了。
  众侍卫官兵忙碌半夜,直到天色发白,始终平安无事。到太阳上升,和坤悄悄走到玉如意房外,从窗缝里一张,见床前放着乾隆的那对靴子和一双绣花小鞋,帐子低垂,寂无人声,伸了伸舌头,退了出来。那知从卯时等到辰时,又等到巳时,始终不见乾隆起身,不由得着急起来,在房外低呼:“老爷,要吃早点了吗?”连叫数声,帐中声息俱无。
  和坤暗暗吃惊,转过来推推房门,里面闩住了推不开。他提高了声音连叫两声:“老爷!”房里无人答应。和坤急了,但不敢打门,忙出去和李可秀及白振商量。李可秀道:“咱们叫老鸨去敲门,送早点进去,皇上不会怪罪。”白振道:“李将军说的是。”三人去找老鸨,那知妓院中的人一个不见,三人大急,去拍玉如意房门,越敲越重,里面仍旧毫无声息。李可秀急道:“推进去吧!”白振双掌抵门,微一用力,“喀喇”一声,门闩已断。和坤首先进去,轻轻揭开帐子,床上被褥零乱,那里有乾隆和玉如意的踪影?登时惊得晕了过去。白振忙去把众侍卫叫进来,在妓院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连每只箱子每只抽屉都打开来细细看了,可是半点线索也没有。大家又害怕又惊奇,整夜防守得这样严密,连一只麻雀飞出去也逃不过众人的眼睛,怎么皇帝竟会失踪?白振又去检查各处墙壁,看有没有复门机关,敲打了半天,丝毫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不久御林军统领福康安和浙江巡抚都接到密报赶来了。众人聚在妓院之中,束手无措。
  原来那天乾隆听玉如意唱了一会曲,喝了几杯酒,已有点把持不定。玉如意媚笑道:“我服侍老爷安息吧?”乾隆微笑点头。玉如意替他宽去衣服鞋袜,扶到床上睡下,盖上了被,轻笑道:“我出去一会就回来陪你。”乾隆只感到枕头上被头上都是幽幽甜香,颇涉遐思,正在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床前微响,以为玉如意回来,唤道:“你这刁钻古怪的妮子,还不快来!”
  帐子揭开,伸进一个头来,烛光下只见那人满脸麻皮,神情粗豪。乾隆还以为眼花,揉了一揉眼睛,那人已把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指在他喉边,低喝:“丢,你一出声,老子就是一刀。”乾隆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那人更不打话,摸出一块手帕塞在乾隆嘴里,拿床上被头把他一卷,像铺盖般提了出去。
  乾隆无法叫喊,动弹不得,睁眼一片黑暗,觉得自己被人抬着,一步一步向下走去,鼻中只闻到一股泥土潮湿之气,走了很久,又觉得自己在向上升起。乾隆大悟,原来这批人是从地道中进来的,所以侍卫官兵竟没能拦住。刚想到这点,只觉身体震动,车轮声起,想是已被人放入马车,不知他们要把自己带到那里去?
  车子走不久,震动加烈,想是已经出城,到了郊外,再行良久,车子停住,乾隆感到被人抬了出来,愈抬愈高,似乎漫无止境,心中十分害怕,这样高的地方是什么所在呢?
  他身不由主,如腾云驾雾般上升,最后突然一顿,被人放在地下。他不敢言语,静以待变,那知竟没人前来理睬。他把裹在身上的被头稍稍推开一些,侧目向外观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听见远处似有波涛之声,他凝神静听,又听见风卷万松,夹着清越悠长的铜铃声。风势越来越大,一阵阵怒啸而过,乾隆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有点摇摇晃晃,不觉害怕起来,推开被头想站起来看看,刚动得一动,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要性命你就别动。”敢情监视着他的人一点儿也没放松,乾隆吓得不敢动弹。
  这样挨了挨了良久良久,心头思绪潮涌,风声渐止,天色微明,乾隆看出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小室,但走得这么高,难道这是在高山之巅的一所房屋?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嘻哩呼噜之声,细细听去,原来是监视他的人正在吃面,听声音是两个人,吃得特别香甜。乾隆折腾了一夜,这时已感饥饿,面香一阵阵传来,不觉食欲大起。
  过了一会,两人面吃完了,一个人走过来,把满满一碗虾仁鳝糊面放在乾隆头边,离开他大约四尺,碗中插了一双筷子。乾隆心中迟疑:“这是给我吃的么?”不过他们既然不说,自己虽饿,也不便开口询问。只听见一人忽道:“这碗面给你吃,里面可没有毒药。”乾隆大喜,坐起身来正要去拿,忽然身上一阵微凉,连忙重又睡倒,缩进被里。原来昨夜玉如意服侍他安睡时,已帮他把上下衣服脱得精光,这时一丝不挂,怎么能当着人前钻出被窝来拿面?
  那人骂道:“你怕有毒,我吃给你看。”端起碗来,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乾隆见这人满脸疤痕,容色严峻,不由得有点惧怕,说道:“我身上没穿衣,请你给我拿一套衣服来。”他虽然话中用了一个“请”字,但仍旧是说惯了那种呼来喝去的皇帝口吻。那人“哼”了一声,道:“老子没空!”这人是鬼见愁十二郎石双英,一副神情是无人见了不害怕的。
  乾隆出生以来那里受过这种辱骂,登时气往上冲,但随即想到自己性命在别人掌握之中,帝皇的威严只好暂时收起,停了半晌,说道:“你是红花会的么?我要见你们姓陈的首领。”
  石双英冷冷的道:“咱们文四哥给你折磨得遍身是伤,人都快死过去喇。总舵主在请医生给他治伤,没功夫见你,等文四哥的伤势完全痊愈了再说。”乾隆暗想,等他伤愈,不知要等到那一天,不由得暗暗着急。只听得另一个喉音粗重、神态威猛的人道:“要是四哥的伤治不好,归了天,那只好叫你抵命。”这人是铁塔杨协成,他这话倒不是威吓,可说是肺腑之言。乾隆无法搭腔,只好装作没听见。
  只听两人一吹一唱,谈了起来,痛骂满洲人霸占汉人江山,官吏土豪,欺压小民。石双英自小受地主虐待,受苦最深,骂起来句句怨毒,把乾隆听得惊心动魄。到了午间,孟健雄和安健刚师兄弟来接班,两人一面吃饭,一面谈论官府拷打良民的各种毒刑,什么竹签、烙铁、夹棍、站笼,形容得淋漓尽致,最后孟健雄加上一句:“将来咱们把这些贪官污吏抓来,也教他们尝尝这种滋味。”安健刚道:“第一要抓贪官的头儿脑儿。”
  这一天乾隆过得真所谓度日如年,好容易挨到傍晚,换班来的是常氏双侠。这对兄弟先是闷声不响的喝酒,后来酒意三分,哥儿俩大谈江湖上对付仇家的各种惨毒掌故。什么黑窑岗的王寨主当年失风被擒,后来去挖掉了捉拿他的赵知府的眼珠;什么山西的白马孙七为了替哥哥报仇,把仇人全家活埋;什么彰德府的郑大胯子的师兄弟剪他的边割他的靴子,和他的相好勾搭上了,他给师弟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乾隆又饿又怕,想掩上耳朵不听,但话声总是一句一句传进耳来。兄弟俩兴致也真好,一直谈到天明,乾隆整夜不能合眼。
  第二天早晨,赵半山和卫春华来接班了。乾隆见这两人一个脸色慈和,一个面目英俊,不像昨天那批人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放了一点心,这时实在饿不过了,对赵半山说道:“我要见你们姓陈的首领,请你通报一声。”赵半山道:“总舵主今儿没空,过几天再说吧。”乾隆心想:“像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我还有命么?”于是说道:“那么你先拿点东西给我充饥。”赵半山道:“好吧!”大声叫道:“万岁爷要用御膳,快开上酒席。”卫春华答应着出去。乾隆大喜,说道:“你给我拿一套衣服来。”赵半山又大声叫道:“万岁爷要穿衣了,快拿龙袍来。”乾隆喜道:“你这人不错,叫什么名字?将来我必有赏赐。”赵半山微笑不答。乾隆忽然想起,道:“啊,我记得了,你的暗器打得最好。”
  孟健雄捧了一套衣服进来,放在被上,乾隆坐起一看,见是一套明朝的汉人服色,不觉大为踌躇。
  赵半山道:“咱们只有这套衣服,你着不着听便!”乾隆心想我是满清皇帝,怎能穿明朝的汉人服色,可是如果不穿衣服,势必不能吃饭,饿了一日两夜之后,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好从权穿起。他穿了汉人装束,虽觉不惯,然而倒也另有一种潇洒之感,站起来走了几步,向窗外一望,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远处帆影点点,大江就在足底,眼下树木委地,田亩小如棋局,原来自身竟是在高塔之顶。这宝塔作八角形,既在大江之滨,那一定是杭州著名的六和塔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才有人来报道:“酒席摆好了,请下去用膳。”乾隆跟着赵半山和卫春华走到下面一层,只见当中安放一张圆桌,桌上杯箸齐整,器皿雅洁,桌上已团团坐满了人,留下三个空位。众人见乾隆下来,都站起来拱手迎接。乾隆见他们忽然恭谨有礼,心中暗喜。无尘道人道:“咱们总舵主说他和皇上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所以请皇上到这塔上来盘桓数天,以便作长夜之谈,那知他忽有要事,不能分身,所以命贫道代致歉意。”乾隆“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无尘请乾隆上坐。乾隆也不谦让,就在首位坐下了,只见席上有老有少,有的俊雅,有的丑陋,想来都是江南豪客。
  侍仆拿酒壶上来,无尘执壶在手,说道:“弟兄们都是粗鲁之辈,不能好好服侍皇上,请你不要怪罪。”一面说一面筛酒,酒刚满杯,无尘忽然变脸,向侍仆怒骂:“皇上要喝最上等的汾酒,怎么拿这种淡酒来?”举杯把酒都泼在侍仆脸上。侍仆十分惶恐,说道:“这里只备了这种酒,小的就到城里去买好酒。”无尘道:“快去,快去。这种酒咱们粗人喝喝还可以,皇上那能喝?”徐天宏把酒壶接过来,替各人筛了酒,就只乾隆面前是一只空杯,徐天宏不住向乾隆道歉。一会儿侍仆把四盆热气腾腾的菜端了上来,乾隆见是一盆清炒虾仁,一盆糖醋排骨,一盆醋溜鱼,一盆生炒鸡片,菜香扑鼻。无尘忽然眉头一皱,喝道:“这菜是谁烧的?”一个厨子走近两步道:“是小人烧的。”无尘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干么不叫皇上得宠的御厨张安官来烧苏式小菜?这种杭州粗菜,皇上怎么能吃?”乾隆道:“这几样菜色香俱佳,也不能说是粗菜。”说着伸筷要到盆里去挟菜。陆菲青坐在乾隆旁边,也伸出筷子去,说道:“这种粗菜皇上不能吃,别吃坏了肚子。”用筷子在乾隆的筷子上一挟,潜用内力,轻轻一折,把乾隆的一双筷子齐齐折断了一截。
  群雄见陆菲青不动声色,露了这手,心中都暗暗佩服。无尘心道:“他师弟张召重武功虽高,谈到内功,恐怕还是不及师兄。绵里针果然名不虚传。”乾隆筷子被陆菲青挟断,伸出又不是,缩进又不是,登时面红过耳,拍的一声,把一双断筷掷在桌上。大家只当不见,“请请”连声,食起菜来。徐天宏向厨子喝道:“快去找张安官来给皇上做菜。皇上肚子饿。你不知道么?”厨子诺诺连声的退了下去。
  乾隆知道他们故意作弄他,肚中饥火如焚,眼见众人又吃又喝,连声赞美,心中又气又恨,可是又发作不得,菜肴一道一道的上来。他们在塔中设了炉灶,所以每道菜都是热香四散。好容易等他们吃完酒席,侍仆送上龙井清茶来。徐天宏道:“这茶叶倒还不错,皇上可以喝一杯。”乾隆接来两口喝干,茶入空肚,更增饥饿。蒋四根在一旁却不住抚摸肚子,猛打饱呃,大呼:“好饱!”
  乾隆是阴沉坚鸷之人,虽然气恼,可是不形于色。赵半山道:“咱们已去赶办御用筵席,请皇上稍待片刻。”无尘在一旁顿足怒骂,说待慢了贵客,总舵主回来一定要不高兴。周仲英把铁胆弄得当唧唧的响,说道:“皇上肚饿了吧?”乾隆“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蒋四根道:“饿乜?我好饱!”徐天宏道:“这叫做“饱人不知饿人饥”了。天下挨饿的老百姓不知道有千千万万,可是当政的人,几时想过老百姓挨饿的苦处?今日皇上稍稍饿一点儿,或者以后会多想到一点老百姓挨饿时是这样受罪。”常赫志道:“人家是成年累月的挨饿,一生一世从来没吃饱过一餐。他一天两天不吃东西,有甚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