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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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有些楞。她也愣了，不是为自己的行为，而是她看到自己右手手腕上包着厚厚的一圈纱布，应该割伤，她皱了眉，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自杀。”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这一屋子的人有多惊讶，连刚才被她打开手的医生也愣了很久，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对她说：“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医生。”新橙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然后皱了皱眉，再没有说话。
医生感觉出她的不对劲，柔声问她：“五加上四等于多少？”
“九。“新橙毫不犹豫。
“十加十二呢？”新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正轩和云生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这时医生又说：“现在，跟我重复一下这句话”十加十二等于二十二”。”
新橙皱了皱眉，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正轩忍不住了，上前问了句：“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新橙感觉自己脑袋里有好几个声音再响，她捂了捂脑袋，哼出一句：“疼。”医生赶忙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平静下来之后，医生问：“孩子，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新橙愣了半天，张了张嘴，吐出一个正轩他们从未听过的名字：“Simon。”
“小婉，Simon是谁？”正轩轻声问。
新橙歪了歪头，很无辜的吐出一个字：“我。”
第六十章
医生带着新橙去做了脑CT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对云生和国安说：“之前在孩子的海马体处检测到过药物，不知道什么成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药物不仅损伤了海马区，还对语言中枢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所以她现在记忆有些混乱，而且只能说出简单的几个字，连不成句。”
“能恢复吗？”云生问。
医生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敢说，你们知道她的免疫系统被破坏过吗？”
“知道。”说话的却是国安，“可她只是比普通孩子容易生病，没有别的不正常。”
“嗯。”医生接了话，“确实，这不合理，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不太敢用药。”
“我们会商量一下，尽快给你们答复。现在先不要刺激孩子，别再有什么别的并发。”医生说。
出了医生办公室，云生有些犹豫的问出口：“小婉她，为什么免疫系统会被破坏？”
“我不知道，刚见到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像是药物作用，人为的。”国安轻声说。
云生没有说话。
慕一到很久之后还记得那天见到新橙的情形，他一听说她醒过来便来到她的病房，房里只有她和甄心阿姨，甄心阿姨在削苹果，而她在桌子上玩夹子。他没有说话，可她突然抬头看见了他，眼中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几秒，便又低下头去。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甄心阿姨看见他，放下手里的苹果，示意他出去说。
“小婉她的脑细胞有损伤，现在不太会说话，而且，她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了。”
他觉得有些无奈，失忆这种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他沉默了半晌，对甄心阿姨说：“阿姨，我能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吗？”
甄心阿姨想了一会，说：“别太多，她可能接受不了。”
“嗯，我知道。”
他走进去，新橙再次抬头看他。他冲她笑了笑，走近了她。他在靠近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新橙歪着头看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像个单纯的小孩子一样。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新橙没有躲。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新橙，我是张慕一。”
新橙看着他，突然弯了眉眼笑了。那种比之前还要明亮的笑，她念出最后的两个字：“慕一。”
和之前一样软软糯糯的声音，却听的慕一觉的心里猛地一疼。
午夜，新橙突然从梦中醒过来，空气中有熟悉的花香，她听到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床边的甄心不知为何睡的很熟，没有听到她的动静，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轻声打开了门，顺着声音的召唤走了出去。
宋珏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新橙，心里很乱。
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新橙难得没有挣开。平复了心情后他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问：“小婉，还记得我吗？”
新橙大大的眼睛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无奈的笑了，喃喃自语：“果然。”
那天他选择了Simon后，才知道Simon早就打电话给了慕一，慕一已经来到了这里。他知道时间不够了，他连变声器都没来得及用直接打给了慕一告诉他新橙具体位置，爆炸还是很快发生了。他以为完了，Simon却告诉他，他俩没有死。他不相信的看着Simon，却没想到Simon笑了，无奈的说：“我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去死。”
他赶到两人在的位置时，两人昏迷着，他简单处理了慕一的伤口，又给新橙贴上退热贴，然后打给了正轩。
可他后来才知道Simon给新橙吃了新开发的药物，而那个药物不成熟，新橙生理期的镇痛药和医院的退烧药与那个药物产生了反应，药物开发人员说可能会伤害脑子。
而新橙这幅小孩子的样子，就是药物成分冲突引发记忆混乱造成的结果。
他手里拿着能让新橙恢复原来样子的药片，可他却有些犹豫。Simon告诉他如果给她吃了这个她混乱的记忆就会正常，但有可能会想起在组织的事情。如果想起来，她可能还会自杀。
他想，她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可这样就意味着那个算不上很优秀却莫名让人想亲近的她再也不存在了。她会开心吗？
他看着她，轻声问：“小婉，你想回到过去吗？”
新橙歪头看他，没有说话。
他把手掌展开，药片在上面安静地躺着。他递到新橙面前，新橙看了好久，捏起来放进了嘴里。
像橙子味的糖。
然后头开始疼起来，特别特别疼。
新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宋珏赶忙把她揽进怀里，她拼命挣扎着，慢慢的，没有了动作。
他看着昏睡过去的她，终是忍不住凑过去亲吻她的额头。伏在她耳边说：“小婉，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把自己的吊坠摘下来，小心翼翼的缠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放进她的手掌，让她紧紧握住，再次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婉，不要忘记我，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新橙被皓唐他们发现的时候躺在一个长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轻轻唤了两声，也没有回答，他弯腰把她抱回了病房。
他们一晚上没敢再睡，而新橙却也没醒过。医生说没有指标异常，但是，像是药物作用的深度催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新橙醒了过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她弱弱的看着他叫了声：“哥哥。”
那一瞬间皓唐忽然愣了，然后笑了，柔声问：“小婉，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也轻轻扬了嘴角，“饿。”
他不禁笑出声，揉了揉她的脑袋，“妈妈去买早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新橙点点头，继续问：“其他人呢？”
“爸爸在公司，正轩去警局了，韩甜阿姨一会儿就来。”
新橙嗯了一声，突然笑容僵了一下。皓唐看见她把自己的右手举到眼前，手腕处缠着黑色的绳，好几圈，而绳上的吊坠在自己手里握着。她松开手掌，看到那个十字架，微微皱了眉。
皓唐问：“还记得这是谁的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很重要的人给的。”
她把手上吊坠的绳子取下来，看着手腕上的纱布，半晌抬头问皓唐：“哥哥，这是，我自己割的吗？”
皓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新橙突然苦笑了一下：“我自杀过，是吗？”
皓唐没有回答，新橙也像是本就没期望他回答，没有追问。只是，她突然看着自己的手，对皓唐说：“哥哥，手好脏。”
皓唐一愣，握住她的手看，干干净净的，他刚想说没有脏东西，就听见新橙又重复了一句：“好脏。”
新橙说完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皓唐连忙扶住她，可她却推了他一把，迅速跑进洗手间，把门反锁上，打开水龙头用流水冲洗着手。
当他们把洗手间的门打开的时候，新橙还在拼命洗着手，手都被搓红了，有的地方都搓破了，手腕上的纱布也渗出血，甄心抓住她的手，极力安抚着她：“小婉，手很干净，不要再洗了。”
可新橙只是皱着眉，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字：“脏。”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新橙身上，没人注意到倚在门边的正轩看着新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受过什么刺激造成的。可是他们试探着问新橙，新橙却什么都不说。
警察局的人也来了，因为涉及到之前牺牲的两名警员，他们问新橙关于被抓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能不能描述出面容。新橙一概摇头，说不记得了。
因为医生的嘱托，他们没敢再逼问。
慕一来看过她一次，可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没有见他。他对她太好，好到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自己受伤，而且是为她这么一个双手沾染了肮脏的血的人，她觉得她不值得被这么珍惜。
可她却说不出口。她不敢说自己杀了人，她只好逃避。
后来，慕一没再逼她，悄悄离开了她的病房。
她打开门，不顾甄心的疼惜的眼神，轻手轻脚跑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突然跪倒在地上。
心好疼。
每个人都发现现在的新橙很不正常，特别沉默，对所有人都有着莫名的疏离感，包括国安和韩甜。而且总是说着自己的手脏，不停地去洗手。洗的都破皮。可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新橙像是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部被消除了，什么都不记得。
下午正轩推门进去的时候，新橙正站在床边看着窗外。阳光把她的背影勾勒的像是一幅画，正轩不由得呼吸放缓了许多，直到新橙转过头，看到他，微微一愣，礼貌的一笑，叫了声：“轩轩哥哥。”
他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突然说：“小婉，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新橙想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似乎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无言。直到来到一条长椅处，正轩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新橙开口：“小婉，这是监控死角。”
新橙微微一讶，不知道什么意思。正轩接着说：“那天晚上，我们在这里找到的你。”然后突然话锋一转，“小婉，你其实都想起来了对吧？”
新橙没有说话，正轩接着说：“如果你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记得我？又怎么会不愿意见张慕一？”
新橙突然无奈的笑了，“被发现了啊。”
“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为什么不告诉警察那人的长相？你知道的对吗？”
”他不是个坏人。”
“他叫Simon是吗？”
新橙一愣，继而笑了：“看来我记忆混乱的那两天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放心，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轩带着玩笑的口吻。
新橙笑了笑，正轩突然严肃起来：“小婉，放不下是吗？你拼命地洗手就是因为那次开枪是吗？”
“你果然知道那次是我杀的那人。”她笑了，破无奈的挑了挑眉：“他们也知道了吗？”
“我没告诉别人，”正轩解释道，“而那次跟着一起去的除了两名牺牲的全部失去了记忆。”
“为什么不说？”
正轩沉默了半晌，轻声问：“当时，是因为正当防卫才开的枪吧。”
“终归是我开枪了。而且，”她停了停，“那两名警员也是因为我才死的。”
她坐在长椅上，把脸埋进手掌里，无力的说：“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警员临死前还冲我笑着说不让我怪你，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场面。”
正轩也沉默了。然后他轻轻抚上新橙的脑袋，轻声说：“不怪你。”
新橙有些抽泣：“我放不下，我觉得我是个罪人，我满手都是血腥味。我不敢见张慕一，我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所以才自杀的是吗？”正轩握住她的手腕问。
“嗯。”新橙点点头。
他轻轻揽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小婉，别这样，很多人都希望你好好的，答应我，别再做傻事了，一切会好起来的。”
新橙看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吊坠，绳圈刚好遮住了疤痕。她轻声说：“轩轩哥哥，可我确实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个吊坠是谁给我的。只记得他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正轩松开她，看着她的那个十字架，慢慢笑了：“既然是重要的人，那就带着吧，也许，能保护你呢。”
“就像长命锁一样吗？”新橙说着去摸自己脖子上的小银锁，却发现不在了。
正轩把手掌展开，小银锁在他的手心里。他看着新橙说：“你知道这把锁是谁给你的吗？”
新橙睁大了眼睛。他点点头，吐出一句话：“张慕一的爸爸。”
“小婉，想不想赌一把你和慕一之间的缘分？”
“嗯？”新橙抬头。
“小婉，想不想去个别的国家？”
新橙仰头看他，他轻轻笑了笑，合上手掌：“最后一次以温皓婉的身份。”
终章
新橙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好。”
慕一再去新橙病房的时候，却发现新橙早就出院了。他心里一沉，急忙打电话给正轩，电话嘟嘟几声后接通了，他立刻问：“皓唐哥，新橙她，还好吗？”
“嗯，还好。”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皓唐沉默了一会，说：“慕一，忘了吧。”然后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的新橙说：“真的不愿意见他一面吗？”
“算了。”新橙想起正轩的话，摇摇头，机场开始广播新橙的航班，新橙和国安韩甜和皓唐他们告别，转身进了安检口。
几天后，慕一出院，到处找不到新橙，才知道，国安和韩甜从医院辞了职，不知去了哪。
温家人不愿意告诉他。
爸爸像是知道什么，对他说：“念念，相信命运吧，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有缘终会相遇的。”
可是无缘呢？他没敢说出口。
一年后。
又到了大一新生入学的日子，慕一作为院学生会副主席负责迎新工作安排。挂完条幅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苏安，他便礼貌的一笑，打了招呼：“苏安。”
苏安一愣，有些手足无措的回了句：“啊，嗨！”
他笑了笑，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而苏安悄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急忙转过头，装作没事似的继续往前走。而苏安旁边的一个男生挑了挑眉，问她：“喜欢他？”
苏安没有说话。
苏安是慕一的大学同学，也是慕一在学校里除了舍友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当时因为新橙的事情，他报完到后就立刻请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后才来上课。第一堂课就是英语课，因为学院通识课，所以人很多，他看到最后一排有个空位置，就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桌子，旁边的女生抬头看他，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他笑了笑，问道：“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那女生点点头，然后继续打手机上的消消乐。
后来再见到她竟是在专业课上，他才知道这是他班的同学，系花，叫做苏安。
苏安。很好听的名字。
苏安坐在了他旁边，他当时在想新橙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她，直到下课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他便礼貌的笑了笑，打了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