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撞睦锏娜耍嗡桓鋈槌粑锤傻墓露劳踝右材研朔缙鹄恕S兴冢纳塾铦攀巧凼霞诺恼程印
邵予默不想与她再纠缠,她仿佛也黯此意,笑道:“你先回房休息吧,开饭了喊你。”
“好!”他正要上楼。华兰又道:“家里前一阵重新装潢了下,有些布局动了,我带你走。”华兰一路跟着他,直到他进了自己房间。邵予默觉得可笑,小时候华兰对他是够松懈的,从来不闻不问,任他调皮惹祸。倒是成年后,每次他回来,华兰都仿佛盯着洪水猛兽,生怕他攫取她口袋里三瓜俩个枣儿。
邵予默在自己房间躺了会儿,依稀觉得门外有声音。不似敲门,仿佛顽童拿细竹轻轻叩打。邵予默开门查看,凛然一愕,庄重喊道:“爸!”原来是邵敬东站在门口,用拐杖敲门。 “我看到这屋灯亮着,料想是你回来了。”他觑眼冲里面搜一眼,“你这房间长远不住人,都没人气了。还是到我书房来罢。”邵予默跟着父亲走,背影在灯光下佝偻。
邵敬东书房的家具皆是陈旧历史感。老先生的书房摆设据说都是让风水师看过,一桌一椅皆是学问。此刻他巍然端坐,额前几茎灰白梳得光滑,宽大刚毅的脸上自有一股厉气庄严。邵予默在书桌另一头坐下。
“你最近在忙什么?”
“在谈一个项目,去上海出了趟差刚回来。”他回答的如实。
“予默,不要以为我糊涂了,就不知道你最近在搞什么动静。”邵敬东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你去接那个破丝绸店做什么?还注资一千万?家里的钱就是让你这么挥霍的吗?”
“爸,那家丝绸店只是经营手法问题,现在市场上最香饽饽的就是‘文化’两字,只要改弦易调,调整模式,加大宣传,还是很有前景的。”
邵敬东哼一声:“你不是胡闹为了追小妞儿就好。有风传另一位公子也对那家丝绸店兴致盎然。还听说那位令小姐生得很聪慧伶俐。你弟弟还小,你得给他立个榜样!”邵予默心想,必定是老姚适才和邵敬东下棋时多嘴。不过他就将计就计,令他误会总比刨根真相好。话及此,门被推开,一个欢忭的声音先闯进来:“哥,我看到门口那辆车就知道是你来了。”邵予潾快快乐乐进来就挤到他身旁。
“知道你要放假了,再不来看看你,恐怕暑假又满世界飞去玩儿了。”
邵敬东却板起脸:“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进爸爸书房也不敲门?”邵予潾一点不惧威严,淘气道:“哎哟,我这不是见着我哥回来太高兴了嘛!俗话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老爸您就别介意这些细节啦!”
老爷子果然眯眼笑了,抬手给他额头一下,“就你道理多!”
邵予潾和他哥哥不同,生了一头乌黑柔直的头发,配他一张稚嫩娃娃脸,五官与邵予默并不肖似,各自随母。邵予潾唇红齿白,两只眼睛瞳孔又深又黑,除了鼻子生得稍为扁圆,五官俨然一个美少年。适时邵予默瞅到他手腕绑了个金色小马吊坠,不由笑侃:“你一个大男孩,怎么还穿金戴银的?”邵予潾仿佛被揭了短,不好意思收了手,嘿嘿笑道:“都我妈让我戴,说我今年犯太岁,得佩个带马金饰压压。”说完又冲邵敬东撅嘴抱怨:“我就说吧!我哥都不戴,你们偏让我戴。”邵敬东脸色一沉,很是有点窘色。邵予默经过弟弟一提醒才记起他们俩原本是一个生肖,整差了一轮。他倒是很泰然对弟弟道:“等你再长一轮,羽翼丰满,镇得住邪气,就不用戴了。”
吃饭的时候,邵予默关心起了弟弟的学业。邵予潾说起自己预备要考的南加州学院就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直到她母亲塞了一筷子菜让他别光顾着说,他才匀了口气,安静着吃了会儿饭。邵敬东趁机对大儿子道:“说到这事儿,你得劝劝你这固执的弟弟。我让他读金融,他非要考电影所。你说读电影有什么前途?毕业了怎么回来管理公司?”邵予默倒还没开腔,他弟弟塞了满嘴的饭急不可耐反驳:“那我就回来只管公司的电影地域,或者自己开电影公司。”
“胡闹!”
华兰命女佣拿了一块湿巾,亲手给鼻上冒汗的儿子轻拭,嘴里不闲:“你呀,不是一直最崇拜你哥了嘛,那就应该向他学习,去读个MBA;早早断了读电影的念头。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那么任性。”
邵予潾甩开他妈妈的手,仿佛要给自己立个论据的样子,坚定态度:“我才不要泡到乌烟瘴气的商场里,你骗我,我骗你,全没个真心。我就喜欢做电影。”
“傻孩子,你以为做电影就干净纯洁了?一场电影拍下来,用什么演员、什么导演、哪家的音乐和服装,里面多少文章?你知道什么?”华兰苦口婆心。
“我就不要继承邵氏,我根本就没这个天赋,干嘛不给我哥继承?他又能干又厉害。一定能把公司发扬光大的。干嘛要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儿呢!现在婚姻都自由了,事业还不给我点儿自主权了呢?这在美国都是犯法的!” “荒唐!”邵敬东真是动了气,冷言:“你不要继承邵氏,就不配做邵家的儿子!你自己想清楚!”摔了筷,愤愤上楼。
邵予默觉得这段饭实在太精彩,他负手看着华兰焦恐万分,一面想要去劝劝邵敬东,另一面又推着不争气的儿子,企图让他放弃理想,顺从父亲。
一桌子热闹的争执一下静下来,邵予潾真真一点儿没遗传到父母的半点精明,什么话齐刷刷往外倒。不过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智慧?邵予默觉得好笑,他父亲早备了一营劲旅想把“幼主”培养起来,恐怕布局蓝图都一一备足,却碰上个无心恋战的李煜。
邵予默回过神的时候,桌上就只他一个人了,一个怔惘的功夫,他都不知道华兰和予潾到哪儿去了。一桌菜已经凉了,每只碗里都只吃了一半,复古钟摆在寂寞的墙上左右摇摆。邵予默放下筷子。他其实只是想回来吃顿饭,今天晚上,他不想一个人。
“少爷,大少爷!”他耳旁扫到有人喊,回头,赵婶煞有介事端着一大盘子,他以为她要他帮忙,起身帮着去拿,才到手里,就闻到一股清香,往碗里一看,原来是一大碗啤酒炖大鹅。他心里一热,赵婶笑道:“这是给您开小灶头的,嘘!”
两人坐定了,赵婶看着他吃得满手油腻,慈笑满容:“好吃吗?”
“嗯!”他点头如捣蒜。赵婶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尽量轻声不打搅他,收了一圈,又回到他身旁,斟酌许久,温婉道:“大少爷,你是不是有心事呀?”邵予默一怔,赵婶追释:“你每次回来都是有事,赵婶不懂你们商业里的事情,但我看得出你今天很不开心对不对?你刚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了好久。”
赵婶的话字字叩打在邵予默心上。他舒口气,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鹅肉。他倒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藏不住事了?嘴上依旧逞强:“没事儿,真没事儿。可能是这一阵太累了,所以精神不济。”赵婶见他坚持,就也不再往下问了。
第十一章
令沛宁打发了李放先返京处理千头万绪的工作,而自己要逗留再处理点私事再回去。其实她没想好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回去。手机在桌边被邮件闹得不停。她镇定覆上自己指纹,黑屏瞬息被白光撕开,五颜六色的应用绽在眼底,她熟练找到邮箱打开,当然,最醒目的一份莫过于《罢免书》。令沛宁一字不差看完,董事会没有写“重大失职”这样的字眼,足够留足她面子,而是用最含糊,引人遐思的“个人原因”来解释她的调任。新人总经理将由公司邵予默担当,而董事长一职暂时由诸位董事联合治理。
邵予默三个字像被拓出,像是震撼了前世回忆。北京,是塞满回忆的古城,上海,像一座奈何桥,过了那日,邵予默再不是记忆里明眸灿笑的卷毛哥,他们分别多年,她还以为他依然是那个站在长廊,问她讨早餐的顽皮少年,是那个暮色里教她数学题的邻家哥哥……不过12年,12年,竟可以将一块润玉打磨成一件武器。她只要一想起这一次荒诞的出差不过是他精心策划的一个局,就不由愤恨溢胸,唇齿发颤。前一日还能和她把酒言欢,第二天却暗箭刺来。她一向被人说心冷,可她到底还顾忌这段青梅竹马,而他却用来做赢她的砝码,她不由觉得心寒。这十二年,邵予默究竟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又和他父亲有着怎样牵丝攀藤?
令沛宁在床上躺了一夜,一夜无眠,直至天色微明,这一夜仿佛半生,回忆纷扰。她暗暗下了决定,饮了这碗孟婆汤,拆了那座古城……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秋雨湖绫每周一上午的行政例会,令沛宁第一次缺席了。李放坐在会议室不停给她打电话却一直不在服务区,他心急火燎,看着会议室里陆续坐满,而邵予默和施可旎也终于姗姗而来。施可旎夹着资料经过他,特别定了莲步,笑道:“你们令总这是缺席上瘾了呢!不知道今天是调任新职的首次会议吗?”她早看不了令沛宁的大小姐气焰了,几次跟她难堪。头一回见面,她是秋雨湖绫总经理,而她只是个小跟班,如今孔雀落下枝,两人从职位上竟是平等!这事实给她太大的刺激和快意,她要扬眉吐气了。
李放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此时也只能拿笑脸相迎:“令总还在上海处理事务!她让我向公司管理层请假。她稍后回来,我会把会议纪要呈送给她的。”
邵予默坐到主位,插话:“你家老板还在上海?”
李放急忙掩饰:“她临时有紧急事务。”
施可旎踩着三寸高跟鞋向邵予默,“所以她是根本没回来,一直待在上海呢!”李放舔舔唇不语,邵予默也没再继续问。施可旎挑起的火星没人扇风也只得暗暗灭了。
会议进行的很沉闷,几个主管只有汇报,没有结论。邵予默觉得秋雨湖绫改变内核任重道远。
结束会议后,经过前台,看见Linda桌上的新花和糖果盒,邵予默调侃:“男朋友很上心哪!”Linda羞赧着忙解释:“我没男朋友呢!”举起那几份还没拆封的糖果糕点,美滋滋道:“这些都是令总从上海出差带给我们的,每个人都有。”
Nicole大疑:“令沛宁回来了?”
Linda胆战心惊点头。这几天,她充分知道什么叫城头更换大王旗,所以必须谨言慎行。Nicole哼了声:“真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不进来开会呢!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关心公司。”Nicole想和邵予默来个心领神会的对视,可是对方却陷在沉吟,并没看她。
Linda又小心翼翼开口:“令总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个客人一起。”
“客人?”
“对,现在在VIP会议室开会呢!”
VIP会议室是全玻璃的透明设计,邵予默移步就能看到,玻璃门内,令沛宁正在和客人会谈。她新剪了梨花头,发色染成栗色,显得肤色更透。素净的白碎花衬衫,雪纺长裤。对面的客人也是不输她的美貌。邵予默悠悠看了会儿,回了这间办公室。
没一会儿VIP会议室的门一开,一阵黄鹂般的欢声笑语传来。两个娇俏女子做了道别:“令小姐,很高兴今天能有幸参观贵公司,并能给您做这个专访。内容我还需要整合一下,定稿后会先给您过目,再刊登。”
“也谢谢您专程从上海跟我到北京,本该经地主之谊带您好好玩玩的,只怕我们俩都没这功夫。只有下次了。”沛宁伸出手,对方笑嫣嫣握上。
客人聘影未远,李放已经疾步过来:“令总,您可回来了!”感慨完又狐疑:”那人是谁?”
“怎么样,是个大美女吧!”她仿佛心情很好,眼睛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李放愣了一下,“哦,我没注意。”他是真没注意,心思全在自家玩失踪的老板身上。
“上海Wilde专栏记者苏烟,约我做个访问。”她边说边走进会议室。李放狐疑:“您不是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吗?”
令沛宁找到她的行李箱,一面努力拉开拉链,一面回答:“偶尔做个专访也无妨,可以提升秋雨湖绫的知名度。”李放若有所思点头,蹲下身帮她一起打开行李箱,只见里面塞满了各种糖果糕点和纪念品。令沛宁寻了一大盒五芳斋糕点送到李放手里:“这个送你。其余的你帮我分给各个主管吧!”
“好!”他接了任务正要走,令沛宁又叫住:“对了,李秘书,以后你要注意了,得改口叫我令主管。”李放张嘴,又恨又羞,令沛宁拍拍他肩:“称谓都是空的,我让你改口是因为不想在别人那儿落口舌,与其让别人说笑,不如我们自己放下姿态。”
李放点头:“我知道了,令……主管。”艰涩又滑稽地吐出。沛宁夸道:“嗯,这不是挺好嘛!”
“您可回来了。”犀锐的声音在门口而来,两人旋身,施可旎正站在门口:“我还以为您在十里洋场跌跤了还是迷路了呢!再不见你,我都急得要派搜索队了!”身后还有人事、财务两个主管以及邵予默,看样子是在等用会议室。
令沛宁收拾了自己的资料,由李放手里转递了礼物分给两个主管:“真是抱歉,好不容易去次上海,我总想尝点儿玩点儿北京没的,所以就用了两天年假,陆主管,我一会儿给您补张休假申请。哎呀,小李,我现在report line是谁?”她歪着脑袋哦一声,目光飞想邵予默:“邵总,得您给我批吧!我这一年休假都还没用过,加班单都从来没上报过。麻烦您给我放几天吧!”她挑起唇角,渐渐弯出笑容,像一朵盛开的红杏。顺手递了一包大白兔奶糖给他。
邵予默真惊讶她的调整能力,经过那样一个羞辱式的罢免,她倒还能如此坦然自若地面对众人,拉下面子,接受不公平的贬谪,依旧和他玩笑打趣,不是她太会骗人,就是她太容易被骗。邵予默从容接过糖,笑道:“都糖衣炮弹了,我哪儿还敢不批?”令沛宁抿嘴笑笑,又回头对几人道:“不介意借邵总几分钟吧?我还有点上海的事宜要向他汇报。”门在他身后关上。虽然是玻璃房,但此刻几个人都很识趣离开。
“看到你这么充满斗志,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你一蹶不振,从此不回北京了。”邵予默首先打破闷局。
“我看邵总那么心系秋雨湖绫,我哪怕摔骨折了也得爬回来啊。”她坐到米白的沙发上。
“剪头发了?”
“嗯,修了点儿。”令沛宁抬手揉了下自己柔顺的头发,“造型师说合适我。我也想尝试偶尔做点改变。好看吗?”
邵予默摇摇头:“不好看!”
她叹口气,“我都被你踢出董事会了,你连夸我一句都那么吝啬?”
他也叹口气:“我是真心实意觉得以前挺好。”
沛宁不再跟他掰扯,拨了下刘海言归正传:“这次回来,我带来了好消息。我们已经顺利成为上海旅游节花车服饰代言。前两天我和组委会刘女士共进晚餐,她对服饰提了诸多要求,我稍后会把纪要发给您。”
“看来逗留上海两天,真没白待。”
她定了一秒,继续己见:“我建议公司内部派兵遣将,先成立专门委员会,明岗明职,全权负责这个项目。我想现在是您的责任去和各位主管商量了。我们宣传处会全力支持。”
他不由一怔:“那么快适应新岗位了?”
“适者生存。这个世界的游戏不就是这么玩的?”她如此明澈的眼睛正对他,邵予默也渴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