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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何以笙箫默 (完&番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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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缠住了,一步步地靠近他,那线一寸寸地收紧。

  他躺在床上,脸容苍白而瘦削,睡梦中也蹙眉。重逢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现在终于可以。手指不自觉地划上他紧皱的眉头,然后刷过睫毛,想像着如果主人清醒,这双眼睛必定睿智而冷漠,有时候还会带着微微的嘲弄。

  最后,停留在略微苍白的唇上。据说,有这种唇的人大多薄情,以琛以琛,你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明白,我们已经再回不到从前,七年的时间,什么都改变了啊……

  然后,在她还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之前,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她的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他的却意外的温暖,然而这温暖却让她蓦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再也止不住。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

  以琛!

  他醒了?

  默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睛被水光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听到他怒极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以琛咬牙切齿地说,“赵默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她张口结舌,所有思绪从脑子中飞走。有一段时间她只能这样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模糊的样子,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手腕捏碎才甘心。她想收住眼泪,它却不受她控制,而且越落越急。

  怎么会这样?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这种破碎的声音让她感到害怕恐慌。而以琛的咄咄逼人声色俱厉让她胆怯,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彻底斩断过去连他一并排除在外吗?那么她刚刚又在干什么?她完全乱了。

  逃走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主宰了她的行动。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掌握,往门口跑去。

  以琛厉声说:“赵默笙,你敢走!”

  该死!

  以琛看着她拉开门,猛的拔掉左手正在输液的点滴,下床去拦她。可是他正在病中,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脚步迈得又急,居然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病床边。

  而这一切,默笙自然不知道。

  她茫然地跟着一大堆人走进电梯,电梯里的人看了她一眼后又见惯不怪地低下头想着各自的心思。这医院里天天上演着生离死别,一两个这样泪流满面的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走出封闭的电梯,大厅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充塞了她的耳朵,人来人往之间默笙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能到哪里去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没有以琛的地方。

第六章 离合

  “何、何律师?”美婷吃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何律师,你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会你把ANAS公司那个案子的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以琛边走边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记录报告了几个重要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何律师,《秀色》有个女记者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要为你做一个专访,还亲自来过一次。她说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听到《秀色》的时候以琛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电话来就直接回绝掉。”

  “好。”美婷点头,终于有何律师回来的感觉了,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向恒从检察院回来就直接推开了以琛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听到美婷说还不相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哪回事?”以琛从文件中抬头看着他,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装傻,我记得你后天才能出院吧,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恒抚头,虽然自己就是律师,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律师说话就是麻烦,答了等于没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务所没有你也不会倒。”

  “这倒未必。”以琛扬扬手中的文件,“我记得这方面你和老袁并不擅长。”

  向恒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谈判桌前倒下。”

  “向恒,”以琛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友,“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向恒看了看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了?”

  以琛眼神暗了暗,不答反问:“你找她的?”

  向恒点头,看了看以琛的脸色,叹气:“看来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谢谢你。”以琛淡淡地说,“若非她给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会彻底的清醒。”

  “你……”向恒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以琛看着他,一脸平静,“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不,应该说,我的一厢情愿彻底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以琛停好车走入电梯,脑子里还在转着后天谈判的细节。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在十点以前回来过,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恒早放弃劝他,老袁则整天乐呵呵地算着本季度收入会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说要给他准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实他何尝不是疲惫万分,只是他太需要这种忙碌。

  电梯“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以琛走出电梯,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动作在看到门口的人的瞬间僵住。

  她穿了一条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他家门口,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下巴尖尖的,愈显大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闪过慌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走投无路。

  谁都没有出声,以琛停滞了三秒,视而未见地举步从她身边走过。

  平稳地开门,走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以琛。”他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仿佛小动物的呜咽一样可怜,“你还要不要我?”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以琛只能狠狠地转身瞪着她,神情仿佛见了鬼。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努力抓回一丝理智,想扯回他的袖子,她的手却顽固地拉着不放。

  很熟悉的赖皮劲儿,以琛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怀念着。

  “放开。”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严厉了,她的手竟然颤了一下,然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地松开。

  她低着头,以琛看不见她表情,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委屈而难过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会心软。

  再不管她,以琛径直走上阳台上,寒冷的夜风使他清醒了许多。她向来都有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更要冷静,不然必定溃不成军。

  他走回客厅,她还瑟缩地站在门外。“进来。”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你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和纯净水。”他记得她最爱喝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默笙摇摇头。

  以琛没有强求,在沙发坐下,完全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默笙料不到他那样客气生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你已经出院……”

  “如果你是来探望病人,那你可以回去了。”以琛打断她。

  默笙说不出话来。

  以琛看着她,略略讽刺地说:“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似乎是想红杏出墙,而我很荣幸地成为你看中的……”他停住没说:可默笙完全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她脸色蓦地发白,言语能伤人到什么地步,她总算见识到了,难堪之下只能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没有什么?”以琛紧迫的视线盯着她,“难道你没有结婚?那只不过是你用来挡我的借口?”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九分的笃定,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他知道她一直一个人住,她甚至还去相亲……

  如果是这样,以琛心中浮起淡淡的苦涩,挡他的借口啊。但是,那隐隐的喜悦又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来。

  然而默笙却没有给他期望的答案,局促转开的目光里流露着淡淡的……不安。

  不用她说,以琛也完全明白了。什么理智,什么冷静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愤怒和难堪充塞他整个身躯。

  何以琛,这个一厢情愿的小丑你还要当到什么时候!

  “好,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在中国的秘密情人,还是你见不得人的外遇?赵默笙,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他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让自己的手掐上她的脖子。

  “不是……我……我和他……”默笙被他的怒火吓住了,断断续续的语不成调,她和应晖的事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明白,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是。“我离婚了。”她叫了出来,反而镇定了些,无意识地重复一遍,“我离婚了。”

  离婚了?以琛的脸色更加阴寒,他怒极反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何以琛会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默笙呆住,眼神渐渐暗淡,肩膀微微地塌下去了。早料到是这样不是吗?她又何必来这一趟,让自己死掉的心再死一次吗?仅仅因为那几句诗,因为那张照片就孤注一掷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可是仍然想让他知道啊,“我和他之间并不是这样的……”默笙徒劳地想解释。

  “够了!”以琛忍无可忍地喝断她,“你不必向我描述你和你前夫之间的种种,如果你想获得同情和安慰,那么你是找错人了。”

  她嘴唇掀了掀,终究没有说下去。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不是吗?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我走了。”默笙站起身,没有看他,声音微颤地说,“打扰你了,对不起。”

  他没有拦她,仿佛陷入了某种难解的迷思。

  她打开门,却听到他在身后说:“等等。”

  回头,他从沙发中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默笙怔了怔,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确可以。”以琛嘲讽地说,“然后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嫌疑犯,那时候我们真要牵扯不清了。”

  律师的思维都这么缜密吗?默笙万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以琛冷冷地说。

  默笙从来没有坐过开这么快的车,开车的人看来一脸的冷静,车速却疯狂得吓人。等车子终于停下,她已经脸色苍白手脚发软了,而以琛却神情平和得像刚刚才散过步。

  “给我一个理由。”他看着前方说。

  她看着他漠然的侧面,胃里难受得无法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你爱我。”

  默笙怔住,突然哽咽:“以琛,我……”

  “行了!”他突然又粗暴地打断她:“不要说了!”

  她无所适从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

  半晌,他说:“你走吧。我明天给你答复。”

  也许是晕车的缘故,这晚她睡得一直不好。早晨似睡非睡间手机一响,她几乎是立即接起来。

  “喂。”

  “我在你楼下,你带好身份证下来。”

  他说完就挂断,默笙根本没机会问什么,拿好东西匆匆奔下楼。以琛的车停在对面,默笙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默笙有些疑惑,“要身份证干什么?”

  “去民政局。”以琛淡淡地说。

  “民政局?”默笙有点模模糊糊的概念,又不太明白。

  “是的。”以琛漠然的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我们去登记结婚。”

  结婚?!默笙惊愕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以琛……”

  “不想去就下车。”以琛看都不看她,抛下这一句。

  她看着他决绝的神色,陡然间明白了。他是在逼她,也在逼自己,不管结果如何,他要一个了结,而且一点反悔的余地都不留。如果她现在下了这个车,那么他们今后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默笙深呼一口气。“我去。”

  “你确定?”

  默笙点头,一切已定,她反而平静了:“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如果将来注定你是我的丈夫,那么我何不早一点行使我的权利。”

  他撇开头,冷硬地说:“而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只会造成错误,你还要重蹈覆辙?”

  默笙眼神一黯:“开车吧。”

  民政局里早有几对新人在等着,对对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唯独她和以琛,像两个独立的雕像般僵立在一旁,惹得别人频频注目。

  坐在默笙身旁的圆脸女子好奇地看了他们许久,默笙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朝她笑了一笑。她也回笑,借机搭起话来:“你们也是来登记的?”

  呵!问得真妙。默笙点头。

  她望了以琛一眼,羡慕地说:“你老公很帅哦。”

  “喂喂喂。”她旁边的小个子年轻人立刻抗议地拉过她,“你更帅的老公在这里!”

  “有吗?”圆脸女子表情间尽是怀疑,突然指着外面的天,“啊!快看快看,为什么有那么多牛在天上飞来飞去?”

  她老公立刻默契地接口:“因为你老公我在这里用力地吹。”

  默笙忍不住笑起来,他们的幸福多么明显,满满的都要溢出来,如果……她望了望身边的以琛,他侧头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圆脸女子问她,似乎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怎么认识的?“很久以前的事了。”默笙不好拒绝她的热情,回忆说,“那时候我刚刚上大学,喜欢摄影,老带着相机到处乱跑,有一次看到他站在树下发呆,不知不觉就按了快门,被他发现……”

  “我出去一下。”

  以琛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她的叙述,也不等她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圆脸女子看她的目光已经从羡慕变成了同情:“呃……你老公很酷哦。”

  “是啊。”默笙尴尬地附和。

  一会儿工作人员出现,还不见以琛回来,默笙出去找他,他站在门外,背对着她抽着烟。

  “你现在还可以走。”他听出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知道他看不见,可她仍然摇了摇头:“进去吧。”

  “默笙,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他在她头顶沉沉地说,“从现在开始,就算我们一辈子相互折磨,我都不会放过你。”

  初秋的天气,明明还应该不太冷的,默笙却突然感觉到那风里吹来的寒意,从脚底一直凉到心上。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程序。默笙不免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些东西,几张纸,几个印章,居然就可以把两个本来毫不相关的人拴在一起一辈子了,不管他们曾经如何。

  一个多小时前,她都没有想到她和他居然会成为夫妻,这样急剧的变化几乎让她怀疑现在的一切是否真实……

  “签字!”耳边突然响起以琛阴沉的声音,“现在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她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在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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