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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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内乱的根基,有了第一次复位的机会。
淳于月死里逃生回到淳于平了内乱,使得他们的复国计划落空,而一些在此间出力的朝臣因此被淳于月盯上,陆续贬黜,宁少卿却因为藏得够深,又有那特殊的身份做掩饰,不止逃过了危机,甚至连丝毫的怀疑也未惹上身,后来,淳于月对他的感情虽被南宫逸掐断,却越发的信任他,多年来,一直委以重任,好在,淳于月因那么点私心,不肯将他陷入危境,才没有托付更为隐秘的任务,现在想来,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叹。
回到淳于第二日,淳于月就被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淳于邵为储君,以此换得姚杰等人官复原职,淳于仲廷为此倒没少给她讲大道理,说什么当年他看淳于邵年幼,恐难当一国大任,不得已才代掌大权,如今淳于邵历经波折,人也成熟内敛不少,可堪大任了,自己也就该在百年之后还政于他,倘若偏袒徇私,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女,便成了盗位窃国之人,恐招后世耻笑。
年老了,忽然在意起身后的名声,便要将自己当年嗜兄夺位的不仁不义之举粉饰干净么?淳于月也不去拆穿,闲闲的问:儿臣听闻父皇前些日子总是睡得不安稳,皇后娘娘便请人到宫里开坛作法,超度鬼魅怨灵,又祷告上天,说要还政于淳于邵,而后父皇便无惊无扰的安睡到天明,可有此事?
淳于仲廷明明严加封锁了消息,还是没能躲过淳于月的耳目,便有些讪讪的,干咳一声,音量细若蚊蝇:多亏皇后体谅朕之辛苦!
淳于月冷冷道:是么?父皇想要安抚皇叔阴灵,便还政淳于邵,那么,为了安抚浩儿亡灵,又该如何?
淳于仲廷闻言面色大变,嘴唇瞬间哆嗦起来,半晌才拖着颤音道:月儿,你别听那个不孝女乱说,其实。。。
“父皇!”一声暴喝,差点将淳于仲廷震落龙椅,淳于月本来对淳于芯的话半信半疑,所以才出言试探,现在看淳于仲廷如此急切的想要辩解掩饰,她不用再去查了,也无力再去查了,绝望之下心如死灰:那个女人真的让你如此不顾一切吗?当年,你为了得到她,与皇叔争夺帝位,不惜兄弟相残,后来,为了袒护她,不顾浩儿能否安慰九泉,极力掩盖她毒杀皇储之事,现在,你又为了她,不惜毁掉我多年的经营,将淳于万千生灵推向深渊,父皇,但愿你能永远不悔!
话语出口,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紫阳殿,才出殿门,迎面就是一股秋风吹来,她从中闻到了淳于国腐烂颓败的气息,这些年来,她将自己抛弃在地狱,只为让淳于能见到阳光,到头来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而毁掉她心血的,偏偏是自己的父亲,这份绝望,从骨血里蔓延出来,让她对人世竟生出了厌恶之感。
昨日,当淳于芯得知她承认淳于邵的皇储地位,让林凤瑶等人奸计得逞,便不管不顾的冲进她的寝殿,言语中对她大失所望,并说出隐藏许久的秘密,当年淳于浩中毒身亡,她派人彻查却无所获,皆因淳于仲廷担心她为淳于浩报仇,便替林凤瑶掩盖真相,虽然后来对林凤瑶诸多冷落,最终也没能抵御住她的巧言令词和苦肉计。
而无意中得知真相的淳于芯,并不得淳于仲廷喜爱,加之她言行无忌,名声不堪,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便只能对此事隐而不宣,本想着有淳于月压制,让林凤瑶奸计不能得逞,也就不急着追究此事,让她没想到的是,淳于月竟然也认同了淳于邵,那么,淳于浩不就真成了被他们搬掉的绊脚石吗?
所以,她斥责淳于月跟淳于仲廷一样的糊涂,诅咒淳于早点亡国,怨骂淳于一族亲情凉薄,道德沦丧都该下地狱。
淳于月无法相信她的话,不是不相信林凤瑶的狠毒,而是不相信她父皇会如此庸溃冷血,所以,她才亲自去确认,如今得到证实,她便忍不住赞同淳于芯的话,与其让这样一个恶毒残忍的皇族统辖淳于,还不如让淳于国彻底消失的好。
她悲绝之下脚步便乱了,身姿也变得飘忽无依,行不过几步、忽然仰天长笑起来,声音凄绝哀婉,怨恨和绝望充盈其间,又有谁能明白,自己宁愿舍弃性命也想守护的东西,忽然变得全无价值,这份落差会激荡出怎样的心疼?
嫁祸诬陷
宫人被淳于月忽然的举措惊住,第二日便有了淳于四公主疯癫的猜测,林凤瑶从中看到了契机,便将此谣言修饰一番传到了宫外,几日后,就传遍了朝野军营,与此同时,淳于邵加强了宫廷禁卫,大有将淳于月软禁隔离于内宫的趋势,而宫外,宁少卿和骆子睿加紧收拢兵权,对忠于淳于月的兵将进行收服,若实在不能收服的,对实在顽固不化的,就罢黜或处死。
好在,绝境之下,都懂得识时务而自保,所以,淳于邵仅用了短短的两月时间,便将淳于月的势力彻底瓦解,而此时,淳于仲廷迷恋上了修仙问道,每日专研成仙捷径,为了表示诚心,亲自试炼丹药,不时拿宫人做试验,致伤致死者众多,弄得后宫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淳于月一开始还会劝诫,渐渐的也懒得理会,每日在自己宫殿中培土养花、观景赏鱼,闲适安静的好像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如此过的。
嫣十年,初春
淳于仲廷做了个仙鹤接引,祥云绕身的梦,便让道士梁士元解梦,得知是即将成仙之兆,便有人提议他禅位淳于邵,陆续又有朝臣上书附议,林凤瑶也随之相劝,说想与他一起得道成仙,永不分离,劝他放弃繁杂国事,与她一起全心全意奉道,以期早日飞升,脱离尘世之苦。
淳于仲廷本来都松了口,准备选个良辰吉日宣布禅位,却因淳于邵眼见大局已定,一时得意忘形,竟与柔妃在内宫偷欢,偏巧又被淳于仲廷撞见,对淳于邵大加叱责,淳于邵年轻气盛,加之对他有杀父夺位之恨,想着一切已成定局,之所以暂时不动他,并非对他有什么忌惮,只是听从林凤瑶建议,求个名正言顺。
今日被他辱骂的如此不堪,又想起当年父亲惨死的悲苦,自己逃亡之时经历的种种磨难,甚至将送柔妃入宫迷惑他也当成了自己所受的屈辱,心里越发来气,竟让人拖住淳于仲廷,自己则当着他的面与柔妃行苟且之事,将淳于仲廷气得几番昏厥,这时便想起了淳于月,要唯一的亲信告知淳于月他要废除处死淳于邵的想法。
然而,这唯一的亲信竟也是林凤瑶安排在他身边的,得到淳于仲廷的指令,便首先禀报了林凤瑶,林凤瑶虽恨淳于邵不争气,但也不忍多年苦心白费,便想出毒计,一来可以断绝淳于仲廷的想法,二来也可以除掉淳于月,彻底将她的势力瓦解。
之所以非要淳于月死不可,其实也是对她心存忌惮,毕竟淳于目前的四十万大军,三十万左右都是经由淳于月建立培养起来的,那些兵将看似都归了自己和淳于邵,然而,有多少是真心臣服,有多少是被迫自保,她心里很清楚,一旦淳于月起了反意,有尤国为其撑腰,她们手中的兵符便成了没用的牌子,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她必须早一步行动。
这日,她亲自携了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糕点来探望淳于月,将她慈爱温和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淳于月却正眼也不瞧她,只一门心思的侍弄花草,她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继续表达关爱之情,淳于月终于听得烦了,侧头撇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讥诮:局势初定,皇后娘娘就闲得没事可做了么?
说完也不去看林凤瑶的反应,只朝翠羽一招手,翠羽会意,马上送来水具,她借着水具净了手,又接过帛布擦了,便走到凉亭的石桌旁坐下,端起翠羽准备的茶水轻泯了一口,才启唇道:若本公主没记错,淳于邵虽是皇叔亲子,却并非娘娘骨血,来日他得继大统,未必会奉一个失节的女人做太后,所以,要想久留富贵,还有得忙呢,不是么?
林凤瑶被她的一番话刺得面红耳热,胸口涌动着的怒气却不能发出,脸上的笑容越发和顺,亲自接过食盒,将内里的糕点一盘一盘在石桌上摆好,也不介意她的怠慢,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才吩咐左右服侍的人道:本宫与公主说些贴己的话,你们都到院外等候吧。
一众人领命退下,唯独淳于月的宫人不听她的使唤,依旧随侍一旁,她也不生气,只笑着对领头的林闽道:你们害怕本宫欺负公主么?
林闽连连陪笑,趋眼去看淳于月,见她依旧淡然的无谓,便招手领了翠羽等人出去,淳于月饮尽杯中水,懒懒的放下茶杯,林凤瑶见状忙提壶为她斟续,被她以手覆住:此处已无外人,皇后娘娘何必再做慈惠?
林凤瑶听言,从容的收回手,将茶壶放下,神色不变的看向淳于月:公主对本宫的恨意似乎更深了!
淳于月淡然一笑:皇后娘娘不也视本公主为眼中钉!
林凤瑶见她把话已说开,四周又无别人,便也不再装模作样,按照事先的设想,极尽言语激怒淳于月,效果却甚微,她忍无可忍,便自揭淳于浩死因真相,想要引淳于月出手伤自己,然而,淳于月却依旧不为所动,反倒对她的计谋嗤之以鼻,林凤瑶再次出言激她:你不是说要害死淳于浩的人血债血尝吗?为什么不动手?
淳于月觑眼看她,半晌冷笑:我若出手,你就难以如愿了!
林凤瑶惊愣住了,这才记起她武艺非凡,要杀自己何须刀剑,一时回神,便冷汗涔涔,可是又不愿意放弃计谋,情急思量之下,便拔出随身藏匿的匕首自伤,淳于月也不阻拦,冷冷的审视良久,才默默自语:淳于还真不能交到这等人手里!
林凤瑶没有心思理会她话里之意,刀戳的疼痛让她浑身战栗,惊惶大呼‘救命!’院外守候的宫人听到呼声,一窝蜂的冲进了,却被眼前景象唬懵了,林凤瑶的贴身侍从早已得到吩咐,相对冷静些,急急忙忙去扶林凤瑶,又对众人呵斥:四公主刺伤皇后娘娘,你们还不去禀报皇上、宣召御医,都傻愣着干什么!
惊愣的众人被呵斥回神,都忙着往外赶,拥在门口卡住,挣扎之下倒作一团,惊呼之声不绝于耳,淳于月看着如此滑稽之景,竟朗声大笑起来,林凤瑶面色苍白,现在又添尴尬,扶着侍从的手愤愤而去。
虎毒食子
看着林凤瑶仓惶而走,淳于月瞬间收住了笑容,让林闽近前,悄言吩咐了几句,便转身进屋,谁知林闽忽然跪倒在地,凄声恳求:请公主收回成命,老奴不能离开!
淳于月收住脚步凝了凝,语气不容置辩:趁着无人防备,你们也有借口脱身,若等皇命下来,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林闽听言怔住,半晌才苦笑道:那老奴就陪着公主等,公主若不能活命,老奴又何惜一条贱命!
淳于月回身看了看他,略沉吟,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回房歇息。
到了晚间,淳于月起床,宫苑内一人未少,淳于月拿眼去看林闽,他自安的摆设下碗筷,才含笑解释:老奴都跟她们说了公主的意思,可她们却说,若公主强逼她们离开,就当场撞死在宫苑内,老奴也没办法。
淳于月听言,抬眸去看翠羽和那两个小宫女,见她们虽卑卑怯怯的,眸光中却透着决然之意,终忍不住叹了口气:林凤瑶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朝臣们已经被她的贤德模样迷了心,再有今日的闹腾,必然会上书要父皇处死我,父皇决计辨不清黑白,必会迁怒于我,死大概是免不了的,你们是我宫中之人,我若身死,你们也必遭牵连,所以我才让林闽找了借口带你们出宫,你们何必。。。
她的话一出,几人便涕泣拜倒,一向寡言谨慎的翠羽此时却替众人陈述:公主虽然不分辨,我们心里却很清楚,今日之事必是皇后娘娘嫁祸于您,我们不走,是想当面跟皇上证公主清白,只有如此,才不枉公主多年的体恤照拂之恩!
淳于月却笑了:你们太天真了,到时只怕处决的圣旨会比皇上更早露面,你们只是白白送命!
众人听之惶然,林闽便带着她们四处探听消息,果然,淳于月疯癫之下刺伤林凤瑶的消息很快在朝野传遍,朝臣纷纷上书奏请淳于仲廷严惩淳于月,此时,冒出一人指责她以身侍敌、有辱皇室尊严,理当处死,以洗国耻!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上书附议,丞相骆忠却大加反对,说淳于月乃国之梁柱,万万不能自毁,毁则国家危矣,群臣便与他展开激辩,最终骆忠寡不敌众,气得晕厥朝堂,便被淳于邵罢免官职,由宁少卿继任,又有人说淳于月毕竟是一国公主,若只因眼前这些罪便处死,怕惹人非议,淳于邵便命宁少卿率群臣草拟文书,罗列淳于月所有罪状并广布全国。
众人集思广益,竟列数了几十上百条罪名安在淳于月身上,那些条款不是无中生有便是扭曲事实,更有甚者,将她的功绩略加修饰改成了罪状陈述其中,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闽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回来,劝说淳于月逃离避祸,又说:姚将军暗中传来消息,说尤国边境急剧增兵,只怕他也快到了,公主若能逃出宫,就可以。。。
淳于月忽然问:就可以如何?
林闽话语凝住,现在给她加的罪之中最恶毒的一条,便是说她以美色迷惑南宫逸而苟且偷生,败坏风气、是为国之耻辱,群臣才请淳于仲廷处死她,以清洗污秽之名。
他犹豫着,终究还是说出来:公主,何必为了与这些无耻小人赌气、而自丧其身?他对你的感情是真,你对他的感情又何尝有假,为何不。。。
淳于月凄然一笑:本宫只想求证一件事!
她一直在等淳于仲廷的决定,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所谓,就算听到宁少卿也参与在逼死她的计划之中,她也只感到一丝心寒,她只想看淳于仲廷的态度,这些年,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而做,他都心知肚明,在这前提下,他是否还会虎毒食子。
然而,她等来的还是绝望,林凤瑶用眼泪和柔情动松软了他的心,当淳于邵将群臣的谏言和那张贴全国的陈罪书摆在他面前,再加以言语引诱威吓,他便为了保住皇位而出卖了她,当林凤瑶带着毒酒和圣旨翩然而至时,淳于月反而笑了,安静的叩首谢恩,安静的接过圣旨,却并不翻开来辨别真伪,她的父皇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其实她该知道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林凤瑶看着她,心里竟起了一丝怜悯:公主还记得当年送酒与先皇的情景么?
淳于月淡然一笑,思绪便飞回了那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皇帝皇后在花园里赏花作乐,淳于仲廷携女进园,淳于仲霖见淳于月小小人儿却抱着个酒坛,累得气喘吁吁却不肯假手别人,便起了好奇之心,问她是何物,她便眨着澄净明媚的眼眸,声音稚嫩清脆的说:我的酒!
淳于仲霖不解其意,待要再问,淳于仲廷便恭敬解答:臣闲暇时爱在家中学人酿酒,她看见便非要学,不知损毁了多少好材料才酿了这么一坛,臣怕她失望,就说她酿得不错,谁知她听了,非要带来让您品尝,臣实在拗不过。。。
淳于仲霖听了大乐,便招手让她过去,还亲自替她擦了汗,问:为何要让叔父喝?
淳于月笑容瞬间绽放,乐呵呵的说:因为叔父对月儿很好,不让月儿下跪,也不让月儿学习礼仪,还总送月儿礼物,月儿总想回赠叔父礼物,可是父亲说叔父是天子,什么都不缺,月儿就想,这酒是月儿亲手酿的,虽然礼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