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乡下人的进城生活-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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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昊见她终是对着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心中喜不自禁,那心思便又有些活络了起来,只是怕好不容易才被劝回的心上人又要着恼他,不敢再露出心中所想,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心中难受。
顾早见他突地面露异色,只略略一想,便是有些明白,心中有些恼,却又泛起了丝甜意。猛抬头瞧见头顶半个月亮已上中天,外面街面上的声音也静了下来,这才惊觉有些晚了,站了起来便下了逐客令道:“二爷,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回去了。”
杨昊哪里舍得走,只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顾早又催了几声,见他仍在耍赖的模样,恨声道:“你若再不走,我便……”话未说完,自己整个人已是被那人拉进了他怀中。顾早一慌,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双手却是被他捉住。
杨昊捉住了顾早的手,当下就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亲吻过去。顾早的手碰到了他的胡髭,有些痒,又有些酥,全身竟也似是麻了一般,半点力气也没了。
杨昊亲吻了顾早的手,怕自己再待下去便真的要做出出格的事情,这才强忍着心中乱窜的念头,将嘴移到了她耳边,哑声道:“我……我该走了,你晚间自己一人在家,门一定要闩牢了……”
顾早全身的血液都似涌到了脸上,连那出来的呼吸都带了滚烫的热气,也没听清他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那声音竟是柔得仿佛要滴出了水。
杨昊叹了口气,这才恋恋不舍地到了那前面铺子的门口,顾早也跟了出来。
此时街面两边的店铺都已是打烊了。杨昊终是迈步出了门槛,却是仍站在那里看着她道:“二姐,你这便上门板子吧,我瞧着你闩了门再走。”
顾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手将门板一块块地放了上去,待只剩最后一块的时候,那手又突地被门外的杨昊抓住了,只听他低声问道:“二姐,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来瞧你?”
顾早心乱如麻,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下,终是低声道:“二爷,你方才说的那些子话,我还没想妥,待我仔细想妥了再说吧。我家中人多,你过来被瞧见了只怕不好……”
杨昊一呆,心中虽是有些失望,只是转念一想,今晚比起从前,那二姐的态度却是已经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心中已是喜出望外了,也不敢再逼迫得太狠,当下柔声道:“我都听你的,那边过几日再来瞧你。”
顾早嗯了一声,怕他又生什么意外,急忙合上了最后一块板子,这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竟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靠在那门板上纹丝不动。半晌,耳边似是终于听到了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回了后院,草草收拾了东西,便躺回了自己床上。这一夜却当真是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翻来覆去,又觉得自己手上被他亲过的地方竟还发痒,直到第二日天快亮了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五十章 顾大的金屋
顾早睡得正朦朦胧胧,耳边隐隐听到哪里传来了一阵啪啪声,微微睁了下眼,翻了个身便欲又要睡去,突地似是有听到了自己老娘那直着嗓门的吼叫声,一个激灵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屋子里一片光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急忙翻身下床,裹了衣裳蓬头散发地便匆匆忙忙到了前面开了门闩,果然是方氏大姐几个已经回来了,个个面上都带了焦急之色,看见她露出了脸,这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方氏一边抬脚进去,一边不满地看着顾早骂道:“都过晌午了,你怎的还没起来?害我叫了半日的门,把这半条街的人都招来了,以为你遭了什么呢。”
顾早急忙赔着笑脸道:“都怪我,昨晚睡得迟了些,今日竟是到这时候还没醒来。”
方氏又嘀咕了句,这才突然转成了笑脸,从自己手上的包袱里摸出了三个瓶子,笑嘻嘻道:“昨夜熬了一宿,今日我挤到了最前面,才得了这几瓶子的水。说是越前面的,佛气沾得越多呢。你跟大姐三姐几个一人一瓶快拿去洗头洗澡。”
顾大姐接了一瓶子跟宝贝似地放进了自己包袱里,又站着和顾早闲说了两句自己如今的卤味生意,面上带了笑意。原来她渐渐做得有些顺手后,除了原先顾早教的那几样,自己又多煮了些烧鸡肚子的卖,有些忙不过来,如今已是叫了个人来帮手了,吃过她家卤味的,没一个不说味道比起别家要好上几分。那范屠户自去岁年底跑路后,小半年过去了,至今仍是杳无音讯,大姐如今也只当他死在外边了,只一心照顾自己的摊子。至于那状子,顾早早就打听了个有名的讼师让写了。那讼师本就在衙门里有人的,平日里除了给人立些契约,写写状纸什么,做的就是些搭桥引线的活,得了银钱,自是顺顺当当地递了进去。
顾大姐记挂着家中的生意,不过只站了一会便拖着两个女孩走了。方氏给一路送到了街口,这才回来,进门却是见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两瓶子水仍被摆在桌上,二姐三姐都不大理会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乐意,高声叫了正在后院的顾早和三姐道:“你这两只蹄子,我辛辛苦苦挤掉了一身的肉才抢来的水,你们还不快拿去,务必从头到脚都给我抹擦一遍,不能漏了一块肉,要把那霉气都给我洗掉……”
方氏只顾自己说着却没注意那站在门口的岳腾听得满脸通红,又见顾早和三姐俩一起出来了,更是把头低了下去,眼睛都不敢乱动。
顾早心知自己老娘说话没个遮拦的害臊到了人家,又看三姐一出来那眼睛便是落到了门口,心中暗自笑了下,走到桌边拿起了两个瓶子便道:“娘,今日便会用的,你自放心。”
方氏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待看见岳腾正呆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正要指派他去做活,顾早已是抢着道:“岳家大哥,今日铺子里也没什么重活,你自回去吧,明日再来。”
岳腾闻言,如释重负,急忙行了个礼,也不敢看三姐的眼睛,转身慌慌张张地便走了。
方氏等那岳腾走了,这才嘀咕了一声道:“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只可惜是个愣头。今日里本还指望他去给我占位置的,哪知却是站着纹丝不动地。那武举的功名只怕是掉到他头上也不知去拣。”
三姐闻言不喜,张嘴反驳道:“娘,今日出去挤的都是些娘子媳妇的,你叫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挤。”
方氏还想再说,却听见里屋的柳枣叫了起来道:“姐姐,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怪模怪样,一股冲天的臭味,闻着竟是要让人吐了。”
顾早心知这必定是昨晚收到的那几个榴莲果,自己把它们和那袋子咖哩粉一起给放在了厨间。刚才忙着洗漱,一时倒是给忘了,想是教柳枣翻了出来。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几个榴莲,柳枣正给扔在地上,捏着鼻子皱眉头。
顾早上前笑道:“这不是坏了,这是南洋的臭猫果,本就是这个味的。”
柳枣仍是捏着鼻子摇头,方氏和三姐也闻声过来,都忙不迭地捏鼻子,待听说可以吃,且是个外来的稀奇东西,方氏这才走了过去细看,又问顾早哪力来的。
顾早一滞,便说是昨晚从一挑担的小贩子手里扑卖来的。方氏也信以为真。顾早剖了个榴莲,柳枣和三姐都是急忙摇头,避之不及,只方氏捏着鼻子去吃,吃了几口,却是得了滋味,松开了鼻子说是好吃,只叫三姐和柳枣也来吃,那两个却是退得更后面。正热闹着,突地看见秀娘慌慌张张地进来,脸色发白,气喘得厉害,看着竟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顾早急忙迎了上去。秀娘一把拉住顾早的手,那眼泪已是流了下来,颤声道:“二堂姐,我家……我爹娘正在家中打闹得厉害,你和婶娘快去劝下吧。”
顾早吃了一惊,边上正嘻嘻哈哈的方氏几个也是停了下来,急忙都围了过来。秀娘哽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待听完了原委,几个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秀娘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让三姐和柳枣留在了家中,顾早便和方氏一,随了秀娘便往那潘楼东街匆匆去了。
还没到绸缎铺子,便见到大门口围了许多人,若不是那店里的伙计死命撑着,只怕都要挤进去了。方氏力气大,三两下便拨开了看热闹的人,顾早和秀娘急忙跟了进去,那伙计这才如释重负,赶忙将店门闭上,将那看热闹的一干人都关在了外面。
顾早跨进后院,便见到地上东西已经丢得七零八落,狼藉一片。碗碟碎了一地,桌椅都翻了个,连那几个盆栽也是被推到了地上,泥巴撒了一地。那胡氏正坐在地上直叫皇天,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头发掉了下来,连身上的衣裳也是被扯了个口子,却独独不见顾大。
秀娘抹着眼泪,急忙上去想要扶起胡氏,却是被胡氏一把推开,抬头看见方氏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拉住了方氏的衣袖,便抹着眼泪哭诉了起来:“二婶子,你可来了,你要给我评评理啊。顾大这个老不修的,过几日就要做老丈人了,居然还瞒着我在外面养了个小寡妇!如今还有了三个月的肚子。你说有这样的天理吗?我日日夜夜为他家做牛做马,到头来竟是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方氏本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才来的,只是此时被胡氏这样扯住哭诉不休,又见她鼻青脸肿的似是被揍过的样子,竟也起了丝兔死狐悲的意思,顿了脚恨恨道:“这男人竟都是这样靠不牢的。我家那个没了的,从前也是个拈花惹草的。我还道你家的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做得更绝。你还在这里哭什么,还不拿了棒子冲过去狠狠一阵敲打,看那狐狸精还怎么笑!”
原来在这家中,胡氏既是把了家政,见丈夫一贯被自己压得死死,便洋洋自得了起来。平日里便也不大留心他的行踪。只是这半年来,那顾大越来越不着家,有时竟连夜不回,胡氏问起来便说自己是在那瓦子戏舍里混过去的。且有时夜间,胡氏故意在顾大身边挨挨擦擦的,他却是只闭上眼睛推说疲累,睬都不睬。那胡氏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虎狼之年,心中暗自恼恨,却也是无可奈何。她起先也是没有起疑,还做了那大补汤给顾大灌下去,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便难免有些心病。待上个月查账时发现铺子里竟是少了一大笔钱,问起管账的,说是掌柜的拿了不让说,这才起了疑心,暗地里便有些留意起顾大的行踪。
昨日,胡氏故意在顾大面前说自己要连夜赶去禅林寺求浴佛水,暗地里却是偷偷拐了回来躲在巷子口。果然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便看见那顾大从家中出来。胡氏尾随了过去,见他过了几条街,又七拐八扭地进了个小巷子,到了个矮门前敲了几下,便立时隐了进去不见人影。胡氏跟了过去想推门,却发现门已是被死死闩住,心中便已是一阵突突乱跳,好不容易稳下神来,捉住巷口的一个人打听了,才知道这门里住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只带了个七八岁的女儿,却是个死了丈夫好几年的寡妇。
那胡氏如遭雷击,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咬了牙回到那门口,便是一阵乱踢,恨不能立刻闯了进去将那对男女捉住。只是她把脚踢得生疼,那门却甚是牢固,纹丝不动地。没奈何,站在门口大骂,只引来了边上看热闹的,里面却是静悄悄全无人声,只恨得是牙齿都咬碎了,却也无可奈何,经不起边上那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只得恨恨地先回了家去,却是一夜没睡,只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那顾大万万也没想到自己金屋败露,胡氏在那门口大闹的时候,正缩了脖子吓得六神无主,抬头猛地见对面那相好的李寡妇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睛似蒙了一层水雾般看着楚楚动人。又想到胡氏霸道,自己年近五旬还没个继承香火的子嗣,如今好不容易让那李寡妇有了自己的血脉,心一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上前便去安慰那李寡妇,对门外的胡氏置之不理。待过了半日,听着门口似是终于歇了的样子,干脆也不回去了,就在那李寡妇家睡到了天亮,这才慢慢腾腾地回了家去。
那胡氏熬了一宿,见顾大竟是迟迟不回,眼睛都恨得通红了,熬不住便想过去的时候,这才看见顾大正慢慢悠悠地回来,哪里还忍得住?十个指甲便已经朝他面门上抓了过去。
顾大心中本是有些后怕,还想着回来怎生好好哄住胡氏,谁知刚进门就吃了一爪子,面上被刮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烧得痛,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抓住了胡氏的头发,两人便扭打了起来。
这顾大平日里虽都是被胡氏敲打着过来的,只是若真的恼了,那男人家的力气还是不小。胡氏被抓住捶了几个拳头,便也不敢再发狠,只是嘴巴里那话却是像枣子般砸了出来,指着顾大咒骂不停。顾大一时得了势,见这胡氏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自己平日里竟都只是白白怕了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恶狠狠放出了话,说那李寡妇已经有了顾家血脉,如今生米做成熟饭,无论如何是要接进门来的,丢下这话,也不理那胡氏,便扬长而去了。
秀娘昨夜便是知道了这事,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却又见自家爹娘这样扭打起来,更是双腿发软,哭个不停,被身边的一个婆子提醒,想起了顾早一家,这才有了方才惊慌失措去搬救兵的一幕。
却说那胡氏被方氏提醒,如梦初醒,转身拿了根靠在门后的扁担,怒气冲冲便要出去。
顾早又见自己的娘竟也是挽起了衣袖,摩拳擦掌地似是要一起跟了去敲打狐狸精的模样,急忙上前拦住了两人。
五十一章
顾早拦住了那两个,对着胡氏道:“伯娘,按理说我是后辈,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插嘴。只是大伯既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想是也没少给那寡妇家添置过东西,你便是冲了过去砸得稀烂,也不过是砸你自家的东西,难不成你还真能将人杀了不成?若论我说,此事还需你坐下来和大伯心平气和地论道下,看怎生解决才好。伯娘你也是个体面的人,这样冲过去大闹一场,不但把大伯更往那寡妇身边推,便是让四邻的瞧见了,也是添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胡氏被顾早这样一说,那脚步便有些停了下来,只那方氏竟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扯了她仍是要往外去,被顾早一把拎住道:“娘,我们不过是怕伯娘吃亏才过来劝架的,如今大伯既然已是出去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让伯娘自个好好歇息下,想想怎生处置的好。”说着已是拉着方氏往外走,一眼瞧见秀娘站在一边泫然欲泣的样子,又看向胡氏道:“伯娘,秀娘胆小,你们便是要吵吵闹闹,也要收敛些好。”
胡氏现在满脑子都被顾大和李寡妇的事情填满,哪里还有心思顾着秀娘,似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只自己站在那里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早上前牵了秀娘的手,安慰了几句,给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这才和方氏从后边的小门绕了出去。
方氏被顾早叫停住了,犹是心有不甘,一路只是不停骂着那李寡妇无耻。顾早也不知自己的娘为何眨眼间竟是和胡氏站成了统一战线,听得有些厌烦,忍不住正色道:“娘,你只咬牙切齿地骂那女人做什么,这样的事情,十之**都是男人起的头。便是伯娘自己,平日里也是有那不当之处。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去过了也就算了,你万万不要糊涂着去撺掇伯娘,万一若惹出大事,别怪我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