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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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子京说话中听,”我朝挤眉弄眼的元乐微微一笑,正经道:“对了,子京,你这个时候怎么来这栖梓山了?”
栖梓独立于九重天外,几乎不与各族相交,也很少有来客。颜子京既与我交好,来自然是来得的,不过怎么也不该在我不在仙庭的这个时候来。
颜子京道:“这事还得从我那个十三弟说起,三月前湮愔上神亲自来南荒将你接走,那时候十三弟从绯冥境出来也是情势危急,父君将他抱入玄月塔中疗伤,第二日去看他却已没有人影。卓晔侥幸生还,出来时说了境中情况,父君疑心他是来这里寻你了,便点了我与他一同来了栖梓山寻我那顽皮的十三弟,到了这里,却听闻湮愔上神去了东荒大泽魇烨山,并不在栖梓。幸亏遇到攀杏上仙,知晓子惑是在人间,而在人间三千界,在哪一界,便不得而知了。父君便作罢了。”他侧头看了元乐一眼,才又道,“当是时,恰逢元乐化形,我便留下来帮着护了一回法。”
他口中的攀杏上仙说的正是我的三师姐,以预言术闻名仙庭的栖梓上仙。神仙可占凡人命数,神仙的命数,却是由天来排。而孕育于离外天仅九尺之远无音台的攀杏,却能够机缘巧合窥见仙人命数,也算是三界一绝。
和着颜子惑是带着伤跑下界去玩?这孩子真是,太能折腾了。
我很来劲:“那颜子惑他现在呢?”
“前几日叫掌凡唤回天上了,父君已去接了他回南荒。”颜子京狡黠一笑,“估计会关禁闭吧。”
啧,一家子狐狸。
驾一片青云飞向栖梓主峰,缭绕仙云中时不时有些鸾鸟隐现。
玲珑塔一般是仙置在副峰玉渎峰上,元乐在那里去接了我,通传师父的话,只叫我归来后去北栅殿中见他。
元乐私下跟我说师父还十分地生气,就等着我有知觉了去好好抽一顿。我自知元乐这厮说的话信不得,可我这小心肝还是有些忐忑。
正忐忑间,一丝危机感突兀生出,身体比思维更快反应,与一道冷风擦肩而过之后,才回头去看偷袭者。
一身黑衣,小巧玲珑的身体,细碎的黑发,血肉模糊刀伤纵横的一张脸。显然是自毁了容貌。
那人二话不说又是十几枚黑菱,我险险避过,被逼退数步。那人继续欺身过来,手握短刀,动作敏捷,刀花虚空,连闪残影。我数次险险避过,最后胳膊还是受伤。血溅出来的一刻我拼命使了一个闪身术,退开数百米,冷冷叫了声:“墨仪。”
那人一顿,又追杀过来。我侧身连躲,他不依不饶,招招致命。我抽出腰间小刀,架住他的双刃,却不想他的力气极大,直直将我压倒下去,快速坠落,我后背一痛,直直砸进某处山岩。那人仍旧压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死灰。
我看着那双眼睛,喘息道:“墨仪……你是为何苦苦相逼?”
“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你却还活着?”极低极嘶哑的声音压抑传出,他原本漂亮的脸如今血肉翻覆,无比狰狞,双眼似乎要滴出鲜血。
“……谁?”
“为什么为什么!!”他似是陷入回忆一般,眼中确然流出血泪,不知道是凝结了多深的执念,“为什么你要入境?让我们进去就好了啊!明知道是一盘死局……你为什么还要进来?你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看你一眼……他是狐帝啊……”双眼混沌,他在混乱嘶吼中抽出一把刀直直插了下来,又迅速抽离,我的腹部一阵剧痛,热血喷溅而出。
“什么死局……什么……”我大口大口地喘气。
“可悲啊……你这个神君,你这个虚有其表的神仙!她居然为你这样的人而死……可悲啊,可悲啊!”他一用力,将我的小刀打掉,一刀压到我的脖子上,皮肉缓缓割裂的声音传来,我动也不敢动,他忘情地笑起来,那种笑在他狰狞的脸上显得很残忍。
“我告诉你吧,可悲的人……从你进入绯冥境的那一刻起本注定的就是死局!我们都是你的殉葬者……要不是十三王子,你、你。可是,她可以不进去的啊……她……”
“杀我……有什么意义?”
“你这样……你这样的废物,凭什么、凭什么!”他笑得更疯狂,“可是有什么办法,湮愔上神就是宝贝你这个徒儿啊……他可以为你……挑起一场战争啊!”
“是么。”我觉得听到这里差不多了。
我立在虚空,看着山岩上压与被压的两个人影,淡淡地念了个咒,唤出了流火。
师父说,你想要知道一件事,有许多方法,最有效的一个就是示弱,弱得不能再弱,最好能弱到让对方一脚就能踩死你的程度,对方看你这样,有许多话就施舍给你了,你觉得听够了再强起来,强到他无法仰望的地步,这样,就算你放过了他,他下次大概也不会再想来招惹你。我觉得师父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巨大的血镰伴随着地狱烈焰缠绕住我的手腕,我看着被墨仪压着的那个一身鲜血的“纪虞”渐渐透明消散,等着墨仪回过头来看着我。
仙庭皆知,栖梓湮愔上神座下竹桃杏菊梅五大弟子,大师兄尔竹剑霸仙庭,二师兄代桃迷术毒术独树一帜,三师姐攀杏闻名于预言术,四师兄折菊精通变化之术,五师姐剪梅善于暗杀之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这个正要现世的老六,尤擅幻术。
“墨仪,我纪虞虽与各位师兄姐比起来算是不济,总算是师承湮愔门下,占得栖梓六君一席位,封了神君,也并不是你以为的废物一个。”
电光火石,我手握流火与他交换数招。狱焰在每次碰撞间侵袭过去一些,不愧是南荒凌月君临的一员,居然在狱焰侵袭内脏之时还能动弹。渐渐的,他动作越发停滞,抓准机会,我捏一个诀,满山藤蔓扑将过去逮住了他的四肢,我踏着虚空过去,停在他面前。
“墨仪,我只说一句……妃鸢并不是为我所杀。”我低头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淡淡道。
墨仪惨然一笑:“神君,其实墨仪明白,墨仪只是痛不自抑,才做下如此混账之事……还望神君莫要迁怒于南荒。两族相战……是如今最不好的局面。”说完双眸一阖,作视死如归状。
“这一切,我以为你在前来栖梓之前就已有所觉悟。不过,我应了你便是。”我运起仙力,镰锋一凛,利落割下他的头颅,驭着狱焰之力将他飞散的元神焚了。
收回流火,我退到一边去看着他的身影在火焰中熊熊燃烧。
我立在逐渐黯淡的火光边,打算一直等到它熄灭。
其实我也知道,我小小纪虞在整个四海八荒格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狐帝谦痕一举也并不见得是对我有什么恶意,说起来不过一个“情势所逼”。但我既然不愿赴死,墨仪又已起杀心,我只得将他杀了,否则是个长久的祸端。
师父还说,既起的杀心,是很难收回的,只有将它从根源斩了,才是一了百了。
☆、诓骗
我登上栖梓主峰踏入北栅殿门时,小心肝跳得有些厉害。
在见到师父时,跳得更加厉害。
屏息中只见那石凳上背对我的人影回过头来,垂地的青丝在墨阳石板上划过,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见着我,他平常道:“六儿来了啊,快快快来给为师帮把手。”
我一懵,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快速移过去扶住了石桌上耸立的一杆木桩子。
那一方石桌上可谓是一片狼藉,各种样式的剪刀裁刀量尺散落,各色的线团搅成一窝,小块的碎布被缠在线里,唯一还像样点的大块正挂在师父手中,银针四布,几根木桩子横七竖八。
“师父……你在,搞什么?”我嘴角抽抽道。
“做衣服呀,你看不出来么?”他颇为认真敬业地埋头苦干,片刻,伸出一只手来,“二号剪子。”
我哪知道哪个是二号?随手递了一个没有被线缠住的过去,嘴角继续抽抽道:“师父……我记得几个月前您的兴趣似乎还在炼丹上吧……”
“唔,自从繁璘死后,为师就决定不再炼丹了。”他停下手里的工夫,抬眼望远怅然道。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
这繁璘啊,说来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四百年前一窝小白鼠精被代桃打包上来,蓄养殿中试验新配方。繁璘就是其中一只,也是其中唯一一只中了二师兄的新式‘春水醉’后还能找着北的,于是脱颖而出,成了二师兄的御用试毒师,可谓是百毒不侵万毒不化。二师兄代桃是个孝顺的徒儿,三百年前,听闻师父兴起炼丹,便忍痛将繁璘过给了师父。我见过繁璘几次,是个好孩子,又乖又安静,长得又可人,白白胖胖的,躺在你手心里乖巧得很。不幸的是,这孩子在上月一睡不起了,睡前,师父刚给它喂了些新式的“千日眠”,据说诊治失眠很有效。
将将元乐和我说的时候沉痛扼腕,说师尊为此很伤心。
三百年前,师父与西天佛祖讲论道法佛法,归来后便热起丹炉投身炼丹事业,自说深受感动和鼓舞,是为要普度众生。致力于研究治疗疑难杂症的灵药,却不想从“毒仙”代桃手中身经百战并成功走脱的百毒不侵万毒不化的英雄小白鼠繁璘,会这样栽了。
这委实是桩悲剧的事情,师父不再炼丹,也数情有可原,我谅解了。
“三号剪子。”师父又递过一只手来。
我看着他大刀阔斧的姿态,嘴角也不抽抽了。递过剪子,额角开始抽抽。
“师父,您老人家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告诉琉秋妈妈就好啦……或者把三师姐召回来也行啊,哪里用得着您老人家亲自动手?”见他没有搭理我,便继续道,“呀这是给谁做的啊看这色儿亮的。”
“你呀。”他没有抬头。
我感觉我这回圆满了,额角和嘴角可以同步抽抽了:“……师父,我以为,我并不太适合这个色儿……”
他放下手中那件鲜红如血的“衣服”,终于抬起头来打量我,开口:“我觉得蛮适合的。”眉一皱,再道:“你又打架了?”
我十分惊讶:“师父你如何知晓?”
“哼,为师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这一天会打几个屁。”眼色一转道,“打赢了么?”
“赢了。”我道。
“赢了就不说了。”他站起来,低头看了看铺展在桌上那团形貌凄惨的红“衣”,又看了看我,皱眉:“唔,这个衣服做得好像是有些糟糕……”
你终于发现了。我呼了口气。
“好吧,以后再说,六儿你跟过来,为师给你准备了礼物。”他伸手拉了我,转头便抛弃了那一桌子狼藉的产物。
他这个性子……我已然习惯了。想他老人家七百年前专注于歌技,一千年前专注于钓鱼,三千年前专注于酿酒。我估摸着这此后两三百年,裁缝必又是师父的一大专注。
这倒不是说师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长性,他活得太久,经历得太多了,不找些乐趣,那也太悲催了。
从我回来,师父没有提一句南荒之事,我感觉心中悬着总是不好,一件事不解决干净那就不爽快,便道:“师父,我……”
“南荒之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为师后来想想,也是为师的不对。”师父打断我,目不斜视地走着。我在心中更为敬佩他,感情他果真是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心中的那些小九九。只听他低声续道,“为师考虑不足,明知阿焰心中有嫌隙,还是叫你去了。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他竟还是那般孤注一掷的性子,倒连累了你受苦。”
我有些听不分明,却不再开口。师父的话中有太多的故事,太多过去,我不好追问。
走到北栅殿后园,师父回过头来笑颜如花道:“六儿这么快飞升神君,着实给为师争气,为师给你准备了好东西。”说着推开后园的门,一股腾腾瑞气扑面而来。
只见园中菩提树下静卧着一头浑身雪白,额生独角的瑞兽,一股股浓郁的仙泽铺展开来,满园植被似乎都随着瑞兽的呼吸沉淀着。竟然是一头白泽。
“喜欢么六儿?为师好说歹说羁狂那家伙才答应换给我的。”师父在一旁笑道。
“你拿什么换的啊?”我飘忽道。
“结笼花啊。”
“……”我愣了半刻,回过味儿来道,“也就是说……我自己去南荒摘了花你拿去换了礼物来送给我?”
“自己的钱自己挣嘛。”
九重天,南天门。
颜子京在半途遇见了熟人,作揖拜别了。师父领着我及元乐踏进门去,众位小仙拜倒一片。
迎面而来一个身影,金色衣裙,发鬓高挽,正是静初。我还从未见过静初穿扮得如此华丽,也没觉得我这个青梅竹马打扮起来竟是有这般貌美惊艳。
她走到我们面前,唤道:“阿舅,纪虞……这是元乐吧,听闻你化形,却不想化得这般好看。”
元乐受了赞赏,很得瑟。
静初与元乐笑了两句,便领着我们走入了天宫。
此番天后娘娘万年大寿在即,各路人马筹备得都很急切,九重天也不像个九重天的样子,仙乐大殿中来来往往尽是穿梭的人影,大殿可谓富丽堂皇,半点也找不出清静无为的样子。
“哎呀,不知湮愔上神仙驾,失了礼数,还望上神宽恕。静初,你也忒不懂事了点,上神仙临,也不打个招呼先。”我正在揉眼时迎面款款走来一个人影,那真可谓是步履娉婷,摇曳多姿,头顶上一支桃花钗摇摇晃晃,瞅着师父的眼神能滴出水来。整个一水灵灵大桃花。
“公主莫怪静初,我等兴起过来,之前也并未告知静初。六儿,这是湉丹公主。”师父淡淡道,又迎着那桃花儿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再淡淡道,“公主,此为拙徒。”
“公主安好,小可纪虞,承师父第六座下。”我颔首道。
栖梓的规矩,说的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是要位列神君之后才能出山的,一方面是能够自保,一方面是不给栖梓丢脸。我猜想师父之前差我去那一趟南荒,是为让我在诸神中露个脸,哪想我这一趟脸露得很有几分窝囊,便只能此番亲自带我出山,将我正式介绍给仙庭。
“上神座下的弟子,可都是我们仙庭的不世之才。妾身有礼了。”那桃花虚虚一福身,便又转向师父眼波脉脉道,“上神不如先移步去蟠桃园歇着,湉丹最近得了个戏耍的活儿,上神不嫌弃,湉丹盼着能给上神瞧瞧。”
“不了,本座还有事,公主,不奉陪。”师父说了就走。
那桃花一把拉住师父的衣角,可怜道:“上神上神,湉丹好容易才学会的,上神您就看看吧。”
我无语地想着:就这个心性,还能如此纠缠师父,真是颇为勇敢。
想本神君这位师父,堂堂洪荒上神,这四海八荒,到不需要看哪个的脸色。胆敢这般纠缠他的,别说是天族公主,就是天后娘娘……呸呸。总之,师父对各类不知好歹的桃花是最没耐性的。果不其然,他老人家下一刻冷了脸色,跟个冰块似的,生硬道:“不了,湉丹公主有功夫,可以到那个戏台子上去耍,想必有很多人都有心一睹。”说完领着我与元乐就走了开去。
我与桃花擦身而过之时,桃花就有盈盈泪下的趋势:“上神……”
“皇姐,我看刚刚母后找你好久了,你快些过去吧。”静初打断桃花的话,桃花看着师父的背影,跺了两跺脚,转身走了。
此番天后娘娘大寿,并着太子大婚,两件喜事就要一并办了。静初几月前便与天族三殿下订了亲,就是天族的准儿媳妇,自然是要在天族里帮忙的,这段时间都住在九重天,这下正是在帮忙布置仙乐殿及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