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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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而今又出了南唐自建国以降第一位异姓王,蒋氏一门,在南唐,可说是一手遮天,民间传说朝堂之上,蒋家占了四成,天子四成,天下诸侯共分两成。
蒋文极长子蒋清河年方十八,便被加封为开国县公,居从二品,次子蒋连云、三子蒋黔也都被封为从三品的护军,只有四子蒋销愁因自幼低能,未得封赏,蒋文极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及,渐渐被人遗忘,只记得蒋家三位公子四位千金。
左边青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对了,黔王刚刚封王,蒋家招集各色艺人,准备下月初七,在黔王府,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祝会,到时各大世家,八方势力,必将云集清崖郡,到时侯,我们就有得热闹可看了。”
右边那叫功薄的青年闻言也兴奋起来,欣然道:“不错,清崖郡好久没有什么大喜事了,下月初七,举城欢腾,这样的大场面常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几次,到时可一定不能错过,否则便要遗憾终生了!”
左边青年笑道:“那是自然!”
那布衣小孩转身离开后,便径直向城中心最大的一座府邸走去,这座府邸建筑极为雄伟,远较四周建筑物为高大,碧瓦朱檐,正门大檐下,正挂着一块巨大的横匾,彩凤描金,镌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镏金大字:“黔王府”。正是当今圣上御笔。
小孩进得府内,左拐右拐,径向偏僻地方而行,越走越是荒凉,这黔王府占地极大,处处雕梁画栋,但小孩所走,却是破败不堪,来到一间茅屋前。
他在外间找出一身粗布衣服换上,将湿衣服放在一边,手脚极是麻俐,这时要是有外人在旁看见,一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转身之时,忽然不小心碰到桌沿,发出一声轻响,里间咳嗽了两声,似是被这声响惊醒,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问道:“是愁儿回来了么?”
男孩吃了一惊,急忙走进里屋,跪在母亲病榻前,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掌,只觉触手冰凉,他低下头:“阿娘,您身子可好些了么?”
他娘是一个二十余岁的柔弱女子,自小体弱多病,生下蒋销愁时更是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就落下这个病根来,刚开始蒋文极还给她请过不少大夫来,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说可能是生下蒋销愁时可能没有护养妥当,邪气郁结,本来一个极漂亮的少女,可自从生下蒋销愁后,不但身子越发不如以前了,年纪青青就此缠绵病榻,而且一张脸上,也宛如生机抽尽,莹如白玉的脸颊迅速苍黄,最后蒋文极再也没来看过她一次,她也被挤出原来居住的大院子,搬到这里来任凭她们母子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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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雪」第二章南唐故郡
‖‖‖‖第二章:心死如灰想到这里,蒋销愁那黯淡无光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一层晶莹的泪珠,母亲的伟大,在于她将青春美丽都献给了自己的儿女,而她们哪怕因此失去再多都无怨无悔。
他伸手将母亲那粗糙的手抬起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母亲欣慰的笑了笑,缓缓磨搓着自己儿子的面颊,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在母亲的心中自己的儿女却是世间上最好最聪明的孩子,无人可以代替。
她看着儿子:“娘已经好多了,这半年来,为娘不但觉得睡觉好了许多,而且好像愁儿也懂事多了,这就是为娘最高兴的事情了,身子又怎么能不好呢?”
蒋销愁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自忖道:“我的针炙法,冠绝一时,虽然娘亲身体太弱,一时不能针炙过繁,但假以时日,我一定可以把娘亲治好,完复如初。”
想到这里,他却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心中暗暗道:“娘亲中的那种慢性毒药,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药,但用王不留行、零陵香、车前草、五味子、千金藤这几种主药,辅以续断草、木香、襄荷等这几味配药,必可药到毒除,只是这毒如此歹毒,必是那几个臭婆娘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哼!”
她母亲奇怪地看着他,说道:“愁儿,你在想什么东西么?”
蒋销愁吃了一惊,忙摆手道:“没什么,我是看阿娘大好,心中高兴,高兴,好了,阿娘累了,再睡会吧,孩儿先出去了。”
他娘亲倒也并未怀疑什么,见他这样说,便挥了挥手道:“嗯,你出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啊!”
蒋销愁答应道:“好的。愁儿知道了。”起身将她重新扶着躺倒,盖上被子,方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沿着一条极少人行的僻静小道,来到一角碧瓦朱檐的八角石亭前,这是半年前蒋销愁偶尔发现在一个小亭,早已废弃,府中根本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于是这里就成了蒋销愁经常呆坐的地方。
这次他又盘膝坐在亭中,望着亭外的淅淅秋雨,天气转凉,寒冬即将到来,他默默地想,这个寒冬,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冬季了吧。
思绪放缓,他不由又沉浸到半年之前,在天涯绝壁之上,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蒋琬,出身豪门,因为自小见到母亲缠绵病榻,花了多少钱但所有医生都说治不好,医学还未发展到那一步,父亲因此而将蒋琬母子抛弃,幼年的蒋琬于是在心中暗暗发誓,长大之后一定要当一个天底下最绝出的医生,将母亲的病治好。
然后他果然凭着省状元的身份放弃清华北大而进入中国医科大学,学习医术,遍历西医没找到可以治疗母亲病的他将目光放到了中国古老的医学之上,最后选择了在世人眼中神秘的针炙术,在中国医科大学找不到真正的针炙,于是他就一一拜访针炙学权威,只要听到有人会针炙他就不惜关山万里的赶去向人请教,从上海北京,澳门兰洲,再从黄土高原而至西藏高原,足迹所至,遍布中国大江南北之地,并从古老的中国武术里面,从无数翻烂发黄的针炙学著作当中,融汇贯通,去芜存菁,在无数的脉络流派之中,悟出了自己的一套举世无双的针炙术,他给他命名为“天脉”。
然而就在他满怀信心,在赶往家的飞机之上,满心欣喜的想着母亲好起来的样子之时,却接到了母亲病故的电话。
辛辛苦苦,来回奔波,不知疲倦,终于有了“天脉”,却在此时,一个电话告诉他,母亲病故了。
这一段时间,他懊悔自责,沉浸在无边的苦痛之中,那个昔日医科大学仿如太阳一般,让万千学子们仰望的神话,就这样倒下了,一直到他自小的朋友楚中云因受人陷害,给别人背黑锅,被判无期徒刑,等着他去救他。
可是楚中云背的这个黑锅之大,涉及到党政军各部门,错综复杂,当今之世,一旦涉及到党,那么小事情也会变成大问题,大问题就变成了天大的问题,要想救出楚中云,那是谈何容易?
除非,蒋琬拥有着弹指决定人生死的在大权。
于是,为了救出楚中云,蒋琬从痛苦中回过头来,将所学的医术完全抛弃,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制权之术,他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再也不容许又一个人离他而去。
对人情世故一窃不通,从小只与医学接触的蒋琬,在二十七岁之时,开始学习政术,三个月昼夜不息的看书,不知疲倦,直到两眼流血,彻底瞎了过去,他昏倒在地,此时已经不成人形。
当他被人发现之时,面黄肌瘦,形销骨立,长长的头发由于三个月没有修剪过,也没有梳理过,披散如同一个疯子,全身发出一股恶臭味。而他身后,一本一本堆积的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制权书籍。兵法韬略、政谋将术。诸如《范子计然》《资治通鉴》《阴符经》《握奇经》《心书》《将苑》《太白阴经》《尉缭子》《潜夫论》《司马法》《五经七书》《盖庐》《战略》《素书》《言兵事书》《鹖冠子》等等等等。
千百年智慧,一朝聚于一人,虽然他成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肓人,但其恐怖之处,可以想见。只用六年,蒋琬一路飞升,径直向着权力中心而去,仿佛毫无隔阻,升迁之快,骇人听闻,终至救出楚中云,并让他官复原职,然后辞职而去。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被他打击得步步后退,昔日陷害楚中云于牢狱之中,忍受无穷痛苦的骆豪奢,为了报复他,竟然以保楚中云一路升迁为条件,让他反过来对付蒋琬。
就在半年之前,楚中云买通的全球十大杀手组织之一的冰鉴会,将蒋琬包围在了天涯绝壁之上,蒋琬得知要害他的人居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费尽千辛万苦,不惜以一对眼睛代价,救出来的楚中云,悲愤欲绝,一时只觉心死如灰,凄惨长笑,愤然跳下天涯绝壁。
「天下有雪」第三章南唐故郡
‖‖‖‖第三章:世情如霜哀莫大于心死。
跳下天涯绝壁的蒋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寂静,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打动他的心。
本来以为死定了的蒋琬,却没想到等他睁开眼来,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犹如五代汉唐时期的古代。
而他,身负不世计谋,无穷智慧的绝世奇才蒋琬到了这里,却成了一个生来白痴儿,双目复肓的小孩。
是注定?抑或是巧合?
天才与白痴何尝不是一个意思,为什么两人都是肓眼,为什么两人都姓蒋,为什么两人都有一个缠绵病榻的母亲?都生在豪富之家却得不到家庭的温暖?
是要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告诉他,上一世我错过了,这一世,再也不要错过!
宛如被封印了的心灵,真的要为母亲解开心结吗?
本来木然如白痴的蒋琬,在母亲面前,冰冻的心灵终于浅浅的融化了一角,终于在暗地里有了一丝生气。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封住母亲的穴道,让她彻底昏睡过去,然后以天脉来疏通母亲体内积郁已久的邪气,已经渐渐有了一丝起色。只是他没有金针,只好用一种坚硬如铁,不易折断,却又极有韧性的植物替代,开始还不熟练,现在却已渐渐掌握了这种特殊木针的用法,开始尝试真正的天脉手法。
天脉一共有七手,举凡世间病症,前四手大抵就已经可以了。第五手是特殊病症,第六手是他的最高奥秘,具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能力,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多难的病症,他都有能力救活,只是现在他眼不能见物,下针只能依靠感觉,第六手极其艰难繁锁,稍有差错便是一条人命,所以他等于是已经不能运用了。而第七手,他也只接触到了一个大致的眉目,就接到了母亲的死迅,伤心之下,就再也没有进行研究,至于它拥有些什么样的功效,便连他自己尚且都不知道。
今夜,他就要为母亲施行天脉第一手针法:血炙。
一晃十天过去,蒋销愁在暗地里已经给母亲施过了天脉前四手,只要再有一手,体内邪毒就应该可以彻底拔除干净,稍加静养,月余时光就可以回复到生下蒋销愁之前的容颜。
然而今晚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冬月初七,正是黔王府举办盛大的宴舞,偌大的一个王府之中,到处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还未入夜,便有各大世家、各地势力纷纷前来,送礼攀结之人,络绎不绝于途,便是蒋销愁母子所居的角落,也给那无数的大红灯笼照耀得如同白昼。
蒋母听到外面这无比的喧闹声,翻身坐起,侧耳倾听外面,向蒋销愁问道:“愁儿,今夜府中怎么如此热闹,出了什么大事么?”
蒋销愁淡淡地道:“又算得了什么大事,父亲刚刚加封为黔王,各大势力都来巴结,自然热闹了,不过也没请我们,不用理他们就是了。”
蒋母惊道:“什么?文极封王,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虽然他没请我们,怕是忙得很了,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但我们既然知道了,文极封王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怎么能不去祝贺一下,快,快将我床底下的那箱子中将我的那件青色绣衣拿来,给为娘穿上,我们这就去给你父亲大人道喜去。”
蒋销愁脸上闪过一抹冷漠,心底冷冷地道:“大喜么?哼,月悬中天,盈满则亏。做到了侯爷尚且不足,又被加封为王,蒋家在朝堂之上势力与帝皇平持,不知退位保身,反倒还洋洋自得,大肆铺张,唯恐天下人不知,这不是自罹其祸,自已找死是什么,蒋家大难临头,看来,是要伺机早点带着母亲离开了。”
至于蒋家死活,他才懒得去管,自从经历过楚中云事之后,他就心冷如铁,半年过去,心底也只勉勉强强接受了蒋母一人而已,而且世态炎凉,当年有一位游历郎中告诉蒋文极,蒋销愁眼肓并非不可救,只要用蒋家传家宝玄冰瑰玉就有四成把握治好,但玄冰瑰玉是蒋家无上至宝,传承千年,蒋文极认为蒋销愁一个白痴儿不能立于朝堂之上,为蒋家门楣争光,怎么肯为他舍弃传家玉,当年蒋母哭到两眼流血,蒋文极都无动于衷,人情冷暖,蒋销愁又怎会怜惜蒋家众人,何况就算他肯说,以他一个小孩子,别人眼中的白痴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在乎,谁会相信?
他在心中默默思量,口中却应道:“是,娘!”俯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茅庐中一无长物,唯一珍贵点的恐怕就是蒋母的这个小木箱,他拿起来放在床上,蒋母从枕子底下摸出一枚早已生绣的青铜钥匙,抖抖缩缩的打开木箱,里面叠放着一件青罗绣花软裙,是蒋母未被弃之前蒋文极所赠,在这件绣裙之上,还端端正正的压着一管白玉笛,笛面雕刻着一个白衣飘凌,长裙曳带,明眸皓齿,宛如仙子的少女,凌波站立,翻涌的浪花轻轻的吻着她那洁白如玉的足踝。旁边还题有一首小诗:人生苦短,相思漫长,但生有义,其死何伤。
除了这件绣裙玉笛之外,还有一个小金锁,上面刻着“富贵长乐”的字样,一边还刻着蒋销愁的名字,正是他刚出世之时蒋母为其所选,其他就再无别物了。原本还有些首饰,但蒋母一个人拉扯着蒋销愁长大,所有的首饰财物早已都贴补了家用,除了这三样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之外,家中早已是一贫而洗。
蒋销愁服侍着母亲把绣裙穿上,蒋母脸上自然散发出一股欢欣甜美的笑容,容光焕发,使得她仿佛一下子好了起来一般。手握玉笛,头微微倾向窗外,竟给人一种慈穆圣洁的感觉,而忽略了她的容貌。
第4…6章 此恨绵绵
‖‖‖‖第四章:步步生莲只听她微微笑着,对蒋销愁道:“愁儿,这管玉笛的名字叫长相思,是千年流传下来的一样古物,你外公原是当朝尚书左丞,偶然得到此物,便将此物做为嫁妆送给了为娘,后来外公不幸亡故,外公他老人家一生用情至深,外婆去后虽只我一个小女儿,但却未续弦再娶,所以没有子嗣,这管玉笛就成了他老人家唯一的一件遗物,你如今也已经长大了,趁今夜这个大好日子,为娘就将它转送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好好保管,不能有失,你可知道了么?”
说着便将长相思递给蒋销愁。
蒋销愁珍而重之的接过,大声道:“阿娘放心,即便是死,愁儿也要保护它周全,绝对不会遗失!”
蒋母似是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欣慰笑道:“这就好。好了,起来吧,走,咱们去前院吧,府中可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子热闹过了。”
蒋销愁“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将玉笛用一块青布包裹,纳入怀中,扶起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