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木偶奇遇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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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斯内普决意保持沉默；打算在坩埚旁度过剩下的夜晚的话；伊凡又会在一瞬间陡然睁开双眼；带着愉悦的神情陪伴在魔药教授身旁。
　　从静到动，由死至生，其间也不过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斯内普无比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他应该狠下心肠把男孩留在空荡荡的斯莱特林宿舍里。
　　这些伊凡都感受不到，这个假期对他而言无比美好。他不想要什么外面的世界，只想跟面带煞气头顶黑云滚滚的阴沉老蝙蝠呆在一起。
　　斯内普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很清楚这些的原因是他相信邓布利多的咒语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每当他想到伊凡所有的感情由魔法造成的，就会变得暴躁易怒。幸而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大多数人都认为魔药教授暴躁易怒简直是霍格沃茨的基础自然常识，就像太阳东升西沉一样不稀奇。
　　整个圣诞假期对斯内普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他甚至没法关注奇洛到底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尤其是邓布利多证明了黑魔王还与伊凡存在着他们不知道的联系，斯内普就更不想让每天都在试图让魔药教授长出一根名为伊凡的尾巴的男孩跟奇洛见面。
　　圣诞节一早，斯内普醒来的时候发现伊凡跪在床脚，从地面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男孩转过来的脸上，表情相当惶恐，像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爸爸，没有人告诉我，圣诞节该送人礼物。”他难过地垂下眼睑，“我没有给任何人寄礼物。”
　　斯内普的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人工男孩也需要礼物，或者给其他人送礼物。
　　很明显地，他没有给伊凡准备过任何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伊凡手里的东西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上面用会变幻颜色的墨水写着一个他最不喜欢的姓氏，韦斯莱。
　　斯内普假笑了两声，语调少见地柔和：“看来你收到了不少礼物，伊凡。为什么不都拆开看看呢？”他指望着男孩放下那个包裹。
　　可惜伊凡仅仅是低头瞧了瞧，反而把包裹微微托起了一点，送到斯内普面前：“这是罗恩妈妈的礼物，可是我只跟她见过一次面，哈利一定也收到了——爸爸，我该送见过几次面的人礼物呢？我能不能今晚补上？”
　　从男孩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很兴奋。然而正常的人类在这种时候都会脸颊激动得微微发红，呼吸急促，而伊凡从来没有这些生理上的反应。
　　当然，他连生理都没有。
　　斯内普抿起嘴唇掩饰不悦。他相当痛恨韦斯莱夫人的多事，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竟然被一个胖乎乎的家庭主妇抢了先。
　　伊凡轻轻抚摸着包裹的表面，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器皿，斯内普更不高兴了。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引起男孩的注意力。
　　斯内普对上男孩的蓝眼睛，语调轻软圆滑意有所指：“不准备查看其他礼物了吗，伊凡？”
　　男孩眨了眨眼，快乐地跳下床，在礼物堆中翻翻捡捡。斯内普生出不好的预感：“伊凡，你在做什么？”
　　伊凡扬起笑容，愉悦的情感在眼角闪烁：“我想知道你送了我什么，爸爸。”
　　斯内普瞬间连喉咙都干涩了。
　　他立刻思考着应该把责任推给猫头鹰还是家养小精灵。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男孩光脚站在一堆大大小小彩带包扎的纸包之中，呆呆地垂下双手，眼角耷了下来。
　　斯内普面无表情。
　　他本以为这不算什么。他在十一岁之前从来都没收到过圣诞礼物，在十一岁之后也没收到过多少，而自从他开始在霍格沃茨教书以后，邓布利多每年都坚持送他一双色彩鲜艳的厚羊毛袜子。
　　邓布利多坚称这是他一生的愿望，绝不能让斯内普也对这件事终生抱憾。
　　后来斯内普才知道，邓布利多的羊毛袜子让整个霍格沃茨的教师群体都深恶痛绝。
　　伊凡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地窖冰冷的地面上，斯内普突然从脊背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他觉得那一定很冷。
　　可惜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感受，伊凡并不会觉得冷，除非有人强行给他灌输“冷”这种概念。
　　“你很想要圣诞礼物？”斯内普轻声问，深不可测的黑眼珠盯着男孩的反应。
　　伊凡慢慢地抬起脸，表情中挣扎带着不解，薄唇张了又张，才生涩地慢慢说：“我……我不需要礼物。”男孩浅蓝色的眼眸中有一点迷茫在扩散，“那没有必要。”
　　斯内普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又觉得这不是伊凡内心深处的想法。
　　可是这又太不对了，男孩本来连心脏都没有，哪来的内心呢？
　　但这一次斯内普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他起身走到伊凡面前。魔药教授虽然身材瘦削单薄，但在只到他胸口的男孩面前，依旧可以留下一片遮挡光线的影子。
　　“如果你喜欢，待会我们可以去买一件。”斯内普低下头，黑眼睛看进男孩的眼眸里，许下承诺。
　　伊凡慢慢张开嘴，像要吐出几个字，但许久没有出声。
　　斯内普沉默地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暗示男孩，想要看他真实的想法。
　　邓布利多可从来没有下咒语告诉伊凡，他需要一件圣诞礼物。
　　“——我喜欢。”伊凡缓慢而清晰地对斯内普说。
　　斯内普不自觉地轻微舒出一口气。
　　“那就先把地上的东西整理好，上午不许打扰我。”斯内普口气冷淡，伊凡也不能准确地捕捉到魔药教授眼角弧度细微的上挑。
　　“我不会发出声音。”
　　“那也不行。”
　　斯内普很快关上了门，伊凡有些失望，整个上午的分离简直令人心碎。
　　但男孩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不高兴，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伊凡蹲□去整理地面上的物品，嘴角漾出细小的微笑。
　　圣诞当日的对角巷冷清了许多，他们从丽痕书店的壁炉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店里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单手拄着额头，在接待处打着瞌睡。
　　伙计被他们的到来惊醒了，惺忪的睡眼看了他们一会儿，发现他们并不是购书的顾客，而是远道而来的飞路网旅客，便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重新陷入半睡半醒之中。
　　斯内普发现伊凡的鼻子灵敏得令人头疼，仿佛翻倒巷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样，如果不是斯内普还记得看路，或许就被伊凡领着走到不该去的那一边了。
　　伊凡抬起无辜的眼睛望着斯内普。他只听见斯内普对他说选一件喜欢的东西，而翻倒巷那边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斯内普冷漠地拉住男孩，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肩，如果是普通的孩子，一定被会他抓得痛叫出声。
　　“听着，伊凡。你不被允许去翻倒巷，记住这一点。”斯内普对伊凡冷冰冰地说，黑眼睛里弥漫出危险的意味。
　　伊凡乖巧地点点头，但浅蓝眼珠依旧朝着翻倒巷的方向。
　　斯内普皱眉喝止他：“伊凡！”
　　伊凡将目光收了回来，眉眼低垂地跟在斯内普身后。斯内普觉得有必要将这个命令彻底建立，以免某一天男孩某种奇怪心理作祟，自投罗网地跑到黑魔王的鼻子底下。
　　要知道，黑巫师多半是拥护纯血的，哪怕是生活在最龌龊肮脏巷子的底层黑巫师。他们至今依旧怀念黑魔王掌权的那些日子。
　　斯内普居高临下地看着伊凡，男孩仰望着他，目光不带杂质。“如果你不经允许地踏入翻倒巷，那么你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保证你只能在蜘蛛尾巷的暗室里度过每一天。”
　　斯内普说这番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心虚，毕竟伊凡曾经在那里呆的时间跟他教书的年头差不多久，甚至遵从命令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这也是斯内普之前一直抗拒着承认伊凡是一个真正男孩的原因。
　　伊凡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斯内普，蓝眼睛透出像是受伤一样的委屈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斯内普竟然略微松了口气。
　　伊凡张了张唇，轻软的声音带着难过：“我只是想去看看兰斯，爸爸。我们也是朋友，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让我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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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跪TUT




☆、38　冤枉钱

　　在斯内普内心中；伊凡一直是一件危险物品。至少他在黑魔王手中会成为一件危险物品。
　　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伊凡跟任何黑魔法接触。如果不是不想求助于其他人；之前也不会把伊凡放在翻倒巷。
　　但是他没有考虑过更多，例如伊凡跟兰斯朝夕相处；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产生不舍的感情。
　　伊凡从来没有说过；斯内普压根没有想过。因此他多次拒绝了伊凡重回翻倒巷的决定，并为此警惕，以防男孩受到黑魔法吸引；暴露出接近黑魔王的那一面。
　　他现在相当惊愕，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产生了误解。
　　伊凡的蓝眸盯着斯内普；突然间眨了几下；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他重复了一遍：“爸爸；我能去见见他吗？”
　　事实是斯内普刚刚露出了一点松动的神色。魔药教授阴沉地看着自己的男孩，思考着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察言观色。
　　伊凡抓住机会粘在了斯内普的袍子上，胳膊软软地环住他，抬起头仰望着魔药教授乌云密布的脸孔。
　　于是等斯内普恢复警觉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到翻倒巷里走了十几英尺。
　　这个时候想要回头还来得及，但是这还有什么意义呢？斯内普眉间隐含杀气，但是没有回转身，而是拉着男孩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一家没有牌匾的小黑店。
　　翻倒巷是个把阴暗掩藏在宁静之下的地方，这里从来没有喧闹，但每日流通的资金数量甚至超过不远处对角巷的几十倍。
　　任何年代，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人们一直在痛恨并利用着黑魔法。想要使用这种便利，付出的代价就是违反魔法部所颁布的法律——有时候这一点可以用金加隆代替。
　　这里聚集着一小群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他们通常掩藏身份，有时候甚至在正常的世界里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比如他们正要拜访的这位年轻人。
　　他们走进店门的时候兰斯正在柜台后面饶有兴致地用仪器观察一副诅咒药水，检测魔法造成的光圈环绕在玻璃瓶壁上，显得相当绚丽。
　　这里没有丝毫圣诞节的气氛。
　　像他们这种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去庆贺一个从没被证实过的传统神只诞日。
　　从他们走进来的一刻起，年轻人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迷惑表情，但很快被公式化的柔软堆笑所代替，就像对待每一个顾客时应有的样子。
　　斯内普觉得伊凡对好意的分辨能力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提升——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成为谁的朋友，他们从来只懂得逢场作戏，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更大的利益。
　　伊凡不像个平常的孩子，他不会见到喜欢的人就围在身边，看似腼腆实则亲昵地围着对方转。他进入店门以后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兰斯看起来正在跟斯内普交谈。
　　“老爷和少爷，”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在这种日子见到您可真够意外的——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很久以前斯内普不明白为什么这家店里的师徒俩总是看起来如此软弱可欺，后来他才明白，这家没有名字的店铺可以任由来往的旅客辱骂奚落甚至损毁，然而该收的钱绝对不会少一个纳特。
　　用后院里正在腐烂的老药剂师的话说，生意人该有生意人的样子。
　　而现在兰斯就是用一副生意人的面孔对着他。斯内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叙旧，那么难道他能说自己是特意过来看看的吗？
　　在斯内普阴着脸皱眉思索的当口，伊凡却在他身后突然弯起眼角笑了。
　　兰斯知道伊凡的真实身份，这是毫无疑问的。作为一个对各类魔药材料颇具造诣的药剂师学徒，一个从小浸淫在黑魔法之中的翻倒巷店主，他不可能在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之后还认不出伊凡特殊性。
　　但是在这种地方做生意，如果学不会保守秘密，连成年都未必活得到。
　　斯内普明白这一点，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对他说过兰斯是他们这边的人——从某种角度上。别忘记了，在翻倒巷，你甚至永远不可能得知你隔壁住着谁。除非偶尔置办物品的买家，没有人会大模大样地走在街上，连脸孔都不遮。
　　也就是说，尽管这里大多数都是黑魔王的人，但是即便是在他掌权期间，也不会在这里听到任何一个人宣称自己是黑魔王的部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翻倒巷始终在腥风血雨中屹立不倒，连魔法部都没有它的任何案底——除了交易黑魔法制品。
　　伊凡太过特殊，如果他的真实情况被揭露出来，必然会掀起一阵风浪。与人无异的魔法炼制品，将会彻底扰乱这个世界的秩序。黑魔王不在乎这一点，不代表魔法部也不在乎。
　　斯内普笃定兰斯不敢多说，才肯于把伊凡寄放在这里。但他从来没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比如男孩趁此机会交了一个不太受白巫师喜欢的朋友。
　　那时候斯内普还不知道伊凡能够交朋友——以救世主的满脸青肿为例。
　　兰斯从来没有让伊凡荒废时光，他教会伊凡辨识药材和使用表情。
　　没错，使用表情。
　　他甚至教给伊凡一套表情密码，通过面部动作——比如扬眉和眨眼交替来传达信息。这对于常人来说很可笑，对男孩来说却仿佛输入了一套程序。
　　兰斯喜欢做这种实验，可惜伊凡很快被斯内普带走了，那时候男孩的表情还僵硬而程式化。
　　他以为那些实验都失败了。这有点儿遗憾，但没关系，他的生活就是不停地实验，做一些前所未有的新尝试。
　　时隔半年，男孩站在他的店门口，依旧沉静而乖巧，但记忆力很好的兰斯明显发现伊凡的表情柔和自然了许多。
　　每个人都在尝试，每个人都在成功，在他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伊凡悄然无声地接近着人类的行为。
　　也许现在还差得远，但邓布利多的坚定似乎真的预言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未来。
　　伊凡盯着两个大人看了许久，发现他们都不说话，终于认定他们的交谈已经结束了。男孩这才走到两个人中间，嘴角弯起：“兰斯，爸爸同意让我想念你了。”
　　年轻人的单片眼镜终于掉在地上了，他慌里慌张地弯身去捡。很显然早知内幕的年轻人不会为了“爸爸”这个称呼而感到惊讶，那么他就是单纯被男孩的话语震慑得维持不住姿态。
　　而斯内普绝望地发现，他现在想要捂住伊凡的嘴已经太晚了。
　　兰斯脸色苍白地盯着伊凡，一直以来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了。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谎言和奉承中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一个本来不抱期待的实验成功还是因为一句从来没听过的发自肺腑的想念而失去了十几年的伪装。
　　“我……我觉得，”年轻人答非所问地哆嗦着嘴唇，浅褐色的眼睛目光躲闪，“我想找一个学徒。”哪怕多年以后小家伙会用算计商品的目光打量他，寻摸着什么时候把他埋在后院里。
　　斯内普卷起嘴唇，黑眼睛里满是讽刺：“这句话倒是有点熟悉。”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此刻正在给院子里的苹果树奋力施肥。
　　兰斯沉默不语，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老店主临终时候为什么还能嘴角含笑，告诉他这家店还差了一样传统。
　　他需要找一个学徒，机灵有野心，好学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