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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雕侠侣(旧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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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方,那里想到赵志敬另有诡计。
  夏尽秋至,秋去冬来,转瞬过了数月,杨过记了一肚皮的口诀,可是一丝一毫的功夫也没学到,若论武艺内功,与他上山之时实无半点差别。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自己功夫停滞,岂有不知?只过了十多天,即知师父是有意作弄自己,但他既不肯相授,却也无法可想,只有待丘师祖回来,再向他诉说。但左等右等,丘处机始终不归。杨过年纪虽小,城府却是极深,心中对师父怀恨愈来愈烈,脸上可越加恭顺。赵志敬暗暗欢喜,心道:“你忤逆师父,到头来瞧是谁吃了亏?”
  眼见到了腊月,全真派中自王重阳传下来的门规,每年除夕前三日,门下弟子大较武功,考查这一年来各人的进境。众弟子见较武之期渐近,日夜勤练不息。
  这一天腊月望日,全真七子的门人分头较艺,称为小较。每年到了这一日,各弟子分成七处,马钰的徒子徒孙成一处,丘处机的徒子徒孙又成一处。谭处端虽然已死,他的徒子徒孙仍是极盛,马钰、丘处机等怜念师弟早死,对他的门人加意指点,是以每年大较,谭氏门人倒也不输于其余六子的弟子。这一年丘处机、王处一等部外出未归,宫中只马钰与郝大通二人留守,但因重阳宫新毁,全真派险遭颠覆之祸,全派上下,都想到全真教虽号称天下武功正宗,实则武林中好手辈出,这名号岌岌可危,因此人人勤练苦修,反比往年更着重了几分。
  且说赵志敬,崔志方等玉阳子的门下,这日午后齐集在东南角一处旷地之上,较武论艺。王处一不在山上,当由大弟子赵志敬主持小较。第四代弟子或演拳脚,或使刀枪,或发暗器,或显内功,由赵志敬等评讲一番,以定甲乙。何谓第四代弟子?盖全真教由王重阳首创,他是创教祖师,马钰等七子是他亲传弟子,称第二代;赵志敬、尹志平、杨康等为七子门徒,称第三代;而杨过等一辈却是第四代了。
  杨过入门最迟,位居末座,眼见许多年纪与自己相若的小道士都是拳法精熟,各有专长,并无羡慕之心,,却生怀恨之意。赵志敬见他脸上岔岔不平,有意要使他出丑,待两名小士比过器械,大声叫道:“杨过出来!”杨过呆了一呆,心想:“你没传我半点武艺,叫我出来干么?”赵志敬又叫道:“杨过,你听见没有,快出来。”杨过只得走到座前,打了一躬,道:“弟子杨过,参见师父。”全真门人大都是道人,但也有不少如杨过这般俗家弟子,他们就行俗家之礼。
  赵志敬指着场中适才比武得胜的小道士道:“他也大不了你几岁,你去和他比试。”
  杨过道:“弟子又不会丝毫武艺,怎能和师兄比试?”赵志敬怒道:“我传了大半年功夫,怎说不会丝毫武艺?这大半年中你干什么来着?”杨过无话可答,低头不语。赵志敬道:“你自己懒惰贪玩,不下苦功,拳脚上自然生疏。我问你,手脚齐进横竖找,下一句是甚么?”杨过道:“掌中乱环落不空。”赵志敬道:“不错,我再问你:‘生克法随着用,下一句是甚么?’“杨过答道:“闪进全在动中求。”赵志敬微笑道:“很好,一点儿也不错,你就用这四句法门,下场和师兄过招吧。”
  杨过又是怔,道:“弟子不会。”赵志敬心中得意,脸上却现大怒之色,喝道:“你学学口诀,却不练功,推三阻四,快快下场去吧。”众道士亲耳听到杨过背诵口诀丝毫无误,只道他临试怯场,好心的出这鼓励,幸灾乐祸的就暗暗讪笑。全真弟子本来都是良善之士,只因郭靖上终南山时一场大战,把全真高手打得一败涂地,得罪的人多了,是以许多人都迁怒杨过,盼他多受挫折,虽然未必就是恶意,但出气之心人人皆有,却也怪他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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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把命拼了就是。”当下一纵入场,双臂舞动,直上直下的往那小道士头顶猛击过去。那小道士见他一上场既不行礼,亦不按门规谦逊求教,已自诧异,更见他发疯般乱打,更是吃惊,不由得连连倒退。杨过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猛冲上去着着进逼。那小道士退了几步,见他下盘虚浮,斜身出足,一招“风扫落叶”,往他腿上扫去。杨过没有提防,立足不住,扑地倒了,跌得鼻血长流。
  旁观群道见他跌得狼狈,有的笑了起来。杨过翻身爬起,也不抹拭鼻血,低头向那小道士猛扑。小道士见他来得凶恶,侧身闪避。杨过出招全然不依法度,双手一搂,已抱住对方左腿。小道士右掌斜飞,击他肩头,这招“天绅倒悬”原是拆解自己下盘被袭的正法,但杨过在桃花岛并未学到武艺,这次在重阳宫中又未得传授实用功夫,对方甚么来招,全不知晓,只听蓬的一声,肩头热辣辣的一阵疼痛,已被重重的击中了一掌。他愈败愈狠,一头撞正对方右腿,小道士立足不住,被他压在身上。杨过抡起拳头,狠命往他头上打去。
  小道士败中求胜,手肘猛地在他胸口一撞,乘他疼备,已借势跃起,反手一推一甩,又重重将杨过摔了一交。他打个稽首道:“杨师弟承让!”同门较艺,木来一分胜败就须住手,那知杨过势若疯虎,又是疾冲过来。只两三招之间,又已跌倒,但他越战越勇,拳脚也越出越快。赵志敬叫道:“杨过,你早已输了,还比甚么?”杨过那里理会,横踢竖打,竟无半点退缩。群道初时各各好笑,都想:“全真门中那有这种蛮打功夫?”但后来见他情急拼命,只怕闯出祸来,叫道:“算啦,自己师兄弟切磋武艺,不必认真。”
  再打一阵,那小道士心中已有怯意,只是闪避挡躲,不敢再容他近身。常言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杨过在终南山上受了大半年怨气,此时要尽情发泄,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小道士的武功虽远胜于他,却那有这等旺盛的斗志,眼见抵敌不住,只得在场中绕着圈子逃走,杨过在后疾追,骂道:“臭道士,你打得我好,打过了想逃么?”
  此时旁观的十人中倒有八九个是道士,听他这么臭道士、贼道士的乱骂,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人人都道:“这小子非好好管教不可。”眼见那小道士被赶得急了,惊叫:“师父,师父!”盼赵志敬出言喝止,但赵志敬虽连声怒喝,杨过毫不理睬。
  正没做理会处,人群中一声怒吼,窜出一名胖大道人,此人身材虽然肥胖,行动却极灵便,纵上前去,一把抓住杨过的后脑,提了起来,拍拍拍的三记耳光,下的竟是重手,打的他半边面颊登时肿了起来。杨过险险被他三下打晕,一看之下,原来是与自己有仇的净光。杨过首日上山,净光曾被他使诈险些烧死,因而受尽师兄弟们的讪笑,说他本事还不及一个小小孩儿。他一直怀恨在心,此时见杨过又在胡闹,忍不住出来动手。
  杨过本就打豁了心,一见是他,更知无幸,只是后心被他抓了,动弹不得。净光一声狞笑,又是拍拍拍三记耳光,叫道:“你不听师父的言语,就是本门叛徒,谁都打得。”
  说着举手又要打落,赵志敬的师弟崔志方为人正直,见杨过出手之际,竟似不会半点本门武功,又知赵志敬心地狭隘,只怕其中另有别情,此时见净光落手凶狠,恐防重伤了他,于是喝道:“净光,住手!”
  净光听师叔叫喝,虽然不愿,只得将杨过放下,道:“师叔你有所不知,这小子狡诈无赖,不重重教训,我教中还有甚么规矩?”崔志方不去理他,走到杨过面前,只见他两边面颊都肿得高高的,又青又紫,鼻底口边都是鲜血,神情十分可怜,当下柔声道:“杨过,你师父教你武艺,你怎么不好好用功修习,却与师兄们撒泼乱打?”杨过恨恨的道:
  “甚么师父?他没教我半点武功。” 
 
十二:全真门下
  崔志方道:“我明明听到你背诵口诀,一点也没有背错。”杨过想起黄蓉在桃花岛上教他背诵四书五经,只道赵志敬所教的也是与武功绝无关连的经书,道:“我又不想考试中状元,背这些劳什子何用?”崔志方假意发怒,要试一试他是否当真不会半点本门武功,当下板起脸道:“对尊长说话,怎么这等无礼?”倏地伸出手去,在他肩头一推。
  崔志方也是全真派门下第三代的高手之一,武功虽不及赵志敬,尹志平等人,但也足以纵横江湖,这一推轻重疾徐,用得恰到好处,若是不会武功之人,受了这一推立时仰天跌倒;如学过别派功夫,多半运劲支撑,使身体不致后仰。唯有本门功夫运虚化实,以柔化刚,能自然而然的用巧劲卸开。纵然功夫肤浅,难以移虚为实,设法瞒得过他。
  他出手这么一推,但觉杨过肩头微侧,竟把他的推力卸开了一小半,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竟不跌倒。崔志方一惊,心头疑云大起,寻思:“以他这化力而论,实有近十年的本门功夫,他小小年纪,入我门不过半年,功力怎能如此之深?他既具此功力,适才比武就不该如此乱打,难道当真有诈么?”他那里知道这中间实有许多转折,当年马钰以全真派的上乘内功传了郭靖,郭靖传了一些给秦南琴,而南琴当杨过数岁之时就教他练气。是以杨过与人过招动手,并无半点武功底子,但内功的修习,却已有十年以上的根基,崔志方不明其中道理,自然要大惑不解了。
  杨过被他一推,胸口气都喘不过来,只道他出手殴打自己。他此时天不怕,地不怕,纵然丘处机亲来,也要上前动手,那里会忌惮崔志方?当下低头直冲,向他小腹上撞来。
  崔志方那能与小孩儿一般见识,微微一笑,闪身让开,一心要瞧瞧他的真实功夫,说道:“净光,你与杨师弟过过招,下手有分寸些,别太重了!”
  净光巴不得他有这句话,身子一晃,已挡在杨过前面,左掌虚拍,杨过向右一躲,净光右掌打出,这一掌“虎门手”劲力不小,砰的一响,正中杨过胸口。若非他有十年以上的内力,非当场口喷鲜血不可,饶是如此,也是胸前疼痛不堪,脸如白纸。净光见一掌打他不倒,也是暗自诧异,右拳又击他面门。杨过伸臂招架,苦在他不明拳理,丝毫不会最普通的拆解之法,净光右拳一引,左拳疾出,又是砰的一响,打中他的小腹。杨过痛得弯下了腰,净光竟然下手不容情。右掌掌缘猛斩而下,正中项颈。他满拟这一斩对准要害,要他立时晕倒,以报昔日之仇,那知杨过大有乃祖杨铁心至死不屈的硬骨头,身子晃了一晃,仍不跌倒,只是头脑昏眩,已全无还手之力。
  崔志方此时已知他确是不会武功,叫道:“净光,住手。”净光向杨过道:“喂,你服了我么?”杨过骂道:“臭贱贼道,终有一日要杀了你!”净光大怒,两拳连击,都打在他的鼻梁之上。杨过被殴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就要跌倒,不知怎地,全身忽有一股热气从丹田中直冲上来,眼见净光第三拳又向面门击至,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自然而然的双腿一弯,口中阁的一声叫喝,手掌推出,正中净光小腹。但见他一个魁梧奇伟的身躯突然平平飞出,腾的一响,尘土飞扬,跌在三丈之后,直僵僵的躺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了。
  旁观的众道士见净光以大欺小,毒打杨过,均有不平之意,长一辈的除赵志敬外,都出声阻拦,那知突然之间,忽见净光被杨过双掌推出,直挺挺的跌在地下,动也不动,人人都大为讶异,一齐拥过去察看。杨过无意中使用蛤蟆功,第一次在桃花岛上击毙一名丐帮弟子,这一次又将净光打得直飞出去,只听见众道士乱叫:“啊哟,不好,死了!”“没气啦,准是震碎了内脏!”“快禀报掌教祖师。”杨过心知又已闯下了大祸,昏乱中不及细想,当下撒腿便奔。
  众道都在查探净光的死活,杨过悄悄溜走,竟无人留心。赵志敬一看净光的伤势,见他十成中倒已死了九成,实无活命之望,又骇又怒,大叫:“杨过,杨过,你学的是甚么妖法?他武功虽强,只因平日长在重阳宫留守,见闻不广,竟不识得蛤蟆功的手法。他叫了几声,不闻杨过答应,众道士回过身来,已不见他的纵影。赵志敬立传口令,东西南北,分头追拿,心想终南山方圆数里,都是重阳宫的势力,谅你这小小孩童能逃到何处?”
  且说杨过慌不择路,迈步乱闯,只拣树林密处钻去,奔了一阵,只听得背后喊声大振,四下里都有人在大叫:“杨过,杨过,你这小子快出来。”他心中更慌,七高八低的乱走,忽觉前面人影一晃,一名道士已见到了他,掩着过来。杨过急忙转身,西边又有一名道士,大叫:“在这里啦,在这里啦。”杨过低头急冲,那道士张臂扑来,杨过垂膝俯腰,仍使蛤蟆功之劲,一托一拍,将他从自己头顶甩了过去,那道士虽然未受重伤,却也跌得七荤八素,遍体鳞伤。另外两名道人见他出手凶狠,当下不敢过分逼近,只是在三四丈外站着,远远叫喊。
  杨过用蛤蟆功连胜二道,恐惧之心少却,但足下毫不停留,仍是向前疾冲,走了一阵,已将身后诸道拋远,正自欢喜,忽听一棵大树后忽喇一响,窜出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道人,拦在身前。杨过认得他是丘处机座下的大弟子尹志平,在重阳宫第三代弟子中地位最高,急忙转而向左。那知尹志平身法好快,左手一探,已抓住他的胸口,微笑道:“跟我走吧!”杨过仍运蛤蟆功功夫,双掌齐出。尹志平见他出掌厉害,心中一惊,急忙抢在头里,不待他掌力发出,两双手已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蛤蟆功逼了回去。须知蛤蟆功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厉害功夫,但杨过修习时日极浅,如何是全真第三代高弟子的对手?只急得双足乱跳,正要破口骂人,尹志平忽然叹了口气,放脱双手,道:“你快快逃下山去,我在这里给你掩护。若给你师父拿到,你这条小命再也不保了。”
  原来尹志平已听弟子传报此事,他向来知道赵志敬脾气暴躁,待人刻薄寡恩,与他素来不睦,又见杨过口肿目青,满脸血污,定是遭过一番毒打,想起昔年与他父同门学艺之情,心肠忽软,当下放他逃走。
  杨过呆了一呆,近年来他受尽欺辱,对人人都不相信,只怕尹志平故意相害,当下头也不回的向前急奔,隐隐听到身后尹志平在与人呶呶争辩。他这一阵急奔,实是出足了全力,幸亏十余年修习内功,这才支撑得住。他避开道路,在草丛乱石中向山下狂跑,眼见天色逐渐昏黑,全身酸软,几欲跌倒,只得坐在石上喘一喘气。坐了一会,待要站起来再走时,忽听身后有人一声冷笑。杨过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颗心吓得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将出来,只见身后一个道人横眉怒目,长须垂胸,正是赵志敬。
  二人相对怒视半晌,片刻之间,都是一动也不动。杨过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逃。赵志敬抢上前去,一把抓他后口。杨过向前一扑,拾起一块石子,向后掷出。赵志敬侧身避过,足下加快,二人相距更加近了。杨过狂奔几步,只见前面是一片峭壁,也不知下面是深谷还是山溪,勇身往下一跳,登时甚么也不知道了。
  赵志敬凭着峭壁向下张望,只见杨过沿着青草斜坡,堕碌碌的滚进了树丛之中。他可不敢就此跃下,于是另寻路径,绕道到那青草坡上,顺着杨过在草地上压平的一条路线,寻进树丛,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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