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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郎-香木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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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几个摊子,一个村姑正跟人聊天,闻声笑着跑了过来:“我的我的。你们要扁豆?多少斤?”

  罗隐微微一笑:“我们不买扁豆,只不过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村姑一怔:“打听谁?”

  罗隐很有礼貌地躬着身子问道:“城东郊郭庄的郭强郭老爷子,人称‘扁豆郭’的,姑娘认识不认识?”

  村姑的脸一下沉了下来,眼圈已红了。

  “我爹已经……已经过世了……”

  马山君和阿三都失怕惊呼了一声,村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罗隐也呆住了,半晌才苦着脸道:“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在下等告辞。”

  村姑突然止住哭,抬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听我爹干什么?”

  罗隐有些为难地咧咧嘴,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受了一个故人的委托,前来给郭老爷子请安的。既然郭老爷子已经仙逝,在下等自然只有告退。”

  村姑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情分,谢了!我爹可不稀罕什么故人不故人,我也不稀罕你的拜访。”

  马山君先有些忍不住了:“郭姑娘,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俺们可没惹你。”

  阿三也火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讲理?”

  村姑毫不示弱地回骂:“你们两个奴才嚷嚷什么?都是你们主子没教训好你们!”

  罗隐苦笑着拦住阿三和马山君,朝村姑拱拱手道:

  “在下实在没料到郭老爷子会作古,所以才会到莱市场来找,并非是有心找碴儿,请郭姑娘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你看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村姑哼了一声,斜着眼儿看他,笑得又冷又凶:“说得倒好听,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罗隐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好干笑道:“好心,当然是好心。”分开众人就想走。

  村姑冷冷道:“想逃?没门儿!也不先打听打听姑奶奶是什么人,就想找麻烦,瞎了你的狗眼!”

  走在最后的阿三低吼一声:“死丫头!”倏地转身,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约是挨足了鸨母的耳刮子,阿三打人也总是打耳光,而且打得很有心得,又快、又准、又巧、又狠。

  天下能躲过他的巴掌的人,应该说并不算很多。

  可阿三这一巴掌却走了空,手掌落处,已不见了村姑的脸庞,另有一只纤纤小手从阿三眼前闪过。

  “啪!”一声脆响。

  阿三被打得转了两个圈,脸上凸起五条血痕,嘴角也已见血。

  观众大哗。

  他捂着腮帮子,钦佩地看着村姑,说话直跑风:“好丫头,有两下子!”

  马山君嘿嘿一笑,一矮身贴地闪到了村姑脚边:“好大脚!”

  他的两手已抓住了村姑的脚踝,一叫劲,准备把村姑奶出去。

  村姑脸一红,叱道:“那就赏你两脚!”

  马山君突觉自己两手抓着的脚踝像是两条鳝鱼,滑滑地握不住,心知不好,就地一滚,避开了村姑的几腿杀招。

  他满身是灰地爬起来,惊讶地笑了:“郭丫头还真有几手绝活。”

  村姑得意地撇撇嘴:“怎么样,服不服?”

  她虽然是对着阿三和马山君说话,眼睛却瞪着罗隐。

  罗隐苦笑着拱拱手:“服,服。”转身对阿三和马山君低声道:“走吧。”

  “慢着!”

  村姑得理不让人,一扭腰闪到罗隐面前,两手一张,拦住了去路。

  罗隐后退一步,低下眼睛,很谦恭地问:“郭姑娘还有什么见教?”

  村姑扬着好看的漆眉,寒声道:“不说出你们的目的,今儿就别想离开半步。”

  马山君苦瓜脸一沉,绿豆眼一瞪:“丫头,你也太狂了。俺们惹不起你,躲还躲不起?”

  阿三腮帮子疼得直吸气:“你今日已经占足了便宜,就不能松松手?我们好歹都是你爹的老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放肆?”

  村姑忿忿地道:“还好意思说是老朋友!难道我爹去世的消息。你们真一点也没听说?连来看一看也不能?这会子找了来,连祭他老人家一下都不肯,我爹没你们这样的老朋友!一见面就欺负我、骂我、打我、羞辱我,我爹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吗?”

  马山君和阿三的脸一下子都灰了。

  村姑责备得极是,他们自然感到理亏。

  理亏的人心虚,而心虚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阿三和马山君乖乖地缩到一边,不说话了。

  罗隐正色道:“实不相瞒,在下等此来,实是不知郭老爷子已经过世,否则怎会如此冒犯姑娘?在下本是想找令尊帮个忙,因为事情很急,马上就要启程,只好先请郭姑娘原谅,改日再来祭拜郭老爷子。”

  村姑眼中泪光涌动,口气还是很冲,但已不似方才那么冷了:

  “我爹不在了,还有我。你们求我爹的事,由我来承担好了。”

  罗隐急得直搓手:“别别。事情不太好办,很……很棘手,不敢劳动芳驾。”

  村姑悄然一四,泪珠滚滚而下:“人走茶凉。爹一走。

  郭家的荣耀好像都带走了……”

  罗隐还想再说什么,马山君和阿己却已都眯眯地点头了:“你去也一样帮忙,嘿嘿……” 
 



  
第七章

 
  “阿三啦,你是不是搞错了?”

  马山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疲惫地倒在一块大青石上,很不高兴地冲他嚷嚷。

  阿三瞪眼:“老子说在这里,就是在这里。你要不相信,别跟着,回你的杂货铺,攒钱娶媳妇去!”

  马山着气得捶胸顿足一阵大咳,咳出一大口浓痰:

  “要不是……咳咳……为了小罗,老子才不受这个罪!”

  “你当老子愿意?”阿三火气更大了:“这里大山绵延,怕不有五六百里,谁知道他们会窝在哪个山沟沟里?”

  罗隐苦笑:“两位别吵了好不好?都够累的,还不趁机多喘口气儿,省些气力好赶路?”

  阿三和马山君气哼哼地互相瞪着眼,瞪着瞪着,两人又都乐了:

  “你狗日的再瞪眼,也只有绿豆那么大。”

  马山君也不客气:“你小子再瞪一会儿,里头就能下出驴粪蛋子来!”

  “痛快、痛快!”阿三大笑:“骂得精彩,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比喻。”

  “咱哥俩一边喝酒去。”马山君摸出一个大葫芦:“上好高梁,又香又醇。走走走,别碍手碍脚的,人家年轻人有悄悄话说呢!”

  村姑的眉头立了起来:“要喝酒滚一边喝去,少说风凉话。”

  她正倚坐在一棵歪脖柿树下吃干粮,吃得很慢,很仔细。

  马山君笑笑,眨着绿豆眼,看看阿三:“听听,被俺说中心事了。”

  村姑噗哧一声乐了:“你们俩瞪眼珠子,才真是‘大眼瞪小眼’,比‘张飞穿针’还贴切!”

  马山君和阿三“嗷”地跳起来,作势要打,又一溜烟跑开了。

  村姑笑软了,笑得直揉肚子。

  罗隐也忍不住笑了:“郭姑娘,其实你是个很风趣的好姑娘,只不过有时侯看起来……有点……”

  村姑转向他,马上就不高兴了:“有点凶,不讲理?”

  罗隐尴尬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

  他实在对这个言笑无忌、泼辣胆大的姑娘没办法。她总能让别人下不来台。

  村姑恨恨地瞪着他,半晌才”哼”了一声,又坐回树下,慢慢吃她的那份干粮。

  罗隐坐在离她约一丈远的大石上,望着群山叹气。

  村姑冷冷道:“其实象这么跑,根本不是办法。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只不知是不是有人肯问我。”

  罗隐一怔,惊喜地叫道:“郭姑娘,你——”

  村姑瞪眼:“我是姓郭,不过我不喜欢人家叫我郭姑娘。我宁愿听人家叫我郭丫头,或者干脆叫我的名字。”

  罗隐想了想,苦笑道:“不敢动问郭……你的……这个……名字?”

  村姑突然银铃般笑了起来:“看到你想酸又不敢酸的样子,真是好笑。”

  罗隐自然只有摇头的份儿。

  村姑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我叫郭四季,四季豆的‘四季’,听清楚没有?”

  罗隐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郭四季,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办法很简单,两个字,——回去!”

  “回去?”罗隐一呆:“回去能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等着。”郭四季答得脆生生的。

  “等着?”

  郭四季冷笑道:“咱们用不着去找他们,找也没有用。”

  “为什么?”罗隐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实在也不算很聪明。”郭四季不屑地撇撇嘴:“看来你很少用脑筋想问题。”

  罗隐自出师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教训过他。而更可气的是,郭四季还只不过是个小黄毛丫头。

  他闭上嘴,不说话了。

  “怎么,不高兴了?”郭四季鄙夷地道:“男子汉大丈夫,气量这么窄,心胸一点都不开阔。”

  罗隐还是不说话,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郭四季气得跳了起来:“跟你在一起真没意思,我找他们喝酒去!”

  她是说走真走,留下罗隐一个人呆呆坐在石头上,闭目沉思。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明天的天气一定不错。”马山君苦着睑道:“太阳一定很毒,天上一定没云彩,山上一定没风。”

  阿三冷笑:“我早说过,想干大事就别怕苦。现在我看见你的苦瓜脸就有气。”

  马山君毫不含糊地顶了回去:“你的脸好看?猴子屁股都没你脸红。”

  两人都已喝了不少酒,马山君面不改色,阿三却已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郭四季的脸上也红扑扑的,宛如西天的晚霞,眼光有些迷蒙,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阿三大笑道:“老马,你别说我,郭姑娘的脸才真成了猴子屁股呢!”

  郭四季反手就是一肘:“放屁!”

  阿三早已躲得远远的,大笑不已。

  罗隐微笑道:“刚才郭四季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行动方案,我已决定采用。大家想必都已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动身吧。”

  阿三的大笑一下止住,马山君的脸一下又拉长了一倍不止,更像苦瓜了。

  “怎么,晚上也不歇着?”

  罗隐拍拍手,站了起来,往来路走去:“你们去问郭四季。”

  马山君怀疑地瞅瞅罗隐的背影,又看看郭四季:

  “你叫郭四季?四季豆的四季?”

  郭四季瞪眼:“怎么,我不能叫这个名字?”

  阿三忙点头:“能,能,咋不能呢!我们只不过稍稍有点奇怪,你为什么把名字告诉他,不告诉我们?”

  郭四季火了:“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马山君连忙附会:“就是!也不看看你长得那副德性,郭四季会看上你?”说完一扯阿三,两人嘻嘻哈哈地跑了。

  郭四季气得破口大骂,追了上去。

  阿三一听说回去等着,立时就炸了:“开什么玩笑?”

  马山君也气急败坏:“这几天的路就白跑了,苦也白吃了?”

  阿三红着眼吼道:“谁他妈出的这个馊主意?”

  郭四季冲到阿三面前,恶狠狠地叫道:“主意是我出的!”

  阿三惊得退了好几步,赔笑道:“好主意,好主意。

  高明,高明!”

  马山君似也想开了,点头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与其舍近求远,还不如守株待兔。”

  阿三不敢骂郭四季,可不怕马山君。听马山君居然帮她说话,正想冲他吼几句,抬头看到郭四季冷冰冰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只好硬把想骂的话憋回肚里。

  罗隐笑了:“各位的见解或许不同,但拿主意的是我,你们要服从命令,听我指挥。”

  阿三低声嘟囔:“我们听你指挥,你听郭四季指挥。”

  罗隐当然听见了,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郭四季也听见了,却得意洋洋地扬起脸儿,用胜利者的目光斜睨着阿三。

  马山君做了个鬼脸,什么也没敢说。

  四人回到前天晚上住过的客栈,各回各的房间,马山君和阿三头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

  罗隐却根本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披衣起床,慢慢踱到窗前。

  今晚的月亮很好。黑黝黝的山峰静静地伏在宝蓝色的天幕下,宛如一幅明快的剪影。

  罗隐似已被这迷人的月夜陶醉了,一动不动地立着,让月光静静地洒在自己面上肩上。

  窗外突然有人“扑哧”笑了一声。

  罗隐一惊:“谁?”

  “我”

  郭四季袅袅娉婷地从树影里走了出来,到了窗前,野野地看着罗隐。

  月色里的美人儿,只会变得更美,尤其当这个美人儿又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你时,更是如此。

  “哦,是……郭四季,”罗隐微觉纳闷:“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睡不着,想出来走走。你怎么也没睡?”

  郭四季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也许是月夜的静温和温柔感染了月色里的人儿吧,郭四季简直像换了个人。

  罗隐苦笑:“我是在想,究竟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

  郭四季嗔道:“你这个人真是的,一点都不果断,办什么都是婆婆妈妈的。”

  罗隐摸摸鼻子,干咳了一声,道:“事关几十条人命,不能不慎重一点,你说对不对?”

  郭四季呆了半晌,突然冷笑道:“你竟然不请我进去坐坐,莫非是想把我冻死?”

  时令虽已春暮,但夜晚的凉气还是很重。罗隐这才发现,郭四季居然只穿着薄薄的丝衣。

  而那柔滑的丝衣,又似乎只要有一阵轻微的风吹过,就会滑落到铺满月光的草地上。

  罗隐移开目光,又干咳了几声:“这似乎不太好吧?”

  郭四季却已经跳了进来:“有什么不好的?君子不欺暗室。你这人显然有婆婆妈妈的不爽快,但至少还有一点君子味道。”

  罗隐没办法,只好去点蜡烛,口里嘟嚷道:“那也要看情况。”

  烛光里的郭四季,似乎更诱人了。

  她好像刚刚洗过澡,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丝质的春衫掩着的胸胴体,窈窕动人,曲线分明,尤其那对高高耸起的胸脯,简直像要把春衫撑破。

  罗隐看了一下,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转过脸,沉声道:“你有什么话,请快说吧。”

  郭四季眼波流转,娇嗔满面:“不敢正眼看人的人,心里一定有鬼。”

  罗隐被逼急了,低吼道:“你这个样子,谁见了心里都会有鬼!”

  郭四季的脸一下红了,两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口,嗔道:“谁让你贼眉鼠眼地尽往人家……人家身上瞧!”

  罗隐哼了一声,抓过一件自己的白绸外衫,反手扔了过去。

  “穿上。”

  郭四季怒道:“就不穿!”双手却早已将袍子张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脑袋。

  罗隐转头,皱着眉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都这么晚了,我好像也很困了,该睡觉了。”

  郭四季咬着薄薄的嘴唇,恨恨地瞪着他。

  罗隐却很专心地盯着桌面看,好像那上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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