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北京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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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箱里装没装有“北京人”化石,则无从知晓。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锭者一听,好不容易搞到的线索有可能又将断掉,一下有些急了。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两位美国士兵并不示弱。
“转运‘北京人’是你们的职责!”锭者强调说。
“士兵的职责是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两位美国士兵针锋相对,“而上级交待任务时并没有让我们知道箱子的颜色和形状,更没有告诉我们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们都知道了箱子的颜色和形状,甚至知道了里边存放了珍贵的‘北京人’化石,那岂不意味着泄露了军事机密,违犯了军事纪律?”
尽管锭者对两个美国士兵软硬兼施,但最终还是不能奏效,只得匆匆收场。
锭者回到自己的住所,把近一段时间来所调查的结果细细分析了一番,而后便开始琢磨起来。尤其是美国人提供的情况,引起他高度的重视,尽管那些美国人的话表面上听起来语无伦次,毫无头绪,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就是,既然美国海军陆战队受美国公使馆的指令而去协和医学院转移过一批“货物”,那么珍贵的“北京人”化石肯定就在其中;现在只要搞清“北京人”从协和医学院运出后,美国人将它藏在了什么地方,那下一步找到“北京人”就大有可能。根据两个美国兵的说法,“北京人”已被他们转押在了秦皇岛瑞士仓库,假设美国士兵的话是真的,假设“北京人”目前还没有同其他货物一起被转移至别处,那么“北京人”就应该还藏匿在秦皇岛瑞士仓库的某个地方。
锭者经过反复推敲,最后认定,可能存留“北京人”的地方只有两处:1.秦皇岛瑞士仓库(这个地方的可能性最大);2.美国海军陆战队兵营。而要证实“北京人”现在是否存在,只有对这两个地方实施紧急搜查。
锭者当即向北支派遣军司令部作了报告,得到准许后,锭者马上带领着一群士兵,首先冲向美国陆战队兵营。经过好一阵搜查,结果还是没有。
看来“北京人”惟一可能存在的地点,只有秦皇岛仓库了。
锭者马不停蹄,又率队向秦皇岛火速赶去。
往日井然有序的秦皇岛,此刻已经完全乱套了!
12月8日,日本军队缴下了秦皇岛霍尔库姆营地美国海军陆战队官兵的枪支后,紧接着便对美国在秦皇岛及市区的所有物资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这时的秦皇岛码头,从北平、天津等地运来的包装箱已塞满了整个货栈,偌大的瑞士仓库也早已满得几乎放不下一只脚了,整个码头耸立起了一座座由货物堆积而成的小山包———有的用白色篷布遮盖着,有的顶端搭上几块草席,有的干脆什么也没有,任凭风雪肆虐。这些货物大多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装载的。但如前文所述,从太平洋上过来的“哈里逊总统号”轮船未能靠岸,就已被日军截获。因而码头上的货物便成了一堆堆、一群群既无人运走也无人领回的“流浪孤儿”。
由于战局不断恶化,秦皇岛港成为日军转运战备物资的专用码头。随着一批批军火的运进运出,原存放于码头和瑞士仓库的美国人的物资,有的被日军抛入大海,有的被运到大街上卖掉,有的被洗劫后则变成了日本人的私有财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有充足的地盘,以存放战争所急需的军火。
锭者赶到秦皇岛港后,立即将“北京人”化石的情况向这里的日军司令官作了汇报,并要求派兵协助搜寻“北京人”。
于是一时间里,整个秦皇岛港内港外,大小板箱统统以各种方式打开进行仔细搜查;整个码头、仓库和货栈,铺满了被从箱子中扔出的衣服、书籍、铁器、瓷器、木器等各色物品;日本士兵的皮靴在上边来回走动,几乎将这些抛散的物品碾成了一堆破烂。然而,锭者和他的士兵们经过三天三夜的紧急搜查,依然连一块骨头的碎片也没找着。
这位著名的东洋“间谍”的梦想,再一次落空了!
“这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查彻底!”当一个红着眼睛的日军大尉向锭者汇报搜查的最后结果时,锭者根本不顾眼前的事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找,给我继续找!哪怕挖地三尺,也一定要给我找到‘北京人’!”
“前几天有一批美军的行李从这里运到了天津,‘北京人’会不会被藏在了那里面呢?”大尉想了想,随便嘀咕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还有一批运走的行李?!”锭者喜出望外,阴忧的脸上立刻绽出激动与兴奋,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突然抓住了大人的手臂。
“是、是的,是根据派遣军司令部的指令运走的。”
“当时为什么要急着运走这批东西?”
“为什么要运走?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那么这批运走的货物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呢?”锭者步步紧逼。
“大概还存放在天津瑞士总库。”
“真的?!”锭者几乎跳了起来。
“是真是假,你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锭者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望着湛蓝的大海和来往如梭的船只,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北京人’,你休想从我的手中溜掉!”
据有关资料透露,锭者得知这一大好消息后,并没有直接去天津,而是先悄悄地返回了北平。为什么?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重要的女人!
这个很重要的女人就是前文中我们曾经提到过的魏敦瑞的秘书息式白。
在这之前,锭者为寻找“北京人”的下落,曾先后三次找过这位协和医学院的女秘书兼保险柜的保管人。这位聪明、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美好而又深刻。男人对漂亮而又性感的女人,总是多一份说不出的情感,说不出的温馨,说不出的缠绵;这样的女人一旦出现在面前,便难以抵挡,不可抗拒。更何况,息式白还是一位他很想利用也必须利用的漂亮女人!当然,他找息式白的主要目的,并非仅是为了这个女人,而是要让她和自己一起去天津。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有这位女人亲自到场,才能辨认出“北京人”的真伪。
开往天津的列车喘着粗气在满目萧条的原野上爬行。锭者坐在窗前,眼望四处迷茫、翻腾的尘土和尖叫的狂风,那原有的兴奋和激动蓦地转变成一种恐惧和忧愁。连日来毫无收获的奔波,已使他这个尝够了表扬和赞誉的大日本帝国的第一流侦探,第一次遭到了上司的指责和不满。
对此,他本人亦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和遗憾。他曾向上司一再保证,一定尽快查清“北京人”的下落,如果……他最终未能说出“如果找不到‘北京人’,就向天皇剖腹尽忠”这句话。但作为军人,一个赋有大日本帝国武士道精神的优秀军人,在他有辱了自己的职责和天皇赋予的神圣使命的时候,最终该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的,一切都要看此次天津之行了,要是天津的搜寻再没有希望,那……锭者闭上了眼睛,在隆隆的火车运转中默默在祈祷着上帝的保佑。
据息式白晚年回忆,锭者和她来到天津兵营后,很快与这里的日军指挥官松井少佐取得联系。当锭者向松井少佐讲明此次天津之行的目的和重大意义后,松井少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忠诚,当面表示说:“为了拯救这人类伟大的财富,我愿协助做一切需要我做的事情。”
翌日一早,锭者率领四名日本士兵赶赴天津瑞士总库,与经理罗契克拉经过一番交涉后,终于得到了可以进库搜查的允许。但对方要求说,在搜查时不得打乱仓库的正常作业;如果出现损失,应由锭者负责赔偿。显然,天津的瑞士总库不同于秦皇岛码头的货栈,可以任由锭者摆布。
在仓库监工的带领下,锭者、息式白和4个日本兵一同进入院中一座最大的仓库里。只见仓库的地板上,堆积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大皮箱、小皮箱、内务箱和包装箱,从标明的地址和文字可以看出,这些货物的主人来自十几个国家,其中美国居多;而其余一部分货物,正是锭者要搜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行李。
“息式白小姐,你看这些行李箱中,哪两件可能装有‘北京人’化石。”锭者指着行李说。
息式白围着这堆行李转了两圈,却未说话。由于行李箱太多,积压严重,几乎无法辨别。但为了锭者的面子和表示自己也在尽心合作,息式白指了指几个行李箱,示意搬下来打开查查看。
4个日本兵钻进货堆,一一向外扯拽,但由于这些箱子都压在其他行李的底部,要安然无损地扯出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经过一番折腾,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还是被日本兵极其小心地抬到了仓库的走廊上,接着在监工的监视下,锭者用钳子和螺丝刀很快打开了箱盖。然而,当所有被怀疑的箱子一一打开后,除了只露出一堆堆衣服、书籍、儿童玩具以及美国士兵们一封封情书外,并未发现“北京人”的丝毫痕迹。
锭者的脸上马上露出一阵阵的紧张与失望;而息式白望着那些已经离开主人的箱子,禁不住伤感万分,泪流满面。因为这时的锭者和日本士兵,谁也不知道———或者说永远也不会知道息式白小姐深深爱恋着的一个男友,正是已被日军当作战俘看押起来的一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
锭者低声咒骂着,命日本士兵重新将箱子封好,然后在仓库监工的监督下,将箱子搁回原处。
也许是眼前的事实激怒了锭者,他不打算再听从息式白小姐的胡言乱语了。他感到这位漂亮的小姐对他总是敬而远之,并无诚意可言,既然如此,还指望她什么呢?他开始下令,让4个日本士兵把美国人的箱子挨个打开,逐一搜查,直到最后一个为止。
于是,在锭者的亲自带领下,4个日本士兵赤膊上阵,挥汗如雨,几十个箱子打开、封死,再打开、再封死,直至最后一个。然而,所有展开在锭者面前的,依然是些衣服、书籍、儿童玩具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北京人”最终还是以“避而不见”的方式拒绝了日本人的“来访”。
锭者长叹一声,一下蹲在了地上。
或许是仓库的沉闷,或许是由于锭者内心的悲切与恐惧,尽管外面飘落着零星的雪花,锭者的额头还是沁出了点点汗珠。
锭者望望满库的物资,又望望息式白小姐,仍不死心地说:“息式白小姐,你说,从秦皇岛运来的美国人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混入了其他的货堆之中?”
“也许吧。”息式白安慰地说。
“我看有这个可能。这样,明天我再多找些人,将这个仓库中所有的行李箱全部搜查一遍。”
“随你的便,但愿您能交上好运。”息式白小姐不冷不热地说。
随后的两天,日本士兵在锭者的指挥下,又对天津瑞士总库的所有行李箱、包装箱,进行了无一遗漏的开盖搜查。但还是没有找见“北京人”的影子。锭者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又下令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结果。
锭者彻底绝望了。
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锭者心情沮丧,神色恍惚,一言不发,只顾埋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浓重的烟雾掩遮着他那张蜡黄的脸,使息式白觉得眼前坐着的这位著名“侦探”,似乎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尊被人供奉已久的泥像。可惜的是,这位大日本帝国一流的侦探,终于在“北京人”事件上黔驴技穷了,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失败的痛苦之中。
列车鸣叫着驶进了北平车站。
锭者和息式白刚走出站口,就看到广场上挤满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官兵,而四周则是日军荷枪站立,正押送着美军向站内涌去。息式白没敢在此久留,尽管她很想弄清这帮美国兵的去向,但出于安全考虑,她与锭者匆匆分手后,便找了一辆人力车,回到了协和医学院的住处。
第二天,北平《晨报》报道了一则消息:《驻平美海军陆战队转往上海江湾战俘营,昨日已从北平前门车站登车起程》。在这条醒目的标题下,还配有大幅照片,显示出在日军的弹压下,美海军陆战队登车的情景。息式白小姐这才搞清楚,昨天在车站见到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去向。
就在息式白小姐在住处阅读《晨报》,并替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命运担忧———准确地说是替她深深爱恋着的那位陆战队员的命运担忧的时候,在西城一座华丽的别墅里,大日本帝国的著名侦探锭者,却正在悄无声息地一步步朝着死神走去……
锭者回到住处,一反常态,既不忙着洗手吃饭,也不像以前那样马上忙着向他的上司汇报搜查“北京人”的情况,而是端端正正地坐于桌前,而后慢慢静下心来,开始撰写一份关于寻找“北京人”经过的《备忘录》。
这个计划在他从天津返回北平的列车上就已想好了。从东京来北平之前,他没有想到“北京人”的搜寻会如此艰难———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也并未认为这件事就算得上有多么的艰难,只是战争所造成的特殊环境和特殊氛围,使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棘手了,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了。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最终没有保持住一个大侦探遇事不惊的风度,而不得不像一只晕了头的苍蝇一样毫无目标地傻撞起来,以致如此快速地败下阵来。而这有辱大日本帝国和天皇本人赋予的重大使命的失败,对于他来说将意味着生命的到此终结。他深深感到,“自己的失败有辱天皇和大日本皇军的圣洁,有辱自己作为日本帝国一流侦探的声名,惟有一死,方能清洗掉所犯下的罪过。”
于是,他将在一夜之间所写成的《备忘录》密封好,交给一位侍从,命他务必亲自转交给北支派遣军司令部。
随后,他脱下自己身上那套精工做成的毛料军装,换上一件黑色礼服,跪在一个低矮的漆桌旁,面对墙上洁白明亮的镜子,在胸前慢慢划了一个十字,嘴里说了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便抓过一把日本武士军刀,慢慢对准自己的腹部,而后突然猛地刺了下去……正当锭者伏倒在血泊中,苦苦等待着生命的快快结束时,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前来拥抱他的,并不是死神,而是他的侍从。
这位侍从当即将昏迷中的锭者送进了医院。经过紧急抢救,锭者的性命终于保住了,但他的侦探生涯却从此结束了。
不久,锭者被送回了日本。送回日本的锭者很快便被关押了起来,直到二战结束,才恢复了自由。
据说,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在盟军缴获的日军情报资料中,有人发现了锭者死前书写的那份关于搜寻“北京人”的《备忘录》,从而引起圈内人士的极大兴趣。至于锭者在这份鲜为人知的密文中到底对“北京人”的下落记下了什么秘密,埋下了什么谜底,却始终无人知晓。
当然,对锭者此次天津之行,也有传闻说,他在天津找到了“北京人”。而对锭者自杀未遂一事,也另有说法:由于有人想从他的手上得到“北京人”,故他不是剖腹自杀,而是被人谋杀!总之,关于“北京人”下落何处的问题,由此再度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就在日本人绞尽脑汁、四处寻找“北京人”之际,1942年2月,中华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