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背叛日本的日本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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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说以前在路上见过我,可您究竟是在哪儿见到的啊?”
久美子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
“是泷先生说的吧?”画家显得有些难为情,“是在电车里,是哪―站来着……我记不清了……”
画家看着天花板陷人沉思。
“那肯定是中央线,我总在萩洼下车。”
“啊,没错,那就应该是代代木那儿吧。”画家喃哺道。
怎么会是代代木呢?那肯定是画家记错了。久美子会坐地铁从霞关到新宿,然后换乘中央线的国铁。所以不可能有人在代代木看见她。不过久美子并没有纠正画家。即使他记错了也无伤大雅。
“久美子小姐,您家里只有您和令堂两个人,不觉得冷清吗?”画家握着铅笔问道。
“是啊,真的很冷清。”
久美子点了点头。
“听说令尊是在外国过世的吧?”
“是的,战争结束一年前,他在外国得了病,骨灰还是别人给带回国的。”
“那真是太可怜了。不过令堂有久美子小姐这样的好女儿,肯定很是欣慰吧。”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要是能多一两个兄弟姐妹,家里就不会那么冷清了。母亲常抱怨说,只有我一个女儿太冷清了呢。”
聊天的时候,画家也不断注视着久美子的脸,铅笔在纸上飞舞。他一会儿看看久美子,一会儿看看画纸。久美子也习惯了当模特,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
画家一直陪着久美子聊天,免得她觉得无聊。想到这儿,久美子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
“老师,您一直说话不碍事吗?”久美子委婉地问道。她其实想说:您不用太顾及我,专心画画就好,我不会觉得无聊的。
“没事,一边说话一边画画效率更高。”画家说道,“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其实很认生的,所以对着讨厌的人,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不过对方要是久美子小姐这样美丽的姑娘,对话本身也是种乐趣啊。”
“老师您说笑了。”
久美子微笑着低下头。
“不,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就能画出好画来的,愉快的心情是最重要的。心情好时画出来的画是最棒的。”
画家动笔的时候,的确一脸高兴的样子。光线也与昨天无异。画家的一侧面孔与一侧肩膀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明媚。些许白发还反射着光。
画家沉默的时候,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除了铅笔声,唯一的响声就是院子里传来的剪刀的咔嚓声。
蹲在花坛中缓缓修剪枝桠的老杂工,更是烘托出平静祥和的氛围。
那天回到家里一看,母亲早已等候多时。
“今天怎么样啊?”她立刻问道。
“嗯,很开心呢!”久美子微笑着回答道。
“老师的画有进展没有啊?”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画了好多张呢。”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真想看看画里的久美子是什么样的。”
“哎呀,那可不行,我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看了看写生本,看见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姿势呢。他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还能把特征抓得这么准确,真是太厉害了。”
“人家毕竟是画家啊,况且还是这么有名的画家,自然能一边聊天一边画画啦。能不能问他要两张用不着的画啊?”
“不要啦妈妈……”
“反正是速写嘛,是给正式的画打的草稿,肯定有用不着的啊,等他画完了应该能要两张回来。况且我也得上门打声招呼不是?即使这事儿是泷先生介绍的……”
母亲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对了,今天泷先生还给我打电话了呢。他说久美子去了笹岛先生那儿,帮了他大忙,笹岛也很开心,他还向你道谢了呢。”
“是吗……”
久美子心想,原来自己答应当模特,能让这么多人心满意足。那三天时间就真是太短了,再多当几天她也愿意。
“笹岛老师真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儿孩子气。”久美子笑了。
“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呀?”
“咖喱饭,真的很好吃呢!比普通家里做的要好吃得多丨”
“是吗?有这么好吃吗?”
“就和餐厅做的一样。做菜水平这么高,倒真是用不着结婚了。”
“久美子,”母亲板起了脸,“可不能在人家背后说这种话。”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比妈妈做的都好吃。”
“是吗?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人家是大画家,肯定是在云游天下的时候学会的吧。”
“可能吧……比起当模特,我更想吃老师做的菜呢。不知道明天他会做什么呀……”
第二天早晨。
久美子十点多出的门。好天气已经持续了四五天,可今天云层很厚,景色自然也变得昏暗起来。
久美子有些担心。天气不好,画家还能像往常那样工作吗?不过只是速写而已,之前巳经画了两天了,今天应该也会照常进行吧。昨天画家说今天要简单地上些水彩。
十一点,久美子来到笹岛先生家门口,轻轻按下门铃。照理说不用多久就会出现人影,帮她开门,可今天却半天没有反应。久美子站了一会儿,见无人应门,就又按了一次门铃。
然而,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久美子心想,莫非画家手头有事走不开?昨天和前天都是他亲自来开门的。画家也知道久美子会在十一点多来,而且久美子已经按了两次门铃了,他还不出来,肯定有什么原因。
久美子又等了几分钟,接着再次按下门铃,可还是没有人来。
久美子想起了院子里的那个老杂工。她离开门口,来到花园的墙边。围墙很低,能很清楚地看见花园的一部分。她看了看花坛和树木,然而连续两天出现在花园里的老杂工竟不见踪影。
久美子只得作罢,回到门口。
这一回,她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可房里依旧没有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画家不在家吗?不,不可能,笹岛画家知道久美子会来,肯定会在家里等候啊,怎么会不在家呢?
久美子还是不愿放弃,又按响了门铃,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时,久美子发现房门还是反锁着的。
莫非画家还睡着?昨天工作到很晚,疲劳过度,所以睡过了头?门铃的声音应该够响了,这样都没能把他吵起来,看来他一定相当疲惫。
久美子犹豫了:是再等一会儿,还是回家,改日再来呢?
然而,久美子实在没有勇气再按门铃了。她不知所措,最终只能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前来上班的女佣在家中发现了笹岛恭三的尸体。
笹岛家中有一间四叠半大的西式房间,他一直把这间房用作卧室。女佣发现,笹岛躺在被窝里,已经没有了呼吸。床头柜上倒着一个安眠药的空瓶。旁边还有一个用来喝水的杯子。
警方调査显示,笹岛画家的大致死亡时间为两天前的深夜。
画家并未留下遗书。警方根据现场留下的安眠药空瓶,推测死者是由于服用过量安眠药丧命的,事后的解剖也证实了这一点。
由于画家没有留下遗书,警方也很难判断这究竟是自杀还是单纯的药物服用过量。
画家生前单身,没有其他家人。平时总是独自起居,不知其生活常态。女佣每天早上来,傍晚回去。所以在画家的死亡时间——深夜,家中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警方立刻向这位女佣了解情况,然而并没有发现能与自杀联系起来的线索。女佣证明,画家的确有在睡前服用安眠药的习惯。看来他的死极有可能是服用过量导致的。
这时,负责勘察现场的警部补无意间翻幵了画家桌上的写生本。里头有一幅年轻女子的素描,画到一半还没有完工。
警部补歪着脑袋看出了神。画中人究竟是谁?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位年轻的模特与笹岛画家的死也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9
笹岛画家的葬礼在翌日傍晚举行。
画家没有结过婚,于是几个画家朋友一手操办了葬礼。画家自杀的消息也出现在了报纸上,参加葬礼的人不在少数。
原来有不少人都仰慕笹岛画家。他的画很有个性,有许多与死者并不相识的画迷也来到了会场。
警方派来参加笹岛画家葬礼的警官是铃木警部补。警部补来到画家家中,偷偷观察着葬礼上的宾客。
他发现了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性。一看她的脸,他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她正是画中的少女!
“这位小姐,”铃木警部补走近这位年轻女性,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名片。”
他向对方出示了名片。“我有些关于笹岛先生的问题想问问您,能否请您来这边一下?”那位女性一看到名片,就老老实实地跟他去了另一间房间。
遗体告别仪式的会场是宽敞的画室,而这间房间与拥挤的画室不同,一个人也没有。警部补看着对面的女子,发现她毫无胆怯的神色,非常冷静,看来她的家教一定很好。
“您是笹岛先生的老朋友吗?”警部补对这位女性产生了好感,面带微笑地问道。
“不,我是最近才认识老师的。”
女子眼圈发红,怕是刚哭过。
“可否将您的姓名告诉我?”
“我叫野上久美子。”她还说出了自已的地址和单位。
“啊,是这样啊,那您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老师的葬礼,我就和单位打了招呼,提早下班了。”
“您说您是最近才认识笹岛先生的,莫非和他的工作有关?”
“是的,老师这两天一直在画我的素描。”
铃木警部补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回答,微笑着说道:“那他是怎么联系上您的呢?”
“是笹岛老师的一位熟人跟我母亲提的。于是我在五天前去了老师府上。也许算不上当模特吧。”久美子回答。
“那就是说小姐您之前完全不认识笹岛先生吗?”
“是的,那是我和老师第一次见面。”
“笹岛先生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您也很吃惊吧?”
“是的。”
久美子低下头。警部补一直看着她的表情。
“至于笹岛先生自杀的原因……”警部补平静地说道,“他没有留下遗书,警方也是一头雾水。您也知道他没有结婚,没有其他家人,要了解情况实在是很难。他家有一位女佣,每天来上班,并不住在家里,她也一无所知。您既然给老师当过模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呢?”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警部补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那笹岛先生为什么要找您当模特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要画一部大作,想要在画中加入一个和我比较像的人物,所以就找我去让他画素描了。”
“这件事是从令堂那儿听说的吗?”
“是的。母亲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我就请了假,和老师约好来三天的。”
“原来如此。那素描画得还顺利吗?”
“嗯,他每天都能画上好几幅呢。”
“好几幅?那几天下来肯定画了不少吧?”
“是的。”
“那他一共大概画了几张呢?”
“我记不清了,不过至少有个八张吧。”
“八张是吗?”
警部补陷入沉思。
“老师有没有说过他会把这些画送人,或是卖掉?”
“不会的,我听说那些都是为了他的新作画的。”
“实不相瞒,”警部补露出为难的神色,“笹岛先生家中的确留下了您的素描。可是只有一张,而且还是画到一半的。您说他至少画了八张,可我们一张都没有找到。画家总不会把画给撕了,或是丢进火里烧了吧?肯定是在某个地方……”
久美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她望向远处,陷入了沉思。八张画究竟上哪儿去了?如果真如那位警部补所言,落人了他人手中,那可真是太令人不快了。她和画家商量好的是“为作品中的人物做摸特”,并没有同意他把画交给别人。
然而,八张画都不见了,而且那一定发生在画家自杀前。因为画家死后,肯定不会有人擅自带走画作。
“这件事连他的女佣也不知道,”警部补说道,“她每天早上八点左右去,傍晚就走。她已经在那儿干了四五年了,对画家的生活起居了如指掌。可她也不知道小姐您的素描到哪儿去了。”
警部补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您去当模特的那三天时间,笹岛画家吩咐那名女佣不要来上班。”
久美子想起来了。第一次拜访笹岛老师家的时候,开门的就是画家本人。不过后来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佣给她端来了茶水。当时画家告诉她,为了作画,他让女佣这两天不要到家里来。
“也就是说您是在女佣没去上班的那几天去当模特的?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警部补盯着久美子的脸问道。
久美子陷入了沉思。
除了自己上门打招呼的那天,她其实只见过画家两次。原本说好要去三天的,可最后一天跑去画家家里一看,发现门是关着的。她只得打道回府。其实那个时候画家已经一命归西了。前一天分别的时候,画家还是高高兴兴,完全没有要自杀的迹象。他画画的时候也是一脸开心,分别时对待久美子的态度也与前一天如出一辙。他虽是单身,但并不阴郁,反而非常开朗。
久美子把这些事告诉了警部补,只见警官点了点头说:“那画家在为您作画的时候,屋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是吗?”
“是的。”
饭菜与红茶都是画家亲手准备的。屋里的确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久美子突然想起,屋里虽然只有两个人,可花坛那儿还有个杂工呢。她还记得他身上的白衬衫在耀眼的阳光下十分惹眼。
久美子把杂工的事情告诉了警部补。他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个杂工长什么样?大概多大年纪?”警官问道。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上了年纪了。”
“原来如此,那他长什么样呢?”
“这……”
久美子迷茫了。被警官这么一问,她发现自己还真想不起来。不,不是想不起来。那杂工一直背对着自己,她压根就没看见他的正脸,只能从他的动作中判断他上了年纪。
话说回来,那人还戴着一顶登山帽,好像是画家用旧了送给他的。在强烈的阳光下,宽宽的帽檐挡住了阳光,在他的脸上形成一道阴影。
“所以您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警部补听完之后反问道。
“是的,我没看清。”
“那位杂工和笹岛先生说过话吗?”
“没有,至少我在的时候他们从未交谈过。他一直在打理花坛。”
“那您和画家坐的位置,离那个杂工所在的位置比较远喽?他没走到画家跟前来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警部补
让久美子在屋里稍等片刻,自己则走出了屋子。二十分钟后他才回到了屋里。
“刚才我去问了那个女佣。”警部补为自己的失陪道歉之后说道,“她说家里并没有请杂工。您第一天来做模特的时候就见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