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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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向往香格里拉的人踏入巍岭高原，穿过茫茫荒漠和连绵的山脉，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有的更是葬身于此，再也没有从理想的国度中走出来。
当天空再白一点，韩墨已经能够看清楚远处的景色，果然，从这一片大草原开始往前，植被开始越来越稀疏，在他们几公里之外的地方，就是无尽的荒凉，荒漠与草原之间像是被一刀切开，分明无比。
果真如老板娘所说，后面半个小时的时间，越来越多的游客从拉海尔市市中心赶来，原本空旷的大草原逐渐开始被人群占据，而天空也越来越明亮，天边的山脉顶部开始出现一小片的红霞。
“日出快开始了。”水寒江在韩墨的耳边提醒道。
韩墨回过神来，盯着远处红霞最浓的地方。在六点左右，天边的云层破开，露出了红彤彤的一个块大斑点。无数道光芒从天边射出，穿透天空的云雾，带着一层金粉洒向人间，草原上的牧草随着清晨的风摇晃，被光芒染成金绿色。同样的金色洒在游客的身上，驱散黑夜的寒冷。
红色的斑点在天边冉冉升起，初生的太阳并不是太刺眼，红红的一轮宛如樱桃挂在天际，只在一刹那，霞光万丈，红色被金色代替，韩墨等人感觉双眼一阵刺痛，眼前已经没有了太阳的轮廓，剩下的只是一轮金光璀璨的模糊大光斑。
随着金色光辉洒遍大地，黑夜终于完全地结束了，虽然风依旧在吹，但是已不如深夜寒冷。远处，草原之外的荒漠，像是满地黄金闪闪发光，再远处，那连绵的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的皑皑白雪反射出万道金光，一层淡淡的彩色光晕笼罩在山头，看上去如此的神秘，却又引人遐想。
看完日出，游客们开始在大草原上游荡，按照老板娘的说法，这个季节刚好是草原上最美味的晨露松菇成熟的时候，这种奇妙的植物只在每天清晨从土里钻出来，吸收露水，然后又在短短半小时内缩回地里，直到第二天再次重复。
周围时不时传来游客们的惊叫声，应该是有人找到晨露松菇了，韩墨三人没有加入采蘑菇的大军中，只是闲散的自由漫步，呼吸着草原上的清新空气。
“也许我们该试一试……”转过身，韩墨背对着水寒江和沈明熙说道。
“呃？”水寒江有些愕然。
“什么？”沈明熙同样不明所以。
“我是说，我们应该试一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寒江你说得对，既然世界注定要毁灭，我们也注定要死亡，但是为什么还是让我们看到默示录呢？难道真的是只命运的恶趣味吗？也许并不是上天无情，因为它已经在提醒我们了……”
水寒江和沈明熙哑然的看着韩墨，不知道该说什么。韩墨站在广阔的草原上，过膝的牧草在他的脚下摇晃，宛如波浪一般；在他的身后是光芒万丈的太阳，金色的光辉仿佛将他整个人融化在这光芒之中。
“世上本没有绝路，只是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一丝隐藏的曙光而已，只要我们相信，那身后便是万丈的光芒！”
坚定，铿锵的一句话，让水寒江和沈明熙两人全身一震，他们看着韩墨脸上的微笑，还有眉宇间透露出来的一股气势，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点点头，异口同声：“好，那我们就赌一把，玩点大的！”
在巍岭高原疯玩了几天，从最低的大草原到最高的九重山脉，几乎能去的地方韩墨三人都去过了，也累个半死，特别是从草原过渡到山脉的中间一段，沙漠和高原反应反复折磨着他们，用沈明熙的话说，巍岭高原这一次旅行让他瘦了十多斤，全身只剩下皮包骨了。当终于坐上飞回沁水的飞机，即便是才从梦中睡醒的三个人，也还是在一片轰鸣声之中再次沉睡下去。
到达沁水机场，下了飞机的韩墨只觉得全身一阵舒坦，差点忍不住叫出来，沈明熙也是一脸幸福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水寒江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冷冰冰的像一座冰山跟在两人的身后。
被巍岭高原高强度的紫外线暴晒了几天，韩墨和沈明熙两个人都黑了一层，只有水寒江这个怪异的体质，肤色完全没有变化，让沈明熙羡慕不已。
“还是沁水比较舒服啊！”沈明熙发出常常的感叹。
“好了，这下你俩不用再跟着我了吧，跟着我可没有地方可以住！”之前出发的时候韩墨就将自己的房子退掉了，因为他并没有考虑过什么还会回来。
水寒江撇了他一眼，说：“去我家吧！”
“喂喂喂，我我我……”水寒江刚说完，没等韩墨开口，沈明熙就叫嚷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我也没有地方住，我家在九江……”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变得弱弱的，他身上的钱不多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之前买机票的时候没有选择回九江，而是跟着韩墨和水寒江一起来了沁水。
“走吧，我叫了司机来接我们。”水寒江一脸平淡的说。沈明熙则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
韩墨咬着牙，他可没决定要去水寒江的家。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周游一圈下来，自己身上的钱确实也所剩无几，如果再去开几天房，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沦为乞丐了，有免费的房子住，还能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想通之后，也跟在水寒江的身后走出了机场。
不得不说虽然水寒江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职权的董事，但是毕竟身世摆在那里，来接他们的车居然都是世界顶级的豪华品牌，全身漆黑的高级商务车，坐进去之后里面应有尽有，冰箱、电视、酒柜、平板，简直不能用豪华来形容，足以称得上是奢华。
“这车得几千万吧……”沈明熙咽了咽口水，有些局促的坐在真皮沙发上，他怕弄脏一点就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韩墨也是小心翼翼得坐着，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出了两人得窘态，水寒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没事，你们就放开吧，反正也不是我的车……早知道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一路上驾驶座的司机都是一脸严肃凶狠的样子，戴着墨镜，看得韩墨和沈明熙有些心慌慌，不过司机大哥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尽职尽责的将车子开到市郊的一个高档别墅小区中，在一栋韩墨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走吧。”说完，水寒江就下车了。
同样从车上下来的韩墨看了看车子，又看了看别墅，最后看看了水寒江，水寒江身上还穿着他的廉价衣服，他不自觉的感觉脸上一阵发烧，也有些不可思议，小说中像这些富家子弟不是对穷人都无比的嘲讽吗？当然，女主除外。想到这个，韩墨猛地一脸红，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真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
沈明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把勾住韩墨的脖子，故意惊讶的叫起来：“小墨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难道是生病了？”
韩墨阻止不及，抬头正好看到水寒江惊异的目光，心里如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得把沈明熙咬死。他瞪了沈明熙一眼，说：“没有，只是刚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缓一会就好了！”
水寒江也没多说什么，开了门带着两人进了别墅。
进了别墅之后，韩墨和沈明熙又体验了一把什么是贫富差距，外表看上去田园化的别墅里面，竟然都是欧式的高档豪华家具，奢华的水晶吊灯将灯泡照射出来的光反射到四面八方，非常的刺眼，但是又如梦如幻的感觉；原木地板上打了蜡，光滑如镜，没有一点尘土，壁纸都是土豪金，闪光夺目；客厅中远远超过50寸的平板电视挂在墙上，旁边是专业级的音响设备，地上的地毯毛茸茸的一点也不结块，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韩墨和沈明熙都无语了，沈明熙炽热的双眼看着水寒江，眼神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土豪我们交朋友吧！
水寒江的家里并没有其他人，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父母和兄弟姐妹都不在国内，所以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房间还是很充裕的，只不过在回来之前还没有通知保姆过来打扫，三个人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客房打扫干净。
在水寒江家的第一夜，韩墨睡得非常的安稳，这大概也是一场放松舒心的旅行下来的结果吧，没有做梦，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第十一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外面已经艳阳高照，逐渐进入冬季，即便是位于南方的沁水市也开始降温，所以气温并不很高。洗漱后换上秋装，韩墨从房间里出来，但却没有看到水寒江和沈明熙的身影，去敲了两人的房门也都没有回应。
偌大的一栋别墅中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心里有些烦闷，他决定出去走走。
韩墨小时候待的孤儿院位于沁水市的南郊，距离水寒江家所在的小区并不是很远，坐了六个站的公交就到了，看着越来越旧的建筑，韩墨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站在破旧的大门前，门卫室里面空空的，在韩墨的映像中，那里一直都没有人，只有张妈妈偶尔会充当门卫的角色在里面坐坐，毕竟这里这么穷，小偷根本看不上眼。孤儿院的铁门上锈迹斑斑，半掩着，里面有几个脏兮兮的小孩跑来跑去，欢声笑语的，像是在做游戏；整个孤儿院就只有一栋老式的楼房，凶巴巴的老院长住在最顶层，张妈妈则住在最底层。
在门外站了足够久，韩墨终于推门进去。
眼前还是熟悉的场景，楼房面前是一片空地，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理，上面的野草已经长得半人高，还有各种小动物小虫子在里面穿梭；前院里还有几颗大树，他小时候这些树还只有小孩的大腿粗，现在已经快赶上他的腰了，树下一个已经没有了坐板的秋千只剩下粗粗的一条绳子在空中摆动。这里就是他们小时候的乐园，现在属于别的小孩。
韩墨进来的时候被正在玩耍的小孩看到了，几个小孩立刻躲到了大树的后面，有些傻兮兮又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不敢主动上前来搭话。
“小朋友，你们的张妈妈呢？”韩墨小心的开口问道，但又觉得称呼好像不合适，改口道，“是张奶奶才对……”
没有人敢和韩墨说话，全都躲在大树后，只露出一个个小脑袋打量着韩墨。
这样根本无法沟通，韩墨有些头大，他站起来，准备自己去找张妈妈。
来到老旧的楼房前，老木板门已经不知道修了几次，上面的漆已经掉光，下方的角也被老鼠啃出了缺口，新加上去的木板让这个门变得厚厚一块，一点也不美观。轻轻推开门，楼房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也比较潮湿，正前方楼梯旁边的一个房间就是张妈妈住的，
“张妈妈？张妈妈？你在吗？”韩墨轻声的叫道。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张妈妈？张妈妈？我是小墨啊，你在吗？”
空荡荡的楼房中没有回复声，韩墨有些奇怪，正要走过去看看。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裤子，低下头一看，是刚才见到的孩子中的一个，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拉扯着他的裤子，张兮兮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有些畏怯的看着韩墨。
蹲下身子，韩墨摸了摸小孩的头，问：“小朋友，你知道张奶奶去哪里了吗？”
“张，张奶奶去旅游了……”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还是有些畏惧韩墨的样子。
韩墨有些愣住了，旅游？他从来没听说过，至少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起，就没听说过，而且以孤儿院这样的经济情况和人手条件，根本就不可能供人出去旅游。
“张奶奶去了多久呢？还有，院长爷爷呢？”韩墨继续问。
小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张奶奶去了很久很久，院长爷爷出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韩墨大概猜到了什么，张妈妈到了这个年纪，估计辞掉了工作，被自己的孩子接回去了。他再次摸了摸小孩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之前在路上买的糖果，小孩眼睛顿时发了光，但是有些怯生生的不敢接。
“拿去和你的小伙伴一起吃吧。”韩墨鼓励小孩。
终于，小孩一把抓过韩墨手心的糖果，然后转身急急忙忙的跑了，躲在一群孩子的身后。其他孩子看到糖果，也都一脸兴奋的围了过去，一时间没人在意韩墨。
韩墨站起来，走进楼房里，轻轻推开张妈妈的房间，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了，然后脑子中一阵轰鸣，迷茫一片，双眼微微泛红，最终忍不住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和一张已经掉皮的木桌，床上的被子、蚊帐都还在，木桌上摆着一盘苹果，一盘糕点和一个香炉，香炉上还插着三只燃烧过半的檀香，袅袅青烟升腾，朦胧了黑白相片中那张熟悉的脸庞。
越是想忍耐，韩墨却越是哭得更厉害，回忆如同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小时候张妈妈抱着他在前院空地上看星星，给他唱歌，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张妈妈抄起扫帚故作凶狠的赶走欺负他的孩子，每次从家里回来，张妈妈悄悄地往他的口袋里面塞几块糖，然后在他离开孤儿院的那天，张妈妈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不幸，只有永远的悲观，让他坚强的活下去。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往，就连张妈妈也变成了永远的回忆，再也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默默地哭了多久，回忆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的时候，韩墨才回过神来，赶忙擦干眼泪，拍了拍自己的脸，回过头去。
是院长回来了，院长的年纪要比张妈妈大一些，不过现在看上去身体还挺硬朗，只是脸上的严肃变成了忧郁，精神大不如从前了，大概是张妈妈的去世后剩下他一个人管理整个孤儿院，有些力不从心吧。
“你是？”老院长看到韩墨，有些微微发愣。
“院长，我是韩墨，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刚刚哭了很久，韩墨的嗓子有些沙哑。
老院长看看张妈妈的房间，又看了看韩墨湿润泛红的眼睛，明白过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你，那个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的小子，不过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
“因为最近出了些事情，所以……院长，那个，张妈妈什么时候……走的……”
院长把韩墨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像是办公室，里面有一张大桌子和一个旧沙发，桌子上凌乱的摆着很多文件，像一座小山。院长示意韩墨过来坐，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韩墨。
原来，张妈妈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晚年的张妈妈身体不是很好，经常生病，家里的儿女来劝了好几次让她辞了工作回家休养，但是她放心不下院里的孩子，每一次都拒绝了。虽然老院长也开始帮忙分担一些工作，但张妈妈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终于在某一天，一个小孩看平时早早起来的她到中午都没有出现，进了她的房间才发现她永远的躺在了那张床上，怎么叫都不会醒了。
张妈妈的儿女将母亲接回家，厚葬了，整个孤儿院就剩下院长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困难。院长不是没想过找政府帮忙，但是一连串的申请提交上去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孤儿院能保留到现在都是院长每天上街拉人捐助的结果。
“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帮了大忙，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