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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春的悬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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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买参考书什么的,正好碰上了同学,于是一块儿去了一家小餐厅,这并不奇怪。虽然祥子在私立女子学校,但初中是上的公立学校,也许遇上的是一个初中同学呢!因为那个男孩子也和祥子的年龄差不多嘛。

但仔细一想,事情也许就不那么简单了。

当时自己也应当进去,和他们一块儿吃点东西呀!但自己认为那样太鲁莽,没有进去。不过,那个餐厅又黑又暗,像是另外一种“世界”的样子。当她犹犹豫豫地不知所措时,又有一对男女从后面走了过来,于是她连忙躲到了一边。同时,她真想看一下这对男女开门时屋里是什么样子……但手里的东西太多,又急着回家,便放弃了那个念头。

“今天你几点回来的?”久仁子一边摆上碗筷,一边向英和问道。

“快4点了。”英和答道。英和的中学离家不太远,步行15分钟即可到达,因此他回家早。平时他每周有三次上老师家进行家教,但今天没有课。

“你回来时,你姐姐在家吗?”

“嗯,可马上就出去了。”

“比平时要早哇!”

平常祥子5点左右回家。到有课那天换好衣服就出门,几乎没有空儿说句话。英和什么也不关心的祥子,又端起了久仁子沏好的茶,然后拿起了一本周刊杂志。

“你姐姐去上课了吧?”久仁子问道。

“是吧——噢,她说什么今天有考试,所以要早点去。”

英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看了一下久仁子。他那尖尖的下巴和祥子的一模一样,但英和是长脸,神经质的神色很像他爸爸。

“有考试……”那么她就不应当出现在荣街了。想到这里,久仁子的眉毛皱起来了,“我说,你姐姐出门时穿了什么衣服?还记得吗?”久仁子追问道。

“什么衣服……平常的吧?”英和歪着头想着。

“桃红色的裙子和白色的T恤衫?”

“嗯,好像是吧。”英和有点儿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穿一件红色的外套?”

“没有,是白色的吧。”

英和人都已走到了走廊上,又答了一句。他的房间在二楼,他上了楼梯。也许他认为妈妈太多事儿了,不想和她再呆下去。男孩子就这样。英和一上了中学后,马上和家人的关系冷淡了,对家中什么事儿都不关心。也许这是当前男孩子们为了显示自己的成熟的一种表现吧。加上他学习成绩好,在他眼里更看不上整天围着厨房转的母亲了。久仁子十分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马上就要吃饭了!”

久仁子朝着楼梯那儿喊了一嗓子后,顿时泄了气儿,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窗外渐渐地黑了下来,厨房的表都6点40分了。由于她的这幢住宅位于东山公园的西侧,树木茂密,一到傍晚就静悄悄的。祥子还没有回来。如果是上课去,当然这个时候还不该回来的……要不给老师打个电话——久仁子突然这样想道,于是她马上去厨房关上了正烧着醋溜排骨的煤气。她用围裙擦了擦手,便来到了茶室的电话机旁。这时,她隐约听到从二楼上传来了收音机的音乐声。英和在听音乐,所以不必担心他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她看了一下常用电话号码表,便认真地拨动了号码盘。对方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这家私人补习学校不是正规的私立学校,教师是一名大学的老师,和几名老师一道开办了这家补习学校,就在自己家里,开的是英语和数学两个班,一共不到10个学生。

“是大谷先生的府上吗?——我是丰松祥子的母亲……”她向对方说了抱歉的话后,便询问祥子去上课了没有,“实在对不起,我想找一下祥子……”

“请稍等……”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又来了,“丰松小姐今天没有来。”

“啊!这……不在吗?可我家里也没有哇。”久仁子一下子感到脸上发热,甚至听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啊,今天是考试吗?”

“不,我想不是的,我们一般是在月底考试呢。”

“啊,是吗……对不起,太感谢了。”

久仁子呆呆地拿着电话听筒,不知如何是好。久仁子醒悟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芋头烤糊了的味道。祥子8点20分回来的。英和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茶室看电视。这会儿丈夫还没有回来。

“我回来了!”

当听到祥子这一声带有明显的疲倦的声音时,久仁子条件反射般地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平时下课是7点10分,如果下课就朝家走,应当是7点40分到家。也有8点回来的时候,那时她会说和同学们聊了聊天什么的。今天晚上比任何一天都要晚,而直到今天久仁子才意识到最近她是回来的晚多了。祥子来到了走廊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提着一只去上课的书包。

“回来了?可太晚了!”

“嗯,晚了点儿。”祥子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从厨房门口走过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久仁子关上了英和刚刚下来正在看电视的茶室的房门,跟着祥子走了过去。

“今天没有去上课吧?”她原想等祥子说出什么来,但她等不了那么长,她的心情十分紧张,声调也有点变了。她尽量保持着镇静问道。

祥子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母亲:“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去看望了一下水岛的母亲。今天水岛早退了,她说你今天没有去上课,是不是感冒了,让我问一下。”

“啊……”祥子像是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噢,我是要去上课的,但顺便去了樱井家,她把我拉住了……”

“樱井?”

“这次新来的一个同学,她家在星丘车站附近……”

“……”

“我在她家复习了一下功课,因她的母亲有急事外出了,一个人在家害怕……我看她一个人在家怪可怜的……”

“那就没去上课!”

“可我们俩人也一直学习来着。”祥子争辩道。

“可你不是说今天考试吗?”

听到妈妈这样问,祥子不满地朝看电视的英和那儿看了一眼。

“也许是吧。那个老师常常冷不丁地考一下呢!”祥子不服气地尖声说道,似乎也在说给英和听。

“好吧,先吃饭吧,一定饿了吧。”说完久仁子便回厨房去了。她想,让祥子先琢磨琢磨今天的话,然后……当她还在重热醋溜排骨时,她觉得祥子来了。她回过头去。

“妈妈,我不吃了,刚才在樱井家吃过了。”她满脸不高兴地说道。

“一点儿都不吃了?”

“现在还撑着呢。我先洗洗澡吧。”

“水已经好了。”

“那我就去洗了?我觉得特别难受。”

祥子忽然动作很快地解开了裙子的扣子,拉开浴室的门就钻了进去。久仁子站在磨砂玻璃门外,听到了祥子用鼻子发出的低声哼歌儿的声音。

4

星期六,祥子很早就从学校回来了。那家补习学校也没有课。

祥子吃过中午饭,换下了水兵校服,穿上毛衣、长裤后便马上出门了。她说和同学们约好,去池下町同学家玩。这个叫草薙纯江的同学住在池下町。久仁子对祥子说好必须在晚上7点以前回来,才让她出门了。过去她从不对孩子要求几点回家,但自从那天在荣街看到祥子以后,便决心从时间上对她严格要求了。那件事久仁子再没有深究,也就过去了。她问了几次,祥子都是那样辩解的。她也再找不出什么破绽。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希望祥子说的是真话,所以也不再深问了。虽然她认定在繁华的荣街,祥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去了同学家。久仁子就是在这种矛盾、漠然、不安、不信任和慌乱的心绪中过了几天——她对丈夫元雄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元雄今年正好50岁。他毕业于旧制的中学,后来又上了专科学校,还有过3年的军队生活。战败后,在从事纤维商事的“一富士”公司就职,也就是现在著名的“一富士”股份有限公司的销售部长。由于他有过上述经历,因此他在做事和思考问题上有十分刻苦的一面,同时也显得有些神经质。平时他很少开口说话,但也有训起孩子没完没了的时候。久仁子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把那天的事对丈夫说,否则,他会火冒三丈,立刻把祥子叫来大声训斥的。久仁子一边在大门口用水冲刷着污垢,一边看着朝坡道上走去的祥子。

在右侧的山坡上长着茂密的灌木丛,和东山公园的树林子连成了一片;左面是种有许多树木、显得郁郁葱葱的中产阶级的别墅式住宅。10月的白天,太阳还是有点儿刺眼,祥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地蹬着山坡道。她那被浅黄色毛衣和鲜明蓝色的长裤所包裹着的胴体和腰肢,在上坡时很有规律地左右扭动着。现在看起来她的个子已经不小了,甚至比在日本妇女中算是高的久仁子也高了不少。但是,就因为她那张圆脸充满着稚气吧,整个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哪。只是从她的背影上看,才像是个大姑娘一样。如果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祥子的人,恐怕会把她当成大人的。这会儿祥子在想什么呢?久仁子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谁知这样一来,她心里又涌出了一股不安和茫然的心绪来。对于祥子做出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久仁子心甘情愿地抱着一种错觉。不过,现在……毕竟还没抓住她有什么不对的证据。刚才她说的要去草薙家的事儿,也还真看不出另有什么别的事情在瞒着自己。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在久仁子的头脑里无论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久仁子突然醒了过来:原来家中的电话铃响了。

她马上来到茶室,摘下了听筒。

“喂,喂!”但对方一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咔哒”一声,对方似乎重重地放下了听筒。

久仁子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她觉得这个电话是打给祥子的,但没有证据。她又来到了大门口,但马上想起门前已打扫完了。院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到处都那么平静。英和说了,因为有班级的篮球练习,回来的要晚一些。久仁子打开了祥子的房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有6张草席大小的西式房间。这会儿东面的房角里已没有日光照射了。床上的被子团成了一个团儿,写字台上七零八落地散放着一堆东西。桃红色的人造革学生书包,扔在了椅子腿边。她的生活习惯不像她父亲,从小就不会收拾东西,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久仁子给她收拾着房间。她把碎纸片扔进纸篓,把铅笔摆好,并把几本书摞好,摆在了书桌上。这时她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三个笔记本,里面夹着一个绿皮的大日记本。久仁子把这个大日记本从里面抽了出来,“哗啦哗啦”地翻着。这个日记本的封皮颜色十分醒目,与别的本子不同,因此一下子引起了久仁子的注意。

开头几页上用红圆珠笔写的字,首先进入了久仁子的眼帘:

“紧急通知!同学们,请安静下来听我说。一个重大新闻。对K子小姐(二年级学生,考学方向,以上均为秘密)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为什么这么讲,请听她本人讲的。对方?这也是个秘密。因为,她几乎可以就是没有爸爸的人了。这么说,K子小姐也没有妈妈了。那么她怎么办呢?道路只有一条,而且她需要一大笔资金。据说K子小姐有2万日元的存款,但仅仅2万。拜托了,好心肠的你!二分之一,小松阳子将成为会计,下个星期去阳子那里,为K小姐募捐,从100元到100万元都可以。募捐!先想一想别人,再想想你自己,也要为她捐款。然后,再给K子小姐写鼓励的信!”

在这篇“募捐”的文章后面写上了募捐者的名字和募捐数量。

高木厚子1000元

河内久江5000元……

这本笔记本中的字迹都不一样,看样子不是一个人记录的。还有的地方只记着钱数,没有人名。总计已经有了15000元。但这些人名中却没有祥子。

 

5

久仁子死死地盯着看着这本日记内容的祥子的班主任结城考三的脸。

星期六放学后的高中教室里空旷而安静,阳光从放在窗根儿的菊花花盆的枝叶中照射进来。在这个温暖的教室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学生们的体香味。从操场上时不时地传来阵阵呼喊声。

久仁子在祥子的书桌上发现这本日记后,决定和她的班主任商量一下。当然,她下这个决心也并不是很坚决的。她原打算将此事向丈夫全盘托出,不料他临时有事,今天一早就去白滨处理一家分店的事情了,据说要星期日很晚才回来。而如果一旦磨磨蹭蹭,祥子有可能就把这个本子送到其他同学那儿了。

她之所以决定找祥子的班主任,是因为她常常听祥子提起这位结城老师,并从祥子的口中感到这是个颇能理解学生的心理、十分关注学生的私生活,并颇得学生好感的老师。而且她想,笔记本里没有出现祥子的名字,那么,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涉及到这些人时,对祥子也无大碍。她给学校打了电话,正好结城老师还没有走,并答应在教室里等她……

结城看完之后,再一次合上本子,看了一下本子的封皮,并“噢”了一声。从他那三十五六岁、胡须浓密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来,这倒使久仁子迷惑不解。结城的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仅仅流露出一种苦笑而无奈的样子。

“在我们班里也终于发生P募捐的事儿了。”结城的语气里流露出感叹的口气来。

“P募捐?”久仁子不解地看着结城。

“啊,这是学生之间的隐语。现在这些学生干什么都有隐语。A是接吻,B是爱抚,C是性交,D是怀孕,P是人工流产。在这儿这就是P募捐。”

听着一个并不太老的老师这么流利地说出一套一套的隐语,久仁子的心不禁一阵紧缩,大吃一惊。

“其实,前年的高年级班里,就发现了类似这样的情况,那时我也刚听说,心里也十分震惊。但最近别的学校里也发现这种事情了,不过他们称之为‘P保险’,组织起了定期积蓄资金用于解决这类事情的小团体。”

“啊……这……前年就……结果呢……?”

“那时还真的听说有怀孕了的学生,那个学生在过去就有与异性不正当性关系的前科而受到了停学的处分,后来发现她怀孕了,最终让她退学了。”

“退学……”久仁子的心里又涌动了一阵不快的感觉,“那么,这个布施簿……”(布施簿是旧时的称呼,现在都叫募捐帐——棒槌学堂注)

久仁子为自己突然冒出这么个“落伍”的词而一下子脸羞得通红,然后又连忙问道:“这个笔记本中的同学也要处分吗?”

“嗯……前年的那件事情反正我从小松阳子那里知道了,但不过这种事情多少还是带有一种慈善性质的吧?别的同学们对此也十分热心的。祥子小姐大概还要把这个本子放一段时间,所以不必担心什么……”结城一边揣摩着久仁子的心思一边说道。

“是吗,我还真想直接问一下女儿,可又担心……”

“不,我想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关于您看到了这本日记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如果她知道了,有了警惕,倒不好掌握她们的事情了。”结城把复印后的日记本又还给了久仁子。

久仁子还在为刚才结城的话默默地点头赞许。同时,结城告诉久仁子,一定要放回原处,不能让祥子察觉。这是他的一贯做法。

“哎呀,这暑假一完,我的头都要裂了,学生们又出了不少点子了。直到3年前我一直是在高中教课而不是班主任,那时暑假一完,我也同样脑袋就大了,但那时是为了应付上课……”结城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盯着窗外。久仁子从他的侧脸上看到了老师们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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