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降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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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你这猪耳朵!要是过十分钟还没有东西看,我可不饶了你。”包小娜已经摩拳擦掌,料定他要栽在手里。突然曹毅眺望向远处,不冷不热地对她说:“目标出现了。”
包小娜转过身,还没看到什么就被曹毅拉到一处石柱后面。曹毅抱住她,用她的指头在出站口的乘客身上,玩起了点兵点将的游戏。“点兵点将,谁是我的大兵大将。”话音刚落,曹毅已用她的手指点出了一个男人。那人高高瘦瘦,大约四十来岁,眼睛大而无神,还有些微微发红;两边面颊深深凹进去,鼻梁更像是被人打过一拳,塌得整个五官都仿佛陷入了峡谷里。他还有点驼背,走起路来很不精神,而且老是捂着嘴咳嗽。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一听到咳嗽声,立刻弹得远远的,有的还会捏着鼻子像盯怪物一样盯着他。包小娜觉得那些乘客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又不是沙士卷土重来。只是这个男人行为确实有违常理,八月的夏天还穿着一件杏色的长袖风衣,右手时刻拽紧领口,犹如伤寒病人似的。
“他虽然衣服穿得怪了点,可这和背叛的下场有什么关系啊?你认识他?”包小娜压根想不出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但曹毅很严肃地告诫道:“等下你就知道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看我,也不要东张西望,不然摄像头会照到你的脸。”他抱紧包小娜,右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哨子送到包小娜嘴边,“来,等我拍完巴掌,你吹一下就会知道了。”
包小娜半信半疑的含住哨子,见曹毅将双手穿过腋下在她胸前开始拍巴掌,她也好奇地望向那个古怪的男人。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分明人声鼎沸的大厅内,男人竟然好像听到巴掌声似的,开始回头四处张望。没多久,就找出他们所在的方向。曹毅停止了巴掌声,并且暗示包小娜吹哨子。哨子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包小娜憋足劲吹得面皮通红,依旧无声。然而那个男人,仿佛听见了会让人失去心智的魔音一般,整个人倏地跪在地上,脑袋发狂的撞向地板。巡逻的保安见状赶忙冲过去拦住他,起初还有点弱不禁风的男人陡然间力大无穷,不但将两名保安摔倒在地,还失控一般抡起大厅内的告示牌,朝随即赶来的警察脑门上砸,附近的乘客见到这等场面吓得仓惶跑开,还有胆大的拿手机凑过去记录这段搏斗。
目睹这一切的包小娜整个人都愣住了,哨子掉在地上都不曾发觉。还是曹毅很细心的捡起来,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去上面留下的唾沫和指纹,然后蹲□将哨子推向最靠近男人的地方。他立直身,望着眼前并不算精彩的厮斗,感叹万千:“可惜了,这么好的袋子。希望警察们不要辜负我的好意,线索不是每天都会找上门的。”见警察越来越多,他连忙去牵包小娜,这才发觉她的手心满是冷汗,像刚浸过冰水似的。有工作人员恰巧推集装箱经过,曹毅忙拽着她借由箱子的遮掩,顺利离开了尖叫连天的大厅。
蓦然一记枪响,包小娜的步伐也猛地一顿。她想回头望一眼,可抬起头的瞬间,看见的只有曹毅的微笑。
☆、第六章 袋子(下)
“什么情况?”巫昊阳是刑警支队的小队长,接到消息立刻赶到白云机场。袭警的死者是名东莞开厂的台湾商人,上级再三嘱咐必须谨慎处理,所以他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放在往常哪里还会这般兴师动众?沾到‘台湾’,简单的问题硬要复杂化。机场的治安民警一边跟他交代案情,一边领着他来到监视室。巫昊阳刚命人调出冲突发生前后的画面,就瞧见宋极鬼鬼祟祟地混了进来,连忙逮住他,“你小子!耳朵装了雷达了?这么快就赶来了?”二话不说先一巴掌猛拍宋极的脖头,差点废了他的胳膊。
宋极揉着肩,笑呵呵地递了根五叶神,“巫队,带带我吧。刚才听到机场的哥们说起这事我就来了神,感觉和我那边的有个案子挺相似的。”
“既然都来了,就当学习学习吧。”巫昊阳刚接过烟,机场的工作人员连忙示意这里是禁烟区。巫昊阳不耐烦的将烟卷夹在耳背后,这办案时不抽烟,就像□非得带套一样让人格外不痛快。
“嚼嚼口香糖吧,凑合着用。”宋极兜里总是必备香口胶和薄荷糖,这些是从警校落下的毛病。巫昊阳以前在警校教他时,就没少嫌这点像个娘们,这会儿只得拿过一条香口胶嚼着。
机场的保安已经调出事发的一段视频,从画面上看,无疑是死者蓄意袭警,警察出于自卫开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再看一遍巫昊阳发觉有些不对劲,死者在发狂前曾经定向某个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才开始失常。“把大厅所有同时段的监视画面都调出来,看看死者盯着的方向有什么人。还有,他抱头撞地那里很明显是受到外在刺激,好像是什么特别的声音。”巫昊阳一说,宋极也发现这点。等到画面一调出来果不其然,死者看见的是两个背对摄像头的男女,其中那名男人似乎有个拍巴掌的动作。可遗憾的是这对男女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大厅唯一的盲点。对面的摄像头因为被柱子挡住,根本照不到他们的正面。但是从死者惊诧的表情来看,他和那两人是认识的,并且非常害怕某个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啊,一早就踩好点。巫队,你看——”宋极突然一指屏幕,那名男人不知从地上拾起什么,还用帕子擦过才悄悄丢了回去。巫昊阳忙命人将画面切近,这才隐约瞧出是个金属式的哨子。
“赶紧去现场找出这东西!”巫昊阳一声令下,手下的刑警立刻去事发点取证,好在机场的清洁工作因为命案延迟了,银色的哨子很快被寻到。这时法医那边也挂了个电话给巫昊阳,一听法医介绍的大概情形,巫昊阳很不自然的皱起眉,扭头看还在研究监视画面的宋极,提脚踹他膝盖窝,“小子,这回可得让你开眼界了。”宋极听这话就知道有新情况,一下子精神头更足了。
事实上宋极在法医揭开白布的一刹,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恨不得将隔夜饭都呕出来。他发誓不会再有比这更丑陋得让人汗毛直竖的尸体,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大大小小的缝口从胸部一直扩展到大腿;有的巴掌大,有的甚至占据了整个臀部。法医用镊子捻起大腿一块表面看着完好的皮层,里面却赫然被刨空成长约十寸的肉坑。不会让人猝死,只是空得几乎见骨,如同长满了褥疮。
“不可思议是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折腾自己的人。”法医深叹,“死尸见过不少,再凶残也都是被害的。可这位很明显是自残。”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身体弄成这样?”宋极望着那些□,忽然发现人类是世界最没有心的动物,对同类残忍,对自己一样严苛。
“挖走了肉,空着洞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宋极已不敢深想,却不得不看个仔细,“这些洞真的像是一个个的口袋,活生生的袋子。”
“想必,是为了换取什么吧,所以才心甘情愿用身体作交换。欲望,不就像这永远装不满的袋子吗?”巫昊阳也不禁动容,再次细看尸体,忽然发现死者的脚踝处有个类似数字又像是汉字的纹身。
宋极凑过来一瞧,失声喊道:“又是纹身!我那里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死者都是离奇自残身亡,和今天这名死者一样发疯了似的。而且,这些人都有纹身,未免太蹊跷了!”
“光有纹身能证明什么?难不成你跟上头说纹身杀人,还是说纹身是杀人的记号?先把视频里的男人查出来吧。还有那个哨子,肯定是诱发人失控的特殊工具。他今天故意留东西在现场,又故意露个背面给我们瞧,摆明是在下战帖。”巫昊阳又考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先查这名死者财政问题,然后对其亲属,生意上的朋友都进行盘查。还有,我看过机场的记录,他是从上海飞回广州的。我们可以联系上海当地的警方,看他在上海接触过什么人,还可以查一查他下榻酒店的附近有没有医院。他身上这么多口子,肯定是要勤换纱布之类的,大医院难免会被人怀疑,小医院就不会管那么多,这也算是个小线索。另外我还会去查另外两名自杀者,与他之间有没有关联点,这个纹身肯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无论是什么图案,背后肯定有它的含义。”宋极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结果巫昊阳作出停止的手势,语重心长地说:“小宋啊,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抱负的警察。可是这个案子只能查到这里。这名台商是因为精神失常才会袭警,警方是出于正当防卫而开枪。这就是答案。”
宋极一怔,巫昊阳已按住他的肩膀,“非常时期,就得非常对待,这是我今天教给你的。”
“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了?这个嫌疑犯可能会再犯的。”
“没人不准你暗地里查啊。但是不能张扬。不然,小事也能满城风雨。”这是巫昊阳最后教给宋极的话,却早已不是他在校时所闻所知。
回到宿舍,女友陈颖川正好来看他,宋极带她在就近的面馆点了两碗云吞面。等面端上来的空档,宋极依旧在想之前的案子,他不停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最后对台商的纹身发起呆来。陈颖川难得有假日来探望他,可他对照片的兴趣比对她还大,故意干咳几声,见他纹丝不动连脸都不转过来,气得一把夺过手机,看看究竟是什么要紧的相片这么勾他的魂。
宋极意识到冷落了她,抱歉地一笑,“瞧我,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陈颖川一听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你的魂是不是还在派出所啊?我们见面那时候我不是才告诉过你吗?”
“我这该死的记性!”宋极猛拍脑门,亲昵地去扳别过身的女友,“好了,等下吃完面我们去看电影吧,可是你们女孩子爱看的《画皮》。”
“你不是最不喜欢看这种鬼神的东西吗?”
“你喜欢就成。”宋极及时卖口乖,果然让陈颖川怨气散尽。
陈颖川知道宋极着紧宝贝手机,主动物归原主,“不过你都不爱鬼神,干嘛手机里留个封建迷信的糟粕啊?”
“你是说这个纹身?”宋极诧异地指住相片,方想起陈颖川平时最喜欢写神神鬼鬼的小说,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陈颖川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猜到和什么案子有关,忙点头说:“是啊,地府里有条三途河,是阴间和阳间的分界线。生魂如果想渡过河,只能坐三途河的渡船。否则,就会被三途河里的水鬼给拉下去,永生永世都不能超脱轮回。据说能顺利渡船的生魂身上都会有一个‘得生’的标记,那样河里的水鬼就不可以拉他进三途河。这个纹身的意思,正是‘得生’。”宋极听得云里雾里,陈颖川却异常兴奋地凑到他耳旁,笑着说:“既然有人纹了一个‘得生’的刺青,你说会不会有个渡船的鬼卒来接引呢?”
这个问题宋极无法回答,他只想知道那个男人扮演的角色,是否就是这名渡船人。还是,三途河中的厉鬼。
☆、第七章 太平间的噩梦(上)
开了一整夜的电视机,开始厌倦了无休止的运作,故意发出‘沙沙’的噪音提醒着面前的主人。然而无济于事,包小娜依旧蜷缩在沙发里,机械化的按动遥控器上的号码。无论是搞笑无厘头的电影,还是哭哭啼啼的家庭伦理片,抑或是爱得狰狞癫狂的偶像剧,她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回家到现在,脑海里始终只重复着曹毅对她说的一句话:如果你只相信你的眼睛,那么我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往后,离我远一点。说完,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一句解释。
但是她怎么可能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从遇到他开始,似乎血腥味就一直追随着她。即便认为是巧合,今天在他的唆使下终究做了一回帮凶。如果不是吹响哨子,那个人或许根本不会发狂;如果不认识他,也许根本没有今天。可她真的很矛盾,越是把他想得可怕,越是难以抗拒。她交不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太多死亡缠绕其中,已不知道心该偏向哪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连严虹都瞧出她心神恍惚,任谁唤她帮忙都是寂默的领命,不会推迟半句。
一晃几天,包小娜都是这种状态。严虹眼看着她的头垂得快要粘在桌子上,顺手抢过她手中的抹布:“喂,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你这么擦桌子的吗?”包小娜不语,拿过抹布继续擦另张桌。
严虹脾气躁,不耐地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分手了?”严虹抬头往天桥那边瞧,平常总挂在包小娜嘴边的纹身师,此刻正在给客人描图。若不是这两人闹别扭,包小娜一天不知要看多少遍。“长得倒是不错,要真分了虽然有点可惜,对你倒未必是坏事。看他这样也不会多有钱吧?不过,感觉他挺特别的。”闻言,包小娜放下抹布偷偷瞟向窗外,一眨眼又收回目光,不知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慢悠悠地说:“严虹,你说‘眼见为实’这句成语,是不是用在什么地方都不会错?”
严虹猜到他们肯定是吵架了,估计是些小误会。本来她是极力反对包小娜和一个摆地摊的交往,但看包小娜郁郁寡欢的模样还是改口:“这世界哪里有绝对的真理。有时候眼睛看见的,未必是你所想的,之所以相信眼见为实,多半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如果你不信任一个人,那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别有用意。实在拿不定主意,就闭上眼用心去感觉,只听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要再怀疑也不要再犹豫,爱就痛快一点,不爱就洒脱一点。”她一搡还在发愣的包小娜,“行了,你早点下班吧。桌子我帮你擦,下回你可得帮我顶班。”见她还不动,严虹急急忙忙把她往外推。
在严虹的鼓励下,包小娜终于站在了天桥的一端。她不敢走近,亦无法转身离开,只静默地凝视着那道始终背对自己的身影。此刻血色夕阳的投影,不停在擦肩过后便会遗忘的陌生脸孔上交替:无论男女,面容都宛如被描过一笔浓重的油彩;有欢喜的红,也有得意的橘黄。唯独他的脸,看不穿是什么颜色。是否和他的背影一样?因承载过多的秘密,一息间竟显得苍凉。
曹毅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包小娜,几乎同时视线又转了回去,眼神中流露出的冷漠仿佛他们从不曾相识。不知不觉,包小娜眼眶开始发烫,热得快要不能呼吸。这时前面一阵争吵,几个地痞粗暴地掀翻了曹毅的摊位,并且口出恶言,要他往后都不准在天桥摆摊。曹毅一言不发任由对方揪住衣领,而他的不申辩更像是无声的蔑视,让其中一个地痞恼得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记重拳,见他唇角已是皮开肉绽,仍不解恨地又补上几脚。路过的人想必见识过地痞流氓的作派,一个个围观在旁,却没有强出头的。
包小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就抱住曹毅,提高嗓门地骂起来:“我已经报警了,马上警察就到!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们打死,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男人!”这话越发激化了地痞们的愤怒,他们一股脑将气全撒在包小娜身上,好在曹毅翻身将包小娜护在怀里,一个人承受了全部的拳脚相加。几名当地的老人实在看不过眼,上前劝说了几句,恰好警笛声也渐渐逼近,这些地痞才骂骂咧咧地停罢手,走前仍是狠踹了曹毅一脚。
没挨到警察赶来,包小娜就拉着曹毅到附近的诊所避难。她很怕面对警察的盘问,也不愿意看见曹毅进警察局。她承认这有点做贼心虚。后半在诊所买了些药水和棉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