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降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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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挨到警察赶来,包小娜就拉着曹毅到附近的诊所避难。她很怕面对警察的盘问,也不愿意看见曹毅进警察局。她承认这有点做贼心虚。后半在诊所买了些药水和棉签,就直接领曹毅回自己家。曹毅很配合地接受她的护理,只是消毒药水沾在破损的皮肤上,还是辣得他皱紧了眉。期间包小娜几次想开口和他说话,但一瞧他只顾埋头摆弄手机,丝毫没有表示感谢的意图,不觉心口更加沉闷。她感觉这可能是分手的前兆,也许等他开口便是感情截止的时候。想到这里,包小娜忽然希望他就这么一直沉默,明明涂好的药又刻意多涂了几遍。最后再涂的时候,曹毅抓住了她的手,用着再平静不过的目光看着她。这种平静犹如麻木,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行了,我走了。”曹毅抖了抖坐麻了的双腿,将手机顺手塞进裤袋里,连一眼都不去看包小娜。包小娜僵立原地,手仍保持着给他涂药的姿势,快要窒息的压抑气氛,让她心底开始弥漫出难以遏制的悲伤,渐渐蚕食了她仅存的勇气。听着大门扭开的声响,她一心想要追过去的,奈何脚太沉,沉得已经跑不动了。这时,曹毅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最近还是少吃点油炸的,都咳嗽几天了。连自己的照顾不来,谁还能指望你?”他折回来,从兜里摸出一瓶念慈庵止咳糖浆搁在桌上,应该是在诊所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买的。最让包小娜吃惊的是,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因为吃油炸食品,而引发咽喉炎咳嗽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我咳几天了?”包小娜不敢相信他会透过那道窗,暗中观察过自己。曹毅没打算回答,直接背过身去。可这次包小娜没有放他走,而是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不要走好吗?我不想这么互相猜忌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危险的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在你身边。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不是答应过?要让我分享你的一切?所以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有权知道!这样,你才肯相信我,让我呆在你身边。”包小娜的眼泪一如她坚定的信念,汹涌澎湃不可收拾。她的手抱得很紧,像一道锁,让曹毅无法挣脱。良久,他感到背后一阵湿凉,只得长叹一声留了下来。
但最终曹毅还是走了。
一连数天,包小娜再也没有见过他。为了找到曹毅,她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拨打他的手机,但每次都显示不在服务区内。她甚至去过他的住所,直至等到半夜才不甘心的带着失落回家。有一晚包小娜终于拨通了曹毅的手机,却没人说话,并且讯号很快中断。再拨过去,已经显示关机。包小娜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感觉曹毅可能遇到了危险。几乎不容多想,包小娜抓起外套便跑出家,因为在电话接通的数秒钟内,她听到了钟响。有次帮曹毅去楼顶晒被子时,公寓对面的石英钟正好发出报鸣声,与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曹毅的家仍是门房紧闭,她立刻跑向顶楼,一路都在祈祷不要再扑个空。跑到第十层包小娜开始有些气喘,步子也下意识放缓,刚踏足楼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曹毅。但他不是一个人,在他对面还有个举着黑伞的男人。
天空起初还飘着朦朦细雨,转眼便落大。密密匝匝的雨珠像一颗颗蓄势待发的子弹,顷刻间凶狠地射在曹毅身上。此刻他坐在顶楼的石栏上,两脚悬空,稍不注意背后便是粉身碎骨的墓地。可曹毅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相反他气定神闲地坐着,仿佛坐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打伞的男人蓦然开口,声音阴沉得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语气。曹毅耸耸肩,“没什么好说。就像你看到的,发生了就发生了。”
“我知道你不满,可这样做实在很不理智。幸亏这个袋子没装货,不然可会出大事。”
“你怕了?”曹毅晃了晃手腕的镯子,漫不经心地说:“判官居然也会怕个小角色?那几个小警察如果不多提高一下战斗力,只能说明我们没进步过。悬殊太大,会让我不思进取的。”
“可是,你居然会把个女人牵涉进来,你是不是疯了!”判官斥责。
曹毅却用手指戳向太阳穴,频频发笑:“难道你忘了?我本来就是疯子,这里有病啊。”他的笑,让判官闭上了嘴。
许久,判官才幽幽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曹毅仰起脖子让雨水尽情拍打在他脸上,忽然低声问:“如果是陆羽,他会怎么做?”说完,他再也不懂笑,只剩一脸的落寞。
此时,包小娜心里已是一团乱,她意识到必须离开。可突然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疼得她栽倒在地。冰冷的雨水渗进了她眼里,扎得有些生疼。朦胧间,一双被雨水浸得泛光的皮鞋兀立在她眼前,同时一只手缓缓伸了过来……
☆、第八章 太平间的噩梦(中)
包小娜恢复意识的一刹那,全身仿佛置身在寒冷的冰窖里。一股由冷气聚集而成的细针正快速钻进她的毛孔,妄想撕裂冻得发硬的皮肤,这种感觉犹如刀叉在餐盘上切割出突兀的声响,让她毛骨悚然。死寂中,包小娜清楚听见自己呼吸的回声,一下一下,此起彼伏地萦绕在两边的耳畔。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还有一个人躺在旁边,也张着嘴在喘气,并且悄悄凑过脸来盯着自己。
包小娜慢慢睁开眼,然而迎接她的只有如墨的黑。她试图抬起手去摸一摸眼前这片无止尽的黑暗,可指头像是冻在结冰的湖水里,无论如何使劲都不能挣动分毫。越发稀薄的空气让她更加恐慌,仿佛有人骑在她的胸口,将肺部所剩的空气一点点挤出去。濒临死亡的窒息开始让她发狂,一股求生的欲望终于让冻僵的手指听从使唤,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她摸到了另外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再摸下去,好像是一块结成冰的木头,上面雕着四个凹凸有致的横纹,像是连成一线的山峦。包小娜总觉得这个触觉很熟悉,仿佛天天都在接触似的。好容易摸出手机,她第一时间便掀开外壳,屏幕上的微光顿时照见了她所处的地方。
这里犹如一个密封的铁盒子,四周焊接成长方形,而空间小到只够容许她平躺着,不能扬起身,不然头会碰到铁壁。一层凝结在顶部的薄冰隐隐透着青白,应证着环境的恶劣。包小娜挣扎地转过半边身去,她想看看左右是否有逃生的机会。透过几道铁栏之间的缝隙,手机荧光照见隔壁有一团发白的物体。她转动手机,光线渐渐移向先前摸到的那块木头——准确的说那不是木头,而是一只质地硬如木头却紧紧握着的拳头。凹凸有致的纹路,原来是手掌的骨节。霎时间,包小娜冻僵的脑子彻底觉醒。她想到了曹毅,想到了他家的顶楼,想到了遭人袭击之后被丢弃在这里!然而当她惊惶失措的误将手机掉到铁柜上,光线正好照见拳头的主人——一张青色的女人面孔,并且透过铁栏的缝隙露出半只眼睛直直地盯住她。那只被冰霜蔽去黑色瞳仁的眼珠看着包小娜发疯似的尖叫,竟兴奋地仿佛活了过来。
再也经受不住刺激的包小娜失声痛哭,拼命敲打着禁锢自己的铁盒子,一遍遍嘶喊着曹毅的名字。可是曹毅没能来救她,唯一听见她呼救的,只有一旁瞪着白眼珠的女人……
“小娜,你终于醒了?”
包小娜第二次醒来看见的竟然会是曹毅,躺着的也不再是冰冷的铁柜,而是医院的病床上。此刻他的脸近在眼前,伸手一摸是实实在在的温暖,绝非幻影。包小娜几乎是弹起身一把抓住他,生怕松手又会回到冷柜里,“是你救我的吗?是你吗?那个女尸……”
“先别说这些,医生交代要你好好休息。”曹毅安慰地牵过她的手,关切地说:“你也是太莽撞了,怎么不顾性命呢?”
“什么意思,我明明……”包小娜还没说完,曹毅已捏住她的耳垂:“你真是不怕死,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胆子。”
包小娜摇着头越发迷糊:“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去找你的时候,在楼顶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说话,结果我就被人击晕了。醒来已经被人丢在冷柜里,是放死人的地方!还有个女人,有个女人在我旁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真的,当时我都吓死了,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了!真的……”回想起那可怕的经历,包小娜只能扑进曹毅的怀里放声大哭,“我真的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傻丫头,你难道忘了自己做的事吗?”曹毅温柔地抚摸着她被冷汗濡湿的后背,轻声哄道:“小娜,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包小娜扬起带泪的脸,她看不懂曹毅为何是一副费解的表情。想到因为他而遇险,她下意识后退,“总不会是你……不……那个击晕我丢我进冰柜的人,和你有关吧?”
曹毅扳过她的面颊,一字一句地说:“小娜,你真的中邪了吗?是你自己钻进停尸间的冰柜里。要不是有人发个视频告诉我,你早就冻死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这个答案实在荒谬,包小娜坚决否认。可当曹毅将手机举给她看,视频中那个拉开冰柜自己钻进去的女人,确实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感冒了脑子真的很不好使,严重的不在状态啊!大家凑合吧……等我好了再整。
☆、第九章 太平间的噩梦(下)
今天是老王的早班,他和殡仪馆值夜班的大学生交接完毕后,先在值班室里喝了几口小酒,抹了抹唇角溢出来的酒水,才心满意足地踱着步子来到停尸间。他背负着手,边哼粤曲边向四方拜了拜,动手将那些常年没有人领取的遗体取出来,搁置一边等着集体焚化。原本104号冰柜是长期空置的,据说闹过些不干净的事,所以馆里一直没敢用。可也奇怪,104号的锁却是开着的,有一束黑黑的东西缠在锁链上。老王眼神不好,走过去将锁链凑到眼皮底下才看清黑色的是头发,用手一扯竟然将柜子也抽开了,一头黑发的女人睁着双眼恶毒地望向老王。老王惨叫一声,逃出去报了警。
巫昊阳当时正和老婆喝早茶,刚吃进一块虾饺就接到队里来的电话。老婆给他夹了一个凤爪劝着多吃点再去,巫昊阳是死活也吃不下去了。胡乱灌口茶,嘴也顾不上擦就直接奔赴殡仪馆。最近两桩离奇古怪的案子都摊上他,前一单东莞台商的案子才压下去,今天殡仪馆一个空置了三年的冰柜居然会冒出个无名女尸。他头痛地来到殡仪馆的一个停尸间,进门就看见法医叉着腰不停咂嘴,等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女尸背部缺了一大片长方形的皮层,从周边切口的整齐程度判断,应该是用手术刀之类很锐利的工具刮走的。
不等巫昊阳问,法医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是死后被剥走的。死亡时间有三年,致命原因是溺水窒息而死。但死前曾有过激烈博斗,后颈处有明显的手指印,应该是被人强按进水里。肺部没有水草和泥巴,不会是在河塘之类的地方死亡,很可能是在家里。你再看这些切口边缘的皮肤有刺青的痕迹,被剥去的部分应该刺有纹身。最近你运气不太好啊,老遇上这种棘手的案子。”
巫昊阳苦笑:“看样子,我也得去庙会买个风车回来转运了。居然又是纹身。”
他离开停尸间,队里的刑警也在殡仪馆内部进行了盘查,得到的情况是停尸房原先都由前段时间自杀的老李管理,而且104号闹鬼的传闻也是从他嘴里透出来的。老李是馆里替遗体美容的高手,外加他的薪水比本地人低,馆里对他还是相当器重的,谁也没质疑过他坚持不用104号冷柜的意图。现在藏尸的事情一闹出来,馆里上下亦是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人为了和老李撇清干系,七嘴八舌地向巫昊阳爆出老李日常的怪癖,他们觉得生活上的细节可以窥见老李这个人的内心品质。比如小便是蹲着的、没事就吃药,比吃饭还勤快、下班回家只研究佛牌连个女人都不讨等等。
巫昊阳最是见不惯落井下石的人,不耐烦地喝令道:“行了!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直接把老李的地址给我!”他让人抄了一份家庭住址,一拍才来刑警队的小同志,“你留下来继续调查,越仔细越好,指不定这群人里藏着真凶。”小同志哭笑不得地点头,转瞬被力证清白的工作人员围个严实。
巫昊阳看过手头一些资料,首先联系的是老李的弟弟,但对方电话已经停机,而且也没有其它的联系方式。他只好驱车去老李的宿舍看有没有线索。老李所住的职工宿舍是当地村民修建的,专门租给打工仔居住。外来人口一多难免会龙蛇混杂,所以城中乡的地段经常都会发生治安问题。放眼望去,整片紧密相连的楼房全布满了防盗窗,有的甚至还在窗上绑些铁丝。老李那栋楼就在这些‘牢笼’之间,应该是翻新不久的。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据他说老李是三年前搬来的,平日为人和气房租也交得准时,不像有些房客总爱带些不三不四的人留宿。对于他的死房东很是惋惜,也不信外面说的老李会傻到轻生,所以事发到现在仍留着那一间房没有出租,就是为了方便警察调查。巫昊阳来到老李住的顶楼,那是个背光还有点潮湿的房间,一到走廊就能闻到类似苔藓的霉腥味,这与广州湿气重的气候密不可分。房东从兜里翻出一大串钥匙,还没找到503的钥匙,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巫昊阳惊诧地瞪着宋极,一拳捶中他的胸口。
宋极咧嘴一笑,说:“巫队,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少耍嘴巴皮子,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巫昊阳眉头紧锁,十足领导口吻。房东见都是警察也就识趣地不妨碍他们查案。
宋极见房东走了,毕恭毕敬地请巫昊阳进来,讨好地探问道:“巫队,您可不会无缘无故跑这里吧?说说嘛,是不是有新案子和老李有关?”
“你小子,居然干起鸡鸣狗盗的勾当。不请自入啊?”巫昊阳还是挺欣赏宋极的拼搏劲,无非打趣几句。
宋极羞愧的抓了抓后颈,说:“巫队,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不是为了查案子,我才偷偷使了点手段开门嘛。”
“行了,下回可别这样了。”巫昊阳一边慢慢走进屋,一边说:“早上殡仪馆的员工举报,有个空了三年的冰柜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死了有三年,背部一块刺青的皮肤在死后被人剥去。而当初管理停尸间冰柜的人就是老李,他的家人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想先到他家里调查一下。你呢?又为什么来的?”
宋极说:“老李这事是我们那片接的手,当时我正好值班。”
巫昊阳领会地点头:“那你有什么发现吗?难道他的自杀另有隐情?”
宋极颌首,“从表面看是自杀无疑,只是死得有些莫名其妙。听他同事回忆,自杀前的老李心情一直不错,好像还说只要帮人转一笔货就能拿到钱。再者,他除了搞迷信那套,几乎没有其它的嗜好。不赌博不寻花问柳,平时非常注重保养,而且他特别喜欢泡药酒喝。抑郁症或者绝症之类的也没有听说,突然跳楼实在说不通。”
“他有没有亲人在这边?或者说关系来往密切的?”
“没有,他特别讨厌女人。他同事都猜测他是不是上过女人当。”
巫昊阳皱了皱眉:“确实有些古怪,可既然没有移交给刑警插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