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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道德的手术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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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院长的希望,完全破灭了。在医院里,连一个伙伴也没有了。秋永只能算是同情者。
植心想:我一直就是这样。命运似乎有意识地让我成为孤身一人,让我一个人去战斗。我的性格是不是歪斜了?
不知为什么,植总觉得和社会之间断绝了联系。如果西泽是要杀害植的犯人,植会对这个事件撒手不管,这是他的愿望。西泽的心里没有留下一点污点,仍像以往那样傲然地君临于医院之上吧。命运大多以强者为伙伴,这是常识。
不过,假使植引以为荣的话,那只是对这个常识的反抗而已。
这时,植下定决心去找安井。明确地告诉他西泽科长的过失,是留给植的惟一武器了。

第五章 一个神话
安井所属的G俱乐部的办事处,位于蔌茶馆商店街。入口的玻璃门上写着〃土地建筑物斡旋G俱乐部〃几个金字。
G俱乐部是以阿倍野一带为地盘的暴力团,美军占领期间掌握着为外国人服务的女人。美军占领结束后,从事债权征收、暴力卖春组织、毒品贩卖等见不得人的工作,只要能赚钱的买卖就干。
安井是G俱乐部的中坚力量。光子是安井的情妇。安井没有让光子加入暴力卖春组织,让她在廉价酒吧干活挣钱。
推开玻璃门,在铺石地上摆着一张大桌子,三四个和安井类似的男人对着桌子坐着。
他们一齐看着植。视线锋利,犹如闪光的刀子。最近由于取缔暴力,被迫捕的流氓同伙杀伤事件很多,他们非常紧张。
其中没有安井带到医院去的男人。〃有什么事?〃
一个30多岁的胖子问道。此人长着一副红脸膛,给人以呆头呆脑的感觉,但眼神却最为锐利。植说明自己是阿倍野医院的医生,来找安井的。
〃找安井有什么事?〃
〃有点儿个人的事,不大好说。〃
〃阿倍野医院哪,跟安有关系呀!对了,是杀。死光子的医院吧?〃
一个给人以忧郁感的青年说道。〃是你吧?把光子弄死的?〃
刚才的男人问。他的眼睛里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吓得植直打战。
〃不是我。做手术的是科长。我对科长的做法不满,是为了帮助安井先生才来的。〃
〃光子能挣钱哪!当然让安热血沸腾喽!〃年轻的对红脸膛的说。
〃是那样吗?帮助安是你的好意。喂,抽冬,安在世界舞厅吧?〃
红脸膛问另外一个白脸的、漂亮的青年,这个青年一直没有说话。
〃唉,应当是在习嫖女人吧。世界舞厅,'哥儿们'正在闹矛盾,所以我跟他说,得小心一点儿。。。。。。〃
青年回答。
〃那好吧,先生,你听见了吧?安好像到南区的世界舞厅去了。〃
红脸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植说道。方才的轻蔑笑容消失了。
植走出G俱乐部办事处,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和他们一对一谈话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和他们四五个人谈话时,植就清楚地感觉到了彼此生活环境的不同。小说之类的东西特别强调描写流氓们的暴力方面,而实际进入到那种环境之中,便会产生生理的恐怖,仿佛刀子就在你的面前亮出来了似的,与看小说时的轻松感觉迥然不同。植并不愿意见安井。但现在植只有以安井为武。器打倒西泽。植宁可向他们这些人间渣滓低头,也不肯向西泽低头。
在南区的高空中,世界舞厅的七彩霓虹灯闪闪发亮。这是一家由外国人经营的带舞厅的酒店,以其装饰的豪华和规模的庞大而令人瞩目。
宽阔的大厅里混乱不堪,几乎使人感到可怕。再过十天就是圣诞节了,大厅的四角装饰着巨大的圣诞节枞树。
在这里找到安井,是根本不可能的。正在跳舞的几乎都是二十左右的青年。男男女女跳着抱着,达到了狂热的地步。
植在大厅里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希望找到安井,便走了出来。
世界舞厅的旁边是巨大的M餐厅百货店。M依靠庞大的格局、分量足和价格低,招来了众多的顾客。
植不经心地看了看入口,立刻屏住气息呆立不动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光景展示在他的眼前。
妙子身穿黑地带斑点的防尘短外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正和安井手挽着手精神抖擞地走出来。
植一时间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安井曾经像只饥饿的野狗一样闯入医院大吵大闹。妙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认识了他,又是怎样和他亲近起来的呢?从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走路的样子看来,无论如何也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在这个瞬间,植确信是妙子偷走了那两万块钱。
有吉妙子出生于尼崎。父亲母亲因战争而死,由婶母抚养。婶母在尼崎开了一个小小的小菜馆。妙子在新制中学毕业后,曾一度在小菜馆帮忙,但不久婶母便将妙子送进了私立医院的护士培训所,因为16岁的妙子受到了几个客人的注意。
妙子从那个医院的护士培训所毕业以后,获得了准护士的资格。一年后,她转到了阿倍野医院。据妙子对植说,之所以改变工作单位,是因为与原来医院的护士长发生了争吵 ,
妙子主动要求与植建立关系。当然不是开口说出来,而是用态度来引诱。
例如,植开玩笑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便将身体弯曲起来,妖媚地盯着植。有时说是心情不佳,让植给她诊疗。即使是感冒之类显然应当由内科诊疗的疾病,妙子也来找植诊疗。
植邀妙子去看电影,她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在电影院握手时,她会把手指头插到手指头的根部。如此巧妙地玩弄这种技巧,很难认为是一个不到20岁的女人。
第一次在旅馆拥抱时,妙子不用说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喜欢您哪,早就喜欢您了!我非常讨厌那些年轻的男人!他们没有生活能力,可是还要摆架子,还要玩乐,真没意思!〃
妙子把脸贴在植的胸膛、声说道。植以前一直愿意和她适当地玩乐,但适当玩乐的结果,被利用的好像是他这方面。
即使如此,和安井那样的人。。。。。。植眺望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觉得很难理解妙子的心情。
两人从道顿堀来到心斋桥,走进了一家音乐咖啡馆。这是一家依靠著名爵士乐队、摇摆音乐和原始爵士音乐吸引人的音乐咖啡馆。
安井和妙子在五楼演出舞台的前面找到了座位。今天上演的是原始爵士音乐。
舞台前面聚集着十几岁的男女青年。这是一群陶醉于流行爵士乐曲,一心要在强烈的、几乎使人脑袋裂开的旋律中寻求生活意义的垮掉的一代。
植坐在后面观察两人的样子。安井和妙子都被音乐陶醉了。两人吹着口哨,不时地与演奏者一起又是叫嚷,又是跺脚。但在安井的神态中,却显示出一定的稚嫩性,这使他与带着毒蛇一般的眼神大叫大嚷的流氓集团成员有所不同。
安井乍一看有二十七八岁,但他的实际年龄似乎更年轻一些。
演奏终了时,发生了小冲突。或许是妙子的行动太过分了吧,两三个女人来找碴儿。她们都是阿飞式的女人,身穿同样条纹的大红毛衣。
但是,女人们还没有说多少话,安井已经大打出手了。那两个被打了三四下的女人,发出尖锐刺耳的悲鸣和怒骂,声音响彻全场。场内顿时大乱,人声嘈杂,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与安井对抗。安井昂然挺立。
妙子靠在安井的胸膛上,用不堪入耳的语言破口大骂那几个女人。但她白天却是身着白衣、看护病人的护士。
在大庭广众之中向女人施加暴力的男人,战前是绝对没有的。这的确是冷酷无情的现代社会风俗的断面。难道在年轻人之间,男性和女性的性差异消亡了吗?
两人走出音乐咖啡馆,又进入了深夜咖啡馆。那正是前几天植和妙子去过的尤利卡。那天有一个年轻人对妙子说〃你好像有可怕的人附体了吧〃。他指的是安井吗?
植无力继续跟踪他们两人了。两人离开深夜咖:啡馆以后的行动路线,大概也和前几夜差不多吧?到底我和妙子是什么关系呢?植仿佛现在才发觉这个问题似的,自己嘲弄着自己。
在看见妙子和安井在一起的样子以前,植确信拧开煤气开关的是西泽。
可是,怎么能说妙子不是犯人呢?如果有人为了两万块钱要夺去植的生命的话,妙子似乎是最适当的人选。
在知道她和安井的关系以前,植在自己心里的某处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无论是多么莫明其妙的垮掉的一代,为了一点儿金钱就要杀害有过半年肉体关系的男人,这怎么也是难以理解的。
但植的这种心理,显然是太天真了。〃您不是差点儿被杀吗?〃
这是前几天夜里,妙子在旅馆里说的。
植考虑这些问题,感到很痛苦,好像就要呕吐似的。他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假使妙子是犯人的话,我也许就不能继续保持反抗西泽的气力了。这并不是对西泽的憎恶丧失了。植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价值了。他心里空虚极了。
从看见两人手挽手走路的瞬间起,植便不打算把西泽的过失告诉安井了。
植想要了解妙子的过去。若无其事地偷窃、若无其事地说谎的妙子,在到阿倍野医院工作之前,肯定也干过什么事情。
植也想通过过去的情况,认识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妙子性格的一端。
第二天傍晚,植会见了妙子来阿倍野医院以前曾工作过的淀川医院的护士长。医院里一下班,植就赶来了。
护士长是一个40岁上下的女人,戴着眼镜,给人以温和的感觉。
〃有吉怎么了?〃
护士长问道,一面看植的名片,一面看植的样子。但在她那平静的声音里,似乎含有植所预期的关于妙子的某些东西。
〃唉,出了一点儿难以理解的事情,所以特来请教。有吉君离开您的医院,是因为什么?〃
〃特别像样的理由。。。。。。〃
护士长欲言又止。随后又看着植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护士长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说:如果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说一说;如果不是那样,就不想说伤害妙子的话了。
植心想:这个护士长是明白事理的女人。
〃实际上是发生了偷窃事件。从当时情况来判断,不可能是有吉以外的人。而且从有吉的白衣口袋里发现了被偷的钱。有吉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于是想到有吉离开您的医院,是不是也因为突然发生了偷窃之类的事件呢?所以才来问问。不过,我绝对没有打算把有吉怎么样的想法。钱找到了,我也打算慎重处理。只是为了今后如何指导有吉,所以很想知道有吉的真正性格。〃
植一直看着护士长说道。植的真挚语言似乎打动了护士长诚实的心。
护士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到底还是出事了?既然这样,我就都说了吧。那孩子有偷东西的毛病啊!在我们这儿,也暴露过两回。而且可以说是无知吧,用的是让人一看就能明白的偷窃方法。比如偷了您的照相机,藏在自己的屋子里,这种偷法也是幼稚的。可是被发现了,也决不承认是自己偷的,正像您说的那样。如果老实坦白,并且表示悔改,还是让人觉得可爱的;但在这一点上,她的性格是可怕的。。。。。。〃
〃是吗?是因为这个辞退的吗?〃植问。
〃不是。我想,她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培训所培训出来的,我要尽可能地改造她的性格。可是,又出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那一年她和男人的关系闹得很严重。那不是正经的男人,而是流氓式的男人。她本人仿佛也跟朋友说过,她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
护士长一面说着,一面摇头,表示难以理解。〃结果跟那样的男人混在一起,自己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我以为现在在什么地方的酒吧当招待员呢,真没想到还在当护士呢!看起来她还没有彻底堕落。〃
妙子过去的问题颇为严重,超出了植的想象。情交之后,这个长着宝石一般的肌肤,好像中午的母猫那样眯缝着眼睛,哄着植说〃我喜欢您哪〃的女人,和真理子一样,也具有男人所不了解的阴火吧?
不知道护士长是怎样理解植的无言的,她继续平静地说下去:
〃自从懂事以来,那孩子大概就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道路吧?她的婶母把她送进护士培训所,并不是担心小菜馆的环境不好。据说是因为嫉妒自己的客人让她给抢走了。这是那孩子对婶母的看法。〃植表示感谢之后,离开了淀川医院。冬日的河水鲜明地映照着岸边的枯草丛。太阳已经落到淀的河口。植伫立在枯草中,考虑着使妙子坦白偷窃的方法。假使妙子拧开了煤气开关的话,使她说出事实的方法。。。。。。
植照例在医院外面给妙子打电话。妙子回答,她今天夜里值班,不能出来。夜班从凌晨零点到上午8点。植说要给她买手提包。妙子沉默一会儿以后,答应了。
〃那样的话,只能出去两三个小时呀。〃
妙子指定的会面地点,是道顿堀的〃镜子〃咖啡馆。据她说,该店二楼有单间,在那里等着。植经常利用旅馆,从来没有进入过那样的场所。植问在咖啡馆行不行,但妙子没答应。
单间是六七平方米的小房间,入口挂着帘子,屋里有一个小桌子,两边各有一个沙发。
〃您知道吧,把这个小桌子放倒,卸下沙发靠背,并排摆在放倒的小桌子上,就变成一张床了。您要是累了,请躺下休息吧。〃
咖啡馆的姑娘把植引到屋里,对植说道。恐怕那些没钱的青年男女就在这种地方完事的吧?植想到妙子竟然知道这种地方,直想咂嘴。
暖气很足,屋里暖和极了。植脱掉上衣,躺在临时搭成的床上,等待着妙子。从楼下传来轻松的音乐。在令人气闷的医院里过上一天,饱尝人间丑恶的气味,如今委身于都会之夜的气氛,便感到轻松愉快,此乃人之常情。
但植现在与其说是轻松,不如说连说话、动作、思考都嫌麻烦,全身上下被一种懒洋洋的倦怠感所支配。而且,今晚必须对妙子实行某种策略。过了将近;时左右,妙子由小姐引导着走了进来。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等着见面?〃
〃这里呀,暖和,您不会感冒啊!而且,谁也看不见。〃
妙子还是第一次注意是不是被人看见。植敏锐地感到了妙子心境的变化。
〃以前来过吗?〃
〃听朋友说的,还没来过。借火柴用一下。〃
妙子粗暴地接过植拿出的火柴,点着了香烟。妙子有点发暗的脸颊红了起来,细眼的深处仿佛点着了小火似的闪光。妙子看了看手表。
〃已经过9点啦。今天11点以前非回去不可。刚要出来,护士长就絮絮叨叨说些让人讨厌的话。唉!护士这行,我也不想干了。〃
妙子说着,烟灰乱七八糟地落在地板上了。
在医院里,妙子工作时不太说话。绷着扁平的脸,沉默不语地干活。既不特别怠工,也不十分热心。她是一个平凡的护士。如果没有宝石一般的肌肤和神秘莫测的眼睛,植肯定不会看上她的。
〃护士长那家伙,还在看难懂的书吗?〃
信子戴着白口罩,默默地沉湎于托尔斯泰的孤独形象,浮现在植的脑海里。但是,她的眼睛似乎充满热情,湿糊糊地闪着光。那是在卫生间里偷看患者情事时,如饥似渴的雌性眼睛。
这时,妙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夫,那可实在滑稽呀!护士长遭到重大失败,实在是可笑!我觉得挺滑稽的。〃
妙子说着,又哈哈地笑起来。〃噢,怎么样的失败呢?〃
植觉得有趣,问道。妙子的话如下:
今晚是西泽科长值班。阿倍野医院医生人数少,科长也值班。其比例是医生三次,科长一次;科长值班,大约两个月有三次的样子。
西泽值班时,信子负责照料。医院为值班医生提供夜餐,但饭菜往往是凉的。所以,信子就在办公室给西泽热饭做菜。今天晚上,信子又把做好的夜餐送到了西泽的房间。
〃我呀,从三楼上下来,正巧赶上护士长走进科长的房间。我经过科长室前面时,听见科长正在为什么事生气呢。我就站住脚听起来。于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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