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慢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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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得让我全身不停发抖,但也因为挨了一场狠揍,身体表面有如火烫般地炽热。我进入超商买了一杯热茶。店员淡淡地瞄了我一眼后,没有把零钱直接交给我,而是和收据一起放在收银台上。我试着微笑,但是店员没有回报笑容——虽然,微笑连一圆也不值。啊,不对,那是麦当劳的广告词!
店外喝的那口茶,滋润了我干渴的喉咙。可能是因为松了一口气吧,我忽然感到步履沉重。
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所以不可以在这儿休息;何况,如果就这样停下来,很可能再也走不动了!
踢足球也是一样,比赛中如果没有尽情地奔跑,根本无法继续在侧翼跑动,就算没有球传过来;就算明知道这样只是无用地跑着,但是担任侧翼的球员总是要不停地继续跑着。
盖好宝特瓶盖,用它代替怀炉,我再度往前走。迎面而来的卡车灯光刺眼地照着我,整个世界完全被亮光溢满。卡车过去后,更为浓郁的黑暗再次来临。我继续走在黑暗中。
不知何时,云层完全流逝,能够见到冬天的星空,有几颗明亮的星星闪动着耀眼光芒。
※
因为脚很痛,必须慢慢走,所以我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此时,除了身体彻底冰冷之外,挨揍的部位和关节也非常疼痛。进入家中,我直接走向浴室,冲过热水澡后,才终于感到好像又复活了。尽管沮丧、凄惨的感觉依旧存在,却感到神清气爽,和大哭一场之后的清爽程度相同。看来,拳头和泪水偶而会发生同样作用。
我试着照镜子,还好,脸孔没有太严重的伤口,只有唇角稍微裂开。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至于身上的瘀青,久了自然会消失。我换好衣服后前往客厅,姊姊还未就寝。
“姊姊,你还没睡?”
“嗯,我正在看影片。你又是怎么回事?”
“去踢草地足球。因为球队球员不够,打电话找我去。”
“哦?”姊姊点头:“踢赢了?”
“惨败。”
“比数呢?”
“这……大概是十比三吧!”
“真是烂透了。”姊姊说。
我点头说道:“是很烂。”
姊姊拿着遥控器,抱膝,坐在地板上,专注看着电视荧幕。画面有些灰暗,一看即知不是好莱坞影片,大概是欧洲那边的影片吧!认真看着荧幕画面的姊姊,脸孔看起来比平常稚嫩许多。
我走向厨房,犹豫了一会儿后,选择了乌龙茶。
“什么片子?”我端着倒在杯里的乌龙茶走回客厅,问道。
“好像是《寻父三千里》。”
“寻父?不是寻母吗?”
“是父亲失踪。一对小姊弟流浪各地寻找父亲的故事。虽然有人亲切地帮助,却也遇见悲惨的事情,不,几乎都是惨况居多。”
“也就是无人援助了?”
“嗯。不过,确实是好片子。”
姊姊认真地看着荧幕画面,所以我不再开口。情节虽然看不太懂,却可以感到真的是可悲的影片,故事中的姊弟两人总是饱受无聊的法规、没道理的事物或是被任性的大人们欺侮,最重要的父亲却一直找不到。不久荧幕上出现“END”三个英文字母,我以为哪里出错,吓一大跳。
“咦,结束了?”
“嗯。”姊姊点点头:“结束了。”
“可是,又没有找到父亲。”
“你好莱坞电影看太多了,巧。所以会觉得所谓的人生应该就是这样,找到父亲,全家幸福团圆,一切皆告圆满,可是,世事并非一定完全顺遂。”
“人生或许是那样,但,这是电影。”
“电影本来就是描绘人生的。”
看样子,世间还是存在着基本认识的差异!的确,我有可能是看了太多好莱坞的白痴电影。
对了,不知谁曾经告诉过我:“好莱坞制片高层认为,群众不会喜欢过度沉闷的结局,所以绝对必须有快乐的结局。”事实上,我也属于那样的群众之一。
“这是哪里的影片?”
“希腊电影。”姊姊回答。
正式片名好像是《雾中风景》。
“下次我去录影带出租店借回来仔细看一遁。”
“我想大概租不到。录影带出租店几乎不会有这位导演的影片,不过也许惠比寿的TSUTAYA会有也不一定。”
“不可能去那么远的。”
“那就耐心等待吧!这是卫星电视台,大约两个星期后会再播放。”
“那你早说嘛!”
在我查阅卫星节目表时,姊姊茫然凝视着某处。一定是在想着刚刚结束的影片内容吧!姊姊和我虽然同样属于粗枝大叶的个性,却比我更会思考很多事情。
“巧,你和奈绪子相处还顺利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事?”
“不,从以前我就很在意了。如何?”
“很顺利呀!”
“加地的事呢?是否谈过?”
这是姊姊首度问这种深入的话题。大概是因为夜晚的空气吧?也可能是因为影片的缘故吧?我一边假装正在调查节目表,一边窥看姊姊的样子。虽然这样做也许不礼貌,不过姊姊脸上并无责怪的神情。
“上次曾经与奈绪子略微谈过,但之前完全没有。”
“没有谈过?”
“嗯,之前没有。”
我有些苦恼说明实际状况。诸如:奈绪子听到昔日同学的无聊的冷言冷语;在同一天的夜里,她突然提及对于加地的回忆,然后像个小女孩一样地哭泣,之后却毅然往前走;以及她的身体稍微挺直的姿势等等。
姊姊没有像以往那样缺乏口德,只是静静地一边点头,一边听我叙述。
“奈绪子没有忘记。”
“忘不了的。”略微犹豫后,我说:“我也忘不了加地的事。”
“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就是保持现况好吗?我是女人,所以可以理解。奈绪子可能永远忘不了加地,而且更会因为加地的死亡而记住他美好的一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还有,你自己也时常回想着加地的事,对不对?”
的确没错,不只是时常,而是每天都会想起加地。
“我虽然只见过他两、三次,但加地确实是个很有趣的男孩子,尽管他是属于那种常见的类型,不过再次见面时,应该都会给人全新的感觉,这与只是勇往直前的你,是截然不同的对比。
因此,我可以了解你重视加地的原因,因为,你有些地方根本赢不了他。”
“嗯,那家伙的确是很有一套。”
“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也只是很寻常的知性男人,但是对你和奈绪子来说,却绝对是很厉害的家伙。所以,怎么办?还是打算和奈绪子继续维持着这样微妙的关系?”
我点头:“我喜欢奈绪子。”
“我当然知道。”
“既然这样,应该没问题吧!我知道她心中存在着加地,也知道她没有办法驱除,因为我自己也一样。我想,奈绪子也了解我……可是,难道那样就会出问题吗?姊姊,我虽然很笨,却也并非都不思考的。自从奈绪子上次哭了以后,我就想了很多,虽然还无法顺利整理出头绪,也只是了解道理而已,可是我还是认为我们维持现状比较好。”
“维持现状?也就是一直持续下去?”
“是的,永远持续下去。就算现在,我和奈绪子也是幸福的。或许不自然,也或许不平顺,充满了不确定的色彩,却也没有因此让一切褪色,我们确实有过幸福的瞬间。我想,我、奈绪子和加地三个人是共同生存的。当然,现实世界中是没有加地,因为他已经死了,但是至今仍活在我和奈绪子心中。而且不仅这样,加地也横亘在我和奈绪子之间,我们三人相互握着对方的手。
我和奈绪子互相了解,这种情形再也下会改变。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打算用一只手握住加地,另一只手则握住奈绪子,也就是,我要紧握住加地与奈绪子的手不放。”
“你呀!”姊姊突然住口不说。过一会儿,好像还想说什么,结果同样停顿住,逃避似地走向厨房。
“喂?”姊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什么?我听不见。”
“我要泡热牛奶,你要喝吗?”
“啊,当然要。”
虽然已经半夜,我们却大声交谈。接下来,由于已无提高声调的必要,家中很快恢复寂静。我松开交抱的双手,凝视着自己的左右手——一边紧握住加地、一边紧握住奈绪子的手。
过没多久,厨房飘来香甜的气味。
“好啦!我用牛奶壶加热的,和电子锅加热的味道完全不同。”姊姊回来时,双手端着两个杯子。
“嘿!”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啜饮。的确是香甜的热牛奶,可以感觉到热气流遍全身,而且味道非常柔和。
“这个有点甜哩!”
“我加入蜂蜜,是非常高级的莲花蜂蜜,一瓶大约要五千圆,味道也很细腻。你大概不知道蜂蜜有很多种类吧?感觉上虽然都差不多,但其实每种蜂蜜的味道都不一样。在苹果园附近的养蜂场采集的蜂蜜有苹果芳香,而且光是舔一下是无法分辨得出,必须像这样加入牛奶中,才会突然散发出苹果香气。”
“嗯、嗯。”我静静听着。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使用蜂蜜,我只要有好喝的热牛奶可以喝就够了。
“我说,巧。”
“什么事?”
“刚刚谈到的事情,你真心考虑过了?”姊姊望着我。
我点头说道:“当然是真心考虑过了……应该说,还只是在考虑的阶段,却没有自信能够付诸实行。”
“有可能顺利吗?”
“不知道。”我坦白回答。
再啜饮一口热牛奶。虽然只是放置极短暂的时间,味道却完全起了变化,因为温度下降,口感比方才更柔和了,而且不知何故,蜂蜜的芳香也更加浓烈,不,这是莲花香吗?
“最好能够顺利。”
“嗯。”
“那么,我要去睡觉啦!”姊姊先喝完热牛奶,转身想走出客厅,但是却在门口处停下来:
“坦白说,我不太赞成。”
“我和奈绪子的事?”
“没错,因为你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姊姊不忍心让你置身在这种麻烦的状况中,我希望你能够有一段开朗的恋爱,虽然,奈绪子是个好女孩……”说到这里,姊姊沉默了。
我明白姊姊话中之意。同样沉默无语。
不久,姊姊再次开口:“不过,仔细想想,你也不可能永远站在原地踏步,所以这样或许是一件好事。何况,最近你愈来愈像个好男人了。”说完,她掩饰地笑了笑,最后走出客厅。
我无法了解姊姊这么说,是真心的呢?或者只是在安慰沮丧的弟弟呢?我只好缓缓地继续喝着熟牛奶。
瞄一眼时钟。凌晨二点十七分。凌晨三点,我对好友说话了。
——嗨,加地。假定你的灵魂来到这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会是满脸笑容吧!说不定会是溢满着寂寞的笑容,飘然站立我面前吧!也说不定你的内心正愤怒不已。你就是这样的家伙,在稳重的外表下,拥有既不会旺盛燃烧,却也不会熄灭的一把火。你倾注所有的热情爱着奈绪子,因为你曾经有过整整六年的单恋。所以,你一定会不甘心花费六年才追求到的恋人,现在却落在我手中。但是,加地,我不会道歉。我并没有使用卑鄙手段夺取,我是堂堂正正地抢夺过来。加地,奈绪子是我的,连你也是。
我一口喝光热牛奶。姊姊的话是真的,最后一口的确有莲花香味。
※
高二的校庆……
我立刻实行加地托付的事。我将原因告知春日贵子后,她爽快地答应帮忙了,不,应该说事情进行到一半,春日主动地转为积极。
“长达六年的单恋吗?”不知何故,春日如梦呓般地说着:“那实在太美了。”
“大概没有人会单恋着你吧?”
“川岛,你不要尽说些无意义的话!”
我和春日的个性都属于豪放型,彼此并没有喜欢或厌恶的感觉,所以凡事都能够明白商量。
“什么是无意义的话?”
“因为,六年的岁月呀!整整六年。”
“又不是你自己吧?”
“我指的又不是这个。”春日谴责地望着我:“重点是在六年的单恋本身。”
我知道如果再多说什么,可能会激怒春日,所以沉默不语。
即使到了现在,我仍旧没有办法理解春日为什么会有那种高兴的神情反应,毕竟被单恋的人是奈绪子,而非春日。反正,在春日的协助下,计划很顺利地一步步进行。
校庆最后一天,春日找到适当理由,叫奈绪子到生物物理学教室。对于这种窥伺的行为,我虽然不太起劲,还是跟着去看个究竟,也想要知道结果如何。
我在生物物理学教室里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走动,却注意观察情况。奈绪子漫不经心地参观展示,很明显的,她觉得无趣。我很着急,她该不会就这样离去吧?
我心中盘算,如果奈绪子想走,我就故意过去搭讪。可是,应该说些什么话呢?啊,对了,让春日传达就行。问题是,要传达什么?要春日问她能不能去看天象仪吗?这样也没多大意义。
可恶,我的脑筋为什么这样笨?
奈绪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其实也难怪,当时我和她并不熟悉,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自在地窥看她的举动。
不久,加地从圆筒内走出。一看就知道他非常紧张。他首先望着奈绪子,然后转脸面向我。
我只是蠕动嘴皮,没有出声地说:“加油!”而加地毅然决然地点头。
“天象仪要开始演出了。”那家伙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加地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强烈的紧张。我虽然很担心,但是却见到加地大胆地招呼奈绪子,要她过来。我焦急地注视着他们的进展。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我心里想:“好合适的一对呀!”
他们两人散发出来的气氛几乎完全相同。
看样子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奈绪子如期进入圆筒内。我双手握拳,低叫着:“加地,干得不错。”那种感觉就好像盘球甩掉对方后卫时一样地高兴。
一分钟后,我也进入圆筒内。
里面很暗,不过还有如灯笼般的灯光亮着,所以还勉强能够看清大致状况。加地和剪平头的家伙似乎在讨论什么,奈绪子坐在最靠边的座位,正在不断地环顾四周。我选择能够看清楚他们的位置坐下。
啊,感觉上比自己要表白爱情还更紧张……想着想着,天象仪开始表演了。而同一时间,春日也过来坐在我身旁。
“感觉如何?”她低声问。
我小声地回答:“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不过,你可以下去本山身边吗?”
“我最好还是不要在旁边。”
“哦,为什么?”
“独自一个人的话,情绪比较容易亢奋。”
女人实在是了不起的生物,为什么对于这种事情能够凭直觉就知道呢?
“啊,原来如此。”
圆筒内大约十个人都聚精会神地望着人造星空,如果仔细观看,同时也会发现那确实是相当美丽的星空。可是我和春日并未抬头,只是专注地窥看着加地和奈绪于的模样。我发现脸孔像女生一样纤细的加地有一副好嗓门,声音非常浑厚。
节目顺利地进行着,终于,那个时刻来临了——加地开始说明牧羊座。
春日轻轻甩动握拳的右手,好像在喊着“加油、加油。”
我的右手也同样握拳,在内心呐喊着:“加地,加油。”
虽然不知道我们的加油声是否传达至他的耳中,但是加地确实以冷静且充满热情的声音说明牡羊座。他一直凝视着奈绪子,视线完全没有移开。而奈绪子同样地也持续凝视着加地。在那瞬间,这小小的天体好像成为专门为他们两人而准备的世界。我、春日和其他人,对他们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
加地针对奈绪子的声音非常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