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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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楠继续沉默,沉浸在那些鼓励的话里说不出话来。
朱父见效果明显,觉得有必要再巩固一下,遂决定正式告诉儿子,他是怎样在自己的努力下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多年前,朱父住村头,朱母住村尾,两个人直到高三成为同桌才发现了彼此住在一个村的惊天大事。男人巴不得跟所有女人用某种关系联系起来,方便接近。朱父发现了跟朱母为同村人的关系后,说话也方便了起来,说着说着,两个人便渐生好感,那好感一直维持到毕业。朱父一出校门,就跟拿到了恋爱许可证似的,对朱母展开追求。不料朱母早已被家人定了娃娃亲,追求升级成了攻击。后来,朱父跑出去挖了一个月莲藕,赚了一百七十块,拿回来全买了毛线,从此成天缠着朱母织毛衣。两人在织毛衣的路上,一个成了毛线,一个成了针,擦出了火花。
朱楠对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都不感兴趣,初次听到朱父朱母的恋爱史,感觉怪怪的,他看了看这个世界,然后放心地想:“好险啊,要不是世上有个死皮赖脸的男人,我差点就不存在了。”
朱父见形势越来越好,乘胜追击道:“你又不是很差的一个人,以你的条件,还应该找一个条件不差的。”
朱楠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朱父心中的形象这么好,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兴奋感直逼喜欢的人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答应做自己的老婆。他想听听朱父心中的好儿媳妇是什么样子的,问道:“怎样才算条件不差呢?”
朱父望望朱母,答道:“起码不能像你妈一样矮。”这句话惹笑了一家人,对话也在笑声中收场。
朱楠回到一个人的房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方姝的影子。他听说影子最怕无光,遂把灯关掉,不料那影子还是在脑子里活动。他努力了两个小时,怎么也赶不走那个影子,跑起来看窗外三百米外的一片野地,看着看着,他感到爱情带着它的各种附属品就在不远处跳舞。
野地在夜色的笼罩下团结成一片。朱楠出神地想:“看来,为了我儿子的存在,我也要做一回死皮赖脸的男人了。”
第六十二章
除夕夜,一家人守在客厅里看电视。
朱楠坐到屁股疼,来到窗前放松屁股。窗外,灯火通明,鬼的容身之地都没有,自然平安。他看着整个村庄,心想:“这一夜得浪费多少电啊?”想完不禁感慨自己什么时候沾染财务界人士的思想了。跟什么样的人,混什么样的思想。
朱楠的思想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平安走到方姝家去了。他举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以渲染出诗情画意的氛围,然后低头出神地想:“她此刻和谁在一起呢?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什么时候,我能跟她共度这样美好的夜呢?”想着想着,他感到幸福伴着伤感,像月光伴着灯光一般,砸了过来。
朱父跟朱姐在比赛谁的朋友多,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宣读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祝福。朱母当裁判,用脸上的灿烂度宣判谁收到的祝福语有思想有高度有前途。
朱楠拿出自己的手机,见里面无一条短信,连骗子都发慈悲没来光顾。他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孤单感蔓延在全身。他悲情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省得脑子被辐射到,顺便抓起桌上的零食出气。
八点整,《春晚》主持人如约而至,《春晚》如约开幕。
一家人开始安静下来,继而谈论起某某主持人的衣服贵得冒金光、某某主持人的皮肤比起去年像是白活了一年。
朱楠看看坐在眼前的家人,想到明早便要回酒店,想到一年之中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暗下决定,节目再怎么不好看也要熬到那几对主持人重新一起出来。
节目还没看到小品上场,有人敲响了大门,村里三个麻将爱好者前来找朱父凑角色。
朱楠很是珍惜跟一家人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看一次电视的时光,见三个男人钻进屋子,没半点预约便把朱父邀去打麻将了,心里很是不舒服,直骂那几个人简直是“三个臭麻将,搅坏一个除夕夜”。
朱楠的心情被搅乱,也不怕脑子受伤了,拿起冷落在一边的手机,准备给人送祝福。他翻开电话本,看着上面一个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突然发现找一个“祝福”的主人好难。他关掉电话本,想来想去,满脑子还是方姝的影子,想给她发一条短信给这个除夕增加一处纪念点,又怕得不到回复而伤心难过。
朱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冒一次险,有感情就发,没回复就哭,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夕快乐!代我向你家人问好!向方总问好!向方总的家人问好!如果你忙在幸福里,我甚至可以代你向我及我的家人问好!”
发完短信,朱楠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生怕自己的心意就像投出去的稿子,被人当草纸擦屁股了都不知道。他死盯着屏幕看,见里面半点反应也没有,越来越没信心,紧张感也渐渐转换成了失落感。失落感浓得快要往其他方向发展的时候,他索性关掉手机,期待等再打开的时候,有幸福砸过来。
朱楠回过神来,发现客厅里就剩自己一人,跑到房间里一看,朱母跟朱姐站在朱父的左右看麻将,不免都替赵本山感到悲哀,堂堂一场《春晚》竟盖不过区区一场麻将的魅力。
朱楠已无心看节目,恨不得抢过朱父的位子狠赌几把,恨不得抢过桌上的香烟狠抽几支。他看着那一张张人民币在四个人间做着无规则运动,直想抢过几张去买张飞机票,飞到方姝家,问一问她:“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事,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的祝福说一声谢谢呢?”
第六十三章
朱楠没收到方姝的回复,低落的心情一直未能恢复,从年尾跨到了年初,俗称“跨年度的悲伤”。他收拾好行礼,坐上回酒店的车,朝新一年的奔波中驶去。
朱楠的心情不好,看着窗外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们,恨不得遥控司机去把她们全撞飞。他走上车子,见后排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女孩,遗憾车不能把车上的人撞飞, 索性借愁壮胆,走过去把别人右边的空位子占了下来。
男人的心情再怎么不好,一旦跟美女坐在一起,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依旧成立。朱楠坐在女孩旁边,不时用余光向左扫视几眼,不料女孩的头发赖着脸皮不走,脸型都只能靠想象拼凑。他掂量了女孩的身材一番,放纵想象力,为其量身打造了一个漂亮的脸蛋,心立马变得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回到酒店,朱楠见财务室里空无一人,心里既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又为可以一个人独占财务室兴奋不已。他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拉上窗帘,打开音乐,把自己当鬼一样滋养。他趴在桌子上,想一些走过的路跟要走下去的路,不知不觉被孤单跟迷茫感带进了梦乡。
朱楠醒来,发现桌上躺着一滩口水,不好意思地差点直接用袖子将其毁尸灭迹。他刚醒来,见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顿时有一种错乱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干什么。他赶紧起身去拉开窗帘,见有光线射进来,才放心地向阳光宣布自己还活着。
朱楠睡久了,头有些昏沉,决定去酒楼逛一逛,给大脑提提神。
酒楼里,各角各落的人们依然在站岗,似乎比平时显得更忙碌。生活有多伟大,人就有多伟大。朱楠怕触别人忙碌的身影生显得自己轻闲的情,不敢四处张望,直勾勾地朝前走。
田冰冰见状,泄气地打招呼道:“嘿,怎么路过也不回个头打声招呼?”
朱楠此行也无具体目标,纯属随心漫步,他也憋了大半天没跟人说过话,正想找人润润嗓子,回道:“哎呀,你今天也要上班啊,辛苦了。”
说完,两个人钻进酒水房里续拉家常去了。
田冰冰的衔接能力强,话与话之间隔一段沉默都能连接上,她坐下来,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红包,乐呵呵地摇钱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刚才夏总亲自发的,里面有一百块呢。”
朱楠见有红包可收,忘了嗓子的苦,想立马结束对话,出去撞撞运气,又碍于面子,只好抵制住钱的诱惑,先应付应付再说。
田冰冰丝毫没察觉摇红包给人带来的副作用,任由自己的情感变化,突然问道:“你说人是不是很贱啊?”
朱楠没心思钻研这么深刻的问题,也没权利替人类回到这个问题,只好摇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摇头是代表“不是”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田冰冰没得到答案,也不失望,继续跟着心里的情感主线走,继而解释起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来:“你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男人吗?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了。他确实有一辆小车,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刚回来的时候,见我不见他,跟另一个女人去相过亲。虽然他现在说我比那个女人好,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过我有些喜欢他了,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在以朋友的身份联系。不知道你怎么看?”
朱楠想起那天跟这个女人在大半夜里把一个陌生男人在好人与坏人之间赶来赶去的情景,突然觉得自己傻极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做的通常不认识说的。他觉得跟这个女人的情感认知不是一个空间的,比平行线都难相交,也觉得不知道说什么了,故草草了事道:“你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吧。”他的后话是——“反正你做错了也不关我的事。”
朱楠告别酒水房,朝人员流动量大的销售部走去。他刚到门口,撞上表哥出来,心里不禁大喜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连忙微笑着点头打招呼,连接红包的动作都隐性做好了。
“呀,你今天怎么也在上班啊,刚才多两个红包发不出去,只好给餐饮部几个打扫卫生的女生分了。”
朱楠继续保持微笑,直到打开门,背对人群,才丢弃那个没为自己赚回一分钱的微笑。他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却突然忘了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好立马起身,往回赶去。
第六十四章
新年的气息渐渐散去,日子渐渐归于平淡,转眼,春天跟冬天完成了交接手续,正式上岗了。生活,也向着它该有的方式行进着。
朱楠在这个时候又装满了一肚子的想法,那些想法具体道不出来,却在心间像个被人翻倒的王八似的,乱呼“老子要翻身做主人”。他算了一下,如果自己当初没被大学抛弃,现在已经跟她恋爱一点五年了。俗话说,未得到的总是美好的,他是个俗人,逃不脱俗话的统治,他想到这一年半来跟社会私奔的日子,新鲜感没维持多久,新鲜的血倒是流了一碗又一碗,不免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了对象。
酒店在这个时候也出现了辞职热,到处都闻得到鱿鱼味,人们都怀上了新希望,单身的人单飞去了,恋爱的人比翼双飞去了。
朱楠看着酒店里的人来来去去,好像能遍地生存似的,他不免想起去年夏天那段闹辞职的日子,无可奈何地摇头想:“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飞出去见见这个传说中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世界啊?”
方老太太跟方姝回去过了一个年,跟去泡了温泉似的,肤色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一个看起来是破吉尼斯世界记录“活得最长的人”的料,一个看起来是选美界的潜力股。两个人也进入了新一轮的熬夜备战之中,每天做事做到转钟是常有的事。俗话说,熬夜是女人美丽的天敌,俗话又说,物极必反,偏偏这两个人的皮肤跟精神好就像是这两个理论另类结合的畸形产物。
朱楠每次偷偷看着这两个女人深夜里认真忙碌的样子,既感动又惭愧,隐隐约约还有一种嫉妒感滋生。他有时想逃避那种感觉,却一次次地在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当一回“小偷”,他不免大失所望,惭愧跟嫉妒加起来都打不过感动。
管菲在酒店受到过好几个男生的恩宠,女生一宠就坏,一坏就可爱,一可爱就有更多人宠,她的眼光也在其间射程变远,身边的好男孩也因此相对灭绝。她不久前为人民服务,不小心摔了一跤,连着第二天被开水烫伤了手,心中的怨气顿时爆发,把她冲向了辞职的洪流。 酒店难得猎到这么一个有四星级脸蛋的女子,特许给她批了几天假,无奈漂亮女人决定的事情就跟皇帝发出的诏书一样,你是皇帝他舅舅也得跪着领旨,硬是没能将其留下来。
管菲拿着一张手续办理齐全的辞职单进来,见只有朱楠一个人,问道:“出纳呢?我要领工资。”
朱楠很久没跟这个女孩有过交集了,跟她有过的交集也在时间的冲击下分家了,他只是单纯地带着“又一个人要走了”的感慨答道:“哦,他今天休息了,明天再过来吧。”
管菲使出一副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的样子,掏出一张车票摊在跟前,解说道:“休息了?那怎么办?下午五点我就要走了。”
朱楠使劲瞄了一眼车票,看到了镜头那边“北京西站”字样,不自觉想这小这漂亮一姑娘往北京跑多危险多黑暗啊,直恨自己没飞速旋转的脑门想出什么法子将其留下,只好把脑门转出来的给搬出来:“你托人帮你明天来领,再打到你卡上不就行了。”
管菲越说越急,想钱心切的心把一切不相干的建议用她拒绝男生的风格拒之门外,又用她征服男生的绝招撒娇道:“你帮我想个办法嘛,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需要那些钱。”
朱楠是个男人,逃脱不了漂亮女生撒娇的统治,他想帮她,又恨自己官小权也小,发了慈悲也没权限当助美的英雄,只得把她往方老太太的身边带,给人指引一个能帮助他的人也算是帮助人。
方老太太听完解说,很专业地解说道:“那没办法,我们也没权限给你这个钱的,你可以找个人代你明天来领呀。”
朱楠听见方老太太的思想跟自己走到了一条线上,暗喜自己已经有了当大官的前兆,差一点生出邪恶之心,希望时间过快点,好把眼前这老太太带走。
方老太太继续发话:“哭也没用,你这么急,怎么不提前点来呢?”
有人在幻想中大笑,有人在现实中落泪。朱楠从当大官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朝管菲的脸上看去,发现她的脸上确实被泪水划了两条线,顿时生出一种没头没脑的心疼感。他还是不死心想帮她点什么,却还是没能在幻想中升官,只能无可奈何地在一旁继续感叹漂亮女人眼泪的魔力。
女人的眼泪在各年各纪的男人之中通通适用。管菲的眼泪没能对方老太太起到作用,却意外软化了在一旁沉默良久的中老年男主任,他抬起头,一语中的道:“这还不简单,多少钱我先给你垫付着,你把辞职单给我,明天我拿着去领钱就好了。”
朱楠听罢,自叹不如,怎么也想不通刚才这么简单一方法都没想到,盯着那男人有些秃顶的脑袋深深地感慨:“看来,男人色也要色得有智慧呀。”
第六十五章
方姝走过来,对着正在看电子小说的朱楠说道:“两点半到复旦厅参加培训。”
朱楠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怪自己会无聊到做这么无聊的事,恨不得将其全部删除,无奈删除得了那些文字,却删除不了它们对自己形象的影响,只好作罢。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整,心情突然矛盾起来。他想到前两天被告知要去参加一场关于领班及主管级别人员的培训后,承诺好了不要像个傻子一样去凑那些官儿的热闹,又想到方姝刚才亲自来叫过自己,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要面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