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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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丹指着地图。“奎灵诺斯有一条天然的护城河－－白怒河围绕着城市。我们接到报告说碧雷的军队已经在河边集结了。我们切断了桥梁，但是这个季节水位较浅，他们可以在这里、这里和这里徒步过河。”他指明了三个区域。“过河会减缓他们的行动，因为他们必须通过湍急的水流，有些地方的水齐腰深。我们的部队布置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他又在地图上指示，“要命令他们等半数敌人过河后再进攻。”
他看着旁边的军官们。“必须强调的是，进攻前一定要等待信号。我们要切开敌人的军队，让他们一半在这边，一半在河对岸。我们要制造恐慌，这样想过河的人就会被河岸上拼死战斗的人堵住。精灵弓箭手布置这里和这里，他们会用火箭大量杀伤敌人。在塔恩的表弟领导下的矮人军队，”梅丹朝矮人鞠躬，“会在这里进攻，把敌人赶回河里。其他的部队布置在这里的山坡上，骚扰敌人侧翼。大家明白这个计划了吗？大家都满意吗？”
他们已经反复检查过这个计划。每个人都点头。
“最后，在我们上一次会议时讨论过，是否派人联系驻扎在奎灵那斯提西边境上的灰袍骑士，请求他们援助。我们决定不寻求他们的帮助，你们说不能相信那些灰袍法师，我也很有同感。现在看来不指望他们是对的，他们似乎消失了。不止是他们，整个威莱斯森林都无声无迹地消失了。我收到报告说，碧雷手下的一支快速突击队接到命令向南屠杀难民，他们进入森林后再也没出来。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我想我们也不愿听到他们的消息。
“我提议为威莱斯的大法师之塔干杯。”
梅丹举起酒杯，这是他最后的精灵酒了。留下来让地精喝可真是该死。所有人干杯，为或许存在的强大神秘力量站在他们一边感到欣慰。
“我听到了笑声。看来我来的时候正好，”罗拉娜说。
梅丹在门口安置了警卫，但他下令说如果太后到了，允许她进来。
梅丹站起来向太后致敬，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雌狮深情地亲吻婆婆。吉尔萨斯也亲吻了母亲，但他瞪了梅丹一眼。
“我自做主张邀请了您母亲，”元帅说着向国王鞠躬。“我知道那违背了您的明确要求，但是考虑到形势严峻，我觉得最好使用我身为军事领袖的权力。正如您所说，陛下，太后对这些事很有经验。”
“请坐下，”罗拉娜坐在元帅旁边的椅子上，那把椅子是他故意空出来的。“很抱歉来迟了，但是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之前需要时间思考。告诉我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梅丹讲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会议的内容，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重复。那晚罗拉娜跟他的花园一样异常美丽。月光偷走了所有颜色，因而她的金发成了银色，皮肤变成白色，长袍则是灰色。罗拉娜的眼睛发亮，她也许是灵魂，梅丹花园的灵魂，因为茉莉的芳香都附在了她身上。梅丹把这副图像刻在自己心里，想把它带进死亡的国度，梅丹希望它能照亮那里永恒的黑暗。
会议继续进行。梅丹要求精灵军官汇报。他们报告说一切准备就绪或者是差不多了。他们需要更多的绳索，不过更多的绳索会有的，因为精灵并没有停止工作，直到最后一刻来临前，他们不会停止工作。路障就位，战壕挖好了，陷阱也安放了。弓箭手收到了特殊的命令，虽然开始觉得这奇怪的任务有困难，但很快他们就习惯了要求，只待进攻的信号。
“这是命令……一定要注意，”梅丹坚决地重复，“不要让龙看见精灵在街上走动。一定要让碧雷相信城市已经被废弃，所有的精灵要么逃跑了，要么被关了起来。骑士会直接在大街上巡逻，陪同的精灵要装扮成骑士。明晚，一旦我确认王室家族安全上路了，”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国王，吉尔萨斯勉强点点头，“我会派信使告诉碧雷，奎灵诺斯向她投降，我们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我会去太阳之塔的顶部，然后－－”
“请您原谅，梅丹元帅，”罗拉娜打断了他，“您没有满足龙的要求。”
梅丹已经猜到会有人这么说。从吉尔萨斯突然的僵硬和苍白，他也可以猜出来。
“对不起，夫人，”梅丹礼貌地说，“我想不到有什么要求没满足。”
“龙要求把王室家族移交给她。我相信她特别提到了我。”
“我很遗憾，”梅丹苦笑着说，“王室家族设法逃跑了。现在我们正在追击，相信一定会抓住他们－－”
罗拉娜摇摇头。“那行不通，梅丹元帅。碧雷不是白痴，她会起疑心。我们小心布置的一切计划都会白费。”
“我留下来，”吉尔萨斯坚定地说。“这是我无论如何要做的事。我作为元帅的囚犯同他站在塔顶，龙不会怀疑。她会渴望抓住我。而您，母亲，将带领人民流亡。您去同西瓦那斯提精灵交涉。您是外交官，人民信赖您。”
“人民信赖他们的国王，”罗拉娜平静地说。
“母亲……”吉尔萨斯恳求道，他非常苦恼。“母亲，您不能这么做！”
“儿子，你是奎灵那斯提的国王。你不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自己。你属于人民。”
罗拉娜伸手握住对面儿子的手。“我知道负责数千人的生命有多困难，我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你要告诉那些向你寻求答案的人，你只有疑问。虽然自己感到绝望，但你要告诉那些绝望的人，你有希望。虽然自己怕得发抖，但你要让那些胆怯的人鼓起勇气。面对龙需要很大的勇气，儿子，你表现出了那种勇气，我为你骄傲，但是同领导人民走向未知而危险的未来所需要的勇气相比，那又微不足道了。”
“如果我做不到会怎么样，母亲？”吉尔萨斯忘了周围的人，只是他们两人对话。“如果我辜负了他们又会怎么样？”
“你会失败，儿子。你会反复失败。当我把自己的需要放在跟随我的人民的需要之上时，我辜负了他们。当你父亲抛弃了朋友去追求龙骑将奇蒂拉时，他辜负了他们。”
罗拉娜颤抖着笑了，她的眼里闪着泪光。“你的父母并不完美，儿子。你会被绊倒，像我们一样躺在尘土里。如果你一直躺着，只会真的失败。只要你站起来重新继续，失败就会化为成功。”
吉尔萨斯很久都没说话，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罗拉娜也紧握着儿子的手，她知道，一旦她松开手，就永远放开了儿子。
“我不会让您失望，母亲，”吉尔萨斯轻轻说。他抬起母亲的手，虔诚地亲吻。“我不会辜负父亲的记忆。”吉尔萨斯松开手，站了起来。“明早我再见您，母亲。在我离开之前。”他毫不犹豫地说。
“好的，吉尔萨斯，”罗拉娜说。“我会等着。”
吉尔萨斯点点头。到那时，他们说的再见会成为永恒。那些祝福和痛心的话只会私下说。
“如果没别的事，梅丹元帅，”吉尔萨斯转向梅丹，“今晚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我明白，陛下，”元帅说。“现在只有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要处理了。谢谢您参加会议。”
“不重要的小事，”吉尔萨斯嘀咕着。他回头看着母亲，很清楚他们会讨论什么。吉尔萨斯深呼吸。“那祝你晚安，元帅，祝你和大家好运。”
梅丹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为国王陛下干杯。”
精灵们一起说干杯。哮岩则大吼一声干杯，元帅害怕地瞥了一眼天空，希望碧雷的间谍不会听到。
罗拉娜举起酒杯，祝儿子健康，她的声音充满爱意和骄傲。
吉尔萨斯激动地点点头，他不相信自己能说出话。他的妻子挽着他的手臂，普兰切特跟在身后，国王没有其他的护卫。他只走了几步，就回头看着元帅。
梅丹收到了这无声的信息，就走来陪国王穿过黑暗的房子。到了门边，吉尔萨斯才说话。他停下来转身面对元帅。
“你知道我母亲的计划，梅丹元帅。”
“我想是的，陛下。”
“你觉得她这样牺牲值得吗？”吉尔萨斯几乎生气地问。“你允许她这么做吗？”
“陛下，”元帅黯然回答，“您了解您母亲。您认为可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她吗？”
吉尔萨斯盯着他，然后开始大笑。笑得快流出眼泪时，他突然停下了，直到恢复自我才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梅丹。“我们有机会击败碧雷，甚至可能消灭她。那会阻止她的军队，迫使他们撤退。有那样的机会，不是吗，元帅？”
梅丹犹豫着，不想提供在他看在不存在的希望。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
“我可以引用一句古老的索兰尼亚谚语，陛下，它说的是机会跟月亮离开天空的几率一样高。”梅丹微笑着。“陛下知道，月亮的确离开了天空，所以我只能告诉您，是的，有机会。机会总是有的。”
“不管你信不信，梅丹元帅，你鼓舞了我，”吉尔萨斯说，他伸出手。“很遗憾我们曾是敌人。”
梅丹握住国王的手。元帅知道吉尔萨斯内心的恐惧，他敬重吉尔萨斯不大声说出害怕，不贬低罗拉娜的牺牲。
“请放心，陛下，我会小心保护太后，”梅丹说。“她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我以对她的尊敬和赞美发誓，我会保护她到生命最后一刻。”
“谢谢您，元帅，”吉尔萨斯轻轻说。“谢谢您。”
他们握了一下手，然后国王离开了。梅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吉尔萨斯走过月光下闪亮的银灰色小路。元帅面对的未来很严酷，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是梅丹想，他不会用自己的未来交换这个年轻人的未来。
吉尔萨斯的确会活下去，但是他的生命永远不属于自己。如果他不关心子民，那又另当别论。但如果他关心，那就会让他筋疲力尽。
第二十五章 孤独的相处
问了些问题再讨论了一会儿后，军官们离开了。梅丹和罗拉娜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之间不再需要言语。其他人都走了，罗拉娜留下了，两人现在孤独地在一起。
孤独的相处。梅丹思索着这个词。他想，这是两人互相对待的全部内容。孤独的相处。我们可能会说出心里的梦想和秘密，但是语言是贫乏的。语言永远无法彻底表达我们想说的东西，笨嘴拙舌只会把事情弄糟。你最多只能希望找到愿意默默走来的人，分享人生道路，因为不说话的交流是最好的。
两人站在花园里，奇怪而苍白的月亮就像是幻影。
“碧雷会来奎灵诺斯，”元帅满意地说。“她不会放过看见你这个击败女王塔克西丝的黄金将军，在她臃肿的身体前缩成一团的机会。我们给碧雷她想要的东西，我们会演一场好戏。”
“确实是，”罗拉娜说。“我有个想法，梅丹元帅。晚上早些时候跟你说过了。”她遗憾地看着花园。“这里如此美丽，离开似乎令人惋惜，但是我要让你看的东西是黑暗笼罩下最好的。你会陪我会奎灵诺斯吗，元帅？”
“如您所愿，女士，”梅丹回答。“路很长，可能会有危险。谁知道碧雷会不会派刺客潜伏在附近？如果您觉得合适，我们骑马去。”
他们骑马走过明亮的月夜，谈起了龙。
“据说黄金将军从不畏惧龙威，”梅丹钦佩地看着罗拉娜说。虽然罗拉娜说自己已经多年没骑过马了，但她的骑术还是很好。
她沮丧地笑着摇摇头。“那么说的人根本不了解我。龙威很可怕，它永远不会离开。”
“那您是怎么行动的？”梅丹问。“您肯定同龙战斗过，而且打得很好。”
“我太害怕了，恐惧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罗拉娜轻轻回答，她看着夜色而不是梅丹。“我可以感到它的脉动在击打我，就像长了一颗不适和胸腔的可怕心脏，总想切断我的呼吸。”
罗拉娜沉默了片刻，回想着过去。梅丹再也听不到自己过去的声音，但记得那些声音多折磨人，于是他也保持沉默。
“刚开始我想我不能继续了。我惊恐万分，但是一个叫伊力斯坦的智者教导我不该害怕死亡。死亡不可避免，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会降临所有人－－人类、精灵，甚至包括龙。我们活着，用生命做一些死后仍会继续的事，也就击败了死亡。我担心的是恐惧，元帅。我从未摆脱过恐惧。我一直同它战斗。”
他们默默骑行。然后罗拉娜说，“我想谢谢您，元帅，您称赞我的作战方案而不是劝阻。”
梅丹默默低头表示感谢。罗拉娜还有话说，她在想怎么说。
“我要利用这个机会补偿，”她继续说，这句话不仅是对梅丹，也是对那些过去的声音说的。“我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的领导者。我离开了他们，抛弃了他们。长枪之战是一个转折。战士们指望我领导，但我却辜负了他们。”
“面对爱和责任的选择，您选择了爱。我的选择也一样，”梅丹说着瞥了一眼周围的白杨。
“不，元帅，”罗拉娜说，“您选择了责任。对那些您爱的人的责任。这是不同的。”
“一开始也许是，”梅丹说。“但最后不是。”
罗拉娜笑看着梅丹。
他们接近奎灵诺斯了。城市空空荡荡，显得荒废。梅丹勒住马。“我们去哪里，女士？我们不能公然在大街上骑马。可能会被看见。”
“我们去太阳之塔，”罗拉娜说。“我的计划所用的装备在里面。你似乎有些怀疑，元帅。相信我。”梅丹帮罗拉娜下马，罗拉娜淘气地对着他微笑。“我不能保证让月亮从天空中消失。但是可以给你一颗星星作为礼物。”
奎灵诺斯的街道空无一人。两人躲在阴影里，因为他们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天空中的监视者。晨雾从河中升起，深情地围绕着白杨树，龙在月光下很难看穿这层雾。
清晨一片寂静。动物钻到了地下，鸟儿在树上安静地缩成一团。空气中有燃烧的气味、龙的气味和死亡的气味，所有的生物都逃跑了。
“那些生物都有理智，”梅丹对自己说。“然后就剩下我们了。”
这里寂静到让梅丹觉得可以听见藏在房子里的人的心跳声。那些心跳稳定、急速而又害怕地颤抖。他可以想象情人和朋友默默站在黑暗里，紧紧握住手，他们的触摸传递了无法说出的话，无论如何言语都是不够的。
月落时分，他们到了太阳之塔。这座塔位于奎灵诺斯东边最高的小山上。在上面可以看见城市的壮观景象。塔由抛光的金子建造而成，清晨第一缕光线照在上面，它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带着温暖、活力和新的一天到来的欢乐，就像另一个太阳。明亮的光让人眼花缭乱。通常白天靠近塔时，梅丹不得不移开视线，以免失明。
晚上，塔映照出星辰，无数的星星浮在表面上，很难把塔从夜空中分辨出来。
他们穿过门厅进入太阳之塔，然后走进主大厅，门厅是从来不关的。罗拉娜带着一个小灯笼照路。火光对外面的人来说太明亮了，容易引起注意。
梅丹曾多次来太阳之塔参加仪式。塔的美丽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太阳之塔高数百英尺，中央有个大尖顶，侧面两个较小。站在主大厅里，你可以直接看到最顶部和周围精妙的镶嵌图案。塔的墙上安有螺旋排列的窗户，被反射的日光向下照在主大厅中间的讲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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