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蝶之央楠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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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臣下……卑职该死!!!”侍卫长隐忍地朝郡主消失的地方低下了头,眼前,满地的血液残肢映红了朱红大门上“留荆门”几个金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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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琪颜山下,古商儿一行出现。欧阳翘狠命一甩长鞭,将地面划出一道深陷的沟壑,扬起的尘土朦胧了月光下各人的神情。泄愤一般,古商儿忍了忍泪抽出宝剑一把削了好几棵秃树,不一会眼泪依旧是掉了。楚云凌只是兀自散发着霜冷的气息,晨曦眸子和语言一般沉默,其他人也不言语,周围气氛压抑着,忽地一声带着哭泣的鼻音的叫嚷响起,字里行间娇纵成性:“你,你们居然虏了本宫!你们这群贱民!杀人偿命,你们想……想对本宫做……做什么……”本来还理直气壮的声音在楚云凌冷淡清幽的瞳仁注视下,气焰霎时消磨殆尽,最后近于呜咽的询问让仍旧软玉温香在怀流年玩性微动,稍带些戏谑:“做什么吗?嗯,初绿,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啊?”
“老婆?什么?”初绿语气毫无起伏,浅青色的眼里只有单纯的疑问,让流年好生没趣地叹叹气:“你就是太死板了才这样……就是娘子,妻室的意思。”
听到这,古商儿珠子似的泪也不掉了,只瞪着粘满水汽的眼睛望望初绿,又望望朝霓,眼里闪过几分不加掩藏的不赞同,一脸的纠结。同上的还有朝霓自己,但她望着的是一张脸平凡得几乎下一刻就要被遗忘的初绿,继纠结之后是勃然大怒,嗓子拔尖得厉害:“你们!放开我,走开,我,我一定要治你们的罪!放开我!”绝对不要嫁个路人甲!某郡主内心烈焰熊熊。
“砰”的一声,流年随即松手,朝霓直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在地上坐了起来,抬眼怒视那个胆敢摔她的人时,见流年竟是又恢复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一委屈,嘤嘤地就啜泣起来。
几个人各怀心事。风起了,飕飕地灌入山间树间,月光下有淡淡的阴影一闪,古商儿身前的树后现出一柄黑刃——只有专通暗杀的人才会使用的武器直指古商儿的喉间,刃风扬起了商儿颊边的一缕青丝,黑刃停在喉咙一寸之前,不再进退半分。楚云凌等反应不及,失了先机,现在不敢妄动,只摆好了架势好随机应变。
执黑刃的人嗓音沉稳:“你,交出荆棘之印。”黑刃近了近,那个“你”指的明显是古商儿。
众人还没为“荆棘之印”一词惊讶,渐渐走出阴影的那人的模样震到了楚云凌同门几人,惊得古商儿手中刚削了不少树的利剑脱手掉在了地上。商儿眼中有星空点缀,迷茫的云污了那双绝美的眸子,污了那张绝美的容颜。红衣在风中扬起,素白交错着绛红的短襟绣纹隐隐约约。
“大师兄……”
“晴泉师兄……”
商儿与晨曦同时失声叫道。自下山以来一直空洞着眼的晨曦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平时耀眼阳光的形象此刻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古商儿又愣了,朝霓的嘤嘤的哭泣声也被此时弥漫的沉重吓得不敢泄漏半点。这种极至的静谧持续了那么长,当欧阳翘清朗而又英气的声音扩散时,时间似乎都沧桑了一个春冬。
欧阳翘说:“原来真的是你,晴泉师兄,不,应该叫,相国二夫人的得力手下。”
(注:相国大人只有三位正室夫人,大夫人为秦柯织生母,已故;二夫人据说无所出,健在,失宠;三夫人为二公子秦羽(四岁)生母,健在,得宠)
第三十六章 荆棘之印(中)
“晴泉……”楚云凌两挺英眉皱了起来,冷凝的眸闪过几分意味不明,嗓音低低的,似冰抹凝结的悄然,“翘,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翘望了望晴泉指着商儿的匕首,英气的褐眸早已被阴狠溢满,“我最恨的就是背叛,大师兄,你应该知道……”说话间,挥起血红的鞭蛇蝎一样就要缠上去。楚云凌一弹软剑,僵硬着脸横臂截住,声音又寒了三分:“翘!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晴泉沉稳的脸现在看来再也不是从前那可靠的感觉了,寒冷的眼几乎结出冰渣,盯着古商儿一动不动,手中黑刃居然狠心地又近了些,眼看就要刺破商儿泛红的颈脖。古商儿捏了捏手,泪珠儿在眼眶里润了好几转,就是死忍着没掉下来,潺潺的嗓音似是石阻水流的蜿蜒:“大师兄,你怎么了,我是商儿啊……”
“商儿放弃吧,他不是我们的师兄。”欧阳翘语气阴沉,“晴泉,央楠国相国二夫人齐婉灵的得力手下,自小被齐府收养培养做杀手,十八年前年仅十岁的他便被齐王爷——即齐婉灵的爹送给了女儿作影卫。秦二夫人城府极深,两年后便将他送往留荆意图留作在武林门派中的眼线,多少年来一直暗中给秦二夫人提供各门各派的消息……怎样,说得还对吗?晴泉‘大师兄’?”
“翘,你……”楚云凌虽被同处了十多年的同门师兄竟有如此内情惊得心慌,而最令他震撼的还是翘师妹此时居然知道得如此详细,而且,这样看来,大师兄……晴泉一定跟这次的留荆灭门有关!怪不得那只剩一口气的小师妹的遗言……师尊知道了吧?他会有多么的不瞑目,教导了多年的弟子如此地逆他……晨曦拿剑的手颤抖了,古铜色的剑身闪过暗光,其余几人皆莫名其妙,朝霓摊坐在地上听他们的对话,心里好奇,泪也止了,只愣愣地听他们你来我往。
“凌师兄,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如此简单便被发现行踪虏回渊泽当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公主的?我的身份只有师尊和几个师叔伯以及晴泉‘师兄’知道而已……我不过目睹了师兄深夜无人时悄悄离开留荆心中起疑,那一夜我待在门边,晴泉师兄回来时,我恰好闻到了淡淡的桃香……央楠里,琪颜山附近,只有秦府才栽有桃树啊……顺藤摸瓜,二夫人就渐渐浮出水面了,思及小柯织的敌人众多,本我还以为那二夫人对准的仅仅是相国府的权力而已,而你们居然和央楠皇家勾结,跳开那相国大人秦召的注意,来打那传说中的虚无飘渺的荆棘之印的主意啊……”
古商儿越听,眼睛不由瞪得越大。风不停息,欧阳翘蓝色劲装下摆纷扬作一朵百合,白色丝绳飘荡,折出几个潇洒的折线。商儿红衣下几朵张扬的白花繁复的纹凌乱了她的心绪,她心里渐渐浮起一种恍惚感,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难道兽原里发生的一切,劫了星儿胁迫烟火将我们引入土狼的领地的那个杀手……”刘海垂下来,遮住了晨曦酝酿着不知名的漩涡的眼睛。
“不是我。”回答他的话的,竟是晴泉自己。他对方才欧阳翘所说不作任何评论,只又重复了一次来这的意图:“商儿,将荆棘之印交出来吧。你们要复仇也好,怎么都好,这次以后……”
蓦地一条影子从晴泉眼前闪过,黑衣翻飞间,流水一样润泽的青丝映着月的冷辉,隐约如同玉坠湖中。古商儿稳稳地被来人抱在怀中,粹了天地间最耀眼的黑的瞳孔中绘进那张温淡出绝色的脸时,储蓄已久的泪化作幽泉无声无息,像是清晨在花间滑过的露,滑过了她的脸。
“秦哥哥!”商儿低低地叫着他。秦柯织轻轻将她放下,转过身,秋水凤目懒懒地眯起来,黑瞳仍是撞不进丝毫的感情:“好久不见,晴泉师兄……”
突然出现的秦柯织吓了众人一跳,流年甚至反射性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是因为之前刺伤他的愧疚还是别的。虎儿一双眼睛缩成了针样,褐金鎏金淡金交替,不一会又恢复成正常人的圆瞳。欧阳翘差点没控制住扑了上去,幸亏楚云凌抽了抽嘴角抬剑再次拦住。晴泉放下了举起的匕首,脸色变幻莫测,最后一句话不哼,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枯树林中。
“小柯织,你哪去了,我们走的时候就不见了你了……”欧阳翘挣脱开楚云凌的拦路,一下子便往秦柯织扑去。本来反射性就想松开来看看是不是又扑错了某只老虎,哪料入怀的身子轻盈柔软,水帘一样的墨发轻轻扬拂在脸旁,欧阳翘定睛一看,怀里的终于(?)是秦柯织,于是蹭蹭,再蹭蹭,啊,诡异的泛着粉红的泡泡不住地从某女侠的身后冒出来,某翘幸福得那叫个一塌糊涂……
秦柯织身子僵了僵,有点不适应地悄悄离开她得钳制。右手撩起散落的几缕秀发,脸上绽出个温文的浅笑:“没有,之前遇到了一些事……”古商儿揪了揪他宽大的衣袖,声音轻柔得让欧阳翘眼角直跳:“秦哥哥,留荆门被……被……你知道了吗?”声有哽咽,似乎下一秒又要水漫金山。
“嗯,知道了。”秦柯织微微低头,额边的青丝滑落,看不清他的眼神。淡淡的嗓音有八月天昆虫震翅的感觉,银边黑靴轻移,他轻轻拥了拥商儿,皓腕抚上商儿的头顶,安慰的声音浅浅宜人,“商儿,刚才我听晴泉说‘荆棘之印’,这是什么……”
“我来说吧。”楚云凌少见地插话,毕竟这东西也许只有他们这些辈分高的弟子知道,“师尊……师尊曾经说过,留荆门的始祖拥有一件传说中的炼器,曰‘途’,能召八方鬼神,就是那所谓的‘荆棘之印’,但是是否真的存在,无人得知……”语气又寒了起来。
“就为了这么件虚无的东西……”翘抬头,天空中无星,月却是明亮得很。
一时气氛又冷了下来。流年有意无意闪在初绿身后,权当自欺欺人,拖得一时是一时。朝霓已经站了起来,瑟瑟地缩在一旁,两眼紧盯着秦柯织。
“难道,你是秦柯织?”朝霓的声音本是很小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却硬生生添了几分空灵恐怖的味道,听得她自己都想大颤,特别是当所有人都用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朝霓完全没有了在皇宫中时与其他大家闺秀攀比来引人瞩目的兴奋,却是恨不得缩成一团避开视线,“本宫……我只是问一下,你们还要虏本宫……虏我多久……”
“我是,这是?”秦柯织的回答一向干净利落,望了望朝霓怯懦的脸一下子闪出光彩,有点疑惑地向比较可靠的凌师兄发问。楚云凌脸寒得几乎要掉冰渣子:“央楠郡主。”
“顺手带着而已,不碍事的啊,小柯织。”欧阳翘语气中充满洒逸,并很成功地激起了某郡主的怒气:“你们……顺手?虏了本宫知道有多大的罪吗!你们快放了我!而且现在驸马也在了。知道吗?你,秦柯织,是本宫的驸马!还不快来救驾!”不要说什么闺阁小姐的贤惠文雅了,此刻朝霓的嚣张气焰与皇宫里被宠坏的小姐儿如出一辙,轻易便能让人看透了底细。这一番话就一平地惊雷,炸得某红衣的火辣美人一身焦脆:“秦……秦哥哥,驸马?”
“驸马?”秦柯织也一脸的惘然,随后袖子掩嘴打了个呵欠,把刚才的话瞬间变成耳边清风听而不闻,只留那郡主自个儿在那大嚷大叫着“护驾”。秦柯织自顾自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没有人知道这‘荆棘之印’是否存在,但只看这一次央楠皇帝和相国府二夫人的联手,想必也是事出有因的。而且刚才晴泉居然直接质问商儿,难道,在没有人发觉的时候,‘荆棘之印’的线索被师尊放到了商儿身上吗?”说话缓慢而没有起伏,“商儿,你想清楚一些,你有没有听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得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古商儿望着地面冥思苦想,最后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抽了抽鼻子茫然地摇了摇头。欧阳翘皱了皱眉,摸摸她的头,意犹未尽又掐了掐她的脸,方罢手提议:“先别说这些了,那些皇宫侍卫要下山来了,我们找个地方安顿再说吧。”
众人皆应是,一行人倒是不用法术转移了,只运起轻功点跃,流年抄起朝霓在她的惊叫声里也跃了起来跟上,但还是尽量地与秦柯织扯开距离。虎儿脸上诡秘的图腾闪了闪,也运起缩地术悠闲地跟上,兽瞳望向秦柯织时,不由自主地缩作针状,诡异难测……
第三十七章 荆棘之印(下)
朝阳初升,旭光万丈。
留荆门内,依旧陈尸无数,溅血成暗红的青砖已然发黑,呕心的尸臭弥漫,往日总是飘散着的浅淡的竹香被浓烈遮盖,越墙而长的树叶儿绿得深沉无光。秦柯织一行本遵着楚云凌的意见想赶往兽原暂歇躲避来寻郡主的央楠追兵,也好在歇息中理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半路上秦柯织清越的嗓音响起:“我们不如回留荆吧,既然那里已经狼藉一片,只要我们不要在那闹出大动静,皇室的人也好,晴泉那里的人也好,应该是不会想到要回去搜的了……”其他人也觉有理,特别是欧阳翘心念着不能让叶玲珑的遗体入土为安,脸色不很好,这主意倒能了她的顾虑,算是除了心底的遗憾。
将师尊及几位长老的尸体安顿在了竹林里,欧阳翘久久地立在叶玲珑的碑前不语,英姿飒爽的身影笼上夜里开花一般的雾色,沉沉的看得抑郁。白绳缠腰,碎短的发只到肩部,在风的抚慰中柔柔地擦着光洁的脖子。良久,她轻舒出一口气,在寂寥的林中轻荡起一种忧思,徘徊的痛,渐渐在竹叶摩沙间被天地容纳吞噬,过去不留一点痕迹……
“小商儿,师父那么多的女弟子,就只有你性子最像她……”没有望向站在她身后悄悄抹泪的古商儿,翘注视着轻盈地停在一棵竹上的小雀,见它抖动着翅膀,不一会便震翅飞向苍穹……
古商儿微点螓首,妖治艳丽的唇抿成一线,凭在曼妙中添了几分倔强。晨曦远远地站在她们身后,明丽的眼眸翻腾涌动的浊黑一次一次地被清明压下,又一次一次地迷乱那微蹙的眉尖。风不停息,竹林稀疏没有蓊蓊郁郁之感,更是让风萧瑟地过,落下云愁雾惨的氛围。
“商儿,师姐。”秦柯织唤了一声,声音让风带过,有种清冽弥满四周。古商儿甩甩头,几滴泪在空气里划出绯红的弧线,溶在土中默默消失了。她扯出一个笑,却双眉颦蹙,依旧绝美。
“秦哥哥,其实我很喜欢曲香……”不知为何,古商儿又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恬淡清冷的少女,那个至死才扭曲了奠容的少女,“虽然我时常跟她……吵嘴,但我真的很喜欢她,我觉得……一直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我到现在还认为她伤害你是……有原因的……”她顿了顿,纤长的睫子抬了抬,瞄一眼秦柯织的反应,见他嘴角仍不自觉地维持浅笑,幽深的瞳子却闪过微光,踌躇几许,又启唇,“我觉得曲香也是,晴泉……师兄……也是,他们眼里都有一种……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晴泉师兄……晴泉师兄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对吗?他一定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古商儿声音不大,却足够欧阳翘听个真切。翘转过身来,轻轻拥住这个性子倔的小师妹,她本身不是个脆弱的人,神经也比不上晨曦的细腻,却是最能被感伤传染的、拥有最纤细的泪腺的少女。她不像自己,欧阳翘知道自己的泪早在很久以前那个叫青竹的女人举起屠刀时流得干了,可商儿不是,她也经历过很多杀戮,但还是温和的,无害的,生离死别,她这样的性子,最是自由,因为她的泪能够轻易地洗刷心伤,她无拘无束,也许这一群人里,只有古商儿最贴近留荆门人的性子,那是,心的自由。
秦柯织也伸手摸摸她的头,“如果要知道晴泉为什么要这样做,幕后的人又究竟有何目的,首先是要弄清楚那个反复出现的‘荆棘之印’有什么价值,究竟在哪,而他人又如何得知是在留荆门内……特别是你,商儿,晴泉最后是向你询问它的去处,你有什么线索吗?”
古商儿一脸惘然,摇了摇头,衣袂翻跃,红绸白花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