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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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解释,只怕适得其反,也不说话,抽身便走,不想陈羽在身后跟了来。张潇同陈羽本不是一路,陈羽此为,旨在加重误会。张潇皱眉停住脚步,陈羽也在张潇身边停下,脸上似笑非笑。陈国先忙道:“二位贤侄且住,请到房中说话。”陈伯安也迎了出来,只是面色阴沉。
陈羽笑了一声,对张潇说:“张兄,不如我们进去堂堂正正地聊个仔细。”张潇看眼前情况,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便是两方都得罪了,日后后患无穷,只好随陈羽进屋了。这房间装饰甚是平常普通,陈国先坐在一张椅子上,伯安、仲平兄弟二人侍立其后。张潇和陈羽保持了一段距离,不愿令人多想。房中五人,就此鼎足而立。
陈羽首先道:“小侄这根废柴思维愚钝,还以为二叔被金龙帮掳去了,正要祭祖之后前去要人,不想二叔在此逍遥快活,却留我爹爹一人深陷敌手。”陈家“祭祖”一事,只有族长方能为之。陈羽这句话锋芒呈现,将陈国先说得又羞又怒,却是不敢发作。
陈羽又道:“初一那晚同金龙帮较量之时,二叔一路陈家拳使得花团锦簇,就不怕敌人偷学了去?你将对手打倒在地,又满面笑容扶起,是不是和金龙帮有了串通?”义正言辞,语气强烈。陈仲平刚要张口大骂,陈国先道:“绝无此事!我只是看他武功不俗,被我打倒丢了面子,这才伸手相扶!”斩钉截铁,不容怀疑。
陈羽笑道:“原来二叔竟有这般仁人情怀,实是我陈家之福,可喜可贺。二叔适才说匿身于花园之中,可此时天寒地冻,百花凋零,小侄却不知花园中有何藏身之处。哦!莫非是花园边上的那一间茅厕?若是如此,也难怪金龙帮的杂碎搜寻不到陈家二爷的踪迹。”陈国先老脸赤红,干脆闭上了眼睛,椅子扶手上的一双老拳微微颤抖。
这时的陈羽,神情自若,笑容自然,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姿态,和白日里那个出口伤人、红了眼睛动手相搏的陈羽判若两人。陈羽此时抓住陈伯安的把柄,手中有了筹码,便是有了自信。自信的力量,便是这么大,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气势。
陈国先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番被晚辈一通抢白,却无法还口,张潇看在眼里,不由生了同情怜悯之心,暗道:“他这一世声名就此毁之一旦!凡事有因必有果,自作孽,不可活。”陈羽道:“我和张兄在窗外听了多时了,至于听到了什么……”张潇忙道:“你可别乱说!我只是肚子饿,想去膳房找些吃的,没想到迷了路,摸到这边来,完全是意外!”陈仲平冷冷道:“你迷了路却迷到了我们窗下?那里可没路啊。”张潇语塞,心知说不清楚,叹口气道:“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说完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以手扶额,再不说话。
国先父子三人见张潇如此说,便知他不是和陈羽一路,面生喜色。陈羽环顾房内道:“不错,张兄乃是侠义之人,自然无害人之心。首阳一派威名赫赫垂七十余年,之所以屹立不倒,不但是凭籍了一个‘义’字,更是凭籍了一个‘理’字。若是亲首阳者便可得其庇护为所欲为,疏首阳者便要受人欺压任人宰割,只怕世上早已没了首阳派!”
张潇抬头看向陈羽,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果然,陈羽接道:“明日早起,只须张兄在众长辈、众朋友面前说一句‘陈二爷还在陈府’,这可背离了你的侠义之道?”陈国先陡然变色,大声道:“不可!”陈羽笑道:“二叔声音放小些,只怕张兄还没开口说那句话,世人早已知道了。”陈国先受到自己亲侄子的要挟,满头大汗。须知他这棵大树一倒,陈伯安必然声望大损,再也无法再同陈羽相争,父子三人求援般看向张潇。陈羽满脸严肃,对张潇道:“张兄若真是行侠仗义之辈,便将你所见直言说出,否则陈羽定然不免死在自家兄弟刀下!”
此时张潇心中,又是心灰意冷又是进退两难。这陈家叔侄兄弟阋墙,彼此斗争丝毫不留情面,直欲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看上去真真令人心寒。但他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便是想抽身也不得。陈伯安同陈羽和他都无深交,本来没有“偏袒”一说,只须照实说出真相即可。可张潇此言一出,必然导致陈国先一世声名付诸东流,江湖中人,将名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张潇实在不忍。可如若隐瞒真相,一来背离了自己心中的侠义道,二来陈羽只怕真为国先父子所害。张潇没想到遇到这种难题,书上的圣贤之言,父亲的自幼教导,竟然全然对不上号,这一番抉择,好生困难!
张潇身处房中四人紧紧盯视之下,额头汗珠翻滚,如同洗了澡一般。陈羽此时气势如虹,道:“看来张兄也是难以抉择,小弟倒有一法,可解张兄之围,也可脱二叔之困,不知众位可有兴趣?”
诸人看向陈羽,陈羽在八道目光下却甚是从容淡定,道:“明日只要大堂哥当着陈家长辈、江湖朋友、少林高僧和首阳门人的面说一声‘我愿尊陈羽为族长’,今晚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众人皆是一怔,陈国先巍巍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斗智不斗力,定可不负了这族长之位,我们陈家现下声名扫地,还请你日后着眼大处,善待旁支,进退据理,多行侠义之事,重振我陈家威名……”说着身体便往地上滑落,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伯安仲平两兄弟急忙扶住,叫道:“爹,你怎么了?”张潇一看陈国先面上潮红,四肢无力,目中光芒逐渐消散,便知他是自绝经脉,撑不过一时三刻了。
陈羽也是略显慌张,完全没料到事态竟发展到这一步。陈国先半躺在地下,仍断断续续说道:“陈剑诚漂泊多年,人脉广泛,少他不可……陈泰忠心无贰,巨细不漏,足堪大用……伯安已习得‘金鸡三变’,可说是咱家第一高手。你们要精诚合力,夺回拳谱,迎回大哥……”陈羽见他话语逐渐无力,不顾陈仲平伸手阻拦,上前握住陈国先左手,道:“二叔放心,小侄自当尽力。”陈国先又对自己两个儿子道:“你兄弟二人不可向他发难……”陈伯安泪流满面,道:“你放心,其实我从无当族长的念头,日后定会全力……”声音哽咽,说不下去。陈国先又道:“你将‘金鸡三变’传了陈剑诚罢……无须为我发丧,将我扔到后园那口水井中即可……封住井盖,日后,还请首阳派多关照……仲平明日收拾了,就此远远离开,终身及子孙不可踏入陈家一步……”说着说着,眼神逐渐黯淡。
陈仲平叫道:“为什么!爹,为什么要把我逐出陈家?”陈伯安哭道:“爹是怕你寻仇,你自己的激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陈国先面色灰白,口中道:“你们……好……好……”眼皮慢慢阖上,再也睁不开了。
一代英雄,全家梁柱,百胜武师,就此陨落。
陈国先身怀惊人艺业,也闯出了响当当的名头,但其飞扬跋扈,迷于权势,行事不端,终于为陈羽所逼,至于自绝经脉以谢世,实在可叹,后人足戒。
陈伯安、陈仲平不敢大声哭泣,拼命压低了声音呜咽,陈羽同张潇怔怔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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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离斗
更新时间:2009…8…3 18:37:51 字数:4054
伯安、仲平两兄弟不敢多耽,忍痛将陈国先尸身弃到后园水井里,抬石板盖了井口。张潇心头难过,朝井口揖了一揖,陈羽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二人看他兄弟难过,也不多话,自回自房了。
张潇回到房中,默默打着了火镰,对灯枯坐。忽见桌边放着一个托盘,上有三个馒头,一碟小菜,一双银筷。张潇心中愧道:“原来他们已将饭菜送到房里!我若早些看见,就无须出门寻找,也许就免去这一场惨祸了!”转念又想:“生死有命,陈国先自食恶果,也怪我不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没想到张潇更加愧疚,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给自己找理由开脱?人都死了,你还说人家坏话做什么?”
第二日清早,陈家在前堂召集了众人,从长房到旁支,从子弟到仆役,以及各位江湖人士,张潇和少林也在其中,只缺了陈仲平,不过他不是主要人物,且诈伤在先,倒也无人问及。当着大家的面,陈氏各房各支的家长朝陈羽拱手作揖,承认了他的族长地位。陈伯安本无称长之心,只是迫于父亲压力才和陈羽相争,此刻包袱一去,面色平和,并无不甘之相。恒因奇道:“我以为他们还要磨好几天,怎么这突然就一团和气了?”张潇笑笑,道:“也许是顿悟了吧,不是说众生皆可成佛么!”恒因摇摇头道:“只是这变化也太大了点,不过也好,总胜过前几日里兄弟阋墙,令人心寒。”
之后又转到陈家祠堂,陈羽祭奠了列祖列宗,答谢了众位江湖朋友。一番忙完,已是时近正午,便又回到前堂,摆上流水宴席,众人吃喝了一顿。饭后,张潇同延空一起向陈羽陈述去意,陈羽道:“前几日让贵派看了笑话,小子心中好生愧疚,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二人自是满口答应。
张潇又去和陈剑诚告了别,陈泰亲自牵出紫电,二人将张潇送出好远方回。少林派那三人向西去了,张潇却要向北,因此无法同行。张潇骑在马上心想:“不一路也好,那个恒远似乎不甚友好,延空若再提起陆鼎之事,也是难以应答。远离这两人,免得生出矛盾,让大哥难堪。”
张潇心知一旦出了陈家大院,难免会有金龙帮的人来生事,于是剑不离手,小心警惕,沿官道而去,边行边想:“昨夜如若陈国先没有自绝于世,我到底该怎么抉择?我应该站在哪一方?”看看四周,冬日的阳光洒在路旁雪地上,令人感觉既是寒冷又是温暖。他回想父兄所传的江湖经验,书本记载的礼义纲常,似乎全无解决办法,心生迷惘,喃喃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无法避免的情况,我该怎么做呢?阳光也是避无可避的,可它到底是寒冷还是温暖呢?”
张潇心中杂思纠结,也不加鞭踢蹬,任紫电小跑而去。半个时辰后,已将周家口甩得看不见了踪影。周围一片素白,只有远处偶尔出现的一两家面摊冒出的淡淡炊烟才给这世界增添了些许生气。张潇深深呼吸了一口野外清冷的空气,精神一振,双腿一夹马肚,流星般向前而去,冷风迎面而来,吹在脸上甚是舒服。张潇心道:“惭愧!我吃得饱穿得暖,才会觉得冷风这般舒服,那冻馁的饥民却不知怎么痛苦了。”
这时忽听背后一声呼喊,隐隐约约似是恒因在叫:“二弟!”张潇忙勒住马头,回身看去。路上几无行人,视程极远,远方一人身着鲜红袈裟疾速飞奔而来,果然是恒因。
张潇心中惊讶,不知恒因为何前来,下马到路边等候。不多时恒因赶到跟前,张潇看他一路疾奔,却只是面色微红,竟然连大气都不喘一口,心中惊骇恒因的内力绵长。恒因不待张潇发问,先大笑了一阵,而后道:“我终究还是赶上你了!终究还是赶上你了!”
张潇奇道:“大哥有何急事?适才在陈家为何不说清楚?”暗想:“难道他要告诉我少林派的机密,不愿被他师叔师兄知道么?”心中生出无限向往,凝神听着恒因的回答。
恒因道:“我兄弟二人昨夜辩驳了诗歌的韵律问题,对吧?”张潇点头应了,恒因有点不好意思,又道:“我平生只爱两件事,除了诗文,便是武术。二弟乃名门之后,造诣定然不凡,可否和哥哥切磋一下?”张潇一怔,没想到恒因竟是为此,微笑道:“有何不可?小弟也有此意。”
恒因道:“其实昨夜结拜之时我便想动手了,却怕伤了和气。这一别不知下次何时见面,适才走在路上,踌躇好大一会儿才拿定了主意。没想到你这马这么笨,竟然被我追上了!”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张潇听到他竟然说紫电“笨”,哭笑不得。
二人来到一片开阔的雪地,对面站好。张潇已拾了一根手指粗的树枝,权当长剑,恒因却是空手站在那里。张潇心想:“本以为他是个诗僧,谁知还是个武僧。”也不多客气,以棍为剑,摆了个门户,恒因跨前一步,当头一拳轰然而来。
恒因适才狂奔几十里,连口大气也不喘,这苦修十五年的佛门内力端的不可小视。张潇不敢怠慢,全力施为,挡住恒因来势。他的剑法承自首阳派前任掌门张玉霆,轻灵飞动,以刺、撩为主,扫、挑为辅,和灵活的身形配合,使出来甚是潇洒秀丽。恒因皱眉道:“花拳绣腿,临敌时不一定有用。”张潇也不争辩,笑道:“有理。”只是施展剑招,轻轻将恒因攻势化去。
二人均是门派中年轻一代的翘楚,昨夜里一场辩论,今日便动上了拳脚,虽说结拜了兄弟,却彼此不服,相争之意甚浓。一开始还斯文客气,没用全力,斗着斗着,拳脚之中便带了风势。
恒因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个秀气纤弱的公子哥,只须一指头过去便可推倒了,可待他真到了张潇跟前时,又觉得束手束脚,只能施展六七分力量。这正是张玉霆剑法中的精妙之处——看似柔弱,实则攻其所必救。以攻为守,自然事半功倍。恒因一连用了拳、指、掌、爪几种手法,招式妙绝,气势磅礴,表面看去,完全占了主动,也有好几次几乎攻破了张潇的剑招,但张潇总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又过得片刻,恒因只觉张潇手中的枯枝结成了一道淡淡的网布在自己身前,喉头愈来愈紧,几乎连呼吸都不畅了,心道:“这样不行!”手中化拳为掌,连出两招,逼得张潇剑势一滞,趁机聚气低喝了一声。张潇同他近在咫尺,毫无防备,只觉眼前一花,心中大叫:“狮子吼!”忙奋力舞动枯枝护住身前,后跳一步,不想肩井穴却撞上一件硬物,右臂一麻,手中枯枝掉了下去。
原来恒因低喝一声,已用上了自家内力,正是佛家绝学“狮子吼”。若非恒因修行日浅,只怕张潇当场便晕了过去。饶是如此,张潇那一刹也是眼花耳鸣,他鲜有临敌对阵的经验,虽知少林派有这门功夫,却忘记要防着这招。恒因早已转到张潇身后伸指等着,张潇向后跳出,正好将穴位送了上去,树枝脱手落下。恒因虽然胜了一筹,但显而易见,并不怎么光彩。
张潇虽惊不乱,迅速矮身,左手一抄,在树枝落地之前已将树枝抄在手里,顺势向后一撩,划出一个圆,带起地上的一串雪沫直袭恒因胸腹。恒因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双臂交叉,挡住了张潇。
若张潇手中拿的是剑,他双臂已被削断了。
张潇只眼花了一刹那,这时已经醒转过来,却并没回头,直起身来。在从半蹲到直身的这一瞬间里,手腕转了几个方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方向或砍或削或撩连续出了几剑,将恒因逼得手忙脚乱。随即前跨三步,与此同时一剑向后刺出,恒因不及闪躲格架,匆忙间双手结了个佛印挡在身前,张潇手中树枝,正刺在他手心。
若张潇手中拿的是剑,他双掌已被刺穿了。
恒因手心中刺,张潇剑技略高一筹已是显然之事。张潇心料他该收手认输,便缓缓收回气力。不想恒因丝毫不以为意,双掌不停,直向前拍去,那段树枝登时“啪啪”碎成粉末。张潇万万没想到恒因竟然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