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如梦 作者:甘笔(晋江vip2013.8.31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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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现代那种人人平等的观念在她的思想里被刻得极深。
可此时齐卓锦衣玉带地出现在她面前,头微微抬起,身上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他坐在软椅里,用滑杆抬着软椅的下人们没得到他的示意,没放他下来,所以他比墙上困着的方嫣然更高一些,眼皮垂下看着方嫣然,更增加了骄纵不屑的意味。
反观方嫣然,衣着破烂,还被吊在铁环上,一天两夜食水未沾过唇,嘴唇开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她以前错了,齐卓真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两人间的距离如同开堑,永远也不可能填平。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齐卓没想到方嫣然居然是被吊在墙上的,他怔愕一下,心有点疼。但那些情绪瞬间都过去了,快得没留下一丝痕迹。尤其是方嫣然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出她眼中已不复从前的祥和,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他的高贵。
齐卓心下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他来这里,并没回禀过安平王,甚至连宁江也不知道。他只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那个眼中一直没有他的方嫣然这次是不是还敢像以前一样,硬挺着不低头。
看来,他没来错。
但得意之后,齐卓又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虽然方嫣然的低头让他解气,可他好像反不如以前那样对她感兴趣了。
一意识到这一点,齐卓有点意兴阑珊。
世上的女人,全都不过如此。
财富权势面前,没人会一直站着不低头。
他挥了挥手,道:“我们回吧。”
方嫣然突然开了口:“世子。”她的声音微弱沙哑,听在齐卓耳里,似乎竟和其他女人一样充满顺从阿谀。
“什么事?”齐卓心下低叹。那个方嫣然就这么低下头了吗?真是……真是让他……很郁闷很无力呢。
他突然开始怀念从前那个动不动就生事的女人了。
正文 21山穷水尽疑无路(五)
“世子,看在我好歹帮过您一把的份儿上,能不能着人给我点吃的喝的?”方嫣然道。
齐卓盯了方嫣然半天,低沉地道:“你不要求治伤了?”语音冰冷僵硬。
“不了。”方嫣然叹息道。
她现在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像有把锯子在里面来回拉着,生疼生疼地。
齐卓本来以为等到方嫣然低头这一天时,他会畅快,但现在不知怎地,他反而越来越憋闷。尤其是看到方嫣然无助地被困在墙上时,他心上一角有陌生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挖着,很疼,也有些空。
他这是……怎么了?
这种感觉……是什么?
“世子?”白书见齐卓不说话也不离开,出声提醒。
齐卓回过神,挥手道:“她的嫌疑没定,先不要让她死了。给她点吃的喝的吧。”
白书面上为难:“这个……世子,这事情是宁统领管的。”
宁江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安平王统率军队,手下人颇有军人作风,令行禁止,别人都置喙不得。
“我会和她说的,回头再和母亲提一下。”齐卓道。
白书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一行人离开了。
齐卓的话很有份量,没多久,就有人进了刑房,将方嫣然从墙上放下来,但仍给她的手脚套上铁链。她被固定得久了,刚下来时整个人都成了木偶,胳膊和腿失去了知觉,半天之后血脉才勉强通畅一些,同时手掌脚掌渐渐有了针扎的感觉。
放她下来的人还带来了一小碗饭,半碗水,没有菜。放完后那人就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看来,安平王府的人打算不饿死她就行,想吃好的没门。
方嫣然活动了半天,待针扎的感觉退去大半后才坐下来,几口将半碗水喝光了,这才将饭碗端起来。
她渴了这么久,半碗水只勉强润润喉,根本不解渴。但水只送来这么多,她也没办法。虽然腹中饥饿,她的嗓子却如火烧一般,只能一点点费力地咽着。
在外面偷窥的白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尽责地回禀给齐卓,甚至还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齐卓冷哼一声:“不是说饿了吗?还吃得跟大家闺秀似的。我看她生就惫懒奸滑的性子,到这份儿上也改不了。”在他想像中,方嫣然应该一两口就吃光,还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来,说不定是在耍自己。
一想到这儿,齐卓又疼又酸的心里又开始酝酿一种名为“怒气”的情绪。
安平王和宁江是军人作风,在她们看来方嫣然虽然是疑犯,但事情没确定之前,不能动大刑。齐卓虽然生气,还没完全无法无天,知道母亲在府中,自己不能动不动拿荆棘鞭来对付方嫣然。
不能动刑,却不代表不能做别的。
那间小黑屋还空着,上次方嫣然只被关在里面小半天,这一次,干脆就关到母亲查出她的事情为止吧。
他就不信,方嫣然在里面能挺过几个时辰,还能挺过几天不成?
他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方嫣然被人带出去时,还以为嫌疑终于被洗清。但当她被带到小黑屋,尤其那时齐卓还好整以暇地坐在外面时,她就知道,原来这位世子又打算折磨她。
齐卓斜着眼睛看着她:“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能挺多久。”
方嫣然尚还记着她这张脸总会惹齐卓生气,所以她头也没抬。但这做法落到齐卓眼中,就变了一种意味:像耍猴一样耍完了本世子,现在连抬头的必要都没有了?不屑看本世子么?
这样一想,齐卓火气直冒,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一抓,腿上的伤立刻疼得让他回过神。
另一个想法升了上来。
很恶毒的想法。
“方嫣然,我腿上这伤,你是故意让我多受点罪好报那荆棘鞭之仇的吧?”齐卓冷笑。一认定方嫣然有叛离之心,立刻她的所有举动都变成老谋深算了。
方嫣然一怔,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齐卓道:“来人,把她的左腿敲断,扔进小黑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除了送饭之外,谁靠近这小黑屋十丈之内,我立刻打断他的腿。谁敢和她说一句话,我立刻绞了他的舌头!”
齐卓恶狠狠地说完,紧盯着方嫣然。
方嫣然惊讶地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齐卓原以为她至少会求饶几句,哪知道她眼中惊讶退去之后,便成了一派平静,任由两边的人把她拉下去。
一人手执粗木棒,对准她的左腿狠狠一棒打下去,方嫣然立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腿上传来,不由惨叫一声,那人手却不停,又是两棒下去,直到确定她的左腿确实断了,这才住手。
齐卓被方嫣然的惨叫刺得心里一缩,那种又疼又空的感觉更重,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但他死咬着牙,不停地告诉着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他根本没做错。
方嫣然左腿断掉之后,连娘中也没请就被直接扔进了小黑屋中。
她腿上疼入骨髓,心下冰凉一片。
她从没想过齐卓会这么对自己。
她知道他看她不顺眼,但那不顺眼顶多就是挑挑她的小毛病,叫人打她几鞭。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叫人生生打断自己的腿。
果然,高高在上的人永远如此,只凭着一时的情绪做事。一千两能买断一条人命,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笑她还曾以为,他再骄纵也只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她顺从一些,熬过这段时间就是了。
生平第一次,方嫣然生出了要逃离这里的心思。
齐卓被绑架这件事,她问心无愧,问题是安平王这些人不相信。安平王倒罢了,只是叫人关着自己。但这小世子三天两头出现,今天断她一条腿明天断她一条胳膊,指不定什么时候她的小命就得交待到这儿。
如果能找机会离开的话,只要她加意小心隐匿一段时间,到安平王查出真相后,她就真正安全了吧?
到时,看在她救过世子算是有过小功的份儿上,说不定,不会把她当成逃奴处置?
毕竟,她被强带到王府,什么契约也没有,严格说来称不上是真正的奴仆。
腿上的剧疼让方嫣然的头脑一片清醒,身体虽然疲累却根本睡不着。她知道她应该采取点应急措施,比如说找几根棍子给腿打个夹板,但现在她手头上什么也没有,而且那小世子瞧她百般不顺眼,她若真这样做了,他说不定另有什么折磨手段,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王府的人应该不会心狠到任她一直自生自灭吧?
顶多……顶多日后不过瘸了一条腿而已……
而已……
她的心底再次涌起那种又愤怒又无力的感觉,还伴着丝丝苍凉。
现代有人研究过小黑屋的基本原理,在于空间的极度压缩容易引起人的极度压抑感。
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下,一个人被黑暗和恐惧包围,所有感官的作用都被废除,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精神紧张,时间长了还容易引起精神问题。在现代曾有心理学家做过实验,证明精神力再强大的普通人,若是在类似于小黑屋这种没有任何刺激下的压缩空间内呆一天就会开始紧张,两天时会有明显的焦虑出现,到第三天后基本就会失去正常,这就是明明只有三天却让人觉得过了几年的原因。
所以,对普通人来说,关小黑屋不啻是一种灾难性的惩罚手段。心理防线稍微脆弱一点的人,别说一天,就是被关进去一两个小时,可能就会又哭又闹地屈服了。
方嫣然不是超人,如果她被直接扔进来,同样逃不过这个规律。但现在她的腿断了,深入骨髓的不时传过来。
清醒地数着自己的疼痛,这变成了她排解时间的方式。因此三天过去了,方嫣然竟然没疯,不但没疯,还与平时并无二致。
关于齐卓把方嫣然扔进小黑屋这事儿,开始安平王并不知道,宁江第二天去刑房看不到人后才知道世子把嫌犯关进了小黑屋。她对方嫣然虽无恶感亦无好感,再加上方嫣然的清白还没证明,因此宁江虽觉有些不妥,却没反对。当然,方嫣然断腿一事,齐卓曾严格下了封口令,没人敢对她提。
宁江知道方嫣然被关进小黑屋,便着手下人时刻盯着,看她反应如何,有没有什么话漏出来。小黑屋对人的精神上的摧残之毒,宁江多少有些体会。
让宁江意外的是,方嫣然一连三天都没反应。
如果不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普通人被关进去会这样吗?早疯了吧?
宁江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那方嫣然身无武功,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她的身家也有人去查,确实清清白白。但她现在的表现,明明要受过极严苛的训练才有可能做得到。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能挺了这么久还不崩溃?
方嫣然不知道,她的断腿虽然帮助她清醒,不至于让她崩溃,却让宁江更加怀疑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方嫣然境况最惨的一章,之后基本就没有大虐的情节了(应该没有了吧?望天)。其实,被一个位高权重偏偏又不懂感情的人喜欢上,很多时候是一场灾难,断一条腿已经算不错了(毕竟还能长回去,而且还有开始新生活的希望),很多人连命都丢了最后只得到几滴后悔的毫无用处的眼泪,这种的才真叫虐哩。
正文 22山穷水尽疑无路(六)
安平王甫一到冬城,就忙得人仰马翻,几乎将手头上大部分人都派出去找寻世子下落。虽然齐卓很快就被找到,但安平王显然已经对冬城的官员有了意见,因此当冬城的府尹沈坤递帖求见时,她连扔了沈坤三次帖子。
只是,很多事情敲打敲打对方也就是了,不可能真正撕破脸皮,尤其当沈坤第四次递的帖子里附加了一个求见的人的时候。
那个人叫陈廷。
陈廷这人其实不过是挂了个虚职的小官,官声不显,官名不赫,但不管她走到哪里,几乎没人敢小瞧她。
因为,据说她是皇帝的弟弟——宁王的心腹。
当然,只是据说。
但从前有人打过她的主意,想弄点套子给她下时,结果却都是她安然无恙,下套子给她的人倒了大霉。
于是,她是宁王心腹的呼声更高了。
不是心腹,怎么会被如此护着?
安平王虽然也是王,但她这个王却和皇家血脉没什么关系,她完全是凭着赫赫战功积累起来的,直到占地一方被封为王。而宁王却是名符其实的皇朝贵胄,份量与安平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当朝皇帝,妹妹尚有三位,弟弟只有一位,疼宠得不行,竟然同那三位妹妹一样分封成王,有自己的封地。
因此,当传说是宁王心腹的陈廷随同沈坤一同求见时,安平王也不能不见了。
当然,安平王还有另外的打算。
前段时间,盛传宁王病重,重得卧床不起,所有人的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但她却另外收到隐秘消息,说是宁王失踪了。
消息是真是假,安平王还未来得及证实,这时刚好借着见陈廷之际试探一下。
朗月疏星,溪上回廊,假山嶙峋,杨柳依依,虽然此处只是王爷的别院,但景致却仍旧非同一般。
此时已过了黄昏,园中各处都点上了灯火,远远望去,火树银花,流泄如银河一般,真真美不胜收。
陈廷与沈坤一边与安平王寒喧,一边心下感叹着别院之美。分花拂柳穿行而过,几人进了花厅之中坐定,有侍女端茶过来,一一斟满。
沈坤先是告罪,之前世子遇险又顺利脱险的过程,她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正因为此,她才会在安平王连摔她三次帖子后继续厚着脸皮贴上来。
毕竟,是在她治内出的事情。
过错在她,安平王发火也情有可原。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后,沈坤先开口询问起世子的近况,并为自己的失职重重自责一番。
安平王由着她说了半天,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道:“此事事发突然,倒也不能完全怪到沈府尹头上。小儿顽劣,偏性子是不防人的,会误中奸人之计也在所难免。”她一直觉得,府中必有内应,但这话倒不必明说。
沈坤又深自检讨一番,安平王却已经把目光转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廷身上。
“听说这次陈大人升了官?”安平王微笑道。
陈廷忙站起身,恭谨道:“蒙吾皇不弃,前些日子刚刚被钦点为‘宫外行走’。”
“宫外行走”并不是真有什么实权的官儿,但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这是唯一能直接去皇宫中面圣陈情的官职。
“宁王现在可好?”
“一切安好。”陈廷道。此话无疑是承认她与宁王的关系了。
安平王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微惊。
这还是陈廷第一次公开表明她是宁王一脉。
“不过,国师大人前段时间病重逝世,王爷可曾听说?”陈廷道。
“略有耳闻。国师大人一心为国操劳,真真让人叹息”。安平王道。
本朝虽为女尊,但男子亦可出仕为官,只不过官位都比较低级,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外。
历代国师都是惊才绝艳的男子,尤其擅长龟卜之术。不过,国师月前病逝,下一任国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
陈廷眼睛眯了一下:“下官昨日刚到冬城,听说王爷在此,就腆颜同沈大人同递了帖子。蒙王爷拨冗相见,当真受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