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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每一秒爱你的声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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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主任说这话时瞪着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简直像要在他身上穿个洞。乐铭风无奈:“我练着呢。最近还写歌来着。”
  “得了吧。琴房都没见你去几回。”老杨扔了手里的笔,往办公椅上一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这辈子有很多坎,哪儿跌了就在哪儿爬起来。这也有些日子了吧,你瞧瞧你……”
  趁主任大人彻底变身唐僧前,乐铭风换上笑脸飞快截住话头:“知道了。今晚新生文艺汇演最后一次彩排,您来不来?”
  老杨叹口气,挥挥手:“你办事我放心。”
  其实这回汇演乐铭风根本没办多少事,几乎全交给文艺部部长赵玫了。这女生舞蹈系大二,算是整个学生会里最积极的一个,虽然手头正自编自导一个音乐剧,她还是早早就把汇演晚会计划书递了上来。乐铭风看过后觉得她的方案不错,索性全权交给她负责,自己乐得清闲。当然,最后彩排他是不得不去的,也算有个交待。
  傍晚开始的彩排,进行得还挺顺利。乐铭风拿着节目流程台前台后转悠了一阵,觉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好,于是放了心,打算去观众席作壁上观。没走几步,手机就响了,那头熟悉的声音笑着:“主席大人又准备开溜了?”
  他转身,一眼看见大曹,扛着三脚架在舞台那头朝他挥手呢。
  “就没见过你这么轻松的主席。”大曹走过来,还是笑,“上回系里搞个摄影展,可把我累得够呛。”
  “那是你太笨。”乐铭风懒洋洋回。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损来损去都习惯了。
  大曹作势把三脚架往他头上招呼,乐铭风忙躲:“你怎么来了?明天才正式演出呢。”
  “来看看新生里有没有漂亮美眉。”大曹举着相机朝台上瞄,“你这晚会办得不错啊,太可惜了,明天我没空。”
  乐铭风叹口气:“你天天这么到处拍,没人喊你色狼吗?”
  “有啊。”大曹眯着眼按下快门,转脸嘻嘻一笑。
  乐铭风不理他,走去观众席的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大曹跟过去,站在他旁边的走道上继续拍,嘴里却不停:“对了,这周末是乐队组建一周年,小曹他们准备聚一聚……你也来吧?”
  乐铭风的脸沉默在黑暗里,间或被舞台上变幻的灯光照亮些,倒更显得阴晴不定。半响他打个呵欠:“我不是早就说我退出乐队了?你们玩你们的。”
  大曹又拍两张才开口,声音里多了点不耐:“该说的我可都说尽了。你要再这么下去,搞不好我真拿脚架抽你。”
  乐铭风笑一声:“嘿,你不光比老杨啰嗦,还比他暴力。”
  “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大曹到底转头瞪他,神色冷冷的,“说难听点,就像个小姑娘,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哇哇哭,谁拉也不起来。你就这么没出息吧。”他拎起脚架斜他一眼,背着相机走了。
  乐铭风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把脚搁到前排的靠背上,整个人陷进座位里去。
  这么远远望着,台上台下的人还在有条不紊地忙活,一个个节目走马灯似的亮着相。乐铭风渐渐地有些恍惚,觉得这也是一场游戏,只不过别人是玩家,自己做了看客。
  “别去打游戏了!”
  老杨主任的吼声从记忆里跳出来。
  乐铭风失笑,想,从来不玩游戏,估计也不会玩的老杨主任,大概没可能知道吧,其实对他来说,用手指控制键盘上那几个键,比起控制钢琴上八十八个键来得更难。更让他没空胡思乱想,没空回忆,没空跌进黑色|情绪里走不出来。游戏是什么?一个想象的世界。在那里昏天黑地,无非是逃避现实罢了。
  舞台上的喧哗慢慢地远去。他坐在空荡荡的座椅间,忽然觉得冷。
  哪儿跌了就在哪儿爬起来。
  谁都觉得他是摔了一跤。可是只有他知道,他是生锈了。
  锈到每一根手指,连琴也弹不了了。
  ……铭铭,你弹的是什么?这不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是满头都是大包包!
  妈妈大笑着,手指弯起来敲他的脑门。好好弹!弹出小星星来,才能跟你爸爸去踢足球……
  她笑着,在他的生命里,一如既往笑了二十年。然后呢,上学期的某个晚上,他撞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公园里,挽着手。
  我会和你爸离婚。她安安静静地说,没有笑。眼里的神色无奈又坚决。
  他僵着脸,从他们身边走过。早该离了。那男人低低的声音,在夜风里忽然像一截爆亮的引信。
  他转身就扯住了他,一拳挥在那张脸上。
  大概是太久没暴力过了,那一拳居然伤了手,乐铭风有一个星期没好好练琴。那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在弹琴时走神。哪怕是《小星星变奏曲》这样闭着眼都能弹的曲目,他也会弹着弹着就发了呆,再没法集中注意力。妈妈是他的钢琴启蒙老师,几乎所有与音乐有关的记忆,都有她的影子。
  事情接踵而来。爸妈离了婚。老爸公司出了问题,追债的打上门来。然后一夜之间,他的家事全校皆知,而他参加钢琴比赛的资格,迅速被人取代了。这个人,是他的女朋友。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真这么想。然而他的琴还是越弹越糟了。最严重的时候,他的手指甚至会毫无原因地僵硬、发抖,那些熟悉的琴键,竟会让他觉得恶心。他曾灵感不断的创作也因此搁浅了,写出来的旋律,连自己都不想听第二遍。那几段交给赵玫的音乐剧的曲子,简直是硬凑出来的。
  他想,这可怕的状态,或许只是因为他以前过得太好了,老爸老妈的完美爱情像阳光一样把他从小晒到大,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个铁皮人,天空裂了,倾盆大雨倒下来,他就被锈住了,从头到脚,锈得死死的——可恨的是,他还比铁皮人多了颗不会锈的心,困在黑暗的躯壳里,无所适从,又痛不可当。
  “铭风?”
  有人轻声叫他。乐铭风醒过来,发现赵玫站在前排的座椅边。
  “怎么,累啦?”她的声音里有种殷切的意味,“我们去吃夜宵吧,听说后门新开了一家店,烧肉味道很好……”
  “结束了?”乐铭风打断她,抬头望了望舞台。几个学生会的人都在那边收拾东西。
  “差不多,只有一个独唱节目,歌手没来,不行明天直接上,或者干脆取消,问题都不大。”
  “哦。”他接过节目单,看见上面用红笔勾出一个名字:钟晓燃,演唱曲目:A New Day Has Come(新的一天来了)
  他看了眼手表,十点五分。“你们先回去吧。”他站起来,“我等到十点半好了,反正得我来锁门。”
  赵玫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飞快地跟了一句:“那我跟你一起等。”
  他稍稍皱了皱眉:“不用,你们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玫似乎还要说什么,他装作没注意,转身走开。
  偌大的礼堂不一会便只剩了乐铭风一个人。
  他把全场的灯都关了,只留下舞台上的照明,然后走上去随意地踱了几步。学生会的人收拾得很干净,连舞台一隅立着的那架钢琴,也被合上了琴盖,静默在灯光下浮起的尘埃里。他转了身,站去舞台边。台下一排排空空的座椅,这时候看起来,忽然有种残酷和寂寥的意味。
  无论怎样的绚烂美好,终会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刻,然后被黑暗吞没吧。
  他又转身,对着那架钢琴发了会儿呆,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打火机窜出一小团蓝色的火簇,晃了下他的眼。他低了头,看烟雾腾起在这一片静默的黑暗里。
  也许他只是需要一滴油。一点重生的力量。也许,他只是像《绿野仙踪》里那个锈在树林间的铁皮人一样,需要一位多萝西的到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特别响亮。他回头,只见一个身影冲到了舞台前。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子,短发凌乱,有几缕已经被汗打湿了,贴在细白的额头。看见他,她明显愣了一下,半天才开口:“对、对不起……”
  “哦,你来彩排的吧?”乐铭风灭掉手里的烟,看一眼节目单,“钟晓燃?”
  “嗯……不好意思,我、我的伴奏带怎么都找不到了,所以……所以……”她还在大口喘着气,“能、能不能麻烦你们取消这个节目呢?”
  “取消?”乐铭风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她像被烫了似的,立刻有些瑟缩。
  “嗯,我知道这个很不好,但是……我到处借也没借到……”她咬着嘴唇看他一眼,忽然就后退一步,朝他工工整整鞠个躬,“对不起!”
  居然行此大礼。乐铭风一愣之下就笑了出来,连忙收住。女孩儿显然是听见了,抬头时一张脸已然涨得通红。
  “对不起。”他忙说,“其实……”
  “麻烦你帮我取消,好吗?谢谢了。”她却低声打断了他。坚决,甚至有点冷冷的语气,让他又是微微一愣。
  从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这女孩显得非 常(炫…书…网)瘦小。因为喘息未定,她薄薄的一双肩膀,正在灯光里微微起伏。他的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影子,没抓住,可是另一个念头却浮了起来——鬼使神差般地,他开了口:“其实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伴奏。”
  
                  三 伴奏 上
  三 伴奏上
  灯光照亮了她的一脸惊讶。
  这么看过去,这是一张年轻得有些稚气的脸,也并不算漂亮,可是那双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仿佛透着清水似的气息,他不由得呆了呆。她却已经慌乱地垂了视线,半晌才低声迟疑着问:“可……可以吗?”
  “这首歌我以前帮人合过伴奏的。”他笑,走去钢琴边打开琴盖。只是伴奏,应该没问题吧。随手敲了两个键,他朝台下似乎还在发愣的女孩笑了笑:“试试看?”
  “啊……哦。”女孩这才明白过来似的,匆匆往舞台边的台阶跑。他听见“砰”地一声,好像她绊了一下,可是下一秒,那女孩就揉着膝盖站到他面前了,一边抽着气一边还挣扎着说:“谢谢你!”
  她那个模样其实真有点儿好笑,可他不敢再笑,只咳一声:“不客气……话筒在那边。”
  《A New Day Has Come》。乐铭风在钢琴前坐好,低头静静地想了一会儿。
  其实他没为谁伴奏过这首歌,只是最初听到时很喜 欢'炫。书。网',一时兴起就为它编了一个钢琴伴奏版。如今竟然还记得些。他试了段开头,后面的旋律便流水般从脑海中涌出来。
  看来他今天状态还不错。手指也很听话,他有点高兴,示意女孩可以开始了。
  “多萝西”似乎很紧张。两次都进错拍,也许是对他的钢琴版不熟悉的缘故。他停下来又指点了她一次,她点点头。第三遍,她的声音准确地切进来。
  I was waiting or so long; or a miracle to come我等待了这么久,等待一场奇迹的到来——她唱这两句,乐铭风心里便是一跳。
  相当漂亮的声音呢。
  他不由得暗赞了一声,刚才那些好笑的心情全部收起。干净饱满的音色,明显经过了刻苦练习,入耳好似温润清醇的流水,又带了种特别的质感和光泽……慢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不自觉地在钢琴后抬了头看她。
  空荡的舞台中央,那个小小侧影单薄如纸,闭着眼微低的脸庞,灯光里只是模糊地白。然而仿佛有斑驳树影在眼前无声滑落,他在那一瞬间怔住了——这个身形,竟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是她?乐铭风漏弹了好几拍。可能吗?
  那个人,明明是去年,他在财经大学校园里看见的啊。而且……
  女孩转头看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间不自觉地停下了伴奏,连忙道声歉:“重头来行吗?”
  按下心里冒出的那一点怀疑,他集中精神。再一次开唱的她,声音似乎更稳定了,音准节奏这些基本功自不必说,英文发音也很地道,更难得的是,她的唱法和原唱空灵感恩的味道不太一样,有一种从忧伤里迸发出力量的感觉,听起来似乎与他的钢琴伴奏特别衬合。
  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如果这不是她原先的唱法,她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调整,找到最贴切又最具表现力的演唱情绪吗?
  敲下最后一个键,他由衷地脱口赞:“嘿,你唱得很好啊!”
  她正双手握了话筒走过来,听见这话像是第一次被表扬的小学生,居然微微红了脸,想了想才一字字地说:“呃……你弹得也很好。”
  他到底忍不住笑。
  她看了他一眼,又咬住嘴唇低了头,一副局促的模样。
  这么害羞的女孩子。他清清嗓子:“要不要再合几遍?”
  “哦。”她怔一怔,又连忙点头。
  这个样子的她,其实和记忆对不大上号。乐铭风无暇深究,一口气替她合了好几遍,竟有些意犹未尽。
  好 久:87book。com没这种感觉,原来弹琴仍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甚至在最后一遍时即兴加了一段solo。难道说,让他重新灵活起来的油,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声音?或者,是因为他决心改变了,所以“多萝西”就从天而降了?
  他无意识地一直微笑,还对她说:“你怎么没多报两首?应该让你一个人唱串烧组曲。”
  她望了望他,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应了声:“哦。还有串烧啊。”
  这个反应实在是呆得可爱,乐铭风笑出声来。她的一脸局促并没有褪,不过终于也笑了。逆着光,他看见她微低了头,嘴角边的弧度,好像阴影里一朵轻绽的小花。
  “啥,乐铭风给你伴奏?”段倚灵的模样,简直是要扑上来,“还送你回寝室?”
  “什么啊,只是顺路啦。”钟晓燃爬上自己的床。
  段倚灵立马爬到她床架上:“那伴奏呢?他怎么会给你伴奏?”
  “他说他会弹啊。”
  “天啊,这种独家新闻,为什么我不在现场……”段倚灵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那你们一路回来聊什么了?”
  “音乐呗。”钟晓燃拉开被子躺下去。
  “音乐?喂,你这家伙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节约……”段倚灵伸手戳她,“说详细点儿呀。”
  钟晓燃眼睛都闭上了,念经一样嘟哝:“还不就是那些,R&B,Blues,Rock,Jazz……”
  “靠,”段倚灵用力晃床架,“你想急死我啊?”
  “床要塌了!”另两张床上探出头来嚷嚷,“你们俩嘀嘀咕咕干什么呢?”
  “晓燃有艳遇哎……”
  “啊?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
  段倚灵一溜烟滑下床架:“晓燃呀,刚刚亲密接触了咱校鼎鼎大名的钢琴王子,主席同学,不久前刚刚向大家播报过的熊猫级人物……”
  “哇塞……”
  钟晓燃塞上耳机,拉过被子蒙住头。
  果然,他不记得她了。不止一次遇见过,他却到底不记得她。可是……
  嗨,你唱得很好。
  他微微笑着。眼神好像黑夜里的星光。
  一片黑暗中,她闭着眼睛。有一点芬芳的味道,悄悄从心底开出来。
  “……想不想听啊?”段倚灵透着小得意的声音,忽然顽强地钻进耳膜,“最新□放送哦:帅哥主席与校长千金之香辣传奇……”
  
                  四 伴奏 下
  四 伴奏下
  第二天乐铭风在系里遇到赵玫,告诉她晚上的演出有一处改动:由他给钟晓燃伴奏。赵玫几乎立刻就叫了起来:“为什么?”
  “哦,伴奏带找不到了。”他轻描淡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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