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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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她今晚不打算去校场了。既然已经知道诸宸是太子,那么连假也懒得请了。
她趟了良久,终于听到门扉咿呀一声推开,随后又合上,知道是宁筱之回来了。果然过不片刻,那人便点了灯,移到床前来。
苏欢连忙闭上眼睛。
“苏表妹,睡着了吗?”他问得轻柔。
苏欢心中微微一动,差点要点头,又连忙忍住。她忽然很不想和宁筱之讲话,她这副样子早就落入他的眼中,若是开口,定然又是一番询问。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若是不去翻不去问,也许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等着时间的车轮碾得粉碎,散落在空气里。
宁筱之唤了她之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然而听得她呼吸有些紊乱,知道她没有睡着,明明便是逃避,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语道:“苏表妹既然已经睡了,那我也睡吧。”
苏欢只觉得眼皮一暗,知道他已经熄了灯,又听得他已经飞身上了上面的床铺,瞬间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可以听到呼吸声。
苏欢拼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正常,却终于忍不住抽搐起来,只得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耳边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手脚哆嗦得都变得冰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床位一沉,便有个温暖的物事睡在自己身边,接着身子也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便听见宁筱之低声道:“是我。”
她愣了一下,终于放弃了挣扎。
宁筱之隔着被子将她的身子连同被子一起抱住,嘴唇帖子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之下,立刻感觉到怀里的人又开始哆嗦起来,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连牙关也有些打架起来。他一惊之下,只得将她抱得更紧些:“没事没事,我不问了。”
这样抱了一会儿,苏欢终于渐渐缓了一些。
宁筱之也不松手,两个人似乎便这样睡了过去。
只是他的意识十分清明,听着怀里少女的呼吸声,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也不敢入睡,更不能多问,正做没理会处,却见苏欢翻了身,改为和他面对面,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将被子挑开:“你进来吧,这样睡着了会着凉。”
宁筱之怔了怔,本来想回去睡,身子却已经顺着被子进了去。
这么一来,两个人便少了被子的阻碍,隔着衣服靠在了一起。
尽管苏欢的身子已经抖得轻了,他还是伸了手将她抱紧怀里。
房间里十分安静。这两个终日里吵得不得安宁的冤家,此刻肩并肩睡在一处,又挨得如此之近,心里却十分平静,就好像是理所应当一般,也好似已经习惯了做这件事情一样。
苏欢在他怀里靠着,一双眼睛望着面前的黑暗,忽然伸手也将他抱着,在他怀里又挨得更近些。
宁筱之身子有些僵硬,却也没有推开她。
他知道她还没有喜欢上他,这样做只是出于信任,很多年在一起生活,如同家人一般的信任,肢体交缠也只是想抱着寻求安慰。
所以他在耐心地等。
果然过了片刻,从下午起便一言不发的苏欢终于迟疑地说道:“那个人……那位宋大人……是他杀了我娘……”
她声音不大,身子抖得厉害,他心中讶异,却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欢闭眼眼睛,当年尘封的往事终于全部浮现出来,被追杀的母子三人,陷入绝境的心境,走投入路的处境,那人高举的剑,母亲将自己和苏睿藏起来时候的神情,眼睁睁望着母亲惨死的心情。
母亲最后的眼神和那人的眼神,刻在心里,永远无法忘怀。
从苏欢苏睿入府,宁筱之只知道点点滴滴当年的事情。初来的时候两姐弟都不爱讲话,躲着不愿意见人。苏睿只跟苏欢亲,而苏欢除了苏素之外也只跟宁逸之亲,连自己也是后来才慢慢和她熟稔起来。
然后忽然有一天,这女孩仿佛忘记了从前,像是换了个人,笑嘻嘻地在这云上城里开始胡作非为,开始跟自己斗嘴饶舌,也一直追着宁逸之跑了这么多年。
连他都忘记了当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蓦地发觉怀里的身子忽然抖得十分厉害,禁不住低声唤道:“欢儿,欢儿!”
苏欢沉浸在回忆里,只觉得身子变沉,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第一次以十分亲昵的称呼来唤她。
宁筱之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濡湿,苏欢像是溺水的人一般,两手无力地攀着他,他心下大惊,知道她心魔已生,若不将她拉回来,只怕会陷入痛苦之中,便再无迟疑,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苏欢意识有些模糊,本来只觉得身子往下陷,却有人用力抱着她往上升,接着便有一个温软的物事覆在唇上,夹杂着暖气的气流。
宁筱之给她渡了些内力过去,护住了她的心脉,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停止了颤抖,本来打算放开她,却忍不住贪恋她的美好,只在她唇上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苏欢意识慢慢恢复,才反应过来他在吻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被握住了手腕,感觉到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先是唇碰唇,接着是舔*弄着唇瓣,接着便有什么柔软的物事探入了口中。
他与她唇舌相交,轻轻吸吮。
苏欢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脑子里顿时又是一片混乱,然而不同的是,不想刚才那么痛苦,羞怯、恼火、期待甚至还有些欣喜,各种滋味袭上心头,把方才的心魔全都退去。
宁筱之见她先是推拒,接着无力抗拒,甚至有些迎合他的动作,越发放不开她,一边继续吻着她,一双手却有些不规矩起来。
苏欢本来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快要找不到北了,忽然觉得一只手绕到背后,先是隔着衣服慢慢抚着,接着便要挑开衣服。
她哼哼唧唧地扭了两下,打算躲开,那只手却已经探了进来。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便开始推拒起来。他却不肯放开她,先在光滑的背上来回抚摸了一下,便又绕到前面来,握住了一边的柔软,轻轻揉捏了几下。
苏欢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了出去,怒道:“混蛋!”
27、搭讪与发花痴
竟然在她心神俱损的时刻轻薄她,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苏欢这一脚出得又快又狠,宁筱之正吻得不能自抑,只觉得她的唇瓣柔软之极,却没想到这一脚也迅猛之极,没有防备之间竟然没能躲过,被一脚踹下床去。
苏欢在床上翻身坐起,一颗心兀自跳得怦怦作响,说不出来到底是被不堪往事吓得或者是出力太猛累的,抑或是其他什么情愫暗含在里面。
宁筱之摔得有些狼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点灯,黑暗里轻轻苦笑了一声:“谋杀亲夫啊。”
苏欢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开口,只听得数声响动,原来他已经爬到上面的床铺躺下了。
苏欢本来很是恼火,但是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暗暗思忖自己会不会用力太猛踹到什么不该踹的地方,听得屋子里安静了半天,也慢慢又躺下。
虽然说不清楚方才那个吻究竟算什么,但是温柔的触感还遗留着,怎么都觉得回味悠长。
是出于喜欢还是仅仅为了安慰她?
但就算是处于喜欢,她又要如何回应?
一时间心乱如麻,什么也不去想了。
也多亏宁筱之安抚了她这一回,之前各种恐惧绝望的心情都没有了,内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想起那人的怀抱和掌心里热度的触感,不免有些脸红心跳,虽然有些怪他轻薄,却也心生感激。
她面朝上躺平,对着上面轻声唤道:“大表哥。”
宁筱之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生气,没有声息,苏欢想了想,又轻轻说道:“谢谢。”随后翻身扯了被子盖好了蒙头便睡,也没有听到在良久之后,上面的人终于微微侧了一□子。
自此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她只觉得昨晚之事如同梦幻一般,非常不真实,只有丝丝缕缕被拥抱的温暖还在,令人十分贪恋。
起床的时候看见上面那人月白色的中衣垂下一片来,竟然还未起床。
苏欢往后退了两步,从下面往上看宁筱之。
只见他面朝外躺着,一双眼睛闭着,肤色白皙,长长的睫毛似乎随着呼吸轻颤,饶是看了很多年,也知道他生得不错,然而此刻看着,却莫名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真的是在看着自己的夫君熟睡一般。
苏欢垂下头,脸上慢慢热了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不是明明喜欢的是宁逸之吗?
睡着的那人将眼皮悄悄掀开一条缝,瞅着下面的少女,见她低头不语,他嘴角微微挑起,现出一抹笑容来。
苏欢再次抬头正好对着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接着转身便往外跑。
宁筱之愣愣地摸了摸自己脸。
莫非他一晚上突变,成了什么九头的妖怪?
苏欢跑出两步,忽然又收住脚,踌躇了一下,才转身,话说得又快又急:“那什么昨天晚上谢谢你了,你……那……我……”
“嗯?”宁筱之已经翻身坐在床上瞅着她。
苏欢一对上他的眼睛便有些慌,瞥见他眼底的笑意,忽然便镇定下来,踩着优雅的步子踱到床前,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在你安慰我的份上,昨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权当被狗咬了。”
她恶意地把“被狗咬了”四个字念得重了些,而后有些得意地瞄着他。
宁筱之不以为意地淡笑了下,道:“苏表妹太过客气,我不介意今晚再安慰你一次,而且,”他忽然将身子往前伸出,一手便抚上了她细小的下巴,“安慰到底。”
而后收回手盘腿坐好,满意地看着苏欢整个人破了功,眸子越瞪越圆,迷惑到了然再到恼羞成怒,一张脸也成功地从红到青再到黑。
“宁筱之!”她咬牙切齿,一抬眼看见他已经把身子的衣服脱了下来,“你……你……”
“我要换衣服,也不介意你参观。”他笑得很是亲切。
苏欢闻言立刻收住原本想要走开的脚,屏息瞪过去,一眼都不肯少看,一点亏都不肯吃。一直到宁筱之已经将裤子也褪下了,她还是大睁着两只眼原地不动。
虽然不介意她继续看,但是宁筱之觉得身体慢慢还是有了反应,只得对着苏欢笑了笑:“苏表妹。”
“什么?”她眼睛瞪得很酸。
“你要是再看下去,我恐怕现在就要把你安慰到底了。”
安慰到底……
苏欢静默了片刻,忽然转身便往外跑去,跑得太急门也是随手带上,砰的一声响。宁筱之瞧着那晃晃悠悠的门扉,忽然笑得十分开心。
苏欢一路不停地顺着回廊往外走,刚才看到的场面让她整个人有些发晕,那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什么啊?!
她走得急,脑子里又在想事情,根本没看路,当然也没注意对面走过来的人是谁,险些便要撞上,幸好身子闪了一下错了过去,轻声说了句“抱歉”,便要往前走,刚走两步,忽然后知后觉地停住,转过身来。
面前的人一张绝世容颜,朱红色的长裙,长发结了个十分高贵漂亮的发髻,一双眼睛正望着自己,正是未来的宁二夫人宋无婵。
她此刻立在那里,周身焕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王族贵气,明明只是对着苏欢一个人,却仿佛是对着许多人一般。
而是仰视着她的许多人。
这般气场,是苏欢无论如何也没有的,她充其量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就不错了,却又少了小家碧玉应有的贤良淑德。
捕快的女儿和当朝重臣的女儿,该会有多大的差别。
因为已经知道对方曾派出杀手来追杀自己,而且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即便是不打算撕破了脸,闹上一回,苏欢也无论如何装不出一副亲近的模样来,只道:“宋小姐。”
一句称呼叫得干巴巴,大概脸上也显不出什么好神色来。
宋无婵却是笑得十分亲切乖巧:“苏欢姐姐,不必叫得如此生分,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她顿了顿又道:“我前两日已经想到何时见过姐姐了。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还记得,去年咱们在程里小镇附近相逢的事情?当时在姐姐身侧的少年大概是令弟吧。”
苏欢心下怔了怔,没想到这千金小姐对这种小事还记得那么清楚,她本想点头顺着往下说,忽然心念一动,嘴巴一张却变成了:“我不记得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宋无婵一双美目望着她,苏欢将手背到后面,暗暗捏成了拳,握得死紧。
那美到极致的少女站在那里,怎么看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图画,不远处的下人们又禁不住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望这边观看。
两位未来的少夫人站在一处,谁胜谁劣,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而这二人,将来只怕也会有一人会接了苏素的担子,来主持宁府的大局,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哪位都得罪不得。
苏欢站着不动,只觉得面对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却比面对三五个壮汉的压力还大,不过宋无婵反应很快,望了她一会儿,便巧笑情兮道:“那便是我记错了。”
见苏欢要走,她又道:“姐姐,我初到这里,对很多事情还不明白,能否请姐姐陪我走一会儿,聊聊天什么的?”
明明是一句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苏欢心里顿生厌恶,又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得道:“好是好,但是我急着赶到铺子里去看顾生意,只怕要改天……”
她拒绝得快,那宋无婵反应得更快:“素闻姐姐掌管着云上城最大的花草铺子,无婵早就心生艳羡,盼着有一日能得以一见,赶日不如撞日,可否今日带我去看上一看?”
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苏欢见再拒绝就太不给她面子。现在怎么说还都是宁府的人,不要伤了和气,便点点头。
宋无婵立刻喜上眉梢,迅速去换了衣物。
苏欢平日都是步行溜达着就去甘之如饴了,今天为了宋无婵,还多备了辆马车,结果引得花天禧花地禧都聚在铺子前面看稀奇。
待到宋无婵跟着下了马车,花家兄弟的眼睛都直了,几乎瞬间变身成为哈巴狗儿,跟着屁颠屁颠地进了大堂,连苏欢的瞪视都抹杀了。
待宋无婵坐着饮茶,又自个儿去瞅铺子里的花花草草,花家兄弟终于忍不住了。
“宋小姐。”花天禧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衫子出来,苏欢一眼便瞧见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衫子了,但见他故作潇洒地将头发甩到后面去,“我来带你参观下甘之如饴吧,这边是从南方刚刚引进的花草,瞧瞧多漂亮啊,您要是喜欢,我就送您一盆,银子我来付……”
苏欢嫌恶地瞪他。
花天禧你还能更狗腿一些吗?
一边的花地禧哼了一声,骂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欢听得正好叫好,宋无婵听见花地禧的声音,便将脸转了过来,微微笑了一下。她暗叫不妙,果不其然看见花地禧已然心神俱醉,晃晃悠悠地走到宋无婵面前,屁股一撅,把花天禧挤到一边去。
花地禧一脸酷酷地对着宋无婵道:“这位宋小姐,若是有喜欢的花草,只管跟我说。”他停顿了一下,忽然笑得豪气干云,“银子什么就不用管了,都记在我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