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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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飒哪里肯走，当年的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个知情的人，便要问个明白：“你仇家是谁？那些黑衣人？那个鹰眼人？”
那女子摇头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笨人也有好处，便是活得长久些。”
说完闭口不答，竟然不再理会他。
郑飒吃了瘪，没有问清楚怎么肯罢休，开口又继续逼问，那女子只是不答，气得他直跳脚，方才讲故事的光辉形象一落千丈。
捕快这职位，做得好了便是为国为民，做得不好便是一当地恶霸，郑飒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禁不住恶向胆边生，他原本也不是什么性情温和的好人，此刻一急，便要动粗，将那长剑从桌子里拔*出来，指着那女子道：“今日你必须告诉我实情！”
那女子眼神里满是轻蔑，苏欢看不下去了，起身便要阻止郑飒，却被诸宸一把拉住，带到身边来：“别去。”
她身子如此便靠上了他的身子，温度隔着衣服传了过来。
苏欢下意识地便往宁筱之那里看，却发现他已经进了客栈，朝着郑飒走了过去。她暗自惊讶，没想到宁筱之也有这般冲动的时候，却见他走到那对兄弟面前，将弟弟拉起，笑道：“这不是林家的小姐吗？怎么会在此？”
41、入宫与遇皇后
客栈里本来是剑拔弩张的架势，却被宁筱之这么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欢也瞧了过去，谁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女扮男装。
那林家小姐眨巴着眼睛瞅了宁筱之半天，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惧怕变为困惑，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一下子扑过去搂住了宁筱之的脖子：“筱之哥哥——”
然后便开始哇哇大哭。
苏欢一脸黑线，这上演的是哪出认亲啊？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么个小姑娘？
宁筱之则是温声劝了几句，才继续问道：“小云儿，你不好好呆在明月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林家小姐好不容易刚止住哭声，听他一问，又不由得痛哭起来，宁筱之摸摸额头，想了想，将她抱起来，走到苏欢跟前，一把塞进她怀里。
苏欢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她与这林小姐素不相识，却又不好将她推出去，只得扶着坐下，取了帕子给她擦拭。
那帕子正是遗落在诸宸住处的那只，此刻被林小姐的眼泪和鼻涕蹂躏得不成样子，看得诸宸直皱眉。
宁筱之将人塞给苏欢之后，又走到手执长剑的郑飒面前。郑飒见有人走近，又见对方是个俊朗青年，面无恶相，倒也站定了等他说话。
宁筱之微微一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便是明月城中最知名的捕快郑飒大人了。当年离开明月城的时候，我还年幼，但是对您的英姿还是牢记在心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对方还是位颇有风采的青年，郑飒脸上立刻阴转晴，当下也不再去管那冷漠女子，只对着宁筱之一躬身，道：“多谢这位小兄弟美言。”
宁筱之还了礼，道：“刚才听郑大人说到，来此是为了抓什么贼？”
他问得诚恳，郑飒也答得很快：“城中数户人家遭劫，丢失了不少贵重物品，我奉命查了数日，昨晚险些便抓到贼人，无奈被他们逃脱，这才一路追到这里。”
“但不知贼人共有几人？”
“不太清楚，夜色里看不明白。”
“哦。”宁筱之闻言垂下眼睛。
郑飒连忙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方才出去溜达了一圈，顺便看看我们的马匹，在旁边发现了一样东西。”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郑飒面前。
郑飒立刻跳了起来：“玉如意！这是城北大户王家报失的东西，就是这次被盗的，果然那些贼人便是藏身于此。”
他环顾客栈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那两名青年身上，快步走了过去，将长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是不是你们？”
宁筱之看得直摇头，真不知道这个郑飒是怎么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的。他四下里望了望，瞧见那店小二还坐在凳子上看得津津有味，便朝着他摆摆手。
待得店小二走到身边，他便问道：“这客栈里的房客都在这里吗？”
店小二摇头：“只差一号房的房客了。”
他话音一落，郑飒便拎着长剑要往楼上奔，被宁筱之示意停住。
郑飒不解道：“为何？那一号房里的定然便是贼人了。”
宁筱之笑了笑，还没答话，忽然旁边一个人接口道：“你此刻就算去了，房间里也是没人的。”
郑飒回头一看，却是方才站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桃花眼青年。
苏欢目瞪口呆地看着诸宸也加入了探案大军。
方才从宁筱之一本正经地探案开始，她便有些想笑的冲动，此刻看见诸宸和他一左一右，脸上闪耀着某种犬类的光芒时，她误以为自己是在某衙门大堂之上。
那林小姐林芷云已经止住了哭声，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青年也站到了身侧，她伸手拉住那青年的衣角：“大哥，筱之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奇了？”
那青年摇头，苏欢却点头，十分赞同林芷云。
那边郑飒正在问诸宸：“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苏欢也在奇怪，谁也没有见到一号房里的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更没有人进去过。
宁筱之和诸宸相视一笑，诸宸转身奔上楼去，宁筱之则朝着那店家慢慢走了过去。
“店家。”他开口。
那店家仍然埋头打着算盘，宁筱之也不打断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再这么算下去，那些财宝可就全没了。”
那店家头也不抬：“没了就没了吧，反正都已经被你看出来了。”
这个时候，诸宸也从一号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几个包裹，冲着楼下笑道：“都在这里了！”
真相大白，原来贼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他一人乔装成数人，潜入各家去偷盗，然后再藏在天字一号房中，对外只称已经有人住宿。
他之所以让两人去住一间房，是为了让他们尽快离开，毕竟那么小的床，谁也不愿意多呆一晚上，是以也没有人发觉有异。
苏欢好奇地问宁筱之和诸宸：“你们是怎么看出来是那店家的？”
诸宸很老实地回答：“因此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那打算盘，我就觉得很怀疑。”
……这算什么回答？
宁筱之则微微一笑：“感觉。”
苏欢吐血，难道说你是女人的直觉吗？？？
这臭屁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唯一的遗憾是那对冷漠男女趁乱不见了，苏欢还有些事情想要问她，暂时也不能了。
郑飒将那店家带走之后，客栈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对青年匆匆吃完饭也离开了，只剩下店小二在店里来回忙碌。
宁筱之拉过那林家小姐林芷云：“小云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芷云一十四岁，长得极为娇小，看起来像十一二岁的娃娃，她听得宁筱之这么一问，不由得又抽泣了两下，才道：“我爹娘都死了，被大恶人害死了！”
宁筱之十分讶异，望了望她身后的青年，林芷云小手拉着那人道：“这个是我乳母的儿子言齐哥哥，是他带我逃出来的。”说完又要大哭。
宁筱之连忙拍着她的背：“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林芷云抽抽噎噎地说，“我正在园子里逗小天，忽然就有一群黑衣服的人冲了进来，见人就杀，我看见……我看见爹娘都被……”
她哭得哀痛之极，看得苏欢心下不忍，将她抱进怀里。
宁筱之不再追问林芷云，抬头看着言齐，那相貌普通的青年便接着说道：“最近明月城中此类事情已经发生了两起，而且出事的都是官家。除了我们吏部侍郎林大人一家，还有史官严敏青一家，到现在相隔也才一个月……”
史官严家满门被灭这件事情，宁筱之也略有耳闻，但是因为云上城距离明月城甚远，而宁顾远虽然身为大学士，但是已经离开都城，很多事情也都不再插手，是以家中也没有把这件事张扬开说。
此时听这两人一说，才令人觉得事有蹊跷。
为今之计，只有先回明月城。
林芷云受了惊吓，初时哭闹着不肯回去，后来百般劝说，才勉强愿意。
一行人离了客栈，半日的功夫便到了明月城。
明月城乃是智饶国的都城，自然与云上城风格不同。这一点，在几人进城的时候便有觉察，若要进城是要被守城的士兵一阵盘查才可以。
几个人险险过了关，连林芷云也没有被查出什么，看来城中并没有下追查令。
进场之后，几个人却产生了分歧，宁筱之想去看一看林家宅子，林芷云死活不肯去，苏欢另有急事，也不肯去。其余三人言齐、诸宸和尹珊珊就很好办了，他们是紧迫盯人一族。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变成宁筱之独自一人去看林家宅子，他临走之前瞄了一眼苏欢，目光里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你要是敢乱跑，回来家法伺候。”
谁管你家法啊，再说他们现在也不是一家。
苏欢等他一走，立刻对诸宸道：“殿下，请帮我进宫。”
她来明月城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进宫。
诸宸立刻笑容可掬：“欢儿，你终于做出了选择，来吧，来做我的太子妃吧！”
一旁的尹珊珊眼泪汪汪地盯着她。
苏欢摊了摊手：“不不，殿下，我其实打算先做个太监。”
宫里鱼龙混杂，身为一个女人太不安全了，身为一个男人又太不方便了，想来想去，她决定连宫女都省略了。
尽管诸宸心里几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苏欢将林芷云和言齐安置在一家客栈里，让他们好生在此等候，又求了尹珊珊留下来照顾他们，并且承诺绝对不动诸宸半个指头，她才勉为其难地呆在那。
诸宸领着她到了皇宫门口，但见威严耸立，金碧辉煌。
门前的守卫不认得二人，一把将两人拦了下来：“何人？”
诸宸将苏欢拦在身后，对着守卫淡淡地说道：“叫曹千正出来见我！”
那守卫怒喝：“大胆！曹大人的名号也是你这庶民能叫的？”
他话音刚落，从门里传出来一个声音：“是谁在哪叫本官的名字？”接着便有一个身着官服的瘦削男子从门里晃了出来，瞧见苏欢眼里就如同一个纸片人从门缝里挤出来一般。
诸宸瞧见那人便笑了：“千正，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人登时呆住，随后立刻跪倒便拜：“太子殿下！”
其他人一听，又见自家大人跪倒，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时间站着的人只剩下诸宸和苏欢，苏欢瞅了瞅，也动了动身子便要跪下去，被诸宸拉住。
诸宸笑道：“千正请起身，何妨如此客气。”
曹千正从地上起身，将官服一整：“太子殿下，您可回来了，皇上和皇后都可惦念得紧啊！”
数月前，太子无故从宫中消失，无人知道去向，皇上在宫中大发雷霆，将太子的数名近侍处以杖刑，当场死掉了一个，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怕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曹千正专司宫门把守，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好在此时皇后挺身而出，力劝皇上，这才停止了追查。毕竟太子已经二十多岁，这次失踪大概是偷跑到民间游逛，倒也不一定会出大事。
此刻见他回来，曹千正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地上。
诸宸边听边笑，待听到自己的侍从被杖刑，还死掉一人，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却仍然笑道：“千正辛苦了，我这就去见父皇母后。”
又将身边男装的苏欢拉过来，说道：“这是我出宫时带着的小太监，现在也跟着我一起回来了。”
曹千正有些狐疑，据闻太子是一个人出宫的，宫中的仆役一个不少，这小太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这小祖宗肯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当下挥手便让二人通过。
诸宸一路带着苏欢进到内宫，苏欢只瞧见来来往往的都是宫女和太监，忽然想到宫中规矩甚多，自己这么贸然进来，不知道会不会露出马脚，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喧哗，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跪在路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已经被诸宸轻轻推了一下，将她肩头一按，轻声道：“跪下。”
她连忙跟着那些宫人跪着，又偷眼看去，只见一顶黄金流苏帏帐由远及近，又有数名宫人团团围绕着一名女子，踩着步子，缓缓朝着这边而来。
苏欢视线不顺，看不清楚那女子的容貌。
诸宸深深吸了口气，待那女子靠近，便行礼道：“皇儿见过母后。”
苏欢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便是那位皇后娘娘，程一升也是这位娘娘面前的红人。
但听得皇后轻声哼了一声：“皇儿还知道回来看母后？”
诸宸只躬身垂首不语，过了半晌听得那皇后语气减缓，柔声对他道：“皇儿回来便好，母后实在想念。”
“多谢母后。”诸宸推到一边，正好挡在苏欢面前。
苏欢低着头跪着，看见面前描金流线的一双鞋子掩在薄纱长裙之下，那鞋子慢慢抬起往前而去，她正要舒口气，却听得皇后“咦”了一声：“这位小公公面生得紧，不知道是哪家的？”
苏欢一颗心跳了跳，便瞧见那双鞋子回到了自己面前。
“抬起头来。”鞋子的主人发话。
诸宸忙道：“这个是陪我出宫的小太监，现在跟着一起回来了。”
皇后似乎轻笑了一下：“既然是皇儿看中的小公公，为何我从来没见过？抬起头来。”
她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威严和震慑，与那位宋无婵小姐一样，都是居于上位太久的人，习惯了发号施令，也习惯了别人的顺从不曾忤逆。
实在没有办法了，苏欢硬着头皮慢慢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苏欢以为，宋无婵已经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没想到这位皇后娘娘却比她更胜一筹，尽管在年龄上不占优势，但是比宋无婵又增添了许多韵味，且绝对拥有母仪天下的气势。
她看得有些呆，皇后也正细细打量着她，末了笑道：“这小公公的确没有见过，却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呢！”
42、侍寝与御书房
苏欢听她这么一说，一时间不知道答什么好，那皇后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宁，皇后可以叫我小宁子。”苏欢极力捏出太监的声调来。
那皇后点点头，又把目光从她身上掉了回来，对诸宸道：“皇儿，这小公公我看着着实喜欢，程公公又尚未回宫，母后想跟你讨了这小公公去，可否？”
苏欢心里一惊，听见诸宸对皇后道：“母后，小宁子是我最中意的小太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我，没了我还真是不习惯。”
皇后嘴角微弯，当真是笑颜如花，看得苏欢都有些呆，诸宸忍不住碰碰她，她才赶紧低下了头。也许是她目光里的欣赏和艳羡之情被皇后注意到了，倒也没有怪罪她无礼，只是对诸宸道：“平日里也没见过你这么坚持要一个奴才，母后便不夺人所好了。”说罢，又瞧了一眼苏欢，便带着众人离去。
苏欢微微松了口气，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