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旗门之风生水起-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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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留给他收拾行李的时间,所以现在他穿在身上的仍是离山时的着装,虽然早已丝丝缕缕,但仍能找出灵宝门的标志。
第三十章 缘起何处(下)
谢六靠在墙角,看着一个个衣着光鲜的权贵乘车马离去,巷中依然传来鼓乐声。挣扎了一下,谢六勉强站了起来。
“滚开,臭要饭的。”一个人掩着口鼻,面露厌恶之色骂了他一句,似乎还觉得不够,竟然过来踢了他一脚。谢六摇摇晃晃地还没站稳,又摔在地上,喘了口气,谢六习以为常地又再爬起。
“好走,好走!”常夫人怀抱刚刚满月的儿子,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位宾客。转头间,看见面色蜡黄的谢六,“这位小哥,今日小儿满月有喜,近来喝一杯吧!”
谢六急忙说道:“不敢不敢,落魄之体,恐辱贵室,若夫人有心,只求杯水……”
“去先给这位小哥备杯茶水来。”常夫人吩咐仆人后,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谢六,“听小哥谈吐不凡,不似常人,又何至沦落至此?”
谢六舔舔干枯脱皮的嘴唇,嗓子眼里渴得几乎要冒出烟来,“不瞒夫人,我是个风水师,虽然师出名门,但是这个世道……唉!”最后一声长叹。
“没想到先生竟是方外高人。”常夫人口中对他的称呼已由小哥转为先生,却似乎对他几乎虚脱的样子视而不见,又小声附在另一名仆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就恳请先生为小儿批示一番。”
“夫人贵姓?”
“夫家姓常,小儿取名继业,是为子承父业,可使常家百年家业顺续下去。”
谢六看了看常夫人怀抱中熟睡的婴儿,说道:“我观常少爷骨骼清奇,绝非凡辈。然而术语有云:清贫浊富。所谓铜臭,实为富气,常少相貌秀气,再取雅名则反消运势。”
常夫人轻轻将婴儿换了个姿势抱住,“还请先生多赐几句。”
谢六沙哑着嗓子说道:“此巷布局,后有山,前有水,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住在这里非富即贵,但同样因为如此,一块福地却荫运了那么多的人家,其势必定渐弱,这局并非长久之局,尤其对后世毫无益处,只能令家主一时显赫。”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推讲出。自被迫离开灵宝门后,常夫人还是第一个对谢六如此和善的大户人家。只是不知为何,先前入院端水的仆人还是没有出来。
常夫人一楞,“先生是说这里不可久居?”她知道一些关于新开铺巷子的传闻,据说这是有奇人设计的风水宝地,城中略有地位之人莫不以在此建宅为荣,现在谢六的话却使她不解起来。
“富有万金,然千人分之,所得也无所几……”说到这里,谢六实在无法支撑下去,这才看见那个仆人手捧茶碗缓步走来。
抢一样地接过茶碗,谢六刚要痛饮一番,忽然发现茶水里竟然洒满了米糠,再看向常夫人,只见她正低头含笑望着怀里的儿子,似乎对他刚刚做出的新开铺布局的论断没有放在心上。
端着发烫的茶碗,无奈之下,谢六只好不断地吹去浮在上面的米糠,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常夫人等他慢慢将水喝完,才问道:“好些了么?”
谢六一大碗水入腹,才将嗓子眼的青烟浇灭,但却从心里冒出另外一股火来。常夫人的这句问话连同此前的种种举动,在他眼里,全都是一种刻意的嘲弄和羞辱。
其实谢六不懂,像他这样饥渴交迫几近虚脱的身体,见到水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想痛饮个够。可是,无论冷水还是热水,都会伤及腹胃,常夫人在茶水里撒上米糠,正是要他吹拂米糠而降水温。
被逐师门颠沛流离的谢六哪里还能想到这些,又望见常夫人那慈爱但在他看来是嘲弄的笑脸,脑中升起一个恶毒的报复念头,“风水宝地?哼,既然你如此在意这个儿子,那么我就让你常家绝后,还要断绝这巷中的所有布局,永无翻身之日。”莫名逐门之后在乱世中随波的谢六,终于心魔高涨,由一个纯真的少年完全蜕变。
谢六问道:“不知夫人是否常感周身劳顿、懒散无力?”
常夫人脸上首次露出惊讶之色,“正是。常家虽为此地大户,外有铺面内有宅院,但都无须我出面打点,可我却时常乏力昏沉,遍请良医,补品无数,依旧如此。莫非先生知道病因?”
谢六一笑,说道:“此正是巷中布局而至。在巷中,常家居正位,因此福荫之气的流逝会最先从常家人身上显出。我猜常老爷此刻也是患有腰疾。”
常夫人急忙将怀中的婴儿抱给旁边的奶妈,“好好照料少爷。”向谢六深施一礼,“先生真乃神人,敢问如何破解?”
谢六接过先前的话题,说道:“大俗即大富,若将常少爷更名为大富,直名意简,此为……”
“常大富!”常夫人已经对谢六的简单推算信服,“呵呵,先生之意大概是人如其名吧!”
谢六自信地说道:“请夫人带我详观一下,或许更有妙法可用。”
常夫人欣喜之余不忘让仆人赶紧准备一桌酒菜,“有劳先生了,常家定有重谢。”
谢六心中冷笑一声,走进院子里。宽阔的天井里摆满了绸缎礼盒等礼品。只看了一眼,谢六就知道这是个四进官宅的布局。头进是天井客厅,二进是走廊,三进是主室,四进则是后花园以及家仆所居。
谢六在四进院落中走了一遍,心里升出一个疑问来,从布局设计上来看,常家大院中规中矩,院落推进层次分明,上下左右都合乎新开铺巷的整体布局。然而蹊跷之处也在这里,因为四重院落的设计在风水中叫做官院,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在朝中官列上品的官员才会修建的结构。
风水一向讲究“风水宝地,惟有德者居之”,就是说有些龙脉结穴之处虽然贵为极品,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上修宅建墓的,还要看你是否有那个福分缘分和足够的功德,否则反受其克。同理,无论贫穷富贵,都可以在阴宅上布下各种不同的强子旺孙的局势。但在阳宅的结构中,却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所谓商有贾院,而贵有官府。刚才常夫人言语中已经透露出常家世代经商,却不知为何竟然设计了商贾大忌的官府局。
“请问夫人,常家府上可曾有人在朝居官?”
常夫人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据我所知,常家世居此地,百多年期间,一直经商持家,其贵也不过只是乡团而已。”
证实了一个疑虑,谢六继续问道:“常家这片宅业是府上所传的吧,不知老爷夫人是否有所改建过?”
“没有!”常夫人再次摇头,“我自十六嫁入常家,老爷常说这院子传了百多年之久,风雨无惧,一砖一瓦都不需修补呢!”
“哦”了一声,谢六忽然察觉到第三进主院中传来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那是他只有在灵宝门内时才有的气息,禁不住心头狂跳,脸上也潮红起来。
“先生是否已有定论?”常夫人同时也感觉到了谢六的反常,“先生旅途劳累,要不还是到前厅喝上几杯先解解乏?”
谢六摇头,迫不及待地跨步直接就往内宅院走去。第三进主院是一栋两层的木质小楼,眼见谢六有欠礼数地闯入内室,常夫人微微皱起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紧跟其后。
谢六全然没有在意常夫人的脸色,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澎拜不息的心跳,说道:“夫人,这条巷子背靠山头,前有江流,而山顶平整,两边列峰,是个玄武隐而不发的局。若此局发动,非但常家受益,甚至整巷齐飞。”他此刻根本顾不得细想,灵宝之外远隔千山万水的地方,怎么会有灵宝门留下的一个布局。他满心都是如何将这玄武局断掉,“嘿嘿”一声,竟充满了邪意,“布局施术很是简单,只需我为常府在后山顶上,也就是在玄武垂头之地,点一处穴,便可立起玄武龙头,即能使它活转过来。”激动之下,伸手在那张红木雕花的大床底下仗指一量,然后在几个方位敲打一番,站起身来,“我再请夫人见识一番……”
说话间,常夫人卧室内的那张大床慢慢地翻起,露出一个洞口来。
常夫人张口结舌,“这……这……”
谢六心中其实也是震惊不己,但却轻车熟路地拾阶而下。这种布局是灵宝门特有的手法,虽然以他现有的功力还不能单独布出,但蕴涵其中的灵宝布局设阵的韵律,却是他可以从微弱的记忆中辩识出来的——这是个阴阳双龙局,同时也叫做游龙入海局。
一般意义上的风水贵格,都是背山围水,但这条新开铺巷却独占先机,它背靠之山虽然绵长不够,却可自成玄武垂头,面前江水奔流千里,正好补了玄武来势不足之短。
站在地室之中,常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整日卧于其上的床铺下,竟然有着一条古怪的通道。但她不知道,如果顺着这条通道再往前一些,便会生出一条岔道来。
谢六满意地看了一眼常夫人的反应,然后略带自得地说道:“夫人,这便是一个玄武阴阳双龙入海局。”
常夫人终究大家出身,虽然震惊万分,但仪态不失。事实上,谢六目前所露的也不过是三流术士都能做到的小术。通道内阴冷潮湿,不知是不适还是错觉,常夫人总觉得谢六身上不时散发出一股森森的气息,她迟疑了一下,“先生还是先休息些须,再……”
谢六明显处在亢奋状态,想也不想地说:“多谢夫人,我流落乱世,蒙夫人照顾,点滴之水,礼当倾力回报。就劳烦夫人略备食水,以及油灯、柳木。”
常夫人一怔,“油灯、柳木?”
谢六带着点诡异的笑,“龙脉之气也如同人的气血运行,循天时而环,所谓吉日良辰,可遇难求。油灯我需千盏,柳木百斤,是我做法布局必用之物。”
以常家的财力,油灯千盏、柳木百斤自然不在话下。谢六说道:“若在后山顶上点一处穴而使玄武抬头,也可扭转局面,但毕竟是强行为之,所以我将在此布下七星指路局。玄武五行属水,江水自前横穿而过,为玄武所喜,龙气只会越来越旺,玄武前布有七星指路,即使年月久远,有七星指引,玄武也可以从江水中吸取水气而保身。”
山顶上。陈枫忽然满含深意地看向文子俊,问道:“你说呢?”
文子俊左右看了看陈枫、卫飞,犹豫间仍然回答,“风水向有三龙之说。左中右三大龙脉护佑华夏平顺。其左起贺兰阴山,入山西至太行,渡海为北龙;岷山趋关中,经终南山下嵩山,终泰山东海为中龙;右则起新疆吐鲁番以西,走云南丽江,绕贵州经湖南,分四支,称为南龙。而此处遁走的正是南龙中的一条分支,虽然会有天灾大劫,但相比之下,更可怕的是,由于干支相连,有可能引发联动,若支撑天运亨通的三龙大脉的龙气因此被抽走了,那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这番话并不清晰,只是隐约道出了风水布局中小到斗室、大至国运间的潜在关联。从风水上讲,“三龙共存”正是华夏子孙数千年文明传承发展的支撑点。如今三龙之中的一龙的枝干已经被遁走了一线,犹如参天大树被人斩去一条根系,若照此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枫一笑,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色,显见他和文子俊自从知道这是个三龙大遁局后,两人谁也没有推算出这个局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因果。毕竟这个局也太大了。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此局肯定会使现有的大局混乱起来。
现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谢甘明背负双手,青衣飘飘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行游被眼前突变的形势所迷惑,在他百年的人生经历中,除了打坐存想修炼外,怎么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环环相扣的布局。这也是他的一个异数,心思单纯的他终在龙门派首结元婴,从而神通无敌,但却就因心思单纯而灵性未启,若以他目前的境界,换个人都会将这三龙大遁、谢式灵宝与常家之间的缘由看个清楚,可他却空负搬山倒海之力,而无法可施。
再说陈枫、文子俊,两人一出旗门,一出千机;一个是传闻里超越佛道的异派,一个是代表了数术之尊的统领,可是虽然他们都看出了三龙大遁,却始终下不了结论,而另一个可以称为关键人物的卫飞,竟然已经疲惫不堪地陷入昏沉中。
谢甘明轻轻一笑,“一切自有因果,我之所为,天地共鉴,不如都随缘而去。”眼光逐一扫过众人,最后定在陈枫、文子俊身上,“原来两位才是真正的高人之后,旗门!呵呵,旗开令至么?”
“什么?”陈枫的脸色一变,谢甘明最后一句话使他心头狂跳,作为旗门传人,他深知旗门的一切都是禁密,甚至包括“旗门”这两个字,但刚才谢甘明最后说的那四个字,却是他门内极为重要的一句口诀。
谢甘明脸上的笑容看来不知是意味深长,还是神秘莫测,“千机不离二三五,万变皆在十后二归一。嗯,血愿现世,这因果也该到头了。”
这次是文子俊大吃一惊,谢甘明居然又将他千机门的心法随口道出。容不得他细想,谢甘明长笑,“那么,我就领教一下旗门秘法与千机万变吧!”随着他的笑声,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阵奇异的波动,在微风中荡漾,似可肉眼能见般,蔓延开来。
“小心!”文子俊沉声喝道,身形左进右退,前插后切,刹那间连换数个方位。在他的踏步中,他身后行游、天松子所在的地方,忽然升起一片白雾,而陈枫、卫飞那方却依旧斜阳正浓。
陈枫清晰地感应到一股几可撕开空间的力道无声袭来,却只能暗中苦笑,虽然贵为旗门传人,但他的底细也只有卫飞知晓。他看得出文子俊的步法是千机万变中的十二神煞断,这是一种利用十二地支所属时位来定位的秘法,而升起的白雾正是十二神煞断破局与行游、天松子的回应所产生的反应。而这边波澜不起,只代表了他丝毫没有能力抵抗谢甘明的进攻。
以场上的情形来看,恐怕无论文子俊还是行游都不会对他施以援手:一方面,旗门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是谁都想看看的;另一方面,除了卫飞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旗门传人,竟然是个打坐时满脑子琢磨《金瓶梅》的家伙。
然而,令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就连谢六那样的水平都能略施手段,而令陈枫、卫飞以及不人不鬼的常立陷入奈何桥黄泉路的局势里,以谢甘明一代掌门的实力,他们当然更是不在话下。
陈枫眼睛一闭,只等最后一刻,然而却发觉谢甘明发出的力道竟然像刀子一样,划身而过。也就是说,谢甘明的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陈枫,而是因通灵过度而身心疲惫的卫飞。
虽然看不出来谢甘明的手法,但陈枫却能根据文子俊十二神煞断的身法步位,大致判断出谢甘明布局的几丝痕迹来。他一把拉起卫飞,依照文子俊的步法,一闭眼顺着谢甘明的势头猛冲过去,随即只觉身上一凉,仿若沉入水中。陈枫紧守心神,大步一跨,再睁开眼,两个人竟然在一步之间到了新开铺巷的入口处。
“好厉害的阵法!”陈枫这才有时间抹去脸上的冷汗。
第三十一章 九星法相(上)
“这是什么阵法?”卫飞也清醒过来,但精神还是有点委靡不振。
陈枫摇摇头,“不知道。”他倒是很少有这样干脆的时候。
“那他们几个呢?”
陈枫苦笑,“不知道。也许还在后山顶上,也许已经到了火星上也说不定。但无论在哪里,都还脱不开谢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