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风 作者:[英] 亚瑟·克拉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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艘按著名飞船“晨星号”比例制作的模型。一连几周他都在打算如何把它组装好,摆在卧室里的哪个位置,最后,父亲却违背了诺言,“抱歉,约翰,实在太贵了,也许明年……”
半个世纪的成功生涯过后,他又成了那个伤心欲绝的孩子。忽然,他想违反总指挥的决定,如果他继续飞下去,不顾警告呢?即使比赛取消,他还可以飞越月球,载入千秋史册。
但那简直愚蠢透顶,无异于自杀,并且是最不舒服的自杀办法。他见过死于辐射的人,因为他们飞船上的磁力防护板在太空中失灵了。不值得这样……
他也替马可夫惋惜,他们都该赢,而现在成功不属于任何一方。尽管能依靠太阳能飞到太空边际,也没人敢和太阳的一丝怒气抗衡。
总指挥的船正向他们靠近,只有50英里远,正在“列别杰夫号”旁边,准备接出船长。季米特里砍断了帆缆。这心情他能理解。银色的帆飞走了,小小的太空舱带回地球还能使用,一个帆只能航行一次。
他可以按放弃键,给救援人员省点时间,但他不愿意这样做,而宁愿在船上等到最后一刻。这小艇一直是他的生命、梦想的一部分,巨帆对着太阳,角度正好,积聚了最大的推动力,现在还在加速,以前它曾把他带离地球。
但毫无疑问,他必须行动了。最后他坐在曾指引他飞到中途的电脑前。
一切完毕后,他装起日志和几件私人物品。因为好久没有训练,也没有助手,他笨拙地钻进紧急救生服里,很费了些劲。
刚扣好头盔,总指挥的声音便响了:“船长,5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侧面,请切断船帆,以免相撞。”
约翰·默顿——“戴安娜号”上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船长,此刻迟疑了一下,最后环视着舱内,亮晶晶的仪器和整齐的控制装置,停留在最后这一刻的状态。
他对话筒说:“我准备弃船,请准备好接我出去,‘戴安娜号’会照顾好自己。”
总指挥没说什么,默顿很感激他。冯·斯特拉顿教授能猜到发生的一切,也明白最后关头默顿希望独自待一会儿。
他轻松地打开了空气阀,冲出的气体把他轻轻推向太空。“戴安娜号”的推动力是他留下的最后礼物,它离他远去了,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在阳光下,它还能支持几个世纪,两天后它会飞向月球,月球和地球一样都不能吸引住它。没有他本人的质量,它也许时速能达2000英里,一个月后,就会比人类设计的任何飞船都快。
随着距离增大,阳光也会变弱,飞船的加速度也要减小,但即使在火星的轨道上,它也会以1000英里的时速飞行。太阳也无法阻挡它的疾速飞行,比星际中飞逝的彗星还迅速,它会冲向深不可测的太空。
默顿看到几英里外火箭发射的火焰。总指挥舱来接他,加速度比“戴安娜号”快几万倍,但一旦用完了燃料,引擎只能坚持几分钟,而“戴安娜号”却在太阳永恒的光亮下,保持速度,亘古不停。
约翰·默顿说:“再见,小艇。我不知道几千年几万年后还会有谁看到你?”
最后,他平静下来,总控制船的信号已在身旁亮了。他不会赢得这场飞往月球的比赛了,但他的小艇将是在漫漫星际中做长途航行的第一艘人造飞船。
1963年5月
注:这篇科幻作品暗示,有四个可以居住的星球,包括地球在内。参加太空飞行比赛的是来自地球和火星的成员。人类已登上火星,因此称他们为“殖民者”,文章中,Australiazia是指澳大利亚与亚洲大陆合为一个板块后,成为澳大利亚亚洲大陆,七大板块已成为四个大陆。
《最后的命令》
“现在是总统讲话。当你们收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已经死去。我们的国家已被摧毁,但是你们是士兵,而且是有史以来训练最严格的精锐部队。你们懂得怎样服从命令。现在你们必须执行最严厉的命令,这是你们未曾执行过的艰巨任务。”
艰巨?首席雷达指挥官在心里嘲笑了一下。不,现在应该说是“容易”,因为士兵们已经眼看着他们珍爱着的国土被许多太阳火球烤焦了,决不能再存在任何犹豫、踌躇,去考虑这是众神对人类的复仇行动,无论他们是有罪的还是无辜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命令这么迟才发布?
“你们知道你们将进入月球之外的秘密轨道飞行的目的。侵略者知道你们存在,但又无法搞清楚你们的位置,因而他们就会举棋不定,无法决定是否该对我们发起一场攻击。除了可以撞碎他们的地下导弹仓库里的导弹,并且摧毁匍匐在海底的核潜艇的那种地震式炸弹以外,你们算是最后的威慑武器了。即使我们的其他所有武器都毁掉之后,你们仍能发动反攻……”
上尉告诉自己,他们已经这样做了。他注视着控制台上的信号灯一盏一盏地灭掉,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许,许多人已经完成他们的任务了。如果没有的话,他会很快结束他们的工作的。第一次反攻后可能会有些幸存者,而他正在准备的另一次痛击,就会将其全部消灭了。
“仅仅提出威胁还不足以引发战争,除非由于偶然事件或是丧失理智。这是我们押注生命的理论依据。而现在,由于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原因,我们输了这场赌局。”
第一宇航员把眼睛转向中央控制室侧面墙上的一扇很小的舱洞。是的,他们确实输了。地球悬在那里,在众星的背景上出现一个灿烂皎洁的新月。初看第一眼,它仿佛没啥变化,可是再看一下——会发现黑暗的阴影部分不再完全是黑暗的了。
那上面星星点点的像可怕的磷光一样的光点在闪耀着。那里曾经是城市,而今却淹没在火的海洋里。而此时光点已经不多,因为,几乎没啥可烧了。
从坟墓的那一端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过了多久了,信号官搞不清这个信息是多久前录制下来的。碉堡里的“超人类战争计算机”到底还藏有什么他们永远也不会听到的命令呢?他们真的认为战争的形势不可能有什么转机了吗?他努力不再去回忆过去。他要面对这番令人恐怖难以想象的现实。
“……如果我们被打败了,但不是被摧毁,我们希望用你们的存在作为一个交换的武器。现在,即使这可怜的希望也失去了,这就意味着,把你们送入太空的最后目的也无法达到了。”他的意思是什么呢?武装部队军官想,显然,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到来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了,成千上万的人希望死去——巨型炸弹将为他们报仇,从天而降,落向地球。
仿佛只有那些已化成尘土的人才能明白他的想法。
“……你们不清楚为什么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我还不下令反击,好,现在我告诉你们吧。”
“现在已经太晚。‘威慑’计划已经失败,我们的祖国已不复存在,即使复仇也不能挽救死亡的结局。既然人类的一半已毁灭,再去摧毁另一半人类,那就是完全失去理智。24小时以前使我们最后决裂的那场争论不再具有意义。你们要尽你们最大的努力,忘记过去。
“你们有知识、有能力保存这个四分五裂的地球。运用你们的技能、智慧,不要有半点吝惜,半点痛苦,重新建设一个世界。我提醒你们,你们的任务将是艰巨的,不过这是我的最后命令。
“你们应把你们的弹药送到宇宙深处,然后在离地球1000万千米的地方炸毁它们。这会向我们过去的敌人证明你们已经放弃自己的武器,我想,他们此时也在收听我的讲话。
“接下来你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列宁堡的士兵们,最高苏维埃主席最后向你们道别,同时命令你们服从美利坚合众国的安排吧。”
1963年6月
《拨往“弗兰肯斯泰因”的“F”键》
1975年12月1日,格林威治时间1时50分,所有的电话铃都响起来了。
差不多25万人拿起电话筒,带着不满或者疑惑听了几秒钟。那些在半夜里被电话铃吵醒的人,猜想着一定是哪个远方的朋友打来电话,因为一天以前传播媒体才大肆宣传卫星电话网络正式开通。可是电话里并没有说话的声音,只听到有些人听起来觉得像海浪翻滚的声音,有些人又觉得像琴弦在风中震颤所发出的声音,而更多的人,此时回想起儿童时听到的神秘的声音,比如把贝壳放在耳朵上,听到像脉搏跳动的声音。不管它是什么,这声音持续不过20秒钟,继而被一阵电话的忙音代替。
全世界的电话用户都对此感到糊涂,喃喃自语:“拨错号码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有人还想打一个投诉电话,可是电话线仿佛极繁忙。几小时后,大多数人都忘了这回事——除了那些感到有责任操心这些事儿的人。
在邮政研究部里,一场讨论持续了整个早晨,可是毫无结果。该吃午饭时,一群饿坏了的工程师冲向街对面的小餐馆,争论还在进行并且热烈如初。“我仍然认为,”那个固态电子学者威利·史密斯说道,“它是由于卫星网络插入电话网而产生的短暂的冲击电流。”
“很明显,一定是卫星出了什么毛病,”系统的设计人朱思·雷纳表示赞同,“只是为什么时间上推迟了,卫星网络是在午夜时分插入的,而电话铃却是在两小时之后响的。”他边说边很大声地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看呢,博士,”计算机程序工程师鲍勃安德鲁问道,“一早上你都沉默不语。这会儿,你肯定有什么主意了?”
数学分部的头儿,约翰·威廉姆斯博士不安地动了动。
“当然,”他说,“我有个想法,不过你们不会重视它。”
“那没关系。即使像你写的那些冠以假名的科幻小说一样疯狂,你的想法可能会给我们点提示。”
威廉姆斯微微有点儿脸红。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他写的故事,他没必要为此惭愧。毕竟,这些故事已经集结成书(以5先令廉价出售,他现在还有两百多本呢)。
“很好,”他说着,并且在桌布上胡乱地画着什么,“这是我已经考虑多年的问题。你们曾留意过自动电话交互网同人类大脑之间的联系吗?”
“谁没想到它呢?”其中有个听众嘲笑起来,“这想法简直回到了格兰汉姆·贝尔①时代了。”
【① 贝尔,即电话的发明者。】
“有可能这样。我从没说过这是我首创。不过我要说,到了该认真对待这问题的时候了。”他有点痛苦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荧光灯管,像这种多雾的冬天天气里,只能用荧光灯,“这些该死的灯怎么一回事了?它们至少已经闪了5分钟了。”
“别打岔,可能梅茜忘了付她的电费。好吧,让我们继续听听你的理论。”
“这基本上算不了什么理论,只不过是些明摆着的事实。我们知道人类的大脑是一个转换系统——神经元,由神经交互联结成一个精强的网络,而一个自动电话交互网也是一个转换系统——选择枢纽以及与其相连的电路。”
“同意,”史密斯说,“但是这番分析并没说明什么,大脑里不是有150亿个神经元吗?这远远多于自动交互网中的转换器数目。”
威廉姆斯的话被一阵低空飞行的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打断。他不得不停了一会儿,直到小餐馆停止震动后才又继续说。
“他们从未飞得这么低,”安得鲁斯咕浓了两句,“这很反常。”
“是的,不过别担心——伦敦航空控制中心会找他们的。”
“我怀疑,”雷纳说,“可能是伦敦机场正引导协和式飞机着陆。可我还从未听过飞得如此低的飞机。幸亏我不在飞机上。”
“我们要不要再继续这场该死的讨论呢?”史密斯问道。
“你说得很对,人脑中是有150亿个神经元,”威廉姆斯继续说,不再显得腼腆,“这是神经元的总数。150亿听起来是个大数目,可实际上不见得。大约在20世纪60年代,世界上的自动交互网中的单个转换器的数目已经不止这么多。”
“我明白了,”雷耐尔慢慢地说,“并且从昨天起,它们全部联通,现在与卫星的联系也进入工作状态了。”
“完全准确。”
好一阵子,周围一片寂静,惟有远处救火车发出铿锵的铃声。
“让我顺着这个思路说下去,”史密斯说,“你是说现在的全球电话网正如一个巨大的大脑吗?”
“粗略地说,它具有人脑的特点。我更愿意用挑剔的眼光看待它。”威廉姆斯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
“这儿有两块U-235,只要你将它们分开,便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只要把它们放在一起,”他边说边比划着,“你便得到某种和大块的铀完全不同的东西。你获得一个直径半英里的大洞。”
“对我们的电话网来说,也同样如此。今天以前,它们基本上是相互独立的,自动化的。可是现在我们突然增添了许多连通的线路,电话网被完全地组接起来,这样我们几乎到了最紧要的临界点了。”
“那么‘临界点’在这个具体情形中指什么呢?”史密斯问道。
“也就是指要找一个更合适的词——意识。”
“某种古怪的意识,”雷耐说,“对感觉器官来说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了,所有的广播电台和电视台会通过他们的陆上通讯线路不断给它输入信息,自然会为它提供足够的信息来思考、运作,还有所有计算机存储的资料,而且很容易便形成电子图书馆、雷达搜寻系统、自动化工厂里的遥测仪。哦,会有足够的感觉器官!我们简直难以想象那幅未来的蓝图。不过,肯定比现在的情形要丰富得多,也更加复杂。”
“假设情况真是这样,因为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主意,”雷纳说,“除了思考它还能做什么呢?它哪儿也去不了,它不会有翅膀的。”
“它还用得着到处走?它已经无处不在了!地球上每一件遥控电器设备都可充当它的手脚、翅膀。”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时间推后了,”安得鲁斯插了一句。
“它在子夜时分怀胎,而直到凌晨1时50分时才正式出生。把我们吵醒的噪音是它出生时的啼哭声。”
他想故作滑稽,但一点儿也没达到效果,没有一个人笑出来。头顶上,那盏荧光灯还在讨厌地一闪一灭,看起来比刚才更糟。这时小餐馆门口出了点小插曲,能源供应工程师吉姆·史摩像往常一样吵吵嚷嚷地走进来。
“看这个,伙计们,”他说道,并且咧嘴一笑,把一张纸片拿到他的同事面前晃了几下,“我发财了。看到过像这样的银行结余账单吗?”
威廉姆斯博士接过他递过的银行账单,先扫了一下统计数据,然后大声地读出结余数来:“999999897.87英镑。”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继续说,“我想结账单本来要打出透支£102英镑,然而计算机出了点小错,于是便一直加了11个‘9’①。当计算机在进行10进制换算时,常常发生这类事情。”
【① 指结帐单本该打出负£102,可计算机出错,一下跑出11个9来使之成了£999,999,999.99,于是,£999,999,999.99减去£102.12便多出£999,999,897.87来。】
“我明白,我明白了,”史摩说,“不过别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