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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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翔有点微醺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徒弟,现在没别的办法,只有……”
我抢着和他齐声说:“干了孟蘩!”
余翔愣了一下,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说这个?”
我说:“操!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那你知道这个道理,怎么还不干?”
我摇头叹气:“我已经错过机会了。那天本来有机会,后来又把她放走了。”
“什么?你这么蠢?!完了完了完了。”余翔竖起筷子敲桌子说:“这种事情就是要趁她晕头转向的时候赶紧做了。否则等她反应过来,你就再也沾不上了。你们的关系反而会倒退,又得多花好多力气。”
我又叹了口气,心中不得不又一次对余翔丰富的实战经验表示景仰。一切都不出他的算计。确实,要是我早点听了余翔的话,把孟蘩变成我的名副其实的老婆的话,她今天哪里还敢跟我这么蛮横?王惠梁哪里还插得进手?我心里那个后悔啊,把肠子都悔青了。我问余翔,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
余翔说:“还是那句话,趁着现在你和孟蘩还有些情分,赶紧找机会把孟蘩做了。”
“可是我今天和她大吵了一架。”
“虽然吵得很厉害,但是还不至于一下子就把你们这么久的情分吵没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你不了解孟蘩。”我说,“这么一吵,要恢复是很困难的。她太犟,从来不肯主动服输。所以每次我们吵架的结果都是我迁就她。但是我这次不想再迁就她。老这样还了得!把她惯坏了。”
“所以我早就说过嘛!孟蘩有什么好?漂亮是漂亮,但是被宠坏了,脾气大得要命。这样的老婆,就算娶到手了也会折寿。你还是找杨雪萍算了。”
“唉,杨雪萍……我是没那个福气了。这两个妹子,其实我一个都配不上。”
“呸!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搞上了就配得上,搞不上就配不上。就这样简单。”
“不谈这些高深的话题。”我摆了摆手,“你还是给我具体分析一下形势,出个对策吧。”
余翔说:“你的局势很危险啊!必须马上采取行动。现在每多拖一天,形势就对你更加不利一点。你绝对不是王惠梁的对手。他那么老练,又有权有势,你拿什么和他玩?孟蘩落在他的手里,不用多久就……”
“操!别说了!”我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是事实。你以为他那样的老流氓会像你这个菜鸟一样手软吗?”
“我承认我是菜鸟,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对待自己心爱的人,太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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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翔冷笑:“你要高尚也可以,那你就去找个相貌平庸的妹子谈恋爱,我保证没人和你抢,你也不用急着对她用这些卑鄙手段,到时候自然会水到渠成。但是你不幸的是找了一个绝顶美女做女朋友。那么多男人都盯着,你稍微一不小心,别人就抢上来了。”
我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追美女风险很高。可是我总是相信孟蘩不是那样轻浮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别人骗走的。”
余翔又冷笑:“那你就等着看戏吧。孟蘩今年多大?刚满18岁吧?她懂什么?这个年龄的妹子什么都不懂,又最自以为是。你如果自己不行动的话,你就等着看王惠梁怎么搞定她吧。”
余翔的话里满是一派老气横秋阅尽人间春色的味道,其实他本人也不过只有20岁而已。但在我们这些同龄人之中,他确实具备高人一等的情场经验和社会阅历。他严厉地看着我,用一个老师教训他不成器的学生的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
“我觉得你对你所面临的严峻情况还没有一个足够的认识。实际上你已经离失败不远了。就凭你目前的这个思想水平,如果不痛改前非的话,恐怕是必败无疑。”
我一时气闷,答不上话来,只觉得心里憋得慌,不再说话,拿起酒瓶猛灌。酒入愁肠,不觉大醉。
次日醒来,跑到水房里冲了个澡。冷水一激,我完全清醒了。我觉得是到了好好反思一下我和孟蘩关系的时候了。在这次争吵之中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性格不太协调。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孟蘩确实有很大的性格缺陷。她太任性,太暴烈,宁折不弯,宁死不屈,从来不认错。我以前每次都尽量地包容她,但是如果要过一辈子的话,一味这么包容是不行的,我必须同时也进行斗争。否则即使我娶到了她,也会一辈子做个妻管炎小男人,一切以她的是非为是非,无法坚持自己的原则。
但是,现在显然又不是和她进行斗争的时候。因为我正面临着最大的竞争敌手。如果我现在和孟蘩斗气的话,很可能会把她推向我的敌人一边。我是爱孟蘩的。她的坏脾气我都可以暂时忍受,以后再慢慢改造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要挽救我的爱情,我要保卫我的蘩宝。按照余翔的分析,时间很宝贵,一天也担搁不得。从这一点说来,我似乎又应该尽快和孟蘩和好。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暂时放弃我的尊严,再一次低声下气地求孟蘩原谅,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然而,这次孟蘩对我的自尊心伤害得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我这次还屈服的话,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不配做一个可以做孟蘩男朋友和丈夫的男人。在她的石榴裙下毫无尊严地苟且偷生,不但会被自己看不起,被别人看不起,久而久之也必然被孟蘩本人看不起。而且,我坚决不相信孟蘩就这么容易被王惠梁弄走,如果仅仅因为我们吵的这一架她就倒在了王惠梁的怀里的话,那这个孟蘩也太不值得我爱了,丢了就丢了吧!
所以,基于对我和孟蘩情义的信心,想来想去,最后我定下了决心,在近期和孟蘩进行冷战,决不向她主动低头。要低头也不能低得太快,起码要挨到开学再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代价高昂的赌博,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我无心读书,常常坐在教室里面发呆。望着头顶上吱呀吱呀乱响的破电扇,我觉得那就是命运之轮,而我则如斜射进教室里的阳光棍棍中翻滚的微尘,不知道将被它扇向何方。此时我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有两次我忍不住已经跑到了电话亭里,准备给孟蘩打电话了,但是到最后关头还是强迫自己放下电话走了出来。
孟蘩硬气得很,果不出我所料,她也没有再来找过我。我心急如焚,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和王惠梁在一起的场景。余翔说如果孟蘩落到王惠梁手里,很快就会坏事,这句话成为了我的恶梦。就这样浑浑噩噩战战兢兢地挨过了十多天,好不容易挨到了9月1日,开学了。
开学这天,我故意在外语系附近乱晃悠,希望能够有和孟蘩“偶遇”的机会。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我转了半天,连孟蘩的鬼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在路上碰到了杨雪萍。她身边跟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杨雪萍趾高气扬地在前面走,那帅哥微微弯腰,满脸微笑,落后半步紧紧跟着。
这个帅哥我认识,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叫裘友声,是哲学系90级的,杨雪萍的师哥。他出身于一个音乐世家,是合唱团的男高音,音色浑厚优美。我们经常同台演出的。这个家伙长得极帅,风度翩翩,被众女生推为“校草”。我们年级的那些恶俗女生一见他就前赴后继地发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女朋友。看现在他对杨雪萍这个样子,是很典型的在追求初期的哈巴狗阶段了。
二人看到我,大家互相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裘友声明显地有点兴奋和羞涩。杨雪萍也并没有停下来和我聊天,而是打完招呼就继续走过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我心里隐隐一股醋意翻了上来。我发现我真不是个东西,明明自己不想要杨雪萍,却又不喜欢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在我内心深处,原来始终还是有杨雪萍的。只是她的位置该放在哪里,我一直弄不清楚。
我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也好也好,杨雪萍要是有了个归宿,我应该祝福她才对啊,以后我也不用再和孟蘩为这件事情红脸了。杨雪萍是如此优秀,理应有个很不错的男朋友的。
这一整天我都没能偶遇到孟蘩,却看到了杨雪萍有了新的追求者,而且她似乎对这个追求者并不反感。这对我的心情来说,真是雪上加霜。我的郁闷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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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下雨了。我打着伞去食堂吃饭。这时我看见孟蘩低着头在雨中疾走。我从后面赶上她,把伞伸到她的头顶上。她回头看见是我,顿时噘起嘴要走开,我伸出左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回伞下。她挣扎了两下,然后把头撇到一边不理我。
我心里有底了。一般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就是在等着我和她说几句温柔的话,然后她就会和我言归于好。
于是我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水珠,柔声说:“怎么不带伞?淋了雨会着凉的。”
她把我的手推开:“我着不着凉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着凉我会心疼的。”
“呸!你还知道心疼?你这没有良心的东西!”
“我怎么没良心了?”
“这么多天,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你也没找我啊。”
孟蘩哼了一声,扭头就又冲到伞外面去了。我连忙追上去重新用伞把她遮住。
“别走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
“那怎么才行呢?”
“怎么也不行!”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蘩宝,我们别再闹了。我们以后永远也不要再吵架了。”
她低下头,眼里渐渐盈满了泪水,幽幽地说:“你一点也不爱我……”
我于是只得又使尽浑身解数,花言巧语了一番,终于逗得孟蘩破涕为笑。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找到了我们刚好上的时候的美妙感觉。
但是事情绝非这么简单。我们虽然表面上又和好了,但是心里却多了许多疙瘩。我不敢和她再提王惠梁,她也不主动提。我们在一起聊天时,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躲避开一些东西,不去触碰它们。我觉得,要恢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而且王惠梁这个几乎看不见的敌人,一定还会继续进行破坏活动。对此我更应该多付出十倍的小心。
色人居的众兄弟穷疯了,吵着要想个办法赚钱。尤其是陈奇伟,在和李萌谈上恋爱之后大感经济紧张。金子光到处泡女生,虽然并没有成功一个,钱却花得不少。大家在卧谈会上讨论了很久,最后金子光的意见最被看好。金子光说他有个同学,在莲城大学读书,他们几个同学在自己的宿舍里面开了个炒菜铺子,方法简单易行,完全可以照搬。
老大、老二、金子光、陈奇伟几个家伙一拍即合。大家凑了几百块钱,买了煤气罐、煤气炉、菜刀、案板、锅子、勺子和各种调味品,就开始干了起来。每天早上5点多,他们就爬起来,跑到早市上去买菜,中午和下午下了课之后,马上回宿舍,把藏在床底下的炊具搬出来,热火朝天地开始干活。金子光做得一手好菜,担任大厨。陈奇伟和老大、老二给他打下手,管洗菜切菜。
我和王骚都没有入股。我是因为有家教撑着,经济上还勉强过得去,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和精力。王骚则认为诗人都是贫困的。诗人应该是孤独的朝圣者,为自己的灵魂而不是为钱活着。诗人要用他的诗歌和思想来拯救茫茫苍生,为此他必须牺牲自己,不让自己的灵魂被那些形而下的杂念所搅乱。
色人居快餐馆刚刚开业的时候,生意比较惨淡,但是一周以后,整个楼道里的男生打牙祭就都来这里了。这里的菜价格不比食堂贵,但是货真价实,味道更是食堂的猪饲料所远远不及的。
因为这种商业行为是不被校规所允许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在完全不声张的情况下暗暗地进行的。所有的食客们都严守秘密,即使是那些负有监视同学动向之责的学生干部和学生密探们,也都没有向校方举报,因为他们也都喜欢吃金子光做的菜。金子光确实是个人才,以前我们完全不知道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连孟蘩也夸他炒的菜好吃。
陆小林听我说了这个消息,一天中午也兴冲冲地在食堂打了四两饭,来色人居排队炒菜。他把饭盆在桌子上排好队之后,就把我拉到一边:“嘿,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裘友声在追杨雪萍!”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说,“我已经看见了。”
“哎?”陆小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杨雪萍和别人好,你好像很不爽也!”
“别扯了!”我打断他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好上了的?”
“还没好上,你别紧张。其实以前裘友声在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就追过杨雪萍,但是很快就被枪毙了。”
“什么时候啊?”
“大概也就是军训结束不久吧。我不和你说过吗?杨雪萍臭美得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老是枪毙别人。一年来已经杀人无数了。女魔头啊。”
“呵呵。”
“但是没办法,谁要人家是美女呢?人家有这个资本,即使是尸积如山,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去送死。”
“那裘友声怎么又开始追杨雪萍了?”
“可能是不甘心吧,所以又卷土重来。我觉得其实裘友声长得挺不错的,和杨雪萍还挺配,就是人不够有男人味。”
“他是唱男高音的,还没有男人味?”
“我是指他的性格和行为方式,不是特别果决的那种,有点拖拖拉拉的。就像我以前一样。”
“你以前拖拖拉拉的吗?”
“你忘了?”陆小林笑着说,“我们两个是同时认识孟蘩的,也同时喜欢上了她。我就是因为不自信,拖拖拉拉地不敢行动,结果才被你占了先机。”
“不是吧?”我说,“孟蘩说是因为男生里面就我一个人不理她,她才会特别注意我的。”
“那是一方面,你动手果断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暗自叹气,是啊,我那个时候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孟蘩那么大一个美女,我说抱就抱了,说吻就吻了,现在想来,真是颇足自豪。可是最近好像反而勇气下降,上次居然痛失良机,把孟蘩白白放走了。
这时陆小林的菜炒好了,他端着盆子,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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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学生会文艺部长来找我和孟蘩,说许多同学都很喜欢我们的《关关雎鸠》,希望在国庆晚会上我俩能够再把这首歌唱一次。我们同意了。
同意归同意,可是准备起来,我们却不再有从前那样的激情,因为我们之间还是出问题了。
孟蘩对和我一起自习不再像原来那么热衷,好几次借故不来。我一个人坐在化学系的教室里,心中萧条冷落。孟蘩的心已经慢慢地不在我的身上了,这是所有的甜言蜜语都遮挡不住的一个事实。我开始认真地考虑我和她的未来。过去我对我们之间坚如磐石的感情的那种无穷的信心,现在已经如海涛中的小木船,随时处于解体的边缘。
我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来挽回孟蘩的心。对她更加温柔体贴,照顾备至。但是余翔所一再强调的终极杀着我始终没有运用。一是因为开学了,宿舍里面人多眼杂,不再有合适的行动场所;二是因为就目前我和孟蘩这个貌合神离的样子,也没法做那种事情,除非我搞强奸,而这在我看来简直荒谬到了极点。我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和孟蘩好好再长谈一次,彼此之间把心里的想法都坦诚地说出来。就像我们以前那样,什么话都可以说,好好地交换思想,一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