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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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腼腆一笑,心里泛甜,但是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但是他很可能已经死了,这是他的遗物。”
管师傅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重新排列了一遍,对李安民说:“风水术可算是一技之长,多少人靠着点皮毛就能养活一大家子,我看他教给你的不只是皮毛,而且他也料到踏入这个圈子会遇上常人力不能及的危险,辟鬼的方子都给你准备好了,除此之外,如果这业心镜真是用来照真小人和伪君子的话,你就能靠它们避开居心叵测的人,他为你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位,我敢说,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为儿女设想得这么周全,他为你把能铺的后路都铺好,能算到的危险都提前做了预防,八成是清楚以后再也见不上面,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又不想让你伤心才闹失踪。”
鲈鱼捣了他一肘子,拧起眉头说:“管哥,你八点档看多了!满脑子都是狗血。”又转头安慰呆若木鸡的李安民:“管哥这人就是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管师傅把刘海往上抹,露出浓眉利眼,没好气地道:“我这叫实话直说,小卢子,你不是知道吗?我以前养过的那只狗,哈皮,松狮犬,路上捡来的老狗,我吃什么他吃什么,我睡觉,它就趴我脚上,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有天哈皮突然就不见了,你还说它忘恩负义来着,后来呢?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它的尸体。”
说到这里,管师傅吸吸鼻子,眼角泪光闪烁,他接着说:“哈皮是知道自己撑不过去了才出走,它不想我伤心,它是条通灵性的狗,可惜我找到它的时候,它烂得只剩骨架子,魂气早就散光了。”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鲈鱼掌柜连忙抽纸巾替他擦脸,拍着他的背劝道:“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哈皮是只好狗,它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人家,别伤心了,啊?”然后打起笑脸对李安民说:“管哥他是性情中人,血性真汉子!你别见怪。”
管师傅横过去一眼,抓下他手里的纸巾擤鼻涕,揉成一团随手往地上扔,纸团滚到李安民脚边,她顺手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管师傅说:“我有过切身体会,所以这位李小姐,劝你还是别找了,给自己留个念想。”
李安民斩钉截铁地说:“他没死,还活在某个地方,死人的皮影不会动,鲈鱼掌柜说他还不能连接阴阳。”
“确实……皮影还在动,可是……”鲈鱼掌柜的脸色有些为难,踌躇了会儿,老实说:“我做过死人的媒介,就是原来在我店里帮手的老师傅,我用他的影人尝试傀儡百戏,到点之后,悬垂的影人仰面躺倒,就此一动不动,那天……是他的停灵夜,我记得你房东的影人在抽动过后,也躺了下来……”
李安民的眼圈红了,鲈鱼掌柜连忙把纸巾捧上前,她摇摇头,表示没事,说:“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就算他被火化了,至少得让我看到他的墓,要不然连哭坟都不知道要上哪里哭,而且……”顿了顿,还是坚持:“我不认为他会死,一死死一大帮子也太怪了,他们的事跟我有关,怎么着我也想把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不能就这么算了。”
管师傅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她有志气,话锋一转,沉声道:“那你得证明你不正常,我不能把那逆天的法门用在普通人身上。”
鲈鱼掌柜说:“她的魂气异常,把影人给冲爆了,要不也没打算来找你。”
管师傅说:“你那不算数,身体有疾病的人阴阳失调,照样能让影人失常,这世上有太多体质特异的人,也不是每个都不正常。”
李安民郁闷极了,过了近二十年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现在却有人要她证明自己不正常,于是她问:“要怎么证明?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做。”
管师傅说很简单,带她走到外面,手往西北方一指,说道:“那儿有个野坟坑,我要你今晚在坟坑里过夜,一点到四点,回来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说得对就证明你的确有阴阳眼。”
鲈鱼掌柜刚想说话,管师傅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冷冷地道:“什么也别讲,你知道我这人的原则,就算是宋姐介绍来的人,那也得照原则办事。”接着对李安民说:“不敢去也没关系,看在小卢子的面上,我不会立马叫你滚蛋,等明天吃完喜酒,再让他带你走。”
鲈鱼掌柜嘴被捂紧,只能从鼻子里哼气,丢给管师傅一个大白眼,对李安民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李安民没迟疑,爽快道:“好,不就是过一夜吗?我去。”
管师傅还有要求:“不许带辟邪粉,把那黑皮包放厂里,我们不会整夜陪你,你得一个人应付,鸡鸣之前不能回来,你敢不敢?”
李安民拍拍胸口,握紧拳头:“我敢,我做!”
管师傅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傻眼,提醒道:“我跟你讲,这不是闹着玩的,那坟堆没有被挖掘过,下面真的埋着尸骨,到了半夜阴气很重,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安全保障,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不怕?”
李安民说:“怕,我怕,但是我敢。”她说不出豪言壮语,但有决心,从小到大,李安民没有特别坚持的事,随大流,得过且过,不会勉强自己,人一旦没有坚持,日子就会过得顺心,而且她不缺吃喝,也没有追求,如果叶卫军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往后的生活很可能会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李安民愿意在他店里工作,愿意跟他住在一起,像亲人那样相互依存。
殇婚03
像亲人一样……李安民对叶卫军缺少那种恋人的感觉,至少在她的认知里,爱情的发生大多离不开脸红心跳这一类的情绪波动,当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会渐渐稳定下来。
李安民对叶卫军很难产生那样的感觉,想起这个,就不免牵连上她最排斥的血缘关系,到现在她仍然不能释怀,还存有侥幸心理,但是心里缺的那一块正是叶卫军的位置,他走了,把那块也挖走了,带走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感情。
空洞而不知味的感觉始终揪着她的心,不知道为了什么空着身体,空着灵魂,尤其是刚离开白伏镇那段时期,觉得自己就像具行尸走肉,连熟悉的人也会感到生疏,连熟悉的景也会感到陌生,不是在过生活,只是单纯的活着。
她变得对什么都没兴趣,反应迟钝,感觉麻木,为生存而生存,像做任务似的,必须走过这一段不算漫长的人生道路。
看过宋玉玲寄来的那张碟片之后,李安民终于找到症结点,她已经习惯依赖着叶卫军生活,就算记忆混乱,就算很多细节记不起来,但是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和照顾,他的面庞、声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全都熟悉到骨髓里,浸透到血液中。
没有他的生活能忍受,但是很难适应,李安民需要他,迫切地需要他,眼下只有一种念头:找到他。
管师傅不解地问:“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也许找到以后你会后悔,他那么关心你,却不声不响的离开,必然有他的原因,凡事自有因果,既然不影响到未来的生活又何必非要强求?”
李安民面无表情地说:“能后悔总比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要强,我想见他,想得满脑子全是这种念头,这时候我愿意为了这个念头上刀山下油锅,但是,像这种拼了命也想见到某人的强烈心情,或许两年、三年以后就淡了,所以我得趁现在去做所有能做的事情,以后回想起来,至少全心全意的努力过,我不想死前还要遗憾怎么当年没去找他,还要想:如果当年及时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也不会临到死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她瞪大干涩充血的眼睛,就这么愣愣地直视正前方,眼光落在管师傅脸上,但不是在看他,什么也没在看。
李安民觉得,如果找不到叶卫军,她应该也不至于过不下去,生活总是要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干耗着自己的生命力,直耗到油尽灯枯为止。从身前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映在她的眼里,但是不可能再有人会被她放在心上。
管师傅叹了口气,放下捂住鲈鱼掌柜的手,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两人对望一眼,鲈鱼开口说:“亲,管哥在跟你开玩笑,怎么可能真让你去坟地过夜。”
管师傅的脸色有些尴尬,抓着后脑勺低声道:“我就是试试你的决心,想让你打退堂鼓,既然你吃了秤砣铁了心,我还烦什么,去坟地只是个表面形式,你不去也无所谓。”
李安民却说:“去,必须去,我要让你帮我帮得没有后顾之忧,只有不违背自己的原则,才能放开手脚做,免得出了岔子之后我会觉得你是赶鸭子上架,没尽全力。”
鲈鱼还劝了两句,管师傅一个字也没多说,带她去库房的休息室,放下面包和乌龙茶,叮嘱她不要随便碰架子上的木偶,然后拉着鲈鱼出去了,一去不回,也没说要去做什么,李安民只好乖乖呆在库房里。
这间休息室是工人和学徒睡觉的地方,从宽敞的库房中划分出一条狭长的空间,以玻璃门区隔,里面并排放着十张双人钢丝床,上下铺的,除了床,还有衣柜和书桌,布置得和军队宿舍很像,只是不够整洁。
库房里存放着完工的木偶和工艺品,高大的展架纵向排列成一条条长龙,与图书馆格局相似,木架就和两面透空的书架一样,架与架之间夹着封闭式的橱柜。李安民在狭窄的过道上走马观花,两边全是姿态造型各异的木偶,有种置身于小人国的奇妙感觉。
架上有七寸小偶,也有十七八寸的大偶,小偶多是泥塑头,大偶则有木制偶头,雕刻得酷似真人,凑近了更能看出许多小细节,每一沟每一坎都雕得生动自然,逼真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些造型复杂的木偶刻了眼槽,嵌入玻璃眼珠,感觉走到哪儿那些视线就跟到哪儿,有种万众瞩目的错觉。
用来陈列完整的戏偶的是大木架,按照生旦净丑分类摆放,以武生居多,有两个展架上全是身着铠甲、背插小旗的将领角色。橱柜门没锁,李安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拉开门,里面一格一格的,分了许多层,每一层格子里都堆满了没有装头的木偶身体,这是备用货,泥塑的偶头整齐地排放在靠墙的矮柜上,每个偶头还不到巴掌大小,形形色色的脸谱,各种夸张的表情,明显的行业特征,难怪有人说演戏就是在展现人生,一幕幕场景就是一段段人生的缩影。
在库房西侧还有一个房间,李安民转动门把,没转开,门被锁上了,她悻悻地走回休息室,就着乌龙茶啃面包,中西结合的口味不怎么样,李安民嚼蜡一样的嚼完咽下,躺在一张床的下铺看网状床板,看着看着,弯曲交错的钢丝就出现了无数虚影,在眼前旋转,整个人也似乎跟着一起转了起来,明明没有多困,却在这天旋地转当中泛起了迷糊。她最近总是很容易入睡,干什么事情都提不出精神来,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身体疲倦,心也累。
半夜十二点,李安民被挂钟的报时声吵醒,库房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透过玻璃门,隐约可见一排排人形阴影,高的矮的,头挨着头攒聚在一起,连绵成片,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影子。
李安民手心发汗,鲈鱼和管师傅不在,没人来催她起床准备,也许没人把她的决心当回事。等眼睛适应黑暗以后,李安民走出休息室,她没有费心摸索灯的开关,而是摸着矮柜朝门口绕行。
就在快走到那间被锁上的房门时,一条人影从房间里走出来,没有开门,是穿门而过。李安民僵直了,在这么暗的光线下,那人的形貌装扮竟然清晰分明,是个美丽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绝色女子,她皮肤雪白,像半透明的白瓷片,紧致光滑,不带一丝瑕疵,杏眼黑白分明,浓密的睫毛纤长微翘,从侧面看,鼻梁有道柔和的弧度,更衬得鼻头圆俏,嘴唇的颜色偏淡,嘴角翘起,粉嫩水润。
李安民经常被人说成唇形像菱角,也常在书中看到用“菱唇”来形容俏丽女子的嘴,对她来说,嘴巴和菱角唯一的联系就是:一个是用来吃食物的,一个是用来被吃的,都跟吃有关。
但是在看到这位美女的嘴唇时,李安民联想到了鲜嫩多汁的新鲜菱肉。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不是人,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很像电视上看到的唐代仕女,长发从头顶被均分到两边,盘成松松的发髻垂在脸颊旁,以白色暗花的宽绸带束起,绸带尾端拖下,直拖到胸前,服饰在是唐朝贵妇中流行的齐胸襦裙,金底银纹,刺绣腰封,外罩鹅黄色带团花图案的大袖衫,华贵中不失典雅,不仅美,还美得超凡脱俗,充满古典韵味。
仕女手提一盏不发光的木雕宫灯,在门外亭亭而立,似乎在翘首期盼着什么。李安民一时看痴了,甚至忘了要害怕,忍不住往前迈进一步,想凑近了细细品赏,谁知道脚步声把那女子给惊到了,她全身一颤,匆忙退进门里,可能是退得太急了,身体虽然隐没入门板中,头却滑脱出来,弹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李安民的脚前。
那脑袋先是面朝地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像有生命一样自己转动起来,转得仰面朝天,如墨般乌黑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李安民,没多久,两条玉藕段似的手臂从墙里伸出来,在李安民脚边摸索了片刻,捧起头,双手拖在断颈的部位,慢慢地,连手带头地缩了回去。
李安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屏住呼吸朝门口冲去。后面库房没有人,前面工作间也没人,四面暗影,到处不见鲈鱼掌柜和管师傅。李安民没办法,只得从皮包里摸出应急用的手电筒,独自一人出去寻找野坟坑。
山上没有路灯,月光无法穿透层叠的叶片,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安民一手持电筒,另一手抱膀子,朝着西北方目不斜视地快步行走。潮汕地区虽然气候温暖,夜风吹在身上仍有些凉,越往坟山靠近就越是森冷,皮肤敏感地察觉到温度的变化,不由自主地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出了林道之后能看到一座坡度平坦的小土丘,山里树木繁茂,这座土丘附近却显得空旷萧条,几株高大的树木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山脚下,树干以土丘为中心,朝外弯曲,枝叶顺着一个方向偏移,像是要避开那座土丘。
到了这里,气温似乎降得更低,风起时有种刺涝涝的刮面感,把每根汗毛都撩得竖立起来。银盘似的圆月高挂天头,月色皎洁凄冷,所有景物都像被铺上一层银白的秋霜,前方的道路被月光映得透亮,李安民关掉手电筒夹在腋下,双手交叉抱臂,缩起脖子往山丘上走,如果她方向没走错,乱坟坑就在坡顶上。
李安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她的预计中应该会看到一乱石扎堆的废坑,也许坑里还留有野坟的残迹,腐烂的尸骸、阴森的白骨甚至是缺胳膊少眼球的厉鬼,她把所有能够想象到的恐怖景象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然而,不可置信的景象出现了,山丘上灯火通明,一座瑰丽宏伟的双层酒楼赫然耸立在旷地上,飞檐下挂着大红灯笼,柱廊雕刻云纹,门匾上用金字写着三个大字——丰乐楼。
李安民呆了,丰乐楼不是北宋名妓李师师坐台的地方?也就是水浒传里的樊楼,在东京汴梁算是妇孺皆知的豪华酒楼,怎么会出现在潮州的山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过年事情多,码字时间减少,还请大家多多见谅,正在努力当中。
殇婚04
李安民不知道这是半夜见鬼还是又出现了飞蚊症,但是这楼把前面的路给堵死了,不经过酒楼就没办法继续往前走。
李安民揣着膀子往大门前挪,靠近了以后能听见酒楼里传出男男女女的嬉笑声,还挺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