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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白伏诡话-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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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坤说:“葛云只要一口咬死伤人是出于自我防卫,以那种伤势不会重判,潘教授一直在帮葛云存钱,他说了,就算他进监狱,那笔钱依然属于葛云,他的房子也任由葛云居住使用,如果葛云是真心挂念着自己的父亲,老葛还是有盼头的。”

“潘教授是出于愧疚还是赎罪心理作祟?感觉他真把葛云当自家闺女来看待了……”李安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潘教授的所作所为。

周坤笑了笑,说:“潘教授三年前跟前妻离婚,就是在找到葛云之后,他有个七岁的女儿,跟着母亲去国外居住了。”

李安民这才意会过来,原来潘教授真对葛云有心,怪不得对她百般呵护,连杀人罪也愿意顶,只靠愧疚能做到这步吗?李安民觉得吧,这两人将来如果真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个相对美满的结局,至少潘教授对葛云是真心关爱,不会让她吃亏。

可是葛云无罪释放了,根据她幼年时的悲惨遭遇和成年后的一系列反常表现,被鉴定为患有偏执性精神障碍,未被起诉。而潘教授却因故意杀人罪被判了重刑,等他把牢底坐穿,头发也白了。

再见葛云是在一家酒吧里,她完全没变,还是那么光鲜亮丽,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那桩案子和花阿妈的事情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当周坤把朱春萍的遗物交给葛云时,她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站起来躲在沙发椅后,根本不敢伸手去接,只是一直在问:“你们不是已经把她解决了吗?难道她还会再来找我?”

“不会了,你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周坤一语双关地说,把包裹放在桌面上,又将潘教授的家门钥匙交给葛云,说道:“潘教授的意思是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让你搬过去住,也不用跟其他人挤在一间宿舍里。”

葛云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摇头说:“我不过去,他总是妨碍我交朋友,我不喜欢他了,我听说他要被关很长时间,不会再来烦我最好。”

葛云说她已经辞了美院的工作,有个颇具声望的摄影师邀请她参加人体艺术大赛,参加比赛能拓宽职业道路,葛云已经不满足于在小场合出风头,她想迎得更多人的追捧,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李安民看着葛云神采奕奕的面庞,见她用天真无辜的表情毫不在乎地说出最伤人的话,心里凉飕飕的,突然升起一股恐惧感,无话可说,只能呆呆地目送葛云像离巢的雏鸟般,欢快地投入人群中,投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

李安民拽着叶卫军的衣服下摆,闷声问:“卫军哥,你说那些钱真是葛云寄给她爸的吗?那些信也是她亲笔写的吗?她真的还记得她有一个爸?”

叶卫军揉着她的头发说:“你认为是那就是,别想太多。”

李安民点点头,老葛朴实真诚的笑脸浮现在眼前,想起他萎缩的双腿和谈论女儿时的自豪神情,李安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她快淡忘这件事的时候,周坤打来电话,告诉她葛云死了,死因是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所引发的败血症,死前内脏、眼底和颅内均有出血症状,起病急,进展迅速,没撑过半个月就因救治无效死在病床上。

!!!

有天傍晚,李安民经过花阿妈摆摊的街角,看到一个小女孩抱膝坐在路灯下,她仰高头,伸直脖子,用期颐的眼神来回扫视过往的路人,可是男男女女总是漠然地从她面前走过,从不低头看一眼。

再过一段日子,小女孩身边多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用他黝黑干枯的手握住女孩的小手,可是那个小女孩依旧把眼光放在来往路人的身上。

终于有一天街角空了,没有小女孩也没有干瘦萎缩的老人,只有一大一小两只飞蛾在光束中追逐嬉戏,大飞蛾追在小飞蛾身后,而小飞蛾扑扇着翅膀,朝炙热的灯泡飞去……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休息一天补脑子,下一章节就是最终章,感谢大家支持到现在,让我有动力能一口气把这篇文写完。

末章:尸王谷游记01

暑期将至,李安民又回到白伏镇,仍然住在泰兴街的职工公寓里,阁楼没变,天窗外风景依旧,叶卫军在她回来之前就先把楼上楼下的卫生全都打扫过了,比她当房客的时候还干净。

月头,黄半仙亲自下山跑了一趟,来送推荐信和地图,让叶卫军去湘西找一名穆姓巫师,那巫师精于制作封魂锁七窍的丹砂,会给他们指条明路。黄半仙这人向来不做无偿的好事,给点便利总归要收回点便利,他新接的一桩生意也在湘西,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叶卫军的差事。

那两处还都不是旅游景区,窝在莽林深谷里,交通极为不便,叶卫军规划好详细路线后,决定坐火车先到张家界。

傍晚六点,汽笛震响,开往湘西的直达列车准点出发,没订到二人间的高级软卧,李安民他们住的是七号包厢,包厢里有四张铺子,李安民和叶卫军的票是上下铺,对面住着一对爷儿俩。

年长的看起来有六十多岁,身材高大、面貌丑得惊人,凸眼牛鼻子,脸型上下等宽,乍一看就像古代大户人家门上的兽面铺首,他穿着深蓝色金钱纹的小立领唐装套装,打扮得倒是光鲜齐整,年轻的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穿长袖长裤,单看面貌像个弱不禁风的文秀少年,身材倒是遗传了他老子,宽肩大手,像个跑山的粗娃子。

包厢里冷气很足,弥散着一股清淡的香气,似檀香,还带着丝丝甜味。上铺的小哥沉默寡言,一直靠在上铺玩手机,他把衬衫扣到领口,又裹了床被子,看来是个冻骨头。叶卫军和老先生随意聊了几句,得知他姓田,叫田茂生,是湘西土家族人。

李安民正在翻介绍湘西文化的民俗志,正好看到当地的巫族谱,其中有一门姓田的巫师家族,五代为巫,在怀化一带相当有名,田家第五代当家人的名字就是田茂生。

李安民来兴趣了,把书反过来指着“田茂生”三个字说:“大叔,你就是这田茂生?”

田茂生凑近了一看,哈哈笑道:“这年头不兴祝由科那套了,就是在解放前,老田家也不给人看病耍乐,谁写的?嘿嘿……悬乎。”

叶卫军问道:“田师傅走过脚?”

田茂生牛眼一跳,反问:“何以见得?”

叶卫军说:“不看病不表演的祝由科,那便是走脚的了。”

祝由科是古时治病十三科之一,专治“鬼神病”,属于巫医的一种,祝由治病不用药,而是要用医师的意念和符咒产生的场来治病,其实就是气功,大多祝由医师都得练气功,单靠画符能治病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像观花婆那种代职阴差,其余的大多是骗人把戏。

还有种传闻,说祝由是人名,居住在湘西辰州,辰州术和辰州符就是由此人发明,祝由精于送尸术,湘西地区的赶尸匠多说自己承祝由科,专为赶尸人设置的“死尸客栈”也多挑着祝由科的黄旗。叶卫军说的走脚就是赶尸,用“走脚”两字是避这行的忌讳,一般内行人请师傅去赶尸都会说“麻烦走一回脚”。

几句话一咂摸,田茂生就知道叶卫军是个懂行的,无需顾忌太多,便把心放开了,侃侃而谈起来,“以前还湘多是因为交通不便利,大清洗运动之后,干这走脚的多转行了,我老田也金盆洗手多年,这遭回乡是给老当家祝寿,顺道探亲,小伙子,你们要走哪里?”

叶卫军回道:“咱们打算把张家界、凤凰和香炉寨顺着走一趟。”

田茂生笑着颔首,又敛起笑,正色道:“看咱有缘,给你们提个醒,湘西有“三不去”,年轻女子不去麻斗坡山群,容易了滚巴——落魂,年轻男人不去黎村连山寨,长得越乖越去不得,十个去,九个回不来,孝家不走连桥山,夜间绝不能过人,那一带被称作尸王谷,太阳一下山就会闹尸害。”

李安民心说你这一下就敲准两个点啊,黄半仙委托的生意就在麻斗坡一带,他那位穆姓好友住在连桥山斜斗坪里,三不去有两个都必须得去了。叶卫军只是客气道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李安民知道他心里都有数。

就在聊天时,田茂生的儿子在上铺哼唧了起来,呼吸急促,歪着头“唉唉”地叫唤:“快来,爸,漏出来了……又漏出来了。”

田茂生立马从行李架上拽出一个布包,爬到上铺,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撕碎了,揉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又拈出扁盒子,由于他是站在梯子上,背朝外,李安民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一阵悉悉索索之后,就听王茂生问:“好点儿了没?”

小田的气缓了下来,连声回答:“好了,好了……堵上了。”

田茂生让儿子躺下休息,替他把被子盖好才下来,回头对李安民两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儿小时候溺过水,老觉得耳眼子里的水没出干净,叫我给他用纸团堵上,时间一长又觉得纸团湿透了,给他换上就成,是个心病。”

列车开了有四十五分钟,天色已经全黑了,田茂生自己带了鸡蛋和干饼,就着水吃一口喝一口,叶卫军领着李安民去餐车吃炒菜,西红柿炒鸡蛋——25块钱,就没有一道菜是低于20的。一顿饭吃下来上百块,李安民的心在滴血。

“卫军哥……中转休息时,我们出去买面包吧,这么贵,连盒饭都要35,会吃穷的。”李安民从小不缺钱用,勤俭节约的习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现在想想,应该是过惯苦日子留下来的好习惯。

叶卫军摸摸她的头,问:“好吃吗?”

李安民老实点头:“好吃。”

“觉得好吃就值了,你就当作是付个体验价吧。”叶卫军不心疼钱,只怕有钱没人花。

两人手牵手回包厢,叶卫军让李安民睡在上铺,十点多熄灯,田家父子都睡了,田茂生鼾声大作,像打雷似的。李安民面朝里闭目养神,被打呼声吵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拿两团棉花球把耳孔给塞住。

捱了很久,田茂生的呼噜声稍弱,李安民翻了个身,却看见田家儿子正望过来,随着车身的摇动,眼瞳里一闪一闪的。李安民心里咯噔一跳,就这么定住了。田家儿子并没有因为别人看过来就移开视线,他平躺在铺子上,两手两腿都绷得直直的,只有头歪在一边,双眼圆睁,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安民。

与其说是盯,不如说是对着正前方,李安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睁着眼睛在睡觉,那眼珠子就像鱼眼一样,目光呆滞,眼白上的光斑看起来黏黏的,泛着死灰色。

被人这么“盯”着,李安民哪还能睡得安稳,她趴在床边往下看,下铺的阅读灯还开着,叶卫军半靠在床头,抱着膀子打盹,听到动静半睁开眼,抬头看上去,问道:“怎么?睡不着?”

李安民点头如捣蒜,眼睛朝对铺斜过去,那一抹幽光还在昏暗中闪动,小田的头几乎歪成九十度,好像颈子里没连骨头似的,他的眼睛本来就大,睡着了以后更是达到瞠目欲裂的程度,瞳仁还一跳一跳的,做着无意识的抖动。

叶卫军朝上伸出手,对她拍了拍,“过来。”

李安民蹑手蹑脚地爬下来,一头扑进他怀里,轻声说:“那娃睁着眼睡觉,两眼瞪得像牛眼,怪渗人的。”

“我跟你换。”叶卫军作势要起身。

李安民按住他,偏头看向王茂生,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铺上,肚子上搭条毯子,嘴巴大张,整体看上去就像一只人身狮子脸的神兽。

“田大叔那张脸太鬼神辟易了,我……顶不住。”李安民以八爪章鱼的姿势趴在叶卫军身上,心想能摊上这一对骨骼清奇的父子也算是奇遇了,就算在湘西本土,赶尸匠也不常见,听说做这行的有个重要的先天条件,那就是要丑,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丑,要丑得辟邪,李安民老不明白啥算辟邪的丑法,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结束了两天一夜的漫长车程,列车在下午四点四十准时抵达张家界,出站后,叶卫军和李安民与田家父子分道扬镳,在市区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搭乘班车前往麻斗坡,入山之后选择寂静的林荫小径徒步行走,这儿远离大道,还没开发成景区,越往里深入越是路断人稀。

不停歇地走了大约有两个小时,转出一个弯道,前面是片平地,靠山的那边隐约露出一排矮墙,叶卫军爬上坡道,转头拉了李安民一把,打开黄半仙给的地图仔细对照。

“前面应该有座寺庙,我们去那儿休息,还走得动吗?”叶卫军掏出手帕给李安民擦汗,摊开冰凉的手掌熨帖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走得动,过去看看吧。”李安民喘口气,脚往下一蹭,顺着坡道哧溜了下去,鞋底碰上石子,颠来颠去,好几次都把她掀得朝前直栽,滑到坡底后,李安民刹不住脚,又往前冲了十来步才一屁股跌坐下来,幸好有旅行包底缓冲了落地的速度,否则这一撞,没准会把尾巴骨给撞裂了。

叶卫军没想到李安民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赶紧跑下去。

“你在干啥?”叶卫军抱她起身,托着后腰扶稳。

“有人说用滑雪的姿势下山省事,我就试试。”李安民揉了揉屁股,果然是看别人做容易,自己做难,平衡不好掌握。

叶卫军好气又好笑,在她脑壳上轻敲一记,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翻过山坡,前面有座岩洞,洞外围着一圈土砖墙,零零落落的,破碎坍塌不堪。木板门虚掩着,一推就倒,洞口前散着一堆堆灰烬,岩壁根下还有些稻草。虽然外面是大太阳当头盛夏天,站在洞口却感受不到一丝暑气,从洞里吹出来的风凉爽湿润,比空调里的干冷风要舒服多了,还带着股窖子里特有的土味。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进入最后段了……

尸王谷游记02

叶卫军把稻草拢到洞口的阴凉处,把探头探脑的李安民拉坐下来,递上水。

“这洞外好像有人烧过香。”李安民拿脚拨了拨碎裂的香炉碗,从里面洒出些灰色米粒,还有几根香头。

叶卫军说:“这是座洞神庙。”

“只听过山神庙,土地庙,还从来没听说过洞神庙,有什么讲究吗?”李安民问着,回头看去,洞口呈不规则的长椭圆形,内部狭长,外窄内宽,这么看来就是很普通的自然岩洞。

“湘西山险洞多,凡遇到年轻女子精神失常的,就把根源推在洞神身上,按民间的讲法就是,姑娘路过某处山洞,被洞神看上了,把她的魂勾去相亲相爱,家人着急,便到那山洞前设坛上香,祈求洞神开恩还魂,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祭祀洞神的习俗。”叶卫军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又说:“破四旧以后大多洞神庙都废了,麻斗坡这里还算留下些残迹。”

“田师傅说的了滚巴就是指这个吗?怪不得说年轻女人不宜来,这传说是真的假的?”李安民不时回头往洞里看。

“没亲眼见过,不过快了,据说这趟生意就跟落洞有关,黄半仙没具体讲,说是去了再看。”叶卫军把水瓶插进侧袋里,展开地图摊腿上研究,定位器接收不到讯号,只能靠着指北针来确定方向。

李安民坐不住,体力恢复以后就爬起来要到洞里探索,叶卫军紧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入。洞口一段路窄而长,穿过仅容一人通行的小洞之后就到达宽敞的洞窖里,洞底平坦,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稻草扎成的垫子,已经浸水腐烂,还有少量的粪便,看形状体积,应该是牲口留下的。洞壁上挂满条条藤草植物,像厚实的绿色叶帘,把后面的岩层遮蔽住。

这洞是个死洞,只有进口没出口,洞顶上开了两道朝天缝,藤草顺壁爬上去,再从裂缝里钻出。李安民顺着洞壁行走,一边走一边撩藤草,草叶里散发出一股甜中带苦的植物香味,闻着有些呛人。

叶卫军托起一束藤草细细观察,又摘下叶子放鼻下嗅闻。李安民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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