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威尔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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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时也注意到,在很长很长的时间中,我这个冤家每回来给我添乱时,都穿得和我一模一样,但我却没有一回看到过他的面孔。不管这个威尔逊有多大本事,在这一点上他却干得很蠢。无论是在伊顿公学他对我低语警告,还是在牛津大学他毁了我的名誉,或是在罗马破坏我的计划,或是在巴黎阻挠我向敌人复仇,或是在那不勒斯弄黄了我的爱情,或是在埃及弄得我无法满足自己的贪欲,他都没暴露出自己的面孔。莫非他就那么傻,以为不露出脸来,我就认不出他,就认不出他是我的头号仇敌、那最邪恶的鬼才、我小时候的同学威廉·威尔逊吗?我就认不出他就是我的同名者、我的死对头——我在布兰斯比学校上学时势不两立的死敌吗?休想!但是还是让我把故事讲完,讲讲那最富戏剧性的最后一幕吧。
这时我已经对威尔逊的专横无可奈何了,服气了。我敬畏他那高我一筹的气质,敬畏他的大智大慧,敬畏他的无所不在,敬畏他的样样全能。我甚至对他那种傲慢的天性也存有几分畏惧之情。这一切使得我深感自己软弱无力,我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向他的专横屈服。但是近来我已经嗜酒成性,而一喝了酒,我那天生的反抗精神就又倔强地冒出头来。
我开始自言自语,开始犹豫,开始反抗。不知是受了想象力的驱使还是怎么的,我居然相信,只要我自己坚强起来,这个折磨我的家伙便会软下来几分。
于是我的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我暗自下定决心,绝不再向他低头。
18××年狂欢节,我寓居罗马。我去那不勒斯大公迪布罗格利奥的宫殿参加一个假面化装舞会。我开怀畅饮,比平时喝得还要多得多。我觉得这拥挤的舞厅中空气窒息,简直无法忍受。我在人群中费力地挤来挤去,寻找年老昏愦的迪布罗格利奥公爵那年轻美貌的妻子(让我姑且隐去寻找她的动机),舞厅中拥挤不堪,我愈发心中冒火。以前公爵夫人曾像说贴心话似地极为信任地向我说起她穿衣服的秘密。现在我看见了她,便赶紧朝她那边挤过去。忽然,有人轻轻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听见那永生难忘的低低的耳语。
我勃然大怒,蓦地转向这个打扰我的人,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不出我所料,他的装束与我一模一样:身披蓝丝绒西班牙斗篷,腰束紫带,佩挂长剑,脸上蒙着一副黑绸面具。
“无赖!”我气急败坏,嗓音嘶哑地说,越说越火。“无赖!骗子!该死的恶棍!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盯着我,盯我一辈子!跟我来,不然我就在这儿一剑把你捅死!”我挤出一条路,拖着他来到毗邻的一个接待厅。
一进屋,我便一把将他推开。他踉踉跄跄地退到墙根,我破口大骂着关上门,命令他拔剑。他只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地把剑抽出,拉开了架式。
击剑没用多一会儿时间。我心中激动不已,觉得自己膂力无穷。几秒钟后我就把他逼到了壁根,我接连朝他胸口猛刺了几剑。
这时,门外有人在试图把门弄开。我赶紧到门口把门锁弄牢,然后立刻返回到我那濒死的对头跟前。但是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大跳,吓得我灵魂出窍。在刚才那短暂的一小会儿工夫里,房间这头的摆设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威尔逊不见了,那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镜子。我愣了一下,然后胆战心惊地朝镜子走过去,只见镜中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影像,脸色惨白,浑身血污,摇摇晃晃地走上来与我相会。
原来这里并没有什么镜子,所谓“镜中的影像”,其实就是我的死对头,就是威尔逊。他站在我面前,一副濒死的痛苦相。他已将面具和斗篷摘下,扔在地上。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他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同我一模一样。
他是威尔逊,但他不再用耳语般的声音低语了,他说话时我觉得就是自己在说。
“你赢了,我输了。但从今往后你也等于死了——你失去了这个世界,你失去了天堂,你失去了希望!我在,你才在——而我一死,瞧我这副样子,这其实就是你的样子,你杀掉的就是你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