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红枝-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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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就看到长孙道生从正厅慢慢走了出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慢慢笑了,也只不慌不忙地说了句:“回来了。”
红枝点点头,冲他粲然一笑:“长孙爹爹好。”
长孙道生有些喜极而泣了,他忍着老泪慢慢回道:“好,回来就好。”
四个人在餐桌上坐下时,气氛竟有一丝的沉闷。
似是太久未见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伯吩咐上菜,红枝瞬间眼睛都亮了,老天爷来了咩?这个铁公鸡竟然准备了肉!
“哇,府里还没见摆过这么丰盛的晚饭呢?”
“那是因为——”阿添刚想说是因为最近公主常来,不得不备,就看到刘义真朝她微微蹙了蹙眉。
于是她及时刹住了车,脑瓜一转,接着道:“因为师傅回来了啊!”
“谢长孙爹爹。”红枝笑着回道。
长孙道生点点头,道:“趁热吃吧。”
红枝便闷头开始吃起来,她什么菜都往碗里放一点,慢慢嚼着,也不做声。
长孙道生和刘义真也只当她是饿了,便由着她去。
吃完了晚饭,红枝回房,点了烛台四处巡视了一遍,发现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哈,难道一直在等自己回来吗?念至此,她竟有些愧疚地笑了笑。
啊!好多天不睡家里的床啦,红枝立刻扑了上去。
左闻闻,右闻闻,觉得甚是不对劲。
她又揪起被子来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太熟悉了奶奶个熊的。刘义真!你趁我不在的时候睡我的床!
她立刻裹了被子冲到刘义真房门口,死命地敲门。
刘义真此时刚好洗漱完打算睡觉,听得有人敲门,都不用想,定是徐红枝。
一开门,红枝就扑上来揍了他一拳,哼唧。
“不行,你睡我的床,我也要来睡你的床。”红枝姑娘说罢就带着被子滚到床里面去了。
她左右闻了闻,依旧觉得不对劲。
红枝坐起来,一蹙眉,盯着立在床边正打算躺下来睡觉的刘义真道:“真真,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干坏事了对吧?”
刘义真却也不理她,兀自躺下来,扯了被子盖好,侧身看着她,笑道:“睡吧,天亮之前我喊你。”
红枝眼珠子一转,哼唧,不说实话。算了,老子总有一天会挖出你的罪恶行径的。
这被子里一股子女人的味道,老子恨!
刘义真把一只胳膊伸过去给她当枕头,她便抱了另一只胳膊玩。
她摸摸刘义真的手,然后又展开自己的手心对比了一下,叹道:“哎,你的手比我好看诶,你看我比你多一颗茧子。”
刘义真也不答话,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顺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已是四月天,温度隔着单薄的中衣传来,红枝嫌有些热,便在他怀里动了动。
“别乱动。”刘义真轻叹了声,极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脖颈和后脑勺。
“长东西了?”红枝正要伸手去摸,却又被他捉了回来。
“没有。”他声音低柔,又有叹息的意味,“我都不敢问你,这来来回回遇上了多少事?”
红枝闭了眼,似是无知无觉一般说道:“哪里?我盘缠够啊,所以这一路吃毛线个苦。”
他没有问她离开建康之后去了哪里,那消失的一段时间是和谁一起度过,过得好不好,做了什么事……
红枝也没有问他为何没有找到自己就回来了,这一年在平城又是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那你想我没?”红枝反问道。
刘义真笑了笑:“没有。”
红枝姑娘一转身:“老子也没想你,哼唧。”
她刚刚转过去,就又被刘义真拉了回来。红枝盯着那张微带笑意的脸,撇了撇嘴,哎,趁着美人还未迟暮,赶紧沾沾便宜。
她刚想扑上去亲一口,刘义真却低下头来,轻轻地亲了她的嘴。
红枝刚要笑,却又发现这还没完,刘义真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颌,慢慢地亲着她的唇角,温湿的触感传来,还伴随着一阵轻咬。
红枝觉得他抱得有点紧了,而唇上这个缠绵良久的吻,也越来越奇怪了,便忙不迭推开了他。
刘义真笑笑,再次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淡淡道:“睡吧。”
红枝也不折腾了,这一路颠簸着实辛苦,便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清早天微亮时,刘义真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喊她起床。
红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勾住刘义真亲了一口,便裹着被子滚走了。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卫伯拿了把大扫帚站在那里神色可疑地看着她。
红枝裹着被子晃啊晃,笑了一声:“哎呀,卫伯你这么早就起来锻炼身体啦?来,一起锻炼。”
卫伯面无表情地转了个身,继续扫地。
红枝耸耸肩,滚回自己的房间了。
等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去正厅吃早饭。
阿添这小丫头坐在餐桌前打瞌睡,红枝走过去拍了她一下。
阿添的小脑袋晃了晃,说:“啊,师傅早。”
大约等了会儿,长孙道生和刘义真都来了,早饭也跟着上来了。
恩,还成,是咸粥。红枝埋头便吃了起来。
长孙老头喝了一口,蹙了眉道:“今天这咸粥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恩,咸死了。”红枝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全餐桌全部停了下来,全部看着她。红枝抬起头,笑了笑,赶紧辩解道:“不,我说太淡了,淡死了。呵呵。”
“红枝。”刘义真唤了她一声。
“我真的说的是淡死了,你们干嘛啊……”红枝笑着看了看他们一脸惊异的神色,又埋头继续喝粥了。
阿添端起碗来,慢慢喝了一口,看着满脸笑意埋头喝粥的徐红枝,眉头紧了紧。
【三零】日上花梢,莺穿柳
刘义真探过身,抬起她的下巴,问道:“红枝,你怎么了?”
“哎呀,没什么。”她拿开了刘义真的手,继续埋头喝粥。
“卫伯。”刘义真唤卫伯过来,又低声嘱咐了他几句,卫伯立刻转身往后院去了。
长孙道生蹙了眉,问:“红枝啊,有什么不舒服的和爹爹说……”
红枝停下了手里的调羹,想了想,又说:“长孙爹爹,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
她刚站起来要走,恰好卫伯端了两碗水过来。
刘义真正色道:“红枝,坐下。”
徐红枝微微嘟了下嘴,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这两碗水,你喝喝看,哪碗是糖水,哪碗是盐水。”刘义真一脸严肃,看着徐红枝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敢不喝就立刻把你丢出去”。
红枝蹙了蹙眉,端过其中一只碗,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她继续皱眉拿了另外一只碗,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把两碗水放下,红枝犯了难。
一咬牙,指了指左手边的碗道:“这个,甜的。”又指了指右手边那只道:“这个,是咸的。”
刘义真的眉头越发紧,唇角也用力抿着。
卫伯站在一旁,慢悠悠道:“两碗都是糖水。”
“红枝,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吃东西没有味道的?为何不说呢?”紧随其后的一连串询问却突然有些急躁起来。
“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干嘛啊!又不是我愿意这样!”红枝倏地站起来就往外走,阿添赶紧跑过去拉住她。
“师傅。”阿添谨慎地喊了她一声,“谨师傅也是为你好。”
红枝揉了揉眼睛,坐在门口的木台阶上,背对着他们抽噎了两声。
刘义真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拿过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叹声道:“方才是我太凶了……没事的,不要哭,过会儿带你去看大夫。”
长孙道生亦站起来,面带忧色道:“卫伯,去找姚医官过来。”
红枝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必这么急的。”
“无妨的,他就住这附近。”长孙道生叹声道,“会好的,不要怕。”
姚医官姗姗来迟,细细诊完却蹙了眉。
“这毛病多半是用药不当所致,小姐是不是喝了什么药?”
刘义真看向她,握着她的手缓声道:“红枝,仔细想想。”
红枝唯一想到的也就是在建康皇宫里喝过的那些药,但她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自己喝了什么?
遂只好摇了摇头。
姚医官蹙眉叹了口气,收了脉枕道:“在下先开个方子给小姐调调看,但不一定见效。”
“能治得好么?”长孙道生问道。
“不瞒长孙大人,这毛病得看造化,有人过段时间自然便好了,有些人一辈子也治不好。”姚医官又摇了摇头,拎起药箱站起来。
阿添引了他去开方子,房内便只留下红枝、义真和长孙道生。
红枝鼓起了嘴,笑笑说:“我运气一直很好的,所以我一定能好起来的。”说罢就爬下床,要溜出去。
义真一把抓住她,又对长孙道生说道:“太学月休结束了,我这就得走。”
他说罢又看向红枝,道:“你同我一道去太学罢,过会儿去收拾东西。”
“也好。”长孙道生摆摆手,“省得红枝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
红枝一嘟嘴:“长孙爹爹说得我好像游手好闲,整日惹是生非一样。不理你们了,我去收拾包袱。”
义真苦笑了笑,她文辞真的——长进太多了。
以往总觉得徐红枝的一举一动都在他轻而易举就能获知的范畴之内。而如今,她会什么,做了什么,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他却渐渐不知道了。
回太学的路上,阿添一直在逗红枝笑。红枝时不时咧开嘴笑一个,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假寐。
刘义真看看她,帮她盖了条薄毯,也不说话。打了车帘子同车夫说慢一点。
这一路都挺稳,红枝后来真的睡着了。
到了学舍,刘义真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才发觉她当真轻了不少。这丫头一路上都没好好吃饭么?义真蹙了眉。
等徐红枝醒来的时候,刘义真恰好端着一碗黑乎乎粘稠稠的药过来。
见她醒了,便在床边坐下来,拿起调羹轻轻地抿了一口,又蹙了蹙眉:“不烫了,喝吧。”说罢将碗递给她。
“很苦咩?”红枝不接。
“恩。”刘义真伸手摸摸她的脸,“你何时觉得它苦了,便不用再喝了。”
“那你喂我!”红枝姑娘把手懒在被子里不肯拿出来。
“你懒死了。”义真说罢就将调羹凑到她嘴边,“张嘴。”
等喂完药,红枝姑娘看了下四周,好奇问道:“这是你房间?”然后又低下头,闻了闻被子的味道,恩,还算正常。
刘义真被她的一连串动作弄得笑起来,他道:“红枝,你是狗鼻子么?”
“你才狗鼻子,你全家都……”她倏地停住,又闻了一遍,哼唧道,“你肯定老去喝酒。”
“隔壁就是酒馆。”
“我也要去喝!”
“不准。”刘义真捏捏她的鼻子,“姚医官说服药期间不能喝酒。”
“死老头我恨他。”红枝咬咬牙,往床上一倒,“我继续睡了,晚上喊我起来吃饭……你要是不喊我,我就揍你!”
“知道了。”刘义真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又被她踢开。
红枝翻了个身:“都快五月了,热得要死,还盖这么多。”
刘义真笑笑,想着随她去,便出去了。
红枝闷在学舍有十来天,无所事事到天天跑池塘边的大柳树下捉蚂蚁玩,简直回归童年了。
这天她弄了个鱼竿,带了个大草帽,窝在浅水边钓龙虾。
阿添提了个小食盒远远地走过来,喊道:“师傅,谨师傅让我给你送酸梅汤!”
“白瞎。”红枝嘀咕了一句,眼睁睁看着快要到手的龙虾弃饵而去,遂对阿添咆哮回去,“死添添,龙虾都被你吓跑了!”
阿添走过来,嘟了嘴:“怪我咩?!师傅每次就知道怪我,哼。”
红枝颓了一张脸,接过她递来的酸梅汤,当凉白开一样喝掉了。
“你在太学每天忙什么呢?”红枝搁下碗。
“啊哈哈,我监督童子科的倒霉孩子们做功课!”
叫你得意,叫你得意!红枝愤恨地重新让肉饵挪了挪位置。
“师傅你拿什么当饵的啊?”阿添凑过来。
红枝打了个哈欠,压了压草帽,漫不经心回道:“龙虾肉。”
“……”
“不骗你,同类的肉味道最美了。哎……”红枝舔舔嘴唇上的酸梅汁,没味道真扫兴。
后来天色渐晚,红枝收拾收拾就回去了,篓子里几只小龙虾爬来爬去,跟螃蟹一样。
阿添不信龙虾肉好吃,于是红枝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红烧龙虾,自己还吃了一个,然后剩下几个全部丢给了阿添。
阿添默。师傅貌似盐放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义真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她含混不清地说了一通,就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放旬假,不用上课,学舍里安静得疯掉了。
一早,刘义真就听得有人敲房门。阿添在外面唤:“谨师傅,崔老太太来了。”
刘义真从床上坐起来,惊醒了窝在角落里的徐红枝。
红枝也跟着他坐起来,听到外面阿添的声音,哀嚎了一声,又倒下去继续睡了。
刘义真对门外回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穿了外衣。
红枝一把扯住他,呜呜呜,枕头走了……
“快起床。”刘义真拿了旁边的外套,把她从床上拉起来,“你懒得跟那什么一样了。”
“那什么就那什么……”
“现在不起床,以后你就滚回自己房间睡觉。”
红枝咕噜一下爬起来,挠了挠头发,揪起外套裹了一下:“我能现在先滚回自己屋里继续睡,晚上再滚回来咩……”
“不准讨价还价。”刘义真拉她起来,将她胡乱穿起来的衣服理理整齐,褶皱抚平,重新系好衣带。又走到案桌上拿了把梳子帮她把头发梳好,“好了,出去洗把脸,我在外厅等你。”
红枝低着头出去了。
刘义真看她一副走着路都能睡着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崔老太太此番前来,是从崔浩口中得了“红枝回来”的消息。她瞬时一扫这近一年多来的阴霾,天还没亮,就兴冲冲地抱着鱼缸往城东太学来了。
一见到红枝那个倒霉孩子,崔浩老母就扑上去亲了她一口,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她一番,抓了她的胳膊道:“哎呀,怎么瘦成这样了,抓在手里只剩一把骨头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看……”红枝捏捏自己的脸,表示还有肉可以捏出来。
“你这个倒霉孩子!”崔浩老母捏了捏她的脸,又重复了一遍,“倒霉孩子!”
“恩恩恩,我倒霉。”红枝觉得好疼啊,“我先吃早饭成么……”
“赶紧,别饿着。”说罢她继续捏了捏红枝的右颊。
于是乎,崔浩老母就这样看着他们吃早饭,然后将鱼缸放在一旁。
红枝眼睛一亮,立刻就要扑过去:“难道那两尾破锦鲤没死?”
她罪恶的小手刚伸过去,崔浩老母就把它打了回来:“你不准碰,给谨师傅养!”
红枝愤懑又委屈的窝了回去,刚想酝酿酝酿,咆哮一下,就听得外面阿添喊道:“西平公主来了!”
红枝一低头,好日子,真热闹……
【三一】标题无能,我泪目
红枝继续啃手里的豆包子,想着以后还是啃白馒头算了,反正也吃不出味道来。
她一扭头,看到西平走进来,后面还跟了个长孙旃。
阴魂不散的死狐狸啊,红枝心里嘀咕道,你俩在一块得了……多圆满。
这气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