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爱,旧了时光-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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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开口,“对我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你还是孤身一人,我便会在你身边。即便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若你一生孤独无依,我便陪你一辈子。就算你不需要,我也会这么做下去。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这样的笃定决绝。
忽然的,就想起迟宇新。
这“忽然想起”,最近来得太过频繁。以至于她甚至都要不堪承受这巨大的思念。
姜子期没等她说话,径自走进了厨房。没一会,厨房里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何可人沉默坐着,其实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天时间,却久远地像是过了好多年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她不敢去看新闻,不敢去上网,怕看见不想看见的。
或许,从此以后,那一座城市,她永远都无法触及。那里深埋着她所有的爱与恨,痛和殇,和她最后的勇敢。
而离开这城的我,只为你而活。
迟宇荣两口子和迟家老太太站在病房内。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上前去,握着迟宇新的手,老泪纵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迟宇新的声音很低很低,沙哑着嗓子说,“我这不是没事么……”
迟安然站在他们的身后,终究是看不下去,无声的退了出去。林希不放心,也随着她走出来。
迟安然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她低下头,脸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从迟宇新出事到现在,眼泪几乎就没有断过。一颗心跟浸满了水的海面一样,重重的,只要轻轻触碰,就能流出水来。
半晌,她才控制住情绪,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白色的世界,“大嫂,三哥……他是真的喜欢那个何可人吧……”
林希这些年多半时间都因为学业的缘故待在国外。她其实比何可人倒还小几岁。同迟宇荣在一起,原先也不过是两家联姻。只是,两人在一起后,竟也渐渐有了感情。
如今,林希看着迟安然欲哭未哭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想开一点。有的感情,也是会有保质期的。你的人生还长,以后还会遇到深爱的人的。当初要同你哥结婚时,我也不肯。现在想想,也未必不好。有时候我也觉得,能遇上他,才是我攒来的福气。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
迟安然抿着唇,没说话。林希这么说,其实是肯定了她的问题。这清河城里,所有人都以为迟宇新对何可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可这戏一做就是七年。后来,所有人以为迟宇新不过拿她当作玩物,他却反常的在电视节目中公开表示自己会娶她。
迟宇新慢慢地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日久见人心。漫长地时光里,他一直守住的,不过是何可人。
仔细想来,他会在自己惶然无措的时候将自己推开送至国外,可他却从未有过一次将何可人推开。
时光抽丝剥茧之后,所留下的,对她而言,是最残酷的真相。
这几日,在各大报纸中出现的那则神秘广告,她一眼便知道,定是迟宇新的大手笔。今天,她甚至看见,在巴黎市中心的LED屏幕上,亦出现了这则广告。
那么,何可人定是去了巴黎吧?
面对着这些真相,她终于明白,所谓心如死灰,是何意。
是日,姜子期携何可人一同去了巴黎。一方面上次来了以后匆匆走了,另一方面也是Anne频繁邀请两人去巴黎,盛情难却之下何可人也说不然去巴黎住两天吧。
这会,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慢慢喝着咖啡。街道上,是车水马龙和三五成群的人们。道路两旁是浓密的法国梧桐。偶有风起,能看见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对面,Anne拿出手机,“对了,昨天就在前面,播出了一个神秘广告。我查了一下,在中国也有播呢。”这么说着的时候,她从手机里调出那个广告,递给姜子期。
姜子期接过来以后,示意何可人一同看。
只一眼,何可人便愣在那里。
画面上那手链,以及同系列的耳钉,此时此刻,就躺在她的背包之中。
Castle。
她想起,自己最初搬到迟宇新另建的豪宅时,她靠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巨大的园子,园子里是高蜓的水杉和修剪齐整的灌木丛与草地,两只藏獒躺在草地上。她打趣说,你是嫌钱多了花不掉么。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似乎是,建个自己的castle不好么?
“做什么?”她追根究底地问。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囚禁公主。”
“那应该叫监牢,而非castle。”何可人一脸不屑。
“或许对对方而言,她也需要有这样一个可回去的家更何况这还是个自己不讨厌的地方,我则用这个城堡将对方囚禁其中。各取所需。”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迟宇新说的那个人是迟安然。毕竟,迟家三公子对自家领养的小妹妹有着说不清的情感几乎要将对方宠上天,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16478465
只是,如今这广告,却几乎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有那么一瞬,她怀疑是旁的人做出来的。
只是,那手链并非出。售的货品而是私人定制,鲜有旁人知道;另一方面,如此大手笔的,应该也只会是迟宇新了罢?178NH。
姜子期察觉到何可人的失常,侧过脸,凝视着她发白的脸色和失了神采的眸子,“怎么了?”
“没事。”她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微笑着摇摇头,“我去趟洗手间。”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15)
何可人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背靠着墙壁,方才的那一幕不断地刺痛着每一根神经。残璨睵午作为背景音乐的那首歌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You’llbealright,Noonecanhurtyounow。
九岁生日。是同顾锦言一起过的。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她刚上楼,便看见迟宇新等在自己所居住的楼层。他站在窗户边,狭长双眸静静凝视着她。
“三哥?”她一脸疑惑。
迟宇新沉默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在她面前一步路的地方停下来,一直摆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是她一直想要的那条白裙子。何可人一时有些蒙住了,迟宇新见她没动,就将那纸袋塞进她的手里。
“生日礼物。”他轻声说。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副冷漠的模样,却还是有着一张面瘫似的脸,那脸上难得浮现了温柔的表情。
那纸袋里,还有一张纸。何可人疑惑着,拿出来,才看见是一张图纸。图纸上是一对耳钉和一条手链。小蛇的模样。
“这是什么呀?”她望了又望,从那图纸中抬起头来,一脸不解。
迟宇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这个,就当是合同吧。到时候拿真的同你换。”
“真的?三哥最好了~”她开心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他。那时候迟宇新就已经比她高很多,她踮着脚搂他的脖子还很吃力。迟宇新不得不稍稍弯了腰,配合着她。
头顶的声感应灯无声地灭了。
迟宇新轻轻回抱了她,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松了手。
那些过往像是原本被藏在了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一刻,却全都蹦了出来。那一张图纸,后来似乎是被收在了自己的抽屉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照旧是同顾锦言一起度过的,迟宇新并没有出现。她也根本不记得九年前那个夜晚,那时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顾锦言。那这手链耳钉是何时给她的呢?可间的顾脑。
头痛欲裂,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地爆竹被点燃了,噼里啪啦地响着。意识渐渐模糊,她靠着墙,慢慢瘫倒下来。鼻血一直流下来,残存了些许意识,她伸手去揩,鲜血沾满了手。
Anne对于姜子期的到来显然很兴奋,她一直在跟姜子期说着些趣闻逸事。只是姜子期显而易见地对此并不上学呢。
方才何可人提出要去洗手间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这会去了很久,也没见她出来。姜子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他终究还是坐不住,站起来,“能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么?”
Anne一下子停住,眼前,姜子期脸上的担忧和焦急完全不加掩饰。最终,她只是点头,说“好”,然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那些小小的辛酸在心里不断地蔓延,最终占据了四肢百骸。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心情,便是如此了吧?眼睁睁看着心里那个人为了旁的人费尽心思,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Kerr?”洗手间里,Anne喊着何可人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她。她心中也焦急起来,挨个拉开隔间的门或是敲门。唯独有一个隔间的门锁着,却没有人回应她。
Anne知道事情不好,忙跑出去喊工作人员。
就在工作人员打开隔间的门时,姜子期坐不住,跑了过来。
门被打开,何可人倒在里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手上和衣服上全是斑斑血迹。姜子期在门外听到议论声,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进了女洗手间。
刚一进去,便看见了那一幕。
脑袋哄得炸开,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只有何可人倒在地上的模样,刺痛着眼睛,以及心。
他上前将她抱起来,直接往外跑去。
Anne一路小跑着跟上了他,“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姜子期坐在车后座,他紧紧地抱着何可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一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可人 ?'…87book'”
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
可是落在Anne的耳里,却是如此的刺耳。她并不想要在这样的时候还吃醋,即便她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心却由不得自己。甚至,恨不得希望,此时此刻昏倒的躺在他怀里的,是自己。
迟宇新在床上躺了几日,因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索性就将病房当作了办公室。他打开邮箱,便看到了那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
邮件异常简单。
“她来了。要求恢复记忆。速回复。”
坐在一边的迟安然就看见迟宇新的身子僵在了那里,拨了电话。
“Elijah,是我。邮件我收到了。你确定是她?”
因为巴黎时间还是清晨,Elijah的声音懒散的很,不过人倒是清醒的,“她一来我就记得是她。后来核对了信息。何可人,28。中国籍。恢复记忆这事,我将她忽悠回去了。这几日都没来,也没电话。”
“好。我尽快过去。”
随后,他又拨通了王昊的电话,“订最早一班到巴黎的机票。对,我的。”
挂了电话后,他果断地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从床上下来。16478521
迟安然怔怔看着他做完以上动作,才回过神来,她冲上前去,抓住迟宇新的手,“哥!你这是做什么?!”
“放开!”面容冷峻的男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冰凉一片。
“我不放!我不允许你这么伤害自己!”迟安然不肯松手,紧紧拽着他。
尹明安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看见这一幕,他也有些愣住,随后上前,一只手按住迟安然,一只手按着迟宇新的肩膀,“迟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可别伤着你妹妹了。”
迟宇新见是他,目光益发暗了下去。
“安然,我有话和迟三哥说。”尹明安看着身边的女子。
迟安然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松了手,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迟宇新也并不介意。他的头上还包扎着,伤口隐隐作痛。他却顾不得这许多,脱了病号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衬衣来穿上。
尹明安看着他的动作,停了一会,才开口,“找到我姐姐了?”
迟宇新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回答他的话。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她。在她走之前,她查过迟宇荣的事情。我也就顺藤摸瓜,查了一下迟宇荣的事情。”尹明安说得很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迟宇新脸上的表情。“我来,是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为我姐做出的牺牲。”
迟宇新已将衬衫穿好,“不必。我并不值得你道谢。我只是想将她捆在身边,仅此而已。”
“所以,你是要去找她?”尹明安也没接他的话,转而问。
迟宇新没回答,坐在床上开始换裤子。事实上,这简简单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全身都疼痛难耐,头部一直发疼,脑袋像是随时会炸开似的,偶尔连视线都会模糊。
尹明安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和一丝血色都无得嘴唇,“我代你去吧。我会将她带回到你身边来。”
“不用。我自己去。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羁绊。”
迟宇新站直了身子,看了尹明安一眼,又接着说,“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用心怀内疚或者谢意。而她,即便不肯留在我身边,我也得让她留。”
“我知道。”尹明安沉声说。这么些年,已经足够他认清眼前这个人了。迟宇新并非良善之辈,却依旧……守住了何可人这么多年的安宁。
事到如今,他多多少少也能够明白,当初,何可人为什么再三反复地对他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永远不要憎恨迟宇新。
法国。巴黎。医院。178OB。
头顶是寂寥的白炽灯。
何可人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似的。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恍惚间想起自己还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那些汹涌而来的过去,几乎要将她湮没。
只是和记忆不同,身子却躺在温暖的地方。眼睛睁不开,依稀间有光照在眼皮上。
好半晌,她才睁开眼睛,周遭都是白色的墙壁。鼻息之间是浓浓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是在医院吧?
见她醒了,姜子期探身,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医院?”
“恩。你在洗手间晕过去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过度紧张加之受了些刺激。”姜子期的声音很低,温柔的,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就是在说这话时,门却忽然被推开,马靴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姜子期侧眸看了一眼,在见到来人时,蓦地怔住。
他立刻直起身,拦在何可人面前,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你来做什么?”
“你见到姐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姜瑜一脸地嘲弄,目光在姜子期与何可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定格在何可人的脸上,话却是对姜子期说的,“我还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16)
眼前,姜瑜一头利落短发,黑裤马靴T恤,唇边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看得格外刺眼。残璨睵午
那些过去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黑暗的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针管插进肌肤里的痛感,渐渐消散殆尽的感知,日复一日,如同煎熬一般。
何可人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只是到再度面对时,才发现,根本不能够。那段只能依稀记得的轮廓的过往,到如今,还是能如当头一棒,让她回不了神,担忧害怕。
大约是因为,事到如今,她只是孤身一人。迟宇新不再在她身后,许她不离不弃。她失去了最后的护身符。
姜子期看着何可人益发惨白的脸,心跟被人揪住了似的。他紧盯着姜瑜的眼睛,“我去哪,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这么说,可真是伤到我了。哪有这样和姐姐说话的?”姜瑜轻笑着说,只是这笑意却没有丝毫善意,那一双眼睛像是看见了猎物似的盯着何可人。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没有办法呼吸。姜子期的额上的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个身子里与自己流着同样的血的女人,让他深深地感觉到了巨大的耻辱。
Anne站在一边,被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搞得有些发晕。
她看了看姜子期,又看了看这个刚来的与姜子期颇为相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