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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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跤!他摔得好重,皮夹克也撕破了一小块,阿冲正高高地立在那矮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的俘虏。那男娃娃一个劲儿地在那墙下向着阿冲说着什么,可是结结巴巴地什么也听不清,可能是在向狗求饶,我当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的人,吓一吓也活该!”
“那以后,虽然许多人不再敢公然到我家门外乱敲乱喊了,但是……”
“但是什么,你从此没有人来打搅了不更好吗?”
“说得轻巧!没有一个人来理我,那我不成了什么了,孤家寡人呀?”
“那你要怎样?”
“我让它更乖一些,只听从我的指挥,不听别人的指挥。这样,哪些人是好人,我就让它和他好,哪些人是坏人,我就让他不理他,甚至吓一吓他也没什么不可以。”
“难怪,我一来它就对我那么友好,是你在向他远远地下达命令是吧?”
“是又怎么样?”
“它……”
“它代表我的意志,和林冲一样,专打人间抱不平,惩恶除奸,你可要对它好哟!”
“否则,你会命令它来咬我?”
“那到不会吧,你再坏,也不至于欺侮我的!”
其实真欺侮了她的人,她也不会让它去咬他的。她太善良太贤惠,这一点梅兰早感觉到了。他心里想着,嘴上却故意说:
“那不一定……”
“还老师哩!”
“老师也是人……”
“是人也不兴欺侮人啊!”
“我欺侮你了吗?”
“好像准备要……”
“快看,你身后是什么……”
“呀……”
玉华一声尖叫,忙着往梅兰怀里钻来……半天没有动静,才知道上当了。她转身朝着梅兰,举了小拳头一阵乱擂起来。
“你真坏真坏真坏!”
笑声在空谷间轻轻流淌着。
第九章(1)
晋玉华终于来校了。除了梅杜杜,如今,晋玉华和肖伟臣、马木提江等几个学生每天有空没空都要去梅兰的宿舍里坐一坐,和老师闲聊一会儿,哪怕是说几句可有可无的废话。他们俨然成了梅兰这位大娃娃可推心置腹的知心朋友。女孩们顽皮地称梅兰小奶油。
在梅兰眼里,这几个娃娃,都有着自己鲜明的特点:晋玉华生得苗条袅娜,美丽端庄,文静含蓄,一副淑女模样;肖伟臣白净亮靓,一双大眼睛如秋波粼粼,清澈见底,性格热情爽朗;马木提江长得五大三粗,笃厚憨直,性情刚烈,脾气急躁。唯有那梅杜杜,虽不常来梅兰这里,但每逢她一到,却气氛大变!她生性幽默,妙语连珠,常引得满室生辉,哄堂大笑。
梅杜杜大方典雅,独具气质,往往初见她时,感觉她一副高贵脱俗、矜持不凡之态 ,加上她那一副色目人的外貌特征,极有教养的样子,人们无不以为她出身欧洲上流社会富家豪族的小姐。
梅杜杜是雷平的音乐入室弟子,得意门生,已随他学了二年的小提琴。据雷平说,她天赋极好,往往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二年来,她已将一本《开塞练习曲》的大部分经典乐曲拉得滚瓜烂熟。如今,她无论小提琴演奏水平或者乐理知识,皆大大超过有些在县文工团拉了三五年的成年人。
梅兰极喜欢他的这一群年轻朋友,他对谁都很热情,他是他们的理所当然的大哥哥。当然,他的心底隐隐地感到有一双眼睛对他注目的时候,有一些与别人不太一样。
那是晋玉华!
由于家远,玉华在学校开中餐。每天,玉华提着一个大大的柳条篮来校, 放在梅兰老师房中的桌子底下。下午第三节课后,她又来提了柳条篮,领了阿冲,就一路从山间小路、田间埂道上寻了回去,往往尚未进家门,那柳条篮中的猪菜羊羔兔子草就已满满的了。城关区八一菜场的菜农们,往往在收获之后,将大把的残叶废料丢弃在地里,那是最好的猪菜了。另就是大山深处的草地绿原,到处长满各种野草,哪种嫩叶可以扯来喂猪,哪种嫩草可以割来喂羊羔和小白兔,玉华从小就再熟悉不过了。从小生长在山里的娃娃,自有山里人的天赋!
玉华在回家的路上扯的是猪菜羊羔兔子草,在来校的路上,采的是野山花,有时候还可从一些高山绝壁的峭崖上采到极为稀罕的雪莲花。
雪莲花并不娇艳,她是圣洁而冷峻的,一束束来自悬崖峭壁上冰雪夹缝中的浅蓝偏紫的花朵,被她带来了梅老师的小房间,那种来自严寒酷劣环境的花朵来到这小小的温室之中,有了一种新的冰清玉洁的生机,有时候可保持十天半月不死。
在南疆这样的属温带地区的大山怀抱里,许多鲜艳的不知名山花,四季都开不败的,它们几乎永远缤纷多彩,即便白雪皑皑的冬季,在那大雪覆盖之下,都也悄悄有含苞的花蕾在等待着初春的第一缕阳光 。
如今,正逢深秋初冬相交,山林中,溪水旁,小道边,峭壁上,悬崖畔,凡是空气流得到的地方,到处都绽放着一丛丛的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它们风情万种地向人们展示着各自不同的婀娜风姿,向大自然的无私馈赠尽力地回报着。向阳的地方,野花多呈红、黄、白等较明朗的颜色,它们大多妖娆瑰丽,洒脱而又高雅,处处显示出一种奔放的热情;而在那些背阴的地方,野花多呈紫、蓝、青等较幽冷的颜色。它们总是淡雅恬静,略带有一丝孤独和凄清。
在纷繁往复的社会中,各色人等的性格品性,也许是受了这种现象的启迪,还是这种现象本就是因了人生的感染,不得而知。
每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出山,玉华就起床了。她踏着晨露,迎着初升的朝霞,穿行在披了朦胧雾纱,睡裙罗衣,仍重温着夜色缱绻的山川密林之中。黎明的轻风扬起的柳条拂着她的脸,她踏着轻快的歌步来到学校。那手中的山花常会为他的美丽而不敢贸然开放。每隔一两天,玉华都要采一束山花来送给她的老师梅兰,那全都是一些含苞待放的花蕾儿。有时候,梅兰因为早上没有早读或者没有第一节课,他会睡一会儿懒觉,这时候,玉华就会将花儿不声不响地放在外边的窗台上,那只特大号的柳条篮,也就当然地静静地靠在他的门旁。当梅兰起来打开门时,比那最初的第一缕阳光还要早映入眼帘的,便是玉华的幻影了!随着这种幻影的是阿冲,它也会静静地趴在他的门口,甚至有时它会将那束混和着玉华体香的山花用嘴噙了,等着它的第二个主人过来轻抚它的头。有时候,梅兰会赶清早沿着玉华上学的山路兴步走去,每到他远远地看见那位小天使踩着露珠披着霞光清清爽爽地走来时,他的心底是那样地明朗,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滚动着暖暖盈盈的热流。这时候,他们可能会在一种极纯净的氛围中并肩共行在山道上,他看霞光与美人共辉,她唱心底最喜欢的歌。
梅兰的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典雅的青瓷花瓶。玉华第一次采来雪莲时的情景,梅兰至今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是一个星期一,玉华早早地来了。她帮他将上次那束尚未完全枯萎的花朵扔进了垃圾桶,插上一束水凌凌的崭新的花束。那花是蓝色的,一股浓烈的冷香顿时弥漫在小屋。
“前天刚换过的,你今天又拿来了啊?”
“那是向阳处的野山花,太娇嫩,一天不见太阳,它就枯萎。今天我带来的花朵,可不比往常,它比那种温暖地带的阳光娇子,更具生命力的。你瞧,它香而不媚,美而不娆,具有不同寻常的生命力的!”
“这是什么花朵,这么冷艳的?我从未见过。”
“雪莲呀!”
“真的呀,这就是雪莲花!以前我只从画报上看过介绍,想不到今天有幸亲眼见到!”
“瞧你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束花嘛!”
“你从哪儿得来的,山上这种花多吗?”
“多就不稀罕了!它可是生在高山悬崖上的石缝中的,那大多都在雪线以上。”
“我也听说过,那是要在冰峰极高处才有的,你什么时候去爬冰峰了?”
“昨天,我领了阿冲去了一个极为险要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黑黑的深潭,我们在那儿玩了好{炫&书&网}久,后来从那儿再往上,翻过一座山坳,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鹿鸣峰巅的。”
“你一个人?太危 3ǔωω。cōm险了……”梅兰在心痛她。
“老师,我习惯这样,一个人在大山之中,感到心胸是那样的开阔,全身都舒适和惬意。”
“……这花太好了!”
“你喜欢,我以后多去采一些来……”
“我喜欢,我太喜欢了……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后,我和你一块去好吧?”
梅兰将自己的嘴唇和鼻子全都伏了那花朵上,深深的吻着嗅着,一种沁人五脏六腑的凉丝丝的清香,使他意识迷离,他太陶醉了!确实,小小陋室,有了这么一瓶冰山雪莲,整个小屋都飘逸着一种冰清玉洁了。
“老师,我高中毕业了就去工作。等我工作了,有了自己的宿舍,我也要采好多好多的雪莲花来装饰自己的房间,我要请你常来我那儿……”
“你……我不要你请的,我要……你是说高中毕业就要工作,你不上大学了?你成绩这么好的,怎么能不上大学?”
“我……我家里很困难的!我可能上不了大学了,我要挣钱供我的妹妹们上学呀。我肯定是上不成大学的,只要我能挣钱了,她们读多高都可以。我要让她们读大学,读研究生,出国留学。特别是六妹,她相当聪明的,我要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让她有出息,让她成材。”
第九章(2)
梅兰的同事们,一个个那眼睛贼一样的,他的哪怕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瞒不过他们的目光。其实那是心的眼,更多的是人们感觉到的。
在一次午餐时间,他们当着梅兰,又议论开了。
“你们发现没有,梅兰变了,变得干干净净的了。”唐晶莹最爱当着许多人面取笑他,“我对生活的观察往往最敏捷最准确,你们不知道吧,自从这小子去过晋玉华家家访以来,那个晋玉华天天给他送花。这女孩为男士送花,是不是有点乾坤颠倒的味道了啊?”
“什么颠倒不颠倒,你不要瞎咋唬行不行,那是叫送花吗?说话可要负责任的。”沙岩说。
“不管怎么样,梅兰如今像彻底地换了个人似的可是事实。以前他衣服十天八天不洗,还大言不惭地在讲台上告诉学生:这衣服大可以不必常常洗的,只要换下来,叠好后向上面洒点香蕉水,压在箱子底下,过一个星期拿出来穿,又舒适清爽又干净整洁,还带有一种特殊的芳香!你看,懒人有懒人的歪理!可如今啊,他都快成什么样子了,两天要换四次衣服,一天照三十回镜子,梳两千次头发,抹三千次摩丝……”
“我说你这种人,总爱夸大事实,天花乱坠。说来说去,本来人家要相信的,经你这么一瞎嚷嚷,再真实的事情,都被你说成假的了!谁抹摩丝要抹三千次呀,真是的!”申东风假作责备唐晶莹道。
梅兰啐了一口,脸红了,将面朝向一个角落,自顾默默地使劲往嘴里塞着馒头,心里却充溢着甜密。
沙岩抬头向申东风看了看,转向大家道:“申东风他妈这种人最阴险,明着是在维护阿兰,实则那话比阿晶更险恶。”
“你倒是说说看,我的话何以见得就更为险恶呀?”申东风回敬道。
郝花道:“你申东风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也不要猴子笑兔子没尾巴,自己还不是成天追着人家那个那个……跑!那天在公墓你还当着大家的面大声申明什么:爱情这东西,真不可思议,它能使人更加珍惜青春,热爱生命!你倒是说呀,你自己有不有每天抹两次珍珠霜呀?”
“谈恋爱,并不坏,为的祖国下一代嘛!”郭欣打趣道。
所有在场的人这时忍不住哄地一声全笑开了,有些人连饭都喷了出来。申东风自己也闹个大红脸。可沙岩却道:
“好啦,好啦!我说呀,诸位先生们,女士们,这话到此为止,今后我建议有关什么教师跟学生谈恋爱的玩笑,还是尽量少开好呢!人家晋玉华才上高一,传开了,对谁都不好。来的孙,姐推门,在下这话,各位以为然否?”
“不然不然!刚才也没有谁提过晋玉华的事呀?”唐晶莹悻悻道。
郝花笑了,轻声说:“狡辩!来得正当的事,怕谁呐?”
沙岩道:“不是说我们阿兰怕谁,而是……而是……”
唐桂平打断他道:“什么而是而是的,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人的思想观念,也该来个彻底革新才是。只要是人,一到成年就有自由恋爱的权利,这可是宪法规定的啊。按照法律对是否幼女的界定,女孩只要过了十四岁就不算幼女,那应该就是成人了。”
“宪法哪一条标明了啊?”沙岩冷冷道。
“哪一条……哪一条……就你那‘姐推门’这一条!” 唐桂平并不示弱,反唇相讥,“不要以为你沙岩法律知识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动口就是法律呀宪法呀,人们说你豪放不羁,其实你胆小如鼠啊。你大约要让 ‘九斤老太’来帮你姐推门吧?”
“卟——哈哈哈哈……”有人笑得连饭也喷了出来。
众人还在开心地笑,一位物理老师插道:“其实呀,我们在对待男女关系的问题上,甚至于还没有突破最低界线,传统观念也有不符合生物机制的地方。管他什么学生呀老师呀,只要一方是男的,一方是女的,一方是正极,一方是负极,一方为阴,一方为阳,就符合定律。梅兰是亚当,人家晋玉华算不算是夏娃?这叫金龙配玉凤,才子佳人,金玉良缘啊。你们这许多人,懂不懂物理,同极相斥,异极相吸嘛!”
“不对!不对!不对!人不是物体,人怎么能用物理定律来类比呢。不过,生活之中,作为一个富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作为高级动物,确实是不应该太过压抑自己的个性的。自由自在地生活,这就是真理啊。” 郭欣道。
“此话对极!学生和老师又怎么了?孙中山和宋庆龄,鲁迅和许广平,马克思和燕妮,还有希特勒和——不!第三帝国和埃娃……”
“什么第三帝国,第三帝国能和人结合吗?” 唐晶莹打断郝花的说话,质问道。
“你们瞧瞧,瞧瞧!”申东风有了同盟军,总算又找到机会插嘴了,“燕妮哪里就是马克思的学生了呀,还有什么埃娃,什么第三帝国呀,真是一派胡言!我说,你们不懂就是不懂,不要装懂好不好?这里站着的老师,哪个读的书也比你郝花多,哪个不比你懂得多啊,真是班门弄斧!”
“谁说我不懂了?你才真叫不懂,你以为埃娃•;布劳恩真是心甘情愿地嫁给希特勒了?我告诉你,她嫁的就是第三帝国!希特勒长的像个什么,也就是中国古典小说中的武植那个样子,可人家埃娃多标致的一个绝代佳人?你说燕妮和马克思不是师生关系,难道真要一个在讲台上讲一个在台下听才算师生关系吗?我就说你不那么懂生活,小脑子不会转弯子。你读的书比我多啊?你知道燕妮怎样追求马——哦说错了,你知道马克思怎样追救燕妮吗?嗬!他们那生活多浪漫!多伟大!多辉煌!多有诗意!哪里像你,用那么第三流的方法追求我们晶姐,哼,要是我,才不会答应你哩。”
“第三流不就是末流,或者干脆说是下流嘛!”有人大笑着附和道。
“快说说,申东风当初是怎样追求唐晶莹的,说出来我们听听呀。”郭欣颇有兴致{炫}高{书}涨{网}地问郝花道。
“他呀——”
“你……看我不收拾你这个小坏蛋……”申东风起身要去打郝花,郝花立起来就跑,唐晶莹拿眼瞪了申东风一眼,申东风这才作罢。
第九章(3)
郝花说:“我不说了,让我们晶姐自己说。晶姐你自己说呀?”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向唐晶莹,似乎都在等待她开声介绍自己的恋爱秘闻。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