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心--心殒-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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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呢?
然而,她已经看不见别人的,只越来越招架不住地,看自己的年轮隆隆地从心上碾过,多少欢乐来了又去,多少悲伤去了又来,唯一逃不开挥不去的,永远是离别。
她才只有十九岁,认真说起来,还在酸酸的青涩年华。这样年龄的女孩子,就算还没有开始什么故事,都会心事很重地嗟叹着离别畏 惧“炫”“书”“网”着离别,然后想着自己还只有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有了这样多的忧伤,将来的岁月那么长,真的可以熬得过去么?
而对于她而言,现在还只不过是明知道他一定会好好归来的三天分离,就已经让她心痛难支,那么将来……真的可以熬得完这一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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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出来,秋宛瞳让出租车把她送到一家很大的医院。
她挂了号,走向妇产科。
上个月的周期就没有来,这个月,也已经过了时间。
而半个小时之后,拿到化验结果的医生,果然宣布了她心中怀疑的那个结果:“小姐,恭喜你,你怀孕了!”
秋宛瞳心里猛地一紧,然后就软软地松了下来。她颤抖着嘴唇,牵出一个颤巍巍的微笑,然后,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大夫……如果想拿掉这个孩子,可以马上做吗?”
医生终于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原来是陷在了某种麻烦当中。她同情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手中的病历,对她说:“你还不到二十岁,按照法律,要做人工流产是必须要你家人签字同意的。你父母或者丈夫都可以。”
秋宛瞳默不作声,低头只是沉吟。是她疏忽了。来医院之前,应该给自己做一个有假年龄的证件,这样就可以省掉这步麻烦。
不过,其实就算是现在,如果一定要做,也不是不可以。虽然父母是不能请来的,但就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人,是一定愿意她拿掉这个孩子、并且一定会愿意充作她的丈夫来替她签这个字的。
而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那个人,要造出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结婚证件,简直易如反掌。他本来就是她的师父,而她是他最得意最宠爱——宠爱到越了轨的门生。
但秋宛瞳直到离开了医院,也没有联络那个人。
这是凛隽铭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她怎么能杀了它?
出了医院大门,她没有叫出租车,而是径直走向附近的地铁站。她想要一个熙熙攘攘的环境,来让自己不要太过胡思乱想。
医院这一站离起点很近,所以秋宛瞳上车的时候,人并不多。她径自找到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虽然以她的年龄和体格,在这样长长的闷在家里没有太多事情可做的日子里,她或许更愿意多多站着。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是一位小小的准母亲,她必须照顾好肚子里那条更小的生命。
车行两站之后,到达了市中心,一下子上来了许多人,一窝蜂地拥进了车厢里。秋宛瞳继续坐在那里,并没有给谁让座的打算。
车厢里挤满了人,视线被完全屏蔽掉了。因为这样子,当她看到那对乞讨的母子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这两个人一在秋宛瞳的视野里出现,她立即有一种一刹那间被一阵辛酸猛地一撞的感觉——
那是一位太过年轻的母亲,从面容上看,她会令秋宛瞳疑心她不会比自己大几岁。她的男孩子,三四岁的样子,两个人小小的,几乎不占什么空间。
通常的乞丐,往往若不是要拿着某件乐器勉强献艺,就是絮絮叨叨不停地诉说并恳求。而这对母子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安静得好像两片在空气里飘动的画儿。
的确地,有些话,你没有办法说给那些并无关系的受众听。不会乐器、没有出色歌喉的,并没有必要非得弄出那些哗众取宠的声音。只要一声不吭、不追不缠地,呈一种最体面也最有尊严的姿态,就是最具力量的恳求。
这对母子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在车厢里缓缓穿行,衣服朴素但是干干净净的。遇到足够宽敞的地方,妈妈就会把儿子的小肩膀轻轻一搂,顺势转过来面对座椅上的乘客,悄无声息地跪下来。在走路的时候,妈妈时而把儿子牵在身体一侧,时而双手扶住他把他护在身体前方;而跪着的时候,她则依旧温柔无限地把儿子搂在怀里,让人觉得她那么爱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那么乖巧懂事,好像他小小的心里早就懂得了自己和母亲所遭遇的一切,因而认真到近乎于虔诚地来做这件事情。
他们俩始终低头垂目,素净的面容光洁姣好,表情柔和温婉地模糊着其它信息,而那整副姿态和动作,简直是优雅而气质出众的。
这对母子让秋宛瞳在心里电光石火般地想到了通常在小 说'炫&书&网'里才能看到的那些故事——一个被生活狠狠抛弃的女孩子,背负了整个生命的痛苦,在这个拥挤而冷漠的世界上流浪、乞讨。
这个想象让秋宛瞳觉得他们选择这样来谋生,大概是他们所能想得到的最有尊严的生存方式了吧,这个世界,也许根本就不给他们别的机会。
不过,谁知道呢?这对看起来不失高贵的母子,也可能只是一个太美丽的欺骗吧……然而对比起那种面目狰狞的强迫同情来,也许谁都更愿意被这样温柔到几乎令人疼痛起来地骗一把吧。
就是在这样的百感交集中,秋宛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地跪在了自己面前。她怔怔地看着他们,忘了该做什么事,直到一个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走过来把一张纸币放进他们手中捧着的杯子里时,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要去掏钱包。
而他们却已经优雅而一尘不染地起身,继续一言不发地向下一个空隙走去了。
秋宛瞳的手愣在身侧,然后,她下意识地缓缓将那只手掌伸向自己的小腹,心酸霎那间如月引潮——
将来,这会不会也正是我和我的孩子的命运?……他没有了父亲,而我,则没有了整个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里所写到的这对乞讨的母子,是我几年前在上海的地铁里遇到的,当时真的很震撼。那位年轻姣好的母亲,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海岩笔下的那些女孩子,尤其是《玉观音》里的安心,以及《平淡生活》里的优优。
蝴蝶带回春天
因为终于决定不堕胎,那么同凛隽铭三天的分离就变得完全没有必要,进而变得痛苦难言。
不过是他离开的第一天,秋宛瞳就已经开始等得忧伤。在两个人长情低诉的电话里,她懂事地不说太多,只是夜里长长地挨着睡不着,竟可以在根本没有动弹的时候,也听见棉被发出的细碎而暧昧的悉索声。
人心是凄凄惨惨的,天也继续一日日冷冽地阴沉着。一分一秒数到他回来的前一天晚上,雪仍在下着。隔着窗户,秋宛瞳看见外面大片大片深粉色半透明的雪花,像毛茸茸的椰子糖,甜美得残忍。
——怎么办呢?我曾经想过,将来没有他的年华,我可以假装他一直都只是暂时在外面出差,明天就会回来。
可就是这“明天就会回来”,我都觉得等不及熬不下呀……
第二天,秋宛瞳七点钟就已经起床。凛隽铭的飞机十点钟到,虽然已经说了不用她去接,她却在家里呆不住,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直奔机场。
凛隽铭刚下飞机,就第一时间打开手机,一边快步走路一边拨通秋宛瞳的号码。他听见她的声音在那头快乐地扬了起来,自己的心也忍不住一阵雀跃:“宛儿,我到了!现在得先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一完我就马上回家!你好好的,啊,乖!”
和他原本想的不一样,电话那头的秋宛瞳非但没有表示失望,反而笑了起来:“傻瓜!你看看你十点钟的方向!”
凛隽铭连忙侧目,马上就看见了秋宛瞳正站在接机的人群前面,盈盈而立,款款而笑。
凛隽铭把手机一收,迈开脚步就跑了起来。跟在他后面的几名随行下属惊愕地看着他们西装革履的老板,突然从惯常的神闲气定从容不迫变成心急失态。
他们看着他一直跑到秋宛瞳前面,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无数猎奇的目光,深深热吻。
他们只好放慢了脚步,一直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看他还没有停止,便只好远远地立定等待。
时光忽然停滞,所以他们俩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当凛隽铭终于舍得放开秋宛瞳,两个人的脸上都已经绯色如炙,而秋宛瞳横波欲盈的大眼睛里,清亮的水光随着她微微的喘息轻轻颤动。
这水光马上化成两片蝴蝶的翅膀,在颤动中细细密密一下一下似有若无地,拂触在凛隽铭的心上,整个世界的花儿都在突然之间争相怒放——蝴蝶回来,唤醒了春天啊!
他低头抵住了她的额,疼爱到不知如何是好地轻问:“小傻瓜,你怎么跑来了?天这么冷,有没有冻着?”
她明明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儿,他却还是问了一个这么傻的问题——真正傻的人是他才对吧?
但这大约只是一种表达而已,因为他不等秋宛瞳回答,就马上又接着说了下去:“怎么不多睡会儿?睡个长长的懒觉,说不定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到家啦!”
秋宛瞳只是贪婪地望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她嘴角边一朵柔柔的笑,因为下巴和嘴巴有些歪,而透出几分青青的羞涩来:“我睡不着……”
这句话一说出来,过去三个晚上长夜难眠的辛苦顿时潮涌而来。她紧紧地偎到凛隽铭的怀里去:“我想你想得睡不着……隽铭,我错了,我不应该非要留下来,我应该跟你一起去……”
凛隽铭的胸膛开始大幅度地起伏。他克制着,搂紧她,在她耳边痒痒地吹着气:“小坏蛋!我好不容易等到回来,你居然还不肯放过,还要折磨我……”
然后,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稍微推开一点点,让她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交代他们一声,然后咱们就回家!”
秋宛瞳连忙殷殷地摇头。她的脸上,从眼中到嘴角,流泻出来的都是明媚的甜蜜:“不用不用!你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先回公司吧,我回去给你做饭!我来机场不是来接你的,我只是忍不住想要提前看到你,早一分钟也是好上一百倍!”
凛隽铭绷着脸,牙关咬得已经在腮帮子上显出坑坑洼洼的线条来。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不行!你以为我就不想早点看到你吗?我之所以强迫自己先回公司,就是因为一旦看见了你,我就不可能再走得开了!”
他打断她想要急急插…进来的什么话,继续说:“这事儿我说了算!公司的事,明天难道就没有天了吗?可咱们的事,一秒钟都能要我的命!”
最后这句话,落在秋宛瞳的心上,如同一柄缓缓刺入肌肤直指灵魂的冰鞘寒刃,偏偏又浸透了蜜糖,所过之处,甜蜜在滚烫的血液中迅速溶解,揉在痛楚里四下蔓延。热血的温度与剑身的冰寒交织缠绕,却无法融合,只好那样生生搅扭着,如同一冬一夏同时压在她的身上——
咱们的事,一秒钟都能要我的命!
这明明是她的感觉啊……只有她才知道,眼下的幸福,过一秒就少一秒。
而毫不知情的他,竟也不由自主地把每天都当成世界末日,用这样一种一无所有的绝望心情来爱她……
小 说'炫&书&网'里常常写道,他那样贪婪地吻着她,就好像这个吻过后,就永生永世都再也吻不到她一样。
他那样贪婪地看着她,就好像这一眼之后,就永生永世都再也看不到她一样。
——原来,你给我的每个眼神、每个吻,都是这样的……
秋宛瞳就这样被凛隽铭的这句告白和自己的思绪定在了原地。凛隽铭从她身边走开的时候,握住她肩头的那两只手掌,还恋恋地痴缠了好一会儿才真的放开。
好像那里有什么强力胶,黏住他,不能须臾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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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隽铭是个有分寸的老板。他已经对下属爽约,便把公司派来的车让给他们,自己和秋宛瞳打车回去。
一进门,凛隽铭把行李和外套往地上一扔,就迫不及待地把一直都紧紧倚在他臂弯里的秋宛瞳搂到胸前。他认真地低头,无休无止的亲吻便迅速而细致地淹漫了秋宛瞳的头发、脸庞——然后,她的围巾也被他狂乱地扯落在地上,失却了阻挠的吻便水到渠成地涌向脖子、锁骨……
晕阙的感觉膨胀着顶向秋宛瞳的脑门,她软倒在他怀里,一如既往地顺从,直到她感到他的手,已经越过自己的腰肢向下滑去……
“不行!”她娇喘着轻喊了一声,同时无力地抓住那只手掌,制止了他。
他勉力让自己停下来,目光还和头发一样凌乱着,随着说话呼出来的口气炙热如焚:“怎么?今天是周期吗?”
秋宛瞳的脸忽然红了。她摇摇头,垂下面庞,声若蚊蝇地说:“不是……是我……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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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孕了……”
秋宛瞳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震惊立即在凛隽铭脸上熏开了两片青白,如同两湾漩涡。
然后,从这两湾漩涡的中心,有狂烈的喜悦一圈圈席卷出来,将它所经过之处,重新染成醺然一片醉红。
而秋宛瞳因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只自顾自往下说:“医生说,头三个月最好不要……”
不要什么,她羞得说不出口,而且,也不容她说出口,凛隽铭已经一下子把她横着抱了起来。激动使得他不知该当如何是好——想要抱着她转几个圈,却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不舒服。她会吐的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躺在厚厚的褥子里,同时自己坐了下来,让她枕在自己的小腹上。
“宝宝,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就连自己身体上最柔软的部位,也生怕太硬而硌着了她。
“就你走的那天。我想在电话里告诉你来着,可想想还是等你回来当面说比较好,不然我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高兴啦!”她忽闪着大眼睛,糯糯的声音,因为柔软而越发娇嫩薄脆,使得她听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孩子——真的,她自己就还是一个孩子呀!
想到这一点,凛隽铭越发对她不知该怎么疼才够。他轻轻揉着她的发,故意沉下脸来,佯作责怪地说:“小傻瓜!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你看看我,我已经高兴得都快要发疯啦!要不是想到接下来这一年,你要受许多苦……我一定会真的疯掉的!”
秋宛瞳使劲抬起眼睛仰望着他:“真的?原来你这么想要孩子啊……”
凛隽铭捏着她的鼻子,轻轻摇了摇:“我想不想要孩子,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你的一切,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我都喜 欢'炫。书。网',都想要——更何况是咱们的孩子!”
这句话显是又让秋宛瞳深深震动。她用手臂一撑,就坐了起来,而凛隽铭马上把她揽到怀里来:“宛儿,等这个孩子生了,过两年,咱们再要一个——咱们一连要好几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