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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明宫浮沉录-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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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对方形色匆忙,俊草不敢耽误,找到文喜交代了几句,就出门跟着来人,一路穿过御药库往西,到了李得福的值房。

    进了堂屋,他发觉李得福只座了客位,主位座上另有其人,还来不及细看,就听李得福吩咐,“俊草,这位是乾清宫的王太监,还不上前见礼?”

    俊草自进宫以来,从未见过乾清宫的人,他立刻翻身下跪,“奴婢俊草,给王太监请安。”

    “你就是俊草?抬起头来,”声音柔和,却让人无法违逆。

    俊草不敢平视,微微抬头,即便如此,他的容貌还是清楚地现在了那人面前。只见他大约八九岁,光洁白皙的脸上,五官的棱角已初初分明。

    过了半响,王太监问道,“你懂医术?”

    “回王太监的话,奴婢没有学过,只是看过几卷医书,”俊草低声答道。

    “一个小小的直长,没有学过医术,竟然也敢妄自评论贵人的病恙,你胆子倒是不小。”

    俊草听着上头这位言语颇有责怪之意,语气却并不严厉,他拿不准这问话是什么意思,重新俯身,“奴婢知罪,请王太监责罚。”

    王太监缓缓起身,清了清嗓子,“传万岁爷的口谕,煎药房直长俊草,进止有仪,任事恭谨,着令选直东宫,伺候皇太子,钦此!”

    旨意来得突然,俊草来不及细想,俯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口里言称谢恩。

    “起来吧,三日后辰时东宫会来领人,你这里调教的好,“王太监轻笑道,“一个煎药房的直长,连万岁爷都知道了。”

    “王太监说笑了,皇太子有专人伺医,要了俊草去…”李太监觉得旨意来得有些蹊跷,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怎么,舍不得放人?”王太监眉梢微挑,打断了他的问话,“去东宫伺候太子,那可是天大的福份,太子素来体弱,近身侍候那些人对养生作息也不太懂,提了他过去,除却伺药,平日里也能多些照看,这还是顺妃娘娘向万岁爷举荐的呢!”

    俊草从未入过内廷,小小的煎药房消息也不甚灵通,可对于东宫太子还是有些耳闻。

    这位太子并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太上皇之子。自从太上皇被接回宫后,一直受禁于南宫,传闻连衣食都难以周全。如今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皇子,皇太子被废恐怕是迟早的事,自己这回选直东宫,看似是右迁,实则是贬弃,万一皇太子有个好歹,只怕自己会有性命之虞。

    俊草心里惶惶不安,等王太监离开之后,他朝着李得福就磕下头去,“李太监,求你救救奴婢…”

    “现在知道怕了?”李得福轻叹了口气,“既然没那个本事,何必要强出头。”

    “李太监…奴婢…”俊草心下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你先起来,”李得福撩袍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俊草并未起身,只是可怜巴巴望着他。

    “这东宫暂时去了也无妨,”李得福缓缓说道,“照理说咱们这些当奴婢的,不能擅自揣测上头的意思,可易储,”李得福说道此处,暗暗压低了嗓子,“是迟早的事。你且在那里安心待着,真到了那一日,宫里也不会赔上这么些人,除了近身伺候那几个,其余宫人都会重新安排。你到了那里,除了份内差事,其他时候有多远就离多远,明白了么?”

    俊草将李得福这番话牢记在心,复又伏地磕头,“李太监金玉良言,奴婢万死难报。”

    “这也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你去到那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说前朝这位莫名赏了很多外臣,不知是否想为此事拉拢官员附议,如此心急,只怕最迟明年就会有动作。你且忍下这段日子,找个机会,我再把你要回来。”

    李得福看着稍稍平复的俊草,吩咐道,“此事你回去先别说,两日后将煎药房的差事写份详单给我,再做安排。”

第14章 夜惊() 
俊草谢了又谢,转身出得门来,天色依旧湛蓝,白云悠闲,他突然想起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待万物真的一视同仁么,那么多人,却同人不同命,也许这世上本没有公平二字,只有顺从和认命。

    两日后,俊草拿着详尽的药汤煎制规程,来到了李太监的值房。

    李得福看着厚厚一摞誊写清楚的文册,后面还附上了注意事项,知道俊草花了不少心思,不禁称赞道,“两日里能赶出这些,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俊草低声答道。

    李得福将册子轻轻置于案上,“俊草,煎药房这些人里你觉着谁比较稳妥?”

    “文喜平时跟着奴婢最多,也比较仔细,只可惜他不会写字,”俊草本想提柯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你早些回吧,”听出李得福要吩咐自己退下,俊草上前一步,跪倒在他脚下,“李太监,一年前奴婢刚到煎药房时,什么事情都不懂,都是你一手栽培训导,还升了奴婢做直长,这份恩情,奴婢永远都不敢忘。如今,奴婢不能再侍奉你,让奴婢给你多磕几个头吧。”

    李得福并未阻拦,只是缓缓道,“我提你是因为你对我有用,俊草,记住,这宫里并没有平白的相帮、相助,你若想自己活得好些、久些,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有用。”

    从堂屋出来,穿过游廊,就是御药房的庭院。西边角上的书库,是俊草最常来的地方,他摸摸怀里那几卷还没读完的医书,慢慢走了过去。

    书库没锁,里面应该有人,俊草推开了虚掩的门,转头就看见书格的最尽头,陈院判伸长了双臂,正在书格最上层吃力地翻找。

    “俊草,你来了,”他取下几册书,拍拍厚积的灰尘,随口问道,“上次那几卷又看完了?”

    “没有,奴婢明日要去东宫当差,今日是特意来还书的,”说着,俊草将书册从怀里取了出来。

    陈院判一愣,看到俊草双手恭恭敬敬递过来三册,最上面的是《金匮要略》卷一。

    陈院判是煎药房的熟人,善长脾胃病症,宫中贵人饮食细致,又多疏于行走,罹患脾胃病者居多,俊草经常在煎药房见他过来查验药汤。

    “你要去东宫当差?”陈院判接过书,不解地问道。

    “万岁爷让奴婢去伺候太子殿下。”

    听到太子二字,陈院判神色微异,低头正好看到手中书卷,扯出一句,“无人指点,这《金匮要略》应该很难懂吧。”

    “奴婢不在煎药房当差,以后应该用不着了,”俊草嘴上这么说,看着陈院判手里的书卷却有些不舍。

    陈院判摇了摇头,在书格内一番挑拣,取过几册,递到俊草手里,口中谆谆教导,“《内经》所述‘脾胃乃后天之本’,你收着吧,算是留个纪念。”

    俊草谢过,双手捧了来看,是李东垣所著三卷《脾胃论》。陈院判一向推崇李杲“脾胃内伤,百病由生”的论点,之前也推荐过此书,只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看。他将书细心揣入怀内,离开书库向煎药房走去。他慢腾腾的走着,仔细看着路边的每一处宫墙、璃瓦和檐上的走兽。抬眼望去,到处都是红墙黄瓦,甚至连天色都一样,但俊草还是想再看一看他曾经怨过、哭过、忍耐过,也终于能安稳度日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回来,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太多离别的他,比常人更懂得珍惜当下,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这一瞬便是永恒。

    午后,李太监传了万岁爷的口谕,又提了文喜当直长。众人的眼中有忧虑不安,也有冷眼乐祸,不过再次描摹了这浮世的本态,俊草知道自己并非不在乎,只是不想再费心揣摩。无论他人是高兴还是难过,是眷恋还是厌恶,这一些都与自己无关,未来是晴是雨,是旭阳还是雷鸣,只有自己一人独自面对。

    这天夜里,他梦见了阿生。

    在主上门口帮他整理衣衫,说着,曜生,别怕。

    在他挨了打昏昏沉沉的时候,摸着他的额头,说着,俊草,别怕。

    阿生哥哥,你如今又在哪里呢?一颗滚圆的泪珠从他眼角悄然滑落。

    俊草按照旨意早了一刻就在御药房门口等候,不久便见一人匆匆走来,自称是东宫之人,问清了自己的姓名,遂低头在前领路,并不多话。

    俊草一路跟着他,走过白石桥,往北过了随墙琉璃门,又走了五六十步,绕过一座巨大的琉璃影壁,看见一座三开间的大门,门楣上没有匾额,屋顶却覆盖着绿琉璃瓦,他知道这里应该就是皇太子居住的撷芳殿了。

    来了几日,俊草瞧那太子一般只待在端本宫,并不出门,许掌事不太管事,也经常不在。自己专管侍药,平日里根本无事。而且自己一个普通的侍药,竟然单独居住一间堂屋,若不是知道皇太子地位堪忧,还真以为是得了一个好去处。

    这晚,他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拍门,“俊草,俊草…”

    “来了,”他不知半夜来人所为何事,心下突突直跳。

    “万姑姑请你过去一趟。”

    俊草知道这位万姑姑名叫万贞儿,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婢女,平日里从不离身,这半夜三更,难道是太子有事?

    见到俊草推门而出,来人形色匆匆直催他快走,俊草还不及问清缘由,就已经到了端本宫门口。只见正厅之中设有皇太子座,画屏金碧,左右各有二大木框座镶铜镜,他还没细看,就被带至左间太子寝殿门口。

    “万姑姑,俊草已带到。”

    “快些让进来,”一女子音色细腻温柔,但掩不住语气中的焦虑。

    俊草小步趋入,看见雕花架子床上躺着一名四五岁的幼童,应该是皇太子朱见浚,他立刻下跪行礼,“奴婢俊草给太子殿下请安。”

    万贞儿看到俊草,急忙让他起来,目光却一直都停在太子身上,“俊草,姑姑半夜叨扰,实非得已,只是小爷突发气喘,似是十分难受。”

第15章 赐姓() 
她面庞细致清丽,双眉修长如画,却眉头紧锁,眼眶泛红。俊草赶紧上前几步,只见太子满脸通红,张着小嘴,好像呼吸困难,喉间还能听到几声痰鸣。

    俊草感觉像是热症,但他不会诊脉,不敢妄加判断,“万姑姑,小爷乃万金之体,为何不宣当值院判过来请脉?”

    万贞儿轻轻摇头,“已经着人去过了,值房回说今日当值的御医都被顺妃娘娘请走了。”

    俊草一惊,“这可不合规矩,若是宫中其他娘娘需要请脉,又该如何是好?”

    “顺妃娘娘眼下可是专宠,谁敢多言,”万贞儿悄悄打量着俊草的脸色。

    俊草心里陡然生出一念,莫非她以为,自己是万岁爷和李顺妃安插在这里的眼线?若真如此,小爷急病,又何必传自己过来?

    “俊草,小爷年纪还小,若是急症,耽误不起,请你想个法子帮帮小爷吧,”万贞儿拉住了俊草的衣袖。

    “万姑姑,你为何不将许掌事请来?”

    “许掌事称病,不能前来侍候,”万贞儿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

    俊草想到李太监的嘱咐,压下了心中不忍,“万姑姑见谅,奴婢只会侍药,并不懂医术,实在帮不上忙。要不这样,等天一亮,奴婢就去请御医过来为小爷诊治。”

    万贞儿见他推辞,一双泪目好似两泓清水深不见底,“俊草,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在这诺大的撷芳殿里,没有几人是真心对待小爷,我也不怕你传话出去,但小爷真有什么好歹,这里侍候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有命活着。”

    万贞儿此话用意十分明显,若俊草另有其主,自然不用担心因太子有恙而受到牵累。

    俊草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姑姑你误会了,奴婢之前在煎药房当差,只算是粗懂医理,要替小爷诊治实在有些勉强。”

    万贞儿见俊草一脸正色,不像说谎,却也将信将疑,“俊草,姑姑直言望勿见怪,只是小爷这病又该如何是好?”

    俊草跪在床前,道声奴婢得罪了,伸手摸了摸太子的额头,只觉得十分烫手,“万姑姑,奴婢不会用药,请先取过冷水湿巾为小爷覆在额头,再多喂些热水。对了,这里有鲜果吗?”

    万贞儿想起太子生母周贵妃带来不少鲜果,便吩咐人尽数取了过来。

    俊草选了几只白梨和一些枇杷,“劳烦都取汁水,滤去果渣,喂给小爷。”

    为止她疑虑,俊草补充道,“《本草》上说,枇杷能治肺热咳喘,白梨能润肺、止热咳、消痰水,都是鲜果,还请万姑姑放心。”

    听了俊草的话,她点头道,“有劳了,不知你今夜可否留在此处。”

    “万姑姑无需客气,这是奴婢份内差事,自当遵从。”

    俊草被请至殿角处歇息。太子床前只有两名内官服侍,既没有爹娘,也没有御医,虽然贵为太子,却十分孤苦可怜,倒是万氏始终陪着,一刻也没有合眼。

    稚子之病起病急,又容易反复,俊草不敢大意,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过去查看一番,待到寅时天色蒙蒙亮,太子气促之状已有缓解。

    “俊草,你早些回吧,小爷已经好多了,我过会就差人去请御医,”她一夜未睡,眼睑微微发青,神情却轻松了很多。

    “是,奴婢先告退了,”俊草回到屋里赶紧补觉,因为御医请脉开方后,自己就要负责进药。

    折腾了一晚,俊草看着寝宫里几人俱是颜色憔悴,他小心地端着汤药上前,“奴婢俊草为小爷侍药。”

    太子此时已好了很多,正在床上玩耍,他见俊草十分脸生,立刻丢了手里的玩物,躲在万贞儿身后。万氏温柔地笑着,拉过太子的小手,轻声道,“小爷快让他起来。”

    “起来吧,”他瞧见俊草手里的深色汤药,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贞儿,本宫不要喝药。”

    万贞儿纤纤玉手取过,好言相哄,磨了好久,终于让一碗汤药都入了太子口中。

    太子一边喝药,一边偷偷看着床前的俊草,只见他五官俊秀,面目和善,颇让人有亲近之感。在一片蜜饯入口之后,太子的小脸舒展了很多,“本宫之前从未见过你,你是何人?”

    “回小爷的话,奴婢俊草,专门侍候小爷进药,才来了没几日,所以小爷没见过奴婢。”

    “你姓俊?”太子似乎对他这姓氏十分感兴趣。

    “回小爷的话,奴婢并没有姓。”

    “你骗人,每个人都有姓啊,你怎会没有?”太子问着话,却仰头去看万氏。

    万贞儿看俊草脸色尴尬,轻轻将太子搂在怀中,笑着提议道,“这又何妨,小爷赐一个姓不就好了?”

    太子赐姓乃是天大的恩典,俊草急忙放下手中的红漆托盘,双手扶地。

    太子尚未开蒙读书,这事还颇有些犯难,他看了眼俊草,又看了眼万氏,砸吧了几下嘴,“贞儿,你帮本宫想一个吧。”

    万贞儿思付片刻,展眉轻笑,“小爷,贞儿最爱丹桂之花,听说这桂花却是苏州府开得最好,不如就以苏为姓,小爷以为如何?”

    “苏俊草!”太子拍手称好。

    “奴婢谢小爷赐姓,”俊草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口称谢恩后躬身退了出去,并未察觉万贞儿眼中一瞬即过的复杂神色。

    次日奉完汤药后,太子又让他陪着说话,俊草只得跪坐在床榻前,和他一小小孩童闲话起来。

    “俊草,你为何要进宫?”太子一边玩着万贞儿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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