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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朱门嫡杀-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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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那人性别,她意是对方身份。虽然交换条件只是让对方保护自己,但明华容又岂会放着一个对皇家秘辛知之甚详人而不加询问。一旦正式与白家扛上,将来她少不得要设法利用皇室来借力打力。那人所知道秘事,定然能帮上自己大忙。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道:“原来他是男,多谢你告知。”

    姬祟云怎么也没想到她反应竟然这么平淡,简直气得跳脚了:“那你还让他保护你?你这么做简直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各取所需罢了,他亦有求于我,想来当不至于做下什么出格举动。”听到外面脚步声四散走开,渐渐远离,明华容心知绝不能再久留,便匆匆向姬祟云点了点头:“今天几次麻烦你,真是多谢,现不是说话时候,我们改日再叙吧,小云。”

    姬祟云原本还想拦着她,告诉她把一个会武功又一直没娶老婆男人留身边是多么危险事,但却被她不经意一声小云叫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已是阻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华容打开机括离开了密室。

    被留原地姬祟云徒劳地伸出手,喃喃道:“小小容啊小小容,平时你挺聪明啊,怎么这种节骨眼上会这么糊涂!——不行,稍后我一定要去她家,把那美人煞揪出来打包送出京去,决不能让这祸害留她身边!”

    从密室出来明华容万没猜到姬祟云做出了什么决定。往回走了一段,找到被美人煞扛来时就注意到一处僻静死角,她手上用力往脖子上一划,面无表情地将刚刚结痂伤口撕裂。看着手中殷红如玛瑙珠串血迹,她往树上一靠,斜斜一歪,“昏”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清梵宫。

    “陆医正,她伤势如何?”

    长公主视线自躺被素色纱幔重重飞掩锦榻上少女身上收回,略带几分急切地看向刚刚诊脉完毕老医正。

    能让向来冷静淡漠长公主如此焦急上心,这位小姐必不是普通人。这么想着,陆医正答得越发恭敬:“回禀长公主,这位小姐只受了些许皮外伤,但因惊吓过度,以至昏厥不醒。下官这就给她开副药方,除补血宜气之外,另有安神之效。只要连续饮用三日,必无大碍。”

    长公主听他保证病人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旋即,一双浓丽弯眉又紧紧蹙起:“若非她挺身而出,遭了这一劫就是本宫……对了,陆医正,本宫记得太医院里还有几瓶去疤消痕上好膏药,回头药童送药时你让他们一并送来。”

    “是,下官遵命。”

    长公主微微颔首,刚待命他退下,不经意间视线往外一瞟,居然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人,不禁檀口微张,讶异道:“陛下?”

    “皇姐。”

    宣长昊仍穿着中午开宴时明黄锦袍,只是过了一下午,袍子已不若刚上身时那样服贴平整,衣襟袍角都已带上了明显皱褶,显示了主人下午过得有多么忙乱。

    “陛下,可是捉到刺客了?”打发走陆医正,长公主问道。

    “……不曾。”宣长昊长眉拧得紧。

    闻言,长公主担忧道:“大内侍卫齐齐出动,居然还是让她逃了么。可曾查出是哪处宫女?”

    “也不曾,倒是发现了两名被打晕剥去甲衣头盔侍卫。”

    “这……难道她还有同党,两人乔装成侍卫一起偷潜出宫了?”长公主猜测道。

    宣长昊点了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现已命人往八大城门处调查近离宫侍卫去了。”

    除了明华容与叶修弘之外,没有人知道姬祟云亦曾同时潜入皇宫。所以宣长昊与长公主都认为,这是合理解释。

    宣长昊目光往殿心深处床榻上扫过,顿了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离开:“皇姐无碍吧?”

    “有劳陛下挂怀,我没有什么。这还多亏了那位明小姐,若不是危急关头她将我推开,恐怕……只是可怜了她,被歹人划伤脖颈后又被打晕弃置道边,连受伤带惊吓,现也未清醒过来。”

    脖颈……想到明华容与燕初极其相似声音,宣长昊不禁悄然握紧了拳头:“伤得重么?”

    之前殿上因为织金锦一事,明华容出众解释时,他一开始并未认出这盛装打扮少女以前便曾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直到她开口说话,才恍然惊觉。但宣长昊心中,纵然她华服严妆,也万万比不上燕初美貌天成。遑论这少女一开口看似平和柔弱,实际却是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与燕初聪慧灵动,天真率性是相去甚远。

    这般截然相反个性,让他听明华容用与深爱之人极其肖似声音说着满含陷阱话语时,甚至有种让她闭嘴冲动。虽然他极力克制了这荒谬念头,但看向她视线,仍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厌恶,几分叹惜。

    但殿内生变之际,他却意外地听到这少女沉静如水地让长公主避到一边,之后又提醒项烈司用桌布当做武器,以便助攻。这份沉稳这份机智,却是燕初比不上……彼时他虽与那刺客缠斗,却将这一幕幕都看了眼中。其后刺客挟持她突围时,她颈间血迹是狠狠刺痛了他双眼。

    不想看她受伤——这乍然冒出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敢相信。没有人知道,除了长公主所说不令天下人寒心理由之外,他这个念头促使下,做出令临亲王惊愕不已决定,任由刺客离开。

    处理了半天事务,他本以为心绪已然平定,但过来探视长公主时,只是隔着重重清纱遥遥一瞥,思绪竟似又开始紊乱……

    ——我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与燕初长相相似之人,比如燕初同父异母妹妹、项家正室所出女儿项绮罗,那圆润微翘下巴与天生一抹淡粉嘴唇,便与燕初一模一样。可他也只是随意看着,心头并无半分波动。眼下这明家小姐不过是与燕初声音有所相像而已,而且自己也不是头一次见她,可为何会这般心神不宁、反而不如初见时镇定?

    宣长昊外表虽然依旧是一惯面无表情冷酷,心内却是烦燥不安,充满了不知由来烦乱。

    长公主不知他心思,兀自奏请道:“托赖陛下关心,明小姐并无大碍。但是,陛下,她本是为护卫我而受伤,现下又依旧昏迷不醒,恐怕不便将她送回家中。我想将她留宫内养伤,您可否准许?”

    她本道此事一说便准,不想,等待许久也不曾听见宣长昊回答。疑惑之际,长公主不禁悄悄抬眼望去,却恰好捕捉到宣长昊重瞳中掠过一抹惘然。

    “陛下……?”

    听到长公主不解声音,宣长昊终于回过神来,匆匆别开了目光:“皇姐随意便是。”

    “多谢陛下。”

    这时,殿外庭院之中,有长公主侍女过来禀报道:“陛下,九龙司雷大人殿外求见,说有要事禀奏。”

    长公主平时十分孤清,又是带发修行居士,除几位血亲外便不许其他男子踏入自己清梵殿。宣长昊自然也知道这点,闻言立即说道:“想来是搜查有了发现,朕这便过去处理事务了。皇姐今日受了惊,可早些休息。”

    “多谢陛下关怀,我省得。”

    宣长昊脚步微微一顿,终于没能忍住,又看了一眼殿心深处锦榻,才负手走出清梵殿。

    走到殿前长道上,宣长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将胸臆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由来烦恼与殿内沾染薰香味一起涤荡干净。

    尔后,他才看向雷松:“有何进展?”

    “启奏陛下,适才微臣率众将皇城统统搜了一遍,均未发现任何蛛丝蚂迹。”

    闻言,宣长昊也不意外。有时候,没有线索也是一种线索。联想到之前那名美貌瘦小刺客怒斥自己是弑君犯上逆贼,宣长昊心中多少猜到了几分。

    这时,只听雷松又禀报道:“此外,微臣等还太华殿附近太曲湖中救出一名女子,度其衣饰,又着人前来辨认,应是今日进宫赴宴工部杜侍郎家小姐。”

097 暗中挑唆() 
闻言,宣长昊略一思索,立即问道:“她为何会湖中?是否因为窥到了那刺客行踪所以才被推下去?”

    雷松钦佩道:“陛下料事如神。杜小姐被救醒后,我们已让老嬷嬷盘问过她。据杜小姐说,今早进沁芳殿时有个斟茶小宫女冲撞了她,她便要带对方到掌事姑姑那里领罚。结果走到半途时,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后,已是被我们救起。根据她描述,那名宫女样貌与刺客一模一样,想来应是同一个人无疑。微臣推断,那刺客今早本是扮成接引诸家千金宫女,想伺机混入长生殿。冲撞了杜小姐后怕现出端倪露了行迹,便将人打晕丢入太曲湖内,之后又潜进长生殿行刺。”

    宣长昊听罢沉吟片刻,道:“你就顺着宫女这条线索继续追查,看看她宫内是否还有同党。”

    “是。”

    雷松应了一声,窥着宣长昊半晌无语,以为他是没有什么吩咐了,刚想告退下去,却冷不丁听他问道:“天寒地冻,她又是被丢进湖里,但却醒得如此之……我问你,这名杜小姐被救起来时,是湖心还是湖畔?”

    “回禀陛下,是湖边一片石阶上,她小半个身子浸湖水里,上身趴伏台阶上。也亏得如此,她才没有被溺毙。现只是寒气侵体,高烧不退,多半会留下病根,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如此看来,那刺客也算手下留情了。”宣长昊目光闪动,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你再去查查,昶太子昔年旧部里身手不凡有哪些人、性情如何,他被弑之后这些人又去了哪里。”

    “是,微臣领命。”雷松虽然也模模糊糊想到了这方面,但却不如宣长昊一般思维清晰,一语中。听到吩咐后,他不禁心中微凛,略感惭愧同时,对陛下又添了几分敬仰。

    雷松退下之后,宣长昊专注思考事务,适才杂思纷绪退减了不少。他索性摒退了抬轿宫人,从清梵殿慢慢走回御书房。

    经过书房前曲回长廊时,一角绯锦裙裾从槛下一闪而过,随即,供人暂憩转角小亭里走出一名少女,向宣长昊盈盈拜下:“臣女绮罗见过陛下。”

    环伺宣长昊身边太监本以为是哪个不甘寂寞宫人刻意这儿侯着,刚待斥责,看清来人后马上识相地闭上了嘴。这位项小姐随其父多次出入宫掖,她与陛下相见次数,恐怕比后宫那两三个有名无实主子还多些。并且,听说陛下以前未登基时,只要回京都必去项大将军府,某种意义上来说,与项绮罗也算是青梅竹马。诸般种种,再加上项绮罗显而易见殷勤态度,想来这位小姐入主中宫可能性至少有七八成以上。届时可不就成了他们主子?万万得罪不起啊!

    宣长昊并不知道太监宫人们隐秘猜测,见项绮罗这里,只是有些讶然地问道:“项小姐,大将军已经走了,你怎么还未离宫?”

    项绮罗柔声说道:“回禀陛下,臣女本是要随父亲一起回去,但听人说杜家妹子被人从太曲湖里救上来,虽然保住了性命,情况却不太好,便想先去看看她。走到半途有些累了,这里略歇一歇,不想竟看见了陛下。”

    项家虽不如白家权势赫赫,但宫内皆知宣长昊对项烈司十分敬重,数次公开场合说过他于自己有半师之恩,所以并不敢怠慢。加上目前后宫并无主事娘娘,一应事务都交由大内总管与几个掌事姑姑,项绮罗一提出想去探视杜小姐,他们自是无有不允。

    听到她回答,宣长昊点了点头,道:“你从小就有心,待人也周到。”

    得他称许,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项绮罗却已十分满足,柔美脸上容光焕发:“陛下谬赞了。”

    她满心想同宣长昊再多说几句话,正为难着若由自己开口邀请陛下像从前一样到家中赏梅饮酒,会否太着痕迹,但下一刻,却听对方说道:“天色不早,朕还有事要处理,你探视之后也早回府吧。”

    “……是……陛下。”项绮罗一脸失落地看着宣长昊头也不回地消失长廊头,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这才注意到他过来方向竟是长公主梵清殿。想到那个今日出风头明家大小姐此刻就长公主处养伤,项绮罗脸上笑意不觉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想到今日殿上,明华容列众而出之际宣长昊失神,与之后为了保她不惜放走刺客举动,项绮罗不禁绞紧了手内锦帕。

    “明——华——容——”她低低念着对方名字,语气极之低婉亲呢,仿佛她们早是交好多年闺中密友。但她眼中透出精芒,却昭示了她心内真正想法。

    ——打从自己识得长昊以来,从未见他对燕初之外哪名女子有所动容回让。他认识燕初先,自己纵有不甘,也只能认了。但明华容又凭什么后来居上?只消一想到今日诸般情形,她就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发闷,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决不能放任事情朝她不愿意看到那面发展。可是又不便亲自出手,怎么办呢?对了,现不是有个对明华容满怀敌意杜唐宝还躺侧殿里么?也许可以利用她……

    想到此处,项绮罗掩去目中异芒,对引路宫女嫣然一笑,说道:“刚刚有些累,多站了一会儿,有劳姐姐等候了。还请继续带我去侧殿,待探望过杜小姐后,我也好依陛下圣意,速速离宫。”

    侧殿。

    纵使屋内已生了好几个火盆,被子里也放了两三个汤婆子,杜唐宝还是冷得牙关打颤,浑身发抖。

    想到今日诸般事情,她又是疑惑,又是委屈:好端端地入宫赴宴,怎么偏偏惹上了乔装刺客,被对方丢进了太曲池,冰冷池子泡了两个时辰之久。若非自己命大,岂不是要交待这里了?

    一阵强似一阵冷意袭涌上来,遍侵周身,同时额头上却有种受大火烧炙错觉,令她燥热难当。冷热交替,令杜唐宝难受得无以复加。她想让下人给她送碗酸梅汤来镇热,又想让她们再给自己添两床被子,但张开口却只能发出模糊不轻低喃,宫女们根本听不懂。

    她又急又恼,偏偏身上难过得动也动不了,几乎委屈地哭了出来。正这时,有一个温柔声音遥遥传来:“杜妹妹,你是不是想喝水?”

    随即,一把温凉调羹抵到了她唇上。感觉到温热微甜水液送入口中,杜唐宝慢慢觉得好受了些。来人服侍下,她一口气喝干两碗水才停下。这时,意识也稍稍恢复了清明,她抬起沉重眼皮看向来人,不禁惊异地问道:“怎么……是……项姐姐?”

    她向来与明独秀交好,而白家与项家又隐有势不两立之势,所以一向对项绮罗都是淡淡面子情儿。今早她嘲讽明华容时,项绮罗出面做和事佬,她虽然不敢晾着对方不答理,但也只是虚应着根本听不进去。所以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现身照顾自己竟不是好友明独秀,而是几乎没交情可言项绮罗。

    “杜妹妹,你好些了么。”项绮罗取出帕子,满面怜惜地为她拭去额角因高烧流下点点汗珠,叹道:“这次当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刺客竟会如此大胆,乔装潜入皇宫。不过相较明家妹子,杜妹妹你还算有福气,她可是被刺客刺伤挟持,等找回来时人都是昏迷,至今未醒。”

    明家?杜唐宝有些担忧地问问道:“是……是明家二……二小姐吗?”

    “不是呢,是明家大小姐。”

    闻言,杜唐宝放心之余,纵高烧之中,也不禁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笑容。

    将她神情收眼底,项绮罗不动声色道:“明大小姐遭此一劫,委实可叹。不过,幸好陛下宅心仁厚,因为顾忌她性命,竟下令放走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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