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年纪事·罪锁鸾-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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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让我说什么？”淡淡的瞥了阮烟一眼，青岚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像是看不惯青岚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放肆，阮烟的脸色变得较先前更冷了几分“我告诉过你，别对他们下手。”
　　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青岚从椅子上站起身“我不是一直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么？”
　　“青岚，”靠在椅子上，双手支着桌子，阮烟嘴里的字一个一个的蹦出来，咬音极重，听着让人心里随着声音的起伏一沉“你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你不会杀我，不是么？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背对着阮烟，青岚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之意，只是在阮烟看不见的地方，那始终上扬的嘴角却已不见，眼中闪现着悲凉，似乎看透了一切似的，但那悲凉之夏却是隐隐透着一丝不甘。用力握了握拳，却在掌心留下血痕之后悄然松开。
　　明知道这么做，这么说，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但终是不甘。
　　凤凰游于青岚间，天地间又有谁能束缚？偏偏为了这个人落足，羽翼已断，道心已乱，此后便是再无展翅之日了。
　　阮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恨你无情无义，恨你眼中始终无我。。。
　　可是却还是对你存有期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他不是没死么，你激动什么。”冷然一笑，青岚转过身面对着椅子上那人。“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不让我伤害他全都是因为他是那人的孩子，那个如今尸骨全无。。。”话还未说完，面上一痛，嘴里泛起淡淡的铁锈味。
　　阮烟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略微泛红的眼睛微眯着死盯着青岚，里面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全没看到般，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除了嘴角那一抹血丝和阮烟微微颤动的手。“我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争这些，”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岚的的的目光闪了闪，避开了阮烟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他不想看到。
　　每次都会被那股嫌恶伤到，却还是不知死活甚至是犯贱的靠上去。
　　“上次的事，我同意了。”
　　显然被青岚这话弄得一愣，阮烟凌厉的态度一顿，略略的缓和下来一些，“你不是不肯么。”
　　“我现在肯了，不行么？”
　　“我不管理由是什么，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没有返回的余地。”动了动僵住的身子，坐回椅子上，阮烟扬起下巴用一种很高傲的姿态对着青岚。
　　站在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地方，永远都只能是自己仰望的地方。
　　嘴里难免犯起了些苦涩，就着铁锈味的血液吞入腹中。
　　“我明日便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身后没有动静，是默许的意思吧。
　　仰起头，高傲的走出房门，屋外的阳光倾泻而下，泼洒在那张肆意惊艳的脸上。
　　除了那个人，这世间没有人可以让凤凰高贵的头颅。凤凰天生就是高傲的，便是动了情，也不会卑微如尘埃。
　　看着青岚渐渐远去的背影，阮烟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摇了摇头，似乎是要把脑中所想的东西甩出去。
　　静坐了一会儿，阮烟站起身，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身后的书柜在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之后，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心脏上，微弱的火光将通道照亮。
　　尽头是一间静谧的卧房，但却空无一物。
　　不，也不能说是空无一物，烛光隐约照亮，周遭墙上全都是同一张面容。或嬉戏打闹，或静坐望远安谧异常。一张张画卷上有着时间的痕迹，泛黄的记忆来自于曾经的一切。
　　“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好不好。。。”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
　　却没有人能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章

　　二十四章
　　细细数来，有将近半月了。
　　进雪山的第三日，不知怎的竟下起了鹅毛大雪，且一下就是十几日，不停不休。来时的路被雪迹覆盖，东方瑾一行人埋头赶路，然而那传说中的沉水却似乎遥遥无期。当初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位置，而如今再加上这天公不作美，目之所及唯有一片雪色，哪里还寻得到路。
　　掀开帐篷，东方瑾捧着一碗热水走了进去。
　　琼珏并没有睁开眼，能进来这里的只有那个男人罢了。这一点他已经在这半个月里有了认识。
　　看着琼珏略有些泛青的唇色，东方瑾的眉头不由皱。“喝点热水吧，这两日外头愈发的冷了，虽说你有习武的底子，却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理都没理东方瑾的话，琼珏撇开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看见琼珏的举动，东方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话是商量的口吻，可是听在琼珏的耳里却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再想起前几日这人亲手喂他的情形，琼珏不由有些怒意的张开了眼。“给我。”
　　“你倒是终于肯说话了。”走到毯子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琼珏，东方瑾蹲下身，将碗放在了毯子边上的地上。
　　这次的行动实在不宜过多准备，故帐篷只备了四顶，除了这一顶之外，其他的侍从们合用另外的三顶。
　　有些艰难的抬起了手，刚碰到碗沿，却听到身边的人张了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再把你的手脚打断一次呢。”话里带着戏谑的冷笑，闻言，琼珏却是连抬眼皮的意思都欠奉。意外落到这人的手中，成王败寇罢了，被如何对待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再者，就算他摇尾乞怜，这人恐怕也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
　　小口小口的抿着热水，东方瑾立在一边也没走，只是看着他喝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琼珏略微侧了一下身。
　　一碗热水下腹，人也有些舒服起来。暖意从腹中流向四肢，唇色由青白色被氤氲的有些血色。
　　“我是不会说的。”知道身边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过琼珏却并不打算告诉他。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人没有对自己用刑逼问，但即使自己被动了刑，恐怕也不会透露半分。
　　那是琼月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拱手相让。
　　并未言语，东方瑾看着这人眼神忽然有些闪烁，似乎从这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摇了摇头，自嘲的玩起了嘴角，那人早已不在了，就算再相似，也终究不会是那个人。
　　“你身上是被下了蛊吧。”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在琼珏的心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一阵涟漪。
　　并未出声承认或否认，琼珏又闭上了眼，一如东方瑾进来时的样子。
　　“你比我更急吧。”不再看向琼珏，东方瑾向着帐篷外走去，“我不逼你，只看你自己如何衡量了。再者，”脚步顿了顿“据记载，沉水的数量虽不多，但也不少，若是肯说，到时候分你一些也未尝不可。”
　　帐篷外头，一片洁白。
　　“少爷，我们的干粮撑不了几日了。”毕恭毕敬的向东方瑾行礼，但口中的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便是将随行的马匹都宰杀了，也不过多撑一些时候罢了，但若找不到沉水，多撑几日也是无用。。。
　　帐篷内那人，只愿他能想清楚，不然。。。东方瑾眼中寒光隐现，本来因为在那人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故不愿多加折磨，但若是太不知好歹，有些手段他也是不介意拿出来的。
　　“二师兄，这两日天气愈发冷了，你本来身子就还未痊愈，又穿成这样单薄。。。”默曦雪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大师兄很快就会回来的，二师兄你别太担心了。。。”自琼珏走后，琼月常常坐在窗旁不知望着那儿发愣，有时又会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摩挲着掌中的一块玉佩发痴。
　　那块玉佩她仔细看过，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不过能让琼月这样爱护，恐怕是和琼珏有关系。
　　想到此处，眼角不由有些发酸。
　　同往常一样，琼月并未理会默曦雪，只是依旧望着窗外的天际出神，戴着手套的双手倚着脑袋，时间仿佛在这个人的身上定格了一样，美好却也易碎。
　　默曦雪突然想起来那日的场景。
　　那日救她于险境的身影，用一瞬的时光让她在日后的无数岁月中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
　　“青岚说你最近的功课落下了许多，明日开始回到他那儿接着学药理。”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这一番话，虽然当青岚吩咐她的时候她也想过争辩一番，毕竟琼月现在的身子太过脆弱，不适合再去做些什么，但是青岚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玩味的看着她，她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半个反驳的字。或许是天生对那张笑脸有一种用恐惧感，又或许，是心理正在挣扎些什么。
　　听到默曦雪的话，一直静坐着的琼月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眼神扫过默曦雪，便算是知道了。
　　本来还有许多想说的话，却全都僵在了心中，如鲠在喉，默曦雪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的双眼中，不再是曾经的温和明媚犹如三月春雨，而是从心底泛起一阵厌恶，抑或是怨恨。
　　“那我先走了，晚些时候我来给你送饭。”低下头，不敢让琼月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默曦雪却发现看不清楚眼前的路，眼中迷蒙，摇摇欲坠的是一直坚信着的什么。
　　微微响起的关门声之后，屋里又恢复的一片静谧。半晌，琼月伸出手，手臂从袖中滑出。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些青紫的印记，重重叠叠，竟有些淫靡之感。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琼月猛地推倒身侧的桌子，桌上的茶盏一类的东西尽数摔碎成齑粉。如同被刺伤的小兽，慢慢地下身子，蜷缩进了房间的角落，嘴里隐隐约约有呻吟传出。
　　“哥哥。。。”
　　“哥哥。。。我想你了。。。快点回来好不好。。。”
　　“琼月。。。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章

　　二十五章
　　“少爷，帐篷里那位，说要见你。”扬扬大雪，一路人马已经在这里停了三日。大雪阻道根本找不到前进的道路。
　　“知道了。”挥手让侍从退下，东方瑾不出意外的向着那顶他专用的帐篷走去。此时距离那日谈话过去半日不到。
　　看来已经有了决断了。东方瑾扬起嘴角，笑的胜券在握。
　　“你那日说的话，算数么？”琼珏这次没有再一脸漠然的面对东方瑾，难得的有了一些神色。伸出手将掉下来的发丝捋了上去，琼珏睁着眼，看向东方瑾，双眼清澈，东方瑾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自然算数。”东方瑾启了唇，“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略有些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琼珏缓缓闭上眼，靠在了靠垫上。就这么一个动作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不想妥协，尤其是对这个男人。但他却不得不妥协，他可以对自己身体之中的蛊毒不管不顾，甚至会觉得就此死掉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他却不能留下琼月一人，琼月还在等他回去，他还要医好琼月的手，这场交易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他所有的退路早已封死，选择的余地只有一条。
　　“青鸾，你叫我我青鸾吧。”
　　原本清亮的嗓子此时却略带沙哑，记忆追溯，恍若又到了那一日。
　　“你是凤凰？”稚嫩少年音色略带迟疑的响起。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停下，转过身，眼角带着莫名的笑意。明明没有温度，偏偏又在笑。“怎么？”
　　“。。。没有。”只是你和凤凰并无半分相似。
　　“青岚，这是我的名字。至于凤凰，呵。”男人低下身，伸出手捏住孩子轻巧的下巴，让孩子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凤凰可以是祥瑞之鸟，食竹果，饮醴泉，栖梧桐，却也可以是灭世的业火，倾尽天下的仇恨，让人望而生畏，死不瞑目。”松开手，男人站起身，稀疏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泛不起温暖的温度，只有冰冷在蔓延。
　　“你以后便叫青鸾如何？”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反抗的肯定。并未理会孩子的回答，男人笑的清冽，撑起竹伞，渐去渐远。青鸾，带着凤凰的罪孽，永远生活在凤凰的仇恨之中。
　　所以这两个人真的很像，心中不自觉的将东方瑾与青岚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瑾，我的名字，记好了。”虽然明知琼珏说的不是真名，但也不去戳破，就着琼珏身边毯子的空位贴着琼珏坐了下来，琼珏身子一僵几乎就要跳了起来，却在一会儿之后慢慢放软。“你是来问沉水的吧。”
　　东方瑾挑了挑眉毛，不可置否。
　　雪山之中有一潭温泉，直通地心。四季翻腾不休，岸边是这雪山之中难得的春景。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望着温泉，东方瑾转过头看向披着火鼠皮的琼珏。琼珏的面色本就较常人白上几分，不过是偏向苍白，而非透着红润。头上的纱帽早就被人取下，虽然琼珏也想过要讨回来，但在东方瑾戏谑的神色中咬了咬唇，没有说出口。此时印衬着艳丽的裘衣，一时竟让人看得有些失神。
　　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东方瑾的目光，点了点头，琼珏道：“嗯，温泉底另有一处暗道，直通雪山的中心。”
　　沉吟了一下，东方瑾并非不信琼珏的话，两人现在有共同的利益，骗了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这下水的人选。
　　“你同我一起下去。”没有反对，琼珏点了头算是同意，东方瑾又从身后的侍从之中点了几名跟随自己一同下去。
　　若是要下水，这外衣却是要脱了。虽说火鼠皮不沾水火，但行动之间难免有不便之处。“你不脱？”只穿了贴身的一件乌色劲装，是常见的习武装束，也不知东方瑾是怎么想的，早就将衣服套在了里面，现在只需脱了外面一件裘衣便可。
　　发现自己自从遇上东方瑾似乎事事都处于被动地位，琼珏的眼里不由闪过一线懊恼。
　　都是男人，也不好太过做作，那样反而显得不利落。琼珏内里是一件纯白的里衣，贴着身子，看得出消瘦的身子骨。将垂下的发丝用木簪束在脑后。琼珏脱下鞋袜，东方瑾看的是眼前一亮。琼珏的脚型是极好看的，且肤色又白，咋一看同玉一般。
　　“可以下去了么？”琼珏觉得自己的声音怎么都透出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摸了摸鼻子，东方瑾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自然。”
　　自己已经多久没这样心动的感觉了，在家中面对父亲，自己总是拘谨异常，似乎在父亲的面前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一般，在外头，在外人的眼里自己又是个魄力手段都有的少年俊杰，放荡不羁，无所禁忌。对自己芳心暗许的男女一向来者不拒，似有若无的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关系。但他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在那年的大雪之中同那个有着明媚笑颜的孩子一同埋葬。
　　东方闻经常会看着他，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随后摇头笑笑，似乎是自嘲又带着短叹，说“你总是对我拘谨，若是有一天有个人能让你无所顾忌的放下一切，那便是好的。那样的人，这辈子能有一个。。。”
　　或许尝试着。。。
　　“现在水温正好，下去吧，不然等会儿水温上升了再想下去便是没可能了。”琼珏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东方瑾的回忆，一转头，琼珏已经率先跃进了温泉。耸了耸肩，东方瑾也跟着跳了进去。
　　原本站在岸边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这雪山的一些冷气，但到了温泉之中却完全感觉不到冷意了。浑身充斥着暖流，每一处筋络都舒张开来。
　　感觉手被人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