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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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挨了二十下结结实实的棍子,司马悦然的脸已然如纸。
陈诚过去搀他,他只是淡淡望著他,不著痕迹地躲过。
51
第 51 章 。。。
好在皇甫翰体恤他,以后便买了马车不再让他骑马。
“好些了么?”执着水袋喂了趴着的司马悦然一口。
司马悦然像是呕着气,咽下水便撇过脸不再搭理他。陈诚也不恼,继续与他逗笑。
一次责罚,倒把这两个冤家凑在了一起,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翰,想什么?”
听惯了公输月这“犯上”的称呼,众人不以为意依旧谈笑自如。
“没。”皇帝撑着下巴看窗外。
自从办了萧泽平,他们便日夜兼程地赶回京城。
眼下离京已经不远,片刻便能进城了。
京都繁华,却远不及江南水乡的秀雅。
想那一池碧色通透的池水,简直把人的骨头浸软了。
也不知,当年那个颜容半掩的不归究竟是怎样在江南的连绵细雨中浸出一身的风骨。
还有,躲在他身后,眼睛忽闪、问着他名字的小娃娃。
皇帝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又转头望,却仍是望不尽。当真就这么远?
“怎么了?”公输月又抬头看他。
皇甫翰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入了城门。
掀起帘子,再怎么看,江南的烟雨也已经遥不可及。
眼前只有巍然伫立的森严宫殿,和不知还能稳定多久的局面。
“怎么,北狄来了人?”
刚回宫,没来得及休息,和亲王爷便在门外求见。看样子是等了多时了。
“没来人,只是来了信。”皇甫訾关了门,接了小卓子端上来的一杯龙井,抿了一口:“朝龙国的王指责我们亲疏有别,冷落了淑妃,只因她非我族类。”朝龙国是北狄最大的政权,那个被封为淑妃的盈盈公主正是朝龙国王的胞妹。
“笑话。”皇帝执起杯子,刚想喝一口,闻言却立刻放下:“你可回信了?朕至今只立了一个妃,这对他这么个战败之国已是莫大的抬举。何来疏远?”
“皇兄息怒。”他还想往下说,见小卓子垂手站在一旁,立马打住:“这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皇甫翰知道他是有私话说,便挥了挥手让小卓子退下。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自你出宫以后,淑妃几次来殿里找你,都被我遣人挡了回去。心里不平自是要向娘家诉苦的。北狄的信我也回了,只是周旋了几句。战败之国,用不着放在眼里。倒是萧鸿章…”
“哦?他知道消息了么?”皇帝的眼里凝霜,嘴角却噙着胜利者的笑。
“嗯,行刑当天就知道了。闯了几次内宫说要见你,看来也只知道是钦差办了萧泽平,不知是你亲自出的手,还真以为真龙天子在病榻上呆着…”
“你让他进宫了?”
“皇兄不在,訾不敢放谁进来。”
兄长从江南回来,眉目之间又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戾气。这让他这个做弟弟的一时间不太懂,更不敢触犯。
“这就好。”他沉吟了一下:“看来明个儿朝上也不会安宁了,于此朕不想和他多纠缠。不如明天就宣布要立他的女儿做皇后。”
“皇兄!”皇甫訾被这决定吓得不轻:“皇后贵为国母,母仪天下,此举事关国本,可轻率不得啊!”
“朕早有打算,你不必劝了。”皇帝起身,挥了挥衣袖。
和亲王爷也跟着站起来,半响无语,许久才支吾着开口:“皇兄此行带了公输,可是出了什么事?”
知道皇帝对公输月的感情非同一般,对他幼年江南拜师一事也早有耳闻。皇甫訾猜皇兄这异常的决定,定是和这次的故地重游有关。
“什么事?能有什么事?”皇帝转过眼看他,如墨的瞳孔,深不见底:“朕只是觉得,此去才了解先皇常说的‘皇帝无家’真是一点没错。”
萧泽平这等人,尚且知道保家。而他的亲叔为了皇位,却要杀他。
皇甫訾沉默着,等着兄长的下文。
“如今我坐着这张位置,为了治国平天下,又有什么放不下?”何况,只是一段遥不可及的过往?
暖暖。
这么干净的词,拿出来也只能被糟蹋。如今的自己冷睥天下,又怎么配得起它。
他终是这尘世里的人,再怎么追忆也回不到当年那个与世隔绝的山庄。
“皇兄。”和亲王爷忽地跪下去,皇帝来不及扶。
“臣弟愿意娶萧蔷。”
皇甫翰像是听到了极为震撼的话,要去扶他的手也僵在半空中,满脸的震惊:“你说什么!”
“臣弟愿意娶萧蔷。”一字一顿,清晰万分。
“胡闹!你还年轻,犯不着…平定局势的事…由我来做。你…你凑什么热闹!”
皇甫訾跪着执意不肯起来,跪着向前几步,扯住皇甫翰的袖子:“訾知道皇兄疼我,不愿看我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可能为皇兄分担,是訾儿的福气。”
皇帝一点也听不进他的话,狠下心掸开袖子上的手:“不行就是不行。朕累了,你退下!”
“皇兄若不答应,訾不起来!”
“你!”他气急,随手拿了那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壶,想要砸醒跪着的弟弟。
手举在半空中。
却见满脸坚定的皇甫訾,又瞥了一眼手中江南特制的茶壶。
终“啪”得将壶砸在自己面前。
几块碎了的陶片,一壶上等的香茶。溅在明黄的龙袍之上,浅绿色的茶水渗进袍子里,留下一块浅浅的水印。
江南的茶香,弥漫在室内,那清新的香气让他不由想起,雨过天晴的江南山里,也是这样的味道。
“起来!”皇帝的脸色发青。
“不!”从未见皇甫翰发这么大的火,皇甫訾白着一张脸,身形却稳得很,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好!好!你要跟朕耗,朕也不拦着,朕就陪着你,看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皇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若真疼訾就答应了吧!以后我若真有心仪之人,一样娶回来就是了!不过是多了一房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
望着皇甫訾紧咬下唇的模样。皇甫翰一时气结,却无以回对。
半晌竟笑出声来:“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皇甫訾见皇帝不怒反笑,疑他说的是反话,小心翼翼地问:“那皇兄可是答应了?”
皇甫翰低头横了他一眼:“以后再敢跪着威胁朕,朕就遣你去守皇陵尽孝,永世不准回京,听到没有!”
“皇兄你舍得?”皇甫訾见他答应了,得意地一笑,起身便扑上去,抱住了高他半头的兄长撒娇。
许久没和皇甫訾这般亲近,皇甫翰反手抱住仍像个孩子似得的弟弟,佯怒道:“怎么舍不得?你不在身边我也落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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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
大宓一百零四年,景帝立丞相长女萧氏为后,和亲王爷册丞相次女为晴王妃。
“皇上,二更天了。”小卓子低声提醒了一句。皇帝已对着手里的东西发呆了半天,看这架势是预备到天亮也不睡了。他心疼主子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见皇甫翰迟迟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又提醒了一句:“皇上,二更天了。”
皇甫翰听到了,却并没有放下手里握着的东西,头也没回:“知道了。这不用你伺候,去歇着吧。”
小卓子心里一热:“皇上要爱惜龙体,不睡觉可不行。”
“哪来这么多话,让你退下就退下。”声音凌厉起来。
主子的吩咐不容他反抗,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便倒步退出去。
又在窗口偷偷看了几眼皇帝,才真正回自己屋里。
这回看清楚了,皇帝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两个眉目相似的面娃娃。
有些渴了,便叫人倒杯茶水,却陡觉身边最后一个太监也被他喝退。觉得自己有些痴。苦笑一声,将两个面娃娃重新放回檀木制的盒子里。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抿了没两口,便听到门口有响动。
警觉地回头。
竟是入宫不久的皇后。
新立的萧皇后原名萧子瑕,从小就被中年得女的萧鸿章当宝贝一样宠着,像儿子一样栽培。因而不仅出落得楚楚动人,知礼得体,还精通琴棋,写了一手好字。
皇甫翰对她还算怜惜。
此次见她闯了盘龙殿也不指责反倒是柔下声音,笑着道:“夜里凉,怎么没多加几件衣服?”
“臣妾不冷,倒是皇上一个人在殿里也不要人伺候。”她向前迈了几步,走到皇甫翰跟前。
皇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茶冷了,臣妾给您沏壶热的。”她伸手接了茶杯,重新泡了壶热茶,递给皇甫翰。
皇甫翰自然地接过,却不喝,只是放在一旁。
皇后也不是愚钝的人。知道父亲和夫君之间的争端,也明白皇帝不信她。却不强求,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臣妾明白皇上对丞相心怀芥蒂。臣妾想说,既然臣妾入了宫,便是皇上的人。从今以后,心也只会向着皇上…”
“皇后说得是什么话?”皇甫翰望着他的皇后,那目光像是要把人看穿一般的深邃。
萧子瑕却看不懂那如墨的深眸。
“这一番话说得朕和丞相像是仇家。哪有那么严重?”他笑着伸手将萧子瑕肩上的披风拢了拢:“丞相护主有功,朕心里明白。什么芥蒂?皇后真是典故看多了,满脑子胡思乱想。”说罢,宠溺地戳了戳女子光洁的额头。
萧子瑕仍是笑着:“皇上说没有,自然就是没有。是臣妾多心了。但臣妾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从此之后,真的只为皇上。”
皇甫翰又笑了笑。可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依旧波澜不惊。
萧子瑕屏着气听丈夫的回答,却只听到轻轻的一句:“晚了,去歇息吧。”
夜风吹进来,吹乱了发丝,也吹散了一腔的柔情。
女子眸中流波一动,应了一声。
宫灯微弱的光将皇帝的侧脸轮廓勾得更深刻了些。女子侧目,一颗心竟不像是自己的。
握着她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却让她的胸口发热,眼眶发涩。
皇甫翰就像是一句咒语,让她无力抗拒。
悄悄将手握得更紧些,再抬头偷偷地观察那人的脸色。见并无异样才放心大胆地执着丈夫的手往寝宫走。
几重花树,几曲回廊。
在这样的情境下,她猛然忆起初见他的那晚。
皓皓月色,荧荧流光。她的爹和先皇在御书房密谈,在偌大的宫里迷失方向的她错闯了太子殿。
“谁?”
“萧子瑕。”
她仗着丞相长女的身份骄傲地抬头,却撞上一双更潋滟的眸。
广颡隆准,剑眉入鬓。一身白色提花缎为底,峨眉缎为里,印花纱为披的锦袍。领子是上等貂毛制的,袖口以金色闪线为边,腰封不烦,但也是以江南织厂里最富盛名的织锦缎为料。
一袭盛袍,贵气逼人。
她竭力想从所学的一切字眼中找出一个来形容他,却一时词穷。
知道么,从此之后,真的只为你
翌日,皇帝翻了淑妃的牌子。
皇后也不寂寞,让随她一起入宫的宫女陪着逛御花园。
已过了酉时。
皇后的兴致却丝毫不减,逛累了便在园里的流水亭里坐下。还命人端来膳食,说要在此处用膳。
流水亭,因亭下有水而得名。亭内布置清雅,挂了几幅字,说是先帝亲手挂上的,此后也没人敢摘,便一直存在那。字上没有署名,却有袁帝盖上的一个印。
皇后抬头凝着“万顷碧波得自由”几个字。久久没移开目光。
直到丫头水袖叫她,才转过头。
“娘娘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入神。”
“你看这几个字。”拉过穿着浅绿色衣服的丫鬟,指着墙上。
水袖随她一起长大,因此平日里也没什么主仆之分,如今她贵为皇后,对水袖仍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字写得美极了!”水袖从小跟着萧子瑕,也识了不少字:“婉转流畅,翰逸神飞。”
“嗯,确实是好字。不过最让我在意的还是其中的风骨。”
“啊?字中竟也有风骨?”
“那是当然。字写我心,没有恣睢风骨的人,写不出这样的字!”
“万顷碧波得自由”身在内宫,看惯了金丝银线,却偏偏没有自由。
萧子瑕念此又有了几分感伤。
“几个月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她叹了一声,坐下来。
本还兴致勃勃盯着字研究的水袖,听皇后这么一叹,也坐下来,撑着下巴:“老爷身体一向硬朗,最近一定也是如此,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娘娘你尽管放心。”
萧子瑕一点头:“但愿如此。”
随意望望,见远处的亭子里也坐着两人。其中一人穿着明黄色的袍子。
皇上!怎么在这!
她“唰”地站起身。
“娘娘怎么了?”水袖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确实有两人在对面亭子里有说有笑。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日更。谢谢支持~V~
53
第 53 章 。。。
“你猜他会怎么做?”皇甫翰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如果我是他?”
“嗯嗯。”
“要不束手就擒,要不揭竿而起。”
“你是说你也会反?”
“臣不敢。”
“说都说了还不敢!”皇甫翰拿起石桌上的杯子:“罚酒!说好讲假话的要罚酒!”
“那你刚刚说假话怎么不罚?”
“因为我是皇帝!”
那理所应当表情把公输月逗乐了:“别人都说君无戏言。我看你耍赖倒是有一套。”
“怎么?你管我?”
“我哪敢管你。到时候你像办萧泽平那样把我办了…”
皇帝大人听这话,不乐意了:“君前无礼,罪加一等!”说罢,拿了自己的杯子,满满地斟上一杯也放到公输月面前。那志得意满的表情分明是要公输月连他的那杯也一并喝了。
“喂!哪有人用茶杯倒酒的!不算不算!”
“你说了君无戏言,我让你喝,你就要喝!”皇帝见四下无人,仗着身份“欺压”他的禁卫军首领。
“我说不过你。不就是多喝一杯酒么,反正你也赖了那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公输月左右手各一杯,一饮而尽:“大丈夫当如是!”
“就你这皮囊?还大丈夫?”皇甫翰对公输月的话不以为然。
“我怎么了?”
“在江南是谁被萧任侠调戏来着,哈哈。”
“你…”公输月头疼了。
南巡过后,这个皇帝就没正常过。
朝上仍是严谨持礼。朝下却完全是任性妄为的另一个人。
不过他对这种改变也没什么不满。
“你有意见?”
“皇上说笑了。”眼尖地看到皇后带着丫鬟往这里赶,公输月表情突然冷下来。
知道公输月的意思,皇甫翰站起,气度华贵得差点让公输月以为先前耍赖的是另外一个人。
“皇后来了?”
萧子瑕侧了侧身子算是行礼:“夜来无事便在园子里走动走动,没想到竟遇见了皇上。”
“臣公输月参见娘娘。”公输月只是拱了拱手象征性地行了个礼。
“这位就是久负盛名的公输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过奖了。”
萧子瑕暗暗打量着公输月,见他相貌秀丽,心里生出些许不满。这样的人当真是名动天下的文武状元?
“遇上了,朕便陪你走走。”
“嗯。”女子垂头一笑,伸手挽住皇甫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