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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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状元的确是个人才,朕能委以重任,实乃相信杜卿家为我大宓选举的贤人必定忠心,即是人才而又忠心,朕当然不必去计较他的年龄。杜卿家你说呢?”
“皇上所言甚是。”向陈尚书投去胜利的一瞥,有了皇帝撑腰自然就得意起来。
“可是。。。皇上,状元实在过於年轻,年轻气盛做事难免冒失,还请。。。。。。”
“好一句年轻气盛,陈爱卿此言莫非是在指桑骂槐?指责朕年轻狂妄,不把你放在眼里?还是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过於冒失,要请你指教?”非笑似笑地回应,一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黑眸狠狠扎入陈尚书的心里,引得其一阵战栗。
“臣惶恐。。。。。。”赶忙跪下,善於见风使舵的大臣,这才真正意识到若惹恼了这小皇帝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臣绝无此意,请皇上明察。” “碰碰”地磕了数个响头,这样服输的举动惹得早看不惯他骄纵霸道的其余官吏一阵轻笑。
“陈大人,朕一向敬重你。只是即使是三朝老臣犯上的罪名也不是说免便能免的。”皇帝的深黑色眸子里闪著不知名的冷光,眼神随意地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萧丞相。
跪著的臣子脊梁一凉,又磕了个头:“臣不敢。”
“知错便好,爱卿平身吧。”听到陈怀影服软,皇帝蓦得和颜悦色起来。
毕竟朝堂之上这些个出声的臣子所犯的皆是无心之过,真正有犯上念头的,恐怕…
“谢皇上恩典。”长舒一口气,不觉已衣衫湿尽。
皇帝淡笑著,不留痕迹地一一扫过工部尚书王恒,昭远将军曹孟,以及丞相萧鸿章。
“尔等辅佐朕,尽心尽责。朕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新科状元是朕另开的恩科所选,自然与往年的状元不尽然相同。朕举贤任能,亦是为我大宓寻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众爱卿不会不懂吧?”
百官无不暗叹小皇帝的处世之道:任何话都只是点到为止,即不过轻又不过重,正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收尾的这句反问更是精妙之至。
试问,殿上之人,哪个不是年食万石的重臣?皇帝即说用人不疑,自然便是表明对百官的信赖。这一番话即收买了人心,又树立了威信。
公输月暗中打量著端坐的天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天庭饱满,俊逸非凡,与昏庸的形象相去甚远。
看来是个好皇帝。
众臣听了皇帝的话,齐声称是。
皇帝从位上站起:“公输月随朕至御书房奏札,退朝。”
他想,非常想与公输月独处,验明正身。但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看看十年後的月到底有什麽本事能一举夺下文武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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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御书房
“公输月?”
“草民在。”
“朕已封了官,自此你便不是‘草民’,而是我大宓的朝臣。”皇帝的语气沈稳,像是经过了最适度的调摆,与此刻心底澎湃的暗流截然不符。
“谢皇上恩准。”公输月持礼地颔首。
“不归是你何人?”皇帝出言试探。
公输月一愣随即笑开了,笑容让整张原本该是阴冷柔美至极的脸变得楚楚动人。
“此乃家师。”虽然惊愕於皇甫翰知道自己的师傅,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应承著。
早听管家说,他曾师承不归,没想到皇帝竟也知道此人。
对方贵为九五至尊,要查他的底细自然易如反掌。
只是查了师傅,那麽出生门第是否也查清出了?
心里一紧,抬头观察皇帝的神色,却未见办点疑虑,反倒是皇帝过於热络的注视有些说不出的怪。
松了一口气。
若没查出他是公输家的次子,那便是好事。
儒麟余色不归虽已消失了十年,但在江湖上也仍有一定的影响力。或许这会让他更易进入朝廷,参与内政。
真的是月!皇帝历练多年才铸出的一脸冰霜蓦得融化,一颗心“咚咚”地跳了几下。
“月…”
“臣不敢。”
满心的欢喜在那人施施地行礼後,烟消云散。
他怎麽忘了。
昔日平起平坐,如今却是君臣有别。
皇帝仍不死心,上前一步:“月,朕。。。”是暖暖。
这个平日极顺口的自称,如今听来却沈重万分。压得他喘不过气,“暖暖”二字也压在喉咙里,怎麽也说不出口。
“和亲王爷求见。”
皇帝略抬眼角:“传。”訾有什麽事?
“臣弟参见皇上。”象征性地弯了弯腰,不等皇甫翰吱声,皇甫訾的眼神便直直地射向公输月。
祸水。咬牙切齿地瞅著这乱了皇兄心智的少年,方才在朝上就想一掌劈死这人,只是碍於众臣在场。
此刻的皇甫訾更是恨不得将那笑得温儒之人千刀万剐。
“訾,你有何事?”坐下疑惑地看著一脸不满的宠弟。
皇甫訾不出声,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挑衅地剜了公输月一眼“皇兄,臣弟谈的是家事。”冷冷地端起宫女递来的茶,呷了一口,等著皇甫翰下逐客令。
“皇上,既然你和王爷有事要谈,微臣先行告退。”象征性地弯了弯腰,公输月带著暖春般的笑意退下。
“皇兄!”屏退了宫女皇甫訾见皇甫翰仍瞅著那人离去的方向发著呆,不禁火冒三丈。
“那人有什麽好看的。”掩上门皇甫訾提高了嗓音:“不就是个白面书生样的文武状元,长得跟娘娘腔似的,有什麽可看的?”一屁股坐在红木椅上,美眸中溢满了怨气。
“訾。”无奈地笑出了声,他堂堂大宓国君掌天地乾坤,江山万里,七尺男儿没有什麽是他无法对付的,除了这个胞弟,他还真算得上,天不怕地不怕。他残酷,可这对訾是不存在的威胁,他威武,可对这个平时冷冰冰,关键时刻就耍赖撒娇的弟弟,多大的威严,多高的威信那都是个屁。“月是朕的故友。”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才及肩的弟弟。若有所思地坐下,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皇甫翰的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皇兄。”皇甫訾顿了顿,他明白皇甫翰心里有个人,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公输月来历不明,纵是故交也已分别多年,臣弟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负责保护皇兄的安全。”
皇甫翰一怔。
“就让臣弟再多派些人马来保护皇兄的安全吧。”聪明人说话只需点到为止,话说三遍淡如水,皇甫訾自然不是个傻瓜。见皇甫翰不说话便全当他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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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皇兄,臣弟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得到默许的皇甫訾立刻换了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一事相求?”从来只会作要求的任性弟弟竟也会有事相求,这倒是件稀罕事。
“嗯。”将椅子拉得离皇甫翰更近些:“皇兄可曾记得洛戚洛将军?”
“当然,洛将军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可惜在一年前的边关征战中为国殉职了,此等功臣朕怎能忘?”
“皇兄记得就好,所谓虎父无犬子。臣弟想要洛将军的公子为臣弟伴读,这样小小的要求皇兄不会反对吧?”
“当然…”看著爱弟期待的眼神,皇甫翰顺著话茬继续往下说,却在关键时刻准时地找回了理智:“当然…反对。”他笑了,很温柔却不失威严:“洛将军之後必是将才,是个人才便要注意培养,怎能容你胡来?还伴读?简直是胡闹!”
“伴读怎麽了?做我的伴读还委屈了他?”绛唇抿成了一线,撒娇和抗议同时爆发。
“是,让洛将军之後做伴读的确是屈才了。”景帝在用人养人方面从不愿退让。
“我不管你同意或反对,这个人我要定了。”甩了甩袖和亲王的脾气上来了。
“放肆!”纵使再宠弟弟,君王仍保有他该有的风度与气势,用才是国家兴亡的关键,对於这一点,年轻的景帝比谁都清楚。
“皇兄!”见硬的不行皇甫訾的神色微微柔和起来:“素闻皇兄惜才,今一见果名不虚传,臣弟请洛壮作伴读,正是体谅皇兄爱才之心,愿为皇兄培养将才,望皇兄成全。”
“訾,育才乃国之大事,不可儿戏,你若真的欣赏洛壮,朕不会阻拦,只是伴读一事实乃你胡闹之举,如势在必行亦要得洛府的同意。”
“臣弟明白,谢皇兄。”噙著笑意皇甫訾跪安而退。
次日,朝堂之上。
“近日边关多次告急,就北国多次侵犯我国边界来看,臣以为吾朝应以黎民之乐为主,发兵攻打他蛮夷之国。此举不仅昭示我大宓之威,更可摄那鼠辈之国保我边疆安宁。”
“陈大人,您此言差矣。北国虽是蛮夷之国却拥有极为精悍的骑兵何况我朝大军若北赴攻敌则为远行军,旅途劳惫定使兵困马乏,眼下虽边疆有些冲突,可绝不足使我国受损,为了这点矛盾,兴师动众攻敌於万里实乃不明智之举,那些小国只有些虾兵蟹将而已,对我大宓毫无威胁。”
“司马将军,您的意思是让圣上忍下侵犯边界之辱?还是说您觉得我朝不足与蛮夷之国对阵?”
“本将并无此意,倒是陈大人,不会是想让圣上劳师动众地打一场不划算得仗吧?”
司马昭然的表情中带著胜者的傲气,显然这是一位常胜将军。
及腰的长发被蓝色发带绾起,俊逸的脸蛋、斯文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丝毫不像一名武将,反倒像是位白面书生,除了眉眼间透出不可掩饰的几分杀气外,他简直就是毫无破绽的“文人”。
“皇上……”
皇甫翰轻轻敲打著精致的黄金龙椅,俊美的五官衬托著心不在焉的表情使一个大大的呵欠显得尤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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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爱卿议论完了麽?是不是该轮到朕扫扫各位的谈兴了?”一边调整坐姿一边扫视众人的皇甫翰听见座下鸦雀无声,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边疆会受扰,原因是什麽?”信手指了指方才议论得起劲眼下却拼命将头压低的陈诚:“陈爱卿你说。”
“臣…”抬眼望了望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陈诚挺直了身子:“臣以为边疆之所以受扰是因为我朝在边疆兵力不足,百年以来我朝与北面蛮夷国一直没有划分明显的国界,以至於两国百姓抢夺耕田,互占地盘,引起两国兵力相抗,再加上天公不做美,蛮夷之处近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兵马剽壮可我朝……”陈诚顿了顿,直到确定自己的一番言辞没有惹得龙颜大怒才继续:“黄河以北连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江淮以南连年大水,洪涝灾人,百姓苦不堪言。”
皇甫翰笔挺的剑眉慢慢凑拢,眉间起了个小疙瘩。连年大旱?洪涝灾人?朝廷播了那麽多赈灾银两、赈灾粮食,百姓怎麽还会苦不堪言?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下满头冷汗的户部尚书,皇甫翰仍是一副心不在焉。
“我大宓泱泱大国却多次受扰於周边小国实在是令人颜面丧尽。”陈诚的语调越来越高昂,甚至忘了眼前坐著一头假寐的狮子。
“陈爱卿言之有理。”适时地阻止一个说话说得正兴奋的人继续往下是一个帝王必须会做的功课。皇甫翰笑著将话头抛向冷著脸的司马昭然:“司马爱卿你说呢?”
“臣以为……”司马昭然万分优雅地跨出一步:“边疆受扰事关圣上尊严不可轻视,正如陈大人所言,近年我朝天灾人祸众多,民不聊生,我朝想必更是国库空虚,国力匮乏,再加上某些在朝官员借天灾人祸将饷银中饱私囊……”
“司马将军,您说话得有凭有据可不能含血喷人哪!”户部尚书陈瑜脸色大变,他深知司马昭然口中的某些是指谁,心虚的他立刻出生反驳,却顿觉背上一阵凉,怯怯地转身恰对上皇甫翰充斥著讽意的眸子。
“莫非朕的户部尚书亦懂行军打仗之道?司马将军谈论兵道如数家珍那不足为奇,可谈军论道时朕的‘书生门第’竟也能插上几句,那便有班门弄斧之嫌了。还是说……”皇甫翰的眉眼舒展开来,语调随著感情的变化亦有了起伏,卖关子似的做了停顿“:还是说陈爱卿是个文武全才?将如此人才置於户部,真是屈才。”
“臣惶恐。”颤抖著双腿跪下,陈瑜的脸色比纸更惨白。
皇甫翰不管陈瑜已跪倒,自顾自地继续自贬:“唉,如此奇才淹没於小小户部那可真是朕的不是了。”把玩著指上的扳指皇甫翰的表情没有丝毫惋惜。
“皇上…咳。。。咳…咳…咳…”陈瑜还想说些什麽却一时气急。毕竟已是年老体迈,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在大殿之上。
皇甫翰对这身边的太监瞥了一眼,阅历丰富的老公公立刻懂了万圣之尊的意思,带著两个小太监搀扶著昏厥陈瑜退下。
殿上之臣虽有疑惑,但见皇上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示意司马昭然继续,便也都聪明地没有多说。
大宓有文武百官,因此即使是少了个户部尚书,早朝也能继续,所谓伴君如伴虎,揣摩君心虽然危险,可必然之时若不明君意,也会惹得杀身之祸。
百官自都是明理之人故都配合地不出声。
先前助皇帝觅贤的礼部尚书杜子监,亦是一头冷汗。皇帝的这番话含蓄的紧。却让人遍体生寒。谁能保证,陈瑜的今天,不会是他杜子监乃至在列百官的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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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先帝在时,受封得宠的户部尚书陈瑜,呈奏折一份请求告老还乡。
年轻的君王没有说话,提起朱笔轻轻圈下的一个“准”字,便结束了被百姓嘲为大宓第一贪陈瑜的为官生涯。
时不常在,转眼过了春,入了夏。
月色微凉,在皇宫这繁复交织的金色牢笼中,连这世间常见的婵娟也显得格外冷清。
灯火甚盛,却太远,走到跟前也早已冷却。
人情世故有太近,压得君主喘不过气来。屏去了身边执拿团扇的宫娥,贴身的小太监在他的命令下,虽有迟疑但还是领旨退下。
偌大的宫廷庭院中只剩他一人。
晚风凉,却还不至於刺骨,皇甫翰举起一边的酒壶,斟酌著该倒多少,最终却笑著举壶痛饮。辛辣的酒顺著喉管流入胃里,腹空饮酒伤身,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想要一醉方休的念头,那个人就在身边,明明近若咫尺,可为何他却觉得远似天涯呢?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转盏间,不觉一壶见底。他摇了摇手中轻了很多的酒壶,迷迷糊糊,竟觉得这月色过於岑静,“!当”将手里的壶摔碎。孩子气地瞅著一地碎片“咯咯”地笑。
总爱黏著他的小娃娃,怎麽不黏人了?
你忘了暖暖吗?还是…从来没有记得过?
你不是说要来找我?你来过吗?是没找到,还是没有找?
还记得说要陪我一辈子麽?
还记不记得成婚…
心里的慌乱顺著酒意蔓延开来。
好冷。
虽已入夏,却还是冷。
皇帝倒头趴在石桌上。夜晚的风吹得他的头隐隐作痛。
一抹乳白的身影溶在了沁人的夜色里,来到这个睡得死死的皇帝身边。嘴角始终挂著似有若无的笑容。
解下衣带,将外衣披在那人的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配著月白色的外衣,格外的和谐,这夜色缓缓地流泻著,月光倾洒在皇甫翰的脸上。
对这个皇帝,公输月总有几分兴趣。
从小便听老奴嚼言,说皇帝是公输家的仇人。
管家嘴里皇帝,一派糊涂的嘴脸,哪像眼前睡著的这个,倜傥俊逸,只是眉间糊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