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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加勒比海岛谋杀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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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这是她自己用的字眼)。玛波小姐也说了要帮忙。可怜的提姆,又得照应饭
店,又得看护太太的状况,被拖得的确很惨。
    “我实在不懂,”提姆说:“我愈来愈不懂莫莉了。她变了。
    整个人全变了。”
    “据我所知,她这一阵子时常作噩梦,是吗?”
    “是的,是的,她跟我抱怨了好久了。”
    “有多久了呢?”
    “喔,我也不知道。大概——呃,有一个月——或许更久了吧。她——我们——以
为,这也无非是——呃,梦魇。你是知道的。”
    “是的,是的,我了解。可是好像还有更严重的症状,她好像在害怕什么人。她跟
你提起过吗?”
    “这个,有的。她说过一、两次——呃,好像有人跟着她。”
    “呵!盯她的梢?”
    “是的,她确曾用过这样的字眼。她说是她的对头,跟她到这儿来了。”
    “她有仇人吗,肯道先生?”
    “没有。当然没有。”
    “在英国没有出过任何事?在你们结婚之前?”
    “喔,没有。那种事倒没有。只是,她跟家里的人不很合得来而已。她的母亲个性
很强,也许不大好相处。不过……”
    “家人里头有没有心理不稳定的迹象?”
    提姆一时情急,嘴巴张了开来,又立刻闭上了。他把面前桌上的钢笔推了一推。
    医生说:“我得提醒你,提姆,如果有这种情形,你最好是告诉我。”
    “呃,不错,我相信是有。但也不是很严重,我想她有个姑妈什么的,有些古怪。
可是,这也没什么呀。我是说,差不多任何人家都会有这种情形的。”
    “呵,是的,是的,这的确是常有的,这倒不是我要提醒你注意的,但却可能显示
一种倾向,就是在受到压力的时候,可能会精神崩溃,或容易幻想。”
    “这我也不太清楚,”提姆说:“人总不会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全告诉别人吧,对不
对?”
    “不,不,当然不会。她以前没有男朋友——没有跟别人订婚,因而受到威胁,或
是由嫉妒而引起的要胁吗?像这一类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在我之前,莫莉的确与人订过婚。
    据我所知,她父母很反对;不过,我想,她看上那个男的,也不过是表示反叛罢
了。”他突然挤出半丝微笑说:“你知道人在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人硬要管你,你就不
管是谁,也会更倔强反叛到底的。”
    葛兰姆医生也笑了笑,说:“呵,的确,这是常见的事。
    我们是不应该排斥孩子喜欢而我们看不惯的朋友的。通常,孩子们会慢慢淡忘的。
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了,他不曾对莫莉作过任何威胁吗?”
    “没有,我知道一定没有。不然她一定会告诉我的。她自己说过,她当时还不成熟,
只是盲目崇拜他,主要是因为他的名声很不好。”
    “喔,是的,是的。这倒不是很严重的事。呃,还有一件事。好像你太太自己曾形
容过,说自己有晕眩、健忘的情形发生。在一段短时间里,她完全记不起自己的行动。
这,你知道吗,提姆?”
    “不,”提姆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她从没告诉过我。现在经你这么一提,我倒
想到我的确注意到,她有时候好像迷迷茫茫的……”他停下来,想了想说:“是了,这
就对了。我当时还不明白她怎么会连简单的事都记不住;有时候又连什么时间也不知道。
我想,我那时候也以为她是健忘而已。”
    “我们谈了半天,提姆,我只想郑重地劝告你,带你太太去看一位专科医师。”
    提姆气得脸都红了。
    “我看,你指的是精神专科医生吧?”
    “好了,别这样,别为了一些名称发火。精神病专科也好,心理分析医生也好,反
正去找一个专治一般人所称的神经衰弱的专家就好。在京士顿就有一位很好的。当然,
在纽约也有。反正你太太在精神上受的这些痛苦,一定是有原因的。好好去替她请教个
医生,提姆。愈快愈好。”
    他在这年轻人肩膀上拍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
    “目前没有什么要过分烦心的。你太太有很多好朋友,我们大家也会看顾她的。”
    “她不会——你想她不会再去试了吧?”
    “我看是极不可能的。”葛兰姆医生说。
    “这也说不定的。”提姆说。
    “没有说得定的事,”葛兰姆医生说:“这是学我们这行,首先要记住的事。”他
将手又放在提姆的肩头说:“别太烦心。”
    “说得可容易,”医生走出房间之后,提姆叨念着:“别烦心,真是!他以为我是
木头人吗?”
 
    
  








 







廿一、贾克森对化妆品的品鉴



    “你真的不介意吗,玛波小姐?”艾芙琳·希林登说。
    “不,真的没关系,亲爱的,”玛波小姐说:“能帮得上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到了我这年岁,你知道,真觉得在这世界上好没用呵。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整天悠哉游
哉的。什么工作也没有。去陪陪莫莉,我真高兴。你去看你的风景去吧。
    鹈鹕角,是不是?”
    “是的,”艾芙琳说:“艾德华跟我都很喜欢那儿。我最喜欢看那些鸟往下俯冲去
抓鱼了。提姆现在正陪着莫莉。可是他有事得去照料,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说的也是呀,”玛波小姐说:“也真难为他呀。是得要防着点啊,是不?既然试
了一回了,就——好了,快去吧,亲爱的。”
    艾芙琳就去找等她的一群人了——她丈夫、戴森夫妇,还有另外三、四个人。玛波
小姐查看了一下她要带的编织用具,见都带好了,就朝肯道夫妇住的木屋走去。
    在走上凉廊时,她自半开的落地玻璃窗外听见提姆说话的声音。
    “我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莉。是为了什么呢,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总该有个理由吧。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玛波小姐停下了脚步。屋内静了半晌,才听见莫莉的声间。她的声音呆滞而疲惫。
    “我不知道,提姆;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我是魔鬼附了身。”
    玛波小姐敲了敲窗户,就走进了房里。
    “喔,你来了,玛波小姐,真太谢谢你了。”
    “快别这么说,”玛波小姐说:“能帮点忙,我太高兴了。
    我就坐在这个椅子上,是吧?你气色好多了,莫莉。我真高兴。”
    “我好了,”莫莉说:“好多了。只是有点——有点想睡。”
    “我不会说话的。”玛波小姐说:“你静静地躺着休息。我织我的毛线。”
    提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出去了。玛波小姐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莫莉靠左边躺着。一脸茫然若失、疲惫不堪地神色。她用细弱的声音说:“真谢谢
你,玛波小姐。我——我想我要睡了。”
    她朝枕边靠了靠,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平定了下来。但仍是很不正常。常年照顾
人的经验,使得玛波小姐几乎不自觉地开始把床单拉平,塞在靠她这边的床垫下面。塞
着塞着,蛐手碰到了一个很硬的、长方形的东西。她有点好奇,就顺手从床垫下头抽了
出来。是一本书。玛波小姐迅速地瞥了一下床上躺着的女子,她毫无动静地躺着,显然
已经睡着了。
    玛波小姐翻开了书。她发现那是一本最近出版的讨论神经病的书。她一翻,就很轻
易地翻到了一段描述妄想恐惧症与其他精神分裂症状肇端的阐释。
    这不是一本属于专门技术性质的书,而是一本门外汉也极易了解的书。玛波小姐眼
睛看着书,脸色却变得阴沉起来。
    一、两分钟之后,她把书合了起来。之后,弯下身去,小心地把书放回原处。
    她十分不解地摇了摇头。她轻轻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她朝窗边移了几步,又猛地转
过头去。莫莉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当玛波小姐要转过头去时,她的眼睛又闭上了。玛波
小姐一时不能确定她那短促的睁眼一瞥是否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么,莫莉是在装睡吧?
这也该是很自然的。也许她怕自己如果醒着的话,玛波小姐要找她说话了。可能就是这
样的。
    莫莉那匆匆的一瞥是否隐藏着不友善的狡猾呢?真不知道,玛波心中自忖着,实在
是不知道。
    她打定主意要尽快与葛兰姆医生谈一谈才是。她又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了。大约五
分钟之后,她相信这回莫莉是真的睡着了。没有人会躺得那么沉静,呼吸又是那么匀稳
的了。
    玛波小姐又站起身来。她今天穿了球鞋。可能看起来不很雅观,但在这种气候里最
适当,而且穿在脚上又最宽敞、舒服不过的了。
    她轻着脚步在卧房里踱了几圈,在可以望见外头的两扇落地玻璃窗前站了站。
    饭店前庭四下静寂无人。玛波小姐转身回来,刚要坐下去。却好像听见外头有些声
响。是凉廊上脚跟擦地的声音吧?
    她迟疑了半响,然后走到窗前,将窗户往外推开了一些,迈出脚去,将头转向屋内,
这才说话。
    “我出去一会儿就来,亲爱的,”她说:“我回房去看看我到底把那个花样儿放在
哪儿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带了来的。
    我立刻就来,你不要紧吧?”然后她转过头来,点着头说:
    “睡着了,可怜的孩子,这才好。”
    她悄悄走过凉廊,迈下台阶,急快地朝右边的小路走去。
    她在两排芙蓉花丛之间走了几步,如果有人看见的话,一定觉得奇怪:怎么玛波小
姐突然又来个大转弯,踩过花圃走到木屋的后头,从第二道门进入木屋去了。这个门一
直通往提姆偶尔用来办事的一个小屋之内、她从这个小屋内又穿进了客厅。
    这间屋内有宽大的窗帘半拉着遮住了阳光。玛波小姐闪入了一扇窗帘的后面。从窗
户边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任何想走进莫莉卧室里的人。大约四、五分钟之后,她才看见有
了动静。
    一身整洁白色制服的贾克森走上了凉廊的台阶。他在露如上站了片刻,然后好像轻
轻地敲了敲半掩的窗门。玛波小姐以听见室内并无反应。贾克森四下鬼祟地望了望,就
溜进了门内。玛波小姐挪向直通卧室的门口。她并没有进去,只将眼睛挨紧了门缝。
    贾克森已经进入屋内。他走近床边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女子。之后,他转身并没有走
向通往客厅走廊,而自另一扇门进入了浴室。
    贾克森蹑着脚在翻看洗盥缸上头的架子。他一脸的惊惶状,是不言而喻了。
    “呵,”他说:“我——我没有……
    “贾克森先生,”玛波小姐极表吃惊地说。
    “我想你也会在这里的。”贾克森说。
    “你要取些什么东西吗?”玛波小姐问。
    “其实,”贾克森说:“我只是要看肯道太太的面霜。”
    玛波小姐见贾克森手中拿着一瓶面霜,倒挺佩服他竟能这么机敏地承认了自己的行
径。
    “真好闻,”他皱着鼻子嗅了嗅说,“拿成份来说,是挺不错的化妆品了。便宜的
牌子对皮肤不好。很容易弄得一脸的疙瘩。有时候跟粉底一样。”
    “你好像对这个很内行嘛。”玛波小姐说。
    “我在药房工作过一阵子,”贾克森说:“学了不少化妆品方面的知识。弄个精致
的瓶子装起来。再包装得很高级的样子,你不知道怎么唬死女人的呀。”
    “你是来——?”玛波小姐有意打断了他的话。
    “喔,不是的。我不是来跟你谈化妆品的。”贾克森承认说。
    “你一时是编不出个大谎的,”玛波小姐心里想道:“我倒要看你总瞎制些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贾克森说:“前两天,华德丝太太把她的口红借给肯道太太了。
我替她来要回去的。我敲了敲窗户,见肯道太太睡得很熟,我想我进来到浴室里找找,
也是不妨事的。”
    “喔,是这样,”玛波小姐说:“你找到了吗?”
    贾克森摇了摇头。“也许在她的皮包里头,”他不经心地说:“我也不要再找了。
反正华德丝也没说非要不可。她只是随便提了一提。”他说着,又看了看其他的盥洗用
品。“没什么化妆品嘛,是不是?呵,她这个年龄本来用不着什么化妆品的。皮肤本来
就很好了。”
    “你看女人,眼光一定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样。”玛波小姐堆着笑容问道。
    “不错,我想不同的职业是会改变个人的观察角度的。”
    “你对药品了解得很多吗?”
    “呵,是的。我过去工作的时候,学了不少。我觉得,如今的药品太泛滥了。太多
的镇定剂、强心剂跟一大堆的神药灵丹了。要是有医生的处方也还好,但是有很多都不
需要医生开的药方就可以买得到。有些药品是很危险的。”
    “可不是嘛,”玛波小姐说:“是的,我也同意。”
    “你晓得,这对人的行为有很不良的影响的。有时候,许多青、少年就是如此发了
狂的,并不是什么自然的现象。这些孩子们是吃上了药的。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老早以前就有了。在东方——当然我自己并没有去过——听说什么怪事都有。你根本想
不到女人会给她们丈夫什么药吃的。比方说,在印度,老早以前,年轻女人常嫁个老头
子丈夫。我想,她们不能害死老头,是怕被发现了会被架上柴火活活烧死;即令不给烧
死,也会被家人视作异端。在那年头,在印度作寡妇又很不合算。于是她们就给老头子
吃药,把他弄得又弱又蠢,成天发梦,慢慢的变个半疯。”他摇着头说:“不错,好多
坏事都做得出来。”
    他似乎瘾头来了,又说:“还有巫婆,你是听说过的。我们现在对巫婆了解得很多
了。知道为什么她们肯承认,坦承自己是巫婆,骑着扫把去参加巫婆大会吗?”
    “受了酷刑。”玛波小姐说。
    “倒也不常为了这个,”贾克森说:“呃,当然好多是真地受了酷刑的,有的在受
刑之前,就什么都招出来了。其实,与其说是招供,不如说在吹牛。我告诉你,她们身
上涂了药膏。
    她们叫作什么涂油圣礼。一些茛菪制剂。阿托品之类作的药膏;涂在身上之后,会
给人一种飘浮的幻觉,觉得像在空中飞舞。她们还以为这是天生的呢,真可笑。再瞧那
些刺客——
    中世纪的叙利亚或是黎巴嫩之类的地区。给他们服点印度大麻,就使他们轻飘飘地
像是升上了天堂,见了仙女,长生不老。然后告诉他们,人死后就是这种感觉,不过,
要想有这种感觉,得先去为主杀人。呵,我这并不是在乱编故事,事实的确是如此的。”
    “最主要的事实是,”玛波小姐说:“人是很容易受骗的。”
    “呵,是的,我想也可以这么说的。”
    “人都是相信别人告诉他的,”玛波小姐说:“的确,我们都有这种倾向。”之后,
她又说:“是谁跟你讲的那些印度的掌故,用曼陀罗毒丈夫的事?”在他未能作答之前,
她又尖锐地问:“是白尔格瑞夫少校吗?”
    贾克森显得有些惊讶。“这——不错,是他讲的。他跟我讲了好多这类的故事。当
然,好多都是他还没出生之前的事,可是他说出来,好像他全晓得似的。”
    “白尔格瑞夫少校给人的印象的确是见闻广博,”玛波小姐说:“可是他告诉别人
的往往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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