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佛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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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筋骨粗健,目力甚佳,所以自个儿踏着夜色离开,直赴阿春家的村子。
小屋中□下薛、纪二人,纪香琼道:“你可有信心能杀死朱公明报仇?”
薛陵道:“信心倒是有,但成功与否,却不晓得了。”他随即把如何夤缘识得白英,如何得知朱公明将隐遁于金陵之事说出。
纪香琼大表惊讶,道:“假如不是那么凑巧的话,朱公明带了白英一走,天下任何人也无法找得到他。唉!我毕竟道行尚浅,居然瞧不破朱公明还有一副面目。这个人的心计太以深沉了。他年轻之时,已顾虑到数十年后或者处处失利,必须奔遁,于是一出道就是用的假面目。”
她嗟叹数声之后,又道:“这件事你依计进行就是,已没有更好的法子啦!我只能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朱公明将来隐遁在金陵之后,虽说与武林完全脱离关系,但是你还是要高估他一点,莫要以为他孤身一人,别无援手,就可以全无顾虑。”
薛陵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问道:“照你猜想,他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凭藉?”
纪香琼沉吟一下,道:“第一点,你要防备他的屋子里有各式各样的机关埋伏,那一定十分厉害。并且连白英也不会知道。”
薛陵插口道:“白英既是与他同居,怎会不知?”
纪香琼道:“朱公明定会想到一点,假如他隐遁后,还被敌人找到,当然是从白英身上惹来的。”
薛陵恍然道:“原来如此,假使敌人是白英勾来的,她多半有通敌之嫌,所以他留下这一着,以便暗算敌人,稳握胜算。”
纪香琼道:“朱公明如此多疑狡诈之人,当然会考虑到万一白英做了出墙红杏,以致□露了他的□密,惹来强仇大敌。他的机关消息足可以杀害一些仇敌,甚至连白英也在内。不过这只是一种假设,是否如此,尚未可知。还有一点你得注意的,那就是朱公明可能炼成一种武功,能与敌人同归于尽。不仅是武功,可能是什么炸药暗器。所以你若是到了与他决斗而又稳占上风之时,务须小心这一着。”
薛陵轩眉一笑,道:“这一着我倒不放在心上,能够与他偕亡,已无遗憾。”纪香琼摇头道:“家师是你的姑母,她老人家最□念的是薛家血脉不中断。你如此轻生的话,将来她一定十分悲痛,又将怪我没有好好的帮助你……”
她说到这儿为止,所有的话都很光明纯洁。然而薛陵却忽然晓得了一件□密,那就是姑每一定曾经要纪香琼嫁给自己。当然由于姑母多年不通音问,所以不知薛家究竟有多少孩子。但她相信一定还有些未曾订亲的男孩子,可以娶纪香琼为妻。大概她会有手书给她的弟弟薛爽,即是薛陵之父,在书中定必详细说明此意无疑。孰知人间风波险恶,薛家遭遇了灭门大祸,只□下一个薛陵。而当纪香琼遇见他之时,却已情有所属,并且凑巧的是齐茵已变成了她义妹身份,在情在理,她不但不能横刀夺爱,还须成全他们的好事。
薛陵默默忖想着,觉得这个猜想一定不会错。他虽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观感如何,但幸而她也碰上了一位当代无双的高手,差足匹配。若非如此,薛陵定然感到十分不安了。
纪香琼没有做声,任得薛陵默然忖想。谁也不知道她已瞧出薛陵心中所想的事没有。在常人而言,自然决计无法察破薛陵的念头。可是这个智慧绝世,学问渊博无比的纪香琼却说不定能够瞧穿呢!
薛陵定一定神,道:“那么我该怎么办?”
纪香琼道:“很简单,你们等到朱公明隐遁之后,立刻到济南去,在我义父主持之下成亲,过一段时间,才到金陵找那朱公明报仇。”
薛陵叹口气,道:“亲仇未报,教我岂能安心成家?”
纪香琼道:“教你成家并不是要你享福,而是要你用心修练武功,务求也能赢得朱公明,其次,你替薛家留下一脉骨血,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我告诉你,我将代表家师,做你男家的尊长,参与你的婚事。当然金明池也会跟我一道去……”
这后面的几句话乃是一杀手钔,她本来不想施展的。原来纪香琼急于促成这件婚事之故,除了上述两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已查出了李三郎的底细。她深知像薛陵这种性格的人,一但晓得了内情,百分之百会离开齐茵。因为薛陵和李三郎已交上朋友,意气相投,可以共生死患难。这种友情将使他不顾一切的离开齐茵。
书中交代,李三郎的的确确就是杭州李家的少爷李云从。他失意于齐茵之后,便离家出走,浪荡飘泊于江湖。他的武功得有真传,等闲之人真比不上他,是以不但没有送命,反而闯下了“恶浪子”的声名。
他的种种邪行,都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心里产生的,但他的本质其实仍然侠义热肠,并不肯枉杀好人。当他认识了薛陵,得知薛陵的相貌、人品、武功都强过自己甚多之际,曾经极度痛苦。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甚至反而觉得安慰而隐藏起自家的一切,设法促成薛、齐的好事。
李三郎并非容易认输的人,只是因为薛陵的侠风义行,令他十分钦敬。另一方面他自家曾经堕落过,自问已配不上齐茵,所以反而心平气和,决意排除了齐茵的影子。这一次在开封府,他四方流浪之故,识得朱公明手下之人,偶然得知朱公明率众围捕薛陵的消息,便找了一个颇有胆色侠气的妓女搭档,冒充薛陵和齐茵,终于及时救了他们,因为当时薛陵正在运功疗伤,如若不是得到李三郎他们冒充,拖延时间,他当时必死于朱公明金刀之下。
纪香琼竟查明白了这些内情,因此,她为了义妹齐茵的终身,也为了薛家着想,便想法子要使薛陵早日与齐茵成亲。等到生米已变成熟饭,就不成问题了。
她见薛陵不肯答应早早成亲,生怕夜长梦多,生出变化,所以故意使出杀手钔,说出金明池也要参加婚礼。果然薛陵登时会错意思,以为她是想利用这件事,使金明池死了对齐茵之心,这样当然会把情感都用在纪香琼身上。
薛陵当真是这么想,他一向是为了别人可以牺牲很多的人,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大家约定两个月后在济南碰面。
问题解决之后,纪香琼便要先走。她姗姗走出门口,薛陵忽然叫道:“姑娘等一等。”
她停住脚步,回头微笑道:“什么事?”
随即又道:“要不要我猜上一猜呢?”
薛陵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是在想,你是我姑母的爱徒,又是齐茵的义姊,我承你多次相助,心中自然十分感激……”
他说了不少话,仍未说到叫她停步之意。纪香琼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今年二十四岁了,你只有二十二,我知道得十分清楚。”
薛陵顿时楞住,心想她的脑子不知是什么物事做的,如何便这般机灵?敢情他正是想问问她的年龄,再设法开口请她结拜为姊弟或兄妹。她居然一一道出年岁,不知她早就猜出他的用心了。
纪香琼想了一下,道∶“你也晓得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结盟之后,你将来对付金明池之时,就更加棘手了。”
薛陵点点头,道:“我知道,但这个困难必定有法子解决的。”
纪香琼道:“金明池此人气量偏狭,假使他娶我为妻,又知道我们有结拜之情,他仍然不会就此罢手,甚至反而会更加对你妒恨而激起不可遏止的杀机。”
薛陵平静地道:“我也明白这一点,他会觉得大家都对我很好,因而无法忍受。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还是希望能够与你八拜结盟。”
纪香琼大为感动,心想薛陵之所以能得到许多朋友为他卖命,便是这一点侠骨义肠了。
她深知薛陵是为了将来有莫大的理由不杀死金明池,才苦苦的要跟她结拜。这么一来,金明池若是娶了纪香琼,便是他的姊夫了,他纵然有天大恨仇,也不能杀死金明池。
此举无异是替他自己加上一个枷锁,使他自己无法的放开手去拚斗。但他唯有如此方能表示心中的感激,以及报答纪香琼的恩情。他根本不考虑到其他的困难,而所谓豪侠气概,正在这等地方可以见得出来。
纪香琼感动之余,不再多说。两人遂叙述过年庚,撮土为香,行八拜之礼。从此之后,他们便是姊弟称呼了。
快到天亮之时,薛陵又回到周府,躲在周彦修的书房内。这是纪香琼的主意,为了防备万一□漏机密,假如此处棺中失去死□,被周府之人宣扬出去等等。他必须见到周彦修,说明内幕。让他小心掩饰一切痕迹。好在这一次大搜之后,朱公明、梁奉决不会再怀疑到周家,他大可以在老地方耐心住满□下来的十日时限。
周彦修见到故人之子,惊喜交集。随后又听薛陵说出他就是梁奉欲得之人,更为忧虑。
直到他听完薛陵所述,总算是略略放心。
他把朝廷的近况告知薛陵,原来他虽是告老致仕,却仍然未脱离政海,京师朝廷的变动,他都晓得。他分析给薛陵,认为国事已渐有起色,严嵩目下虽然仍是权势薰天,炙手可热。但由于外患频仍,他委派的官吏又尽是贪墨无能之辈,朝政弛废,终必招致大祸。严嵩一旦下台,定有名臣应运而生,挽救国运。到其时,他薛家的含冤亦可洗雪了。
他们只谈了一会,薛陵便匆匆离开,约定在十日之内不通消息,以免万一被敌人查出。
于是,薛陵再次回到那间贮物的天花板上,开始忍受这寂寞无聊的日子。
经过这一番波折,薛陵反而平静得多,心安理得地勤修内功。他自从得到齐茵助他疗伤,阴阳调合,内功已精进了一步。接着下来就东奔西走,从来没有定下心精研苦修的机会。
现在他有十天功夫,这十天之中已注定他不能做任何事情,连离开一下也办不到。是以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时光,也不去思想任何事情。这一来,他自然而然把全部心神贯注在修炼内功一事之上。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已过了八天,薛陵冥坐不动,声息全无,他已冥坐了三天之久,全没进食,他只觉得灵台越来越发澄明空澈,似是能透视山河大地,以及那大千世界的形形色色。他好像能够神游万里,瞬息之间,飞遍宇内。
这种奇异的境界从来未曾有过,他在静中所生出的智慧,固定在一点,这一点便是内功的玄奥。他一直试探那一条途径可以使他内功更进一步,而不是单单功力精进而已。
时光在无声无息中溜走,又过了五天。周府老太爷周彦修不安地等候着薛陵,他们本来有过十天之约,但现在已过了三天,还不见他出现。周彦修如若不是曾在宦海浮沉多年,因而极是忍得的话,一定会到那间贮物室去找他。
他自然有很多的假想,而且几乎都是不祥的,例如薛陵业已饿死?或是病倒以致无法行动,终于死亡等等。饶是如此,他始终牢记住薛陵警诫他不可去找他的话。薛陵再三告诉他说,敌人乃是举世无匹的大恶人,极为厉害,说不定目下还派人在暗中伺窥他的动静。因此他如若走到贮物室去,一定会被敌人查出。
这天晚上,周彦修忍无可忍,独自悄然步出书斋。他在院门外左右瞧看了一会,毫无可疑朕兆。这才迈步走去,暗影中一道人影窜过墙头,在黑暗中跟蹑着这位老人。
不久,周彦修已走到了本宅的最后部份,经过厨房外面的天井,走入那个贮物的小院落中。
那道人影已经在屋顶的暗处窥视着他的行动。周彦修年纪老大,耳目不灵,当然不晓有人跟蹑。即使他尚是少壮之际,亦无法发现那个夜行人的跟踪。
他推开了房门,低声道:“贤侄可在上面?”
薛陵刚刚从长时期的冥坐中回醒,他面上泛起满足的,舒服笑容,应道:“老世伯怎的亲自来啦?”
说时,揭开天花板,飘落地上。
房中十分黑暗,薛陵却能清清楚楚地瞧见了彦修宽心安慰的表情。他问道:“小侄敢是过了约定期限么?”
周彦修道:“原来你已忘了时日,怪不得总不见你来找我,约定之期已过了三日之多啦!你薛家只有你这一滴骨血,使我十分耽心,忍不住来此瞧瞧。”
薛陵听了这话,不由得忆起纪香琼要他前赴济南,尽快与齐茵成亲之事。她也是希望他早早替薛家留下后代,方可放手全力对付那个可怕的敌人。薛陵在黑暗之中,自个儿微笑一下,想道:“也许她是深怕我敌不过金明池,为他所杀。因此,她劝我快快留下后代,但我却不定会输给他呢!”
想到此处,雄心大为振奋。他对周彦修道:“小侄是因为勤修内功,忽然悟出一个法门,专心壹志的钻研,以致打坐了八夜之久。”
周彦修道:“我虽然不懂得武功,可是听你这么说,也知道定必是得到大成就无疑。贤侄如果没有什么妨碍的话,可传授一点与我,免去龙锺衰颓之苦。”
薛陵道:“老世伯放心,小侄还办得到这一点。现在你老别动,小侄得出去对付一个人。”
周彦修惊讶的目瞪口呆,这时薛陵已疾若飘风地扑了出去。他一起落,就跃到那夜行人藏身之处,黑暗中冒出人影,急急逃走。薛陵冷笑一声,心想:“我早就猜想是你这□了。”
心念转动之际,已自一长身,伸手抓住那个夜行人。他五指落处,已扣住那□的穴道,是以毫无声响,随即飘落院中,低声道:“老世伯请出来瞧瞧。”
周彦修走出来,院落中有星月的光辉,比房间当然光亮得多。他仔细一瞧,哎了一声,道:“是李腾么?”
薛陵道:“谁说不是,这□已夤缘投了锦衣卫,做梁奉的爪牙。想是奉命严密监视您老的行动,当您老来时,小侄在静中查听出还有人跟蹑在后,所以刚才一出来就立刻擒住,除了他之外,已没有别的人了。”
周彦修沉吟忖想一下,他本是富于机谋,擅于应付各种风浪之人,这刻毫不惊慌,细细寻思如何解决这个局面。
薛陵低声道:“假如老世伯有意除去心腹之患,为周家子孙日后安全之计,小侄听凭差遣。”话中之意,不啻表示说可以代他杀死此人,永除后患。
周彦修没有哼声,仍然冷静地寻思整个局势,以及利害得失。这个李腾一向是害群之马,周彦修知道得十分清楚。尤其是目下已投入东厂,更加不得了。他考虑的只是善后问题,例如东厂方面如若派人来查,如何才应付得过等等问题。
薛陵五指上的力道渐增,已到了快要杀死李腾的边缘。但等周彦修一句话,生死立决。
周彦修道:“贤侄能不能毫不落痕迹地带走此子?”
薛陵道:“当然办得到,小侄还能使天下任何人都永远找不到他。即便是东厂那些人也查不出一点线索。”
周彦修道:“梁奉大举围搜,也捉不到你,可见得你一点也没有吹牛。好吧,这个无赖汉交给你办。”
薛陵内力一发,李腾顿时了帐,他挟着李腾一同到书房去,挑灯落坐。当然那□体是放在外面。薛陵告诉周彦修说,他这就要离开此地,对敌人展开打击,时间无多,这会便须传授他内功法诀,并请他代传与他的小孙子周延高。
说起周延高,他顺便把阿春之事说出。周彦修道:“那女孩子目下既是你们的爱徒,身份不比寻常,我将派人向她爷爷提这门亲事。”
一切都十分美满,薛陵辞出之时,已经是四更时分,他挟着李腾□身,出得城外,好不容易在荒野中找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