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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河秘闻录:长江诡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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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在当时并不是个形容词。

    就拿他们的住处来说,那是最先开拔的先头部队抢建的,而在他们到来之前,那里的长江两岸还是密林。有许多先头部队的工人感染了疫病,或者因为各种工伤事故,将自己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江岸的青山上。

    我爷爷他们是第一批赴任的工程师,需要做的工作只多不少。虽然这个大项目已经经过了许多年的论证,但是许多细节仍需完善。

    现在科技发达了,有卫星探测,有无人机拍照,还有各种工程车辆可以代替大量人工,但当时异常艰苦,因为被国际封锁,许多工程车辆不能自产组装,也没法买到,只能依靠人力,一点一点地补充。

    采用的都是人工的土笨方法,比如要测量山高或者角度,就得一个人爬到山顶,架好仪器,拿镜子或者红旗给山脚下的人打信号,山脚下的人架好了仪器,记录下相关数据,就算是完成了一小部分。接着,他们背上沉重的仪器,马不停蹄奔向下一个山头。

    现在很多这样的工作都是交给应届实习生完成,他们年轻,有技术,也有拼劲。但那时工程人员的教育质量都偏低,有很多人甚至没有经过系统培训,只是简单自学或者掌握了一两个技术后就匆匆上任。

    真正的技术专家,大多是老人,都是各局调来的精英,国宝级的人物,国家也不想让他们有个闪失,正好我爷爷与程克武因为年轻力强,也想贡献力量,就承担了许多这方面的工作。

    在长江两岸的原始森林里,他们二人留下了许多足迹,一张张图表被测绘出来,这些血汗的结晶获得了老专家很高的评价,不少资料现在仍在使用。

    我爷爷与程克武也经历了许多磨难,那高高的山林里,隐藏着无数危险,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我爷爷板着指头,一件件给我算:一百多只成群活动的豺狼部落,躲在深深老林子里的黑熊,落叶下能在半个小时内蛰死人的土蜂巢穴,传播疾病的蚂蝗以及蚊虫

    古怪的生物之外,还有各种突发事件,山洪,滑坡,泥石流,在当时的山区根本是家常便饭,一旦潜入深山,十天半个月无法与外界联系,许多队伍全军覆没,连一个报信的都没能逃出来,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那里的荒山中还时不时发现几十年前的尸骨,都是葬身山腹,无人知晓的,身上还穿着当时的工作服。

    蛮荒的峡谷群山中,就是潜藏着这么多危险。

    不过,千百年来都没有多少人进入的原始丛林,对我爷爷反倒算得上是个乐园。无人进入的地方,大多有各色各样的天材地宝,珍贵的草药,罕见的动植物,以及一些很难在别处发现的矿物,被我爷爷细心地收集起来。

    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里,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生命就要由它们所拯救。这些东西也可以分发给他人,防治蛇虫鼠蚁,让勘探组的其他同仁在丛林里少受些威胁。因为种种贡献,我爷爷与程克武两人,在勘探组与施工人员里有很高的声望。

    两个月后的一天,方副局找到了我爷爷,说有件怪事需要他前去处理。我爷爷赫然发现,方副局还将程克武也叫了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勘探组总是发生神秘的失踪事件。有好几个勘探队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极为蹊跷。

    他们都是在深入山林后失踪的,而且失踪的地方相距都不近,最远的甚至离基地有几十公里,这就更诡异了。动物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这么大,在这么大范围内频频掳走勘探组成员,而且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勘探队因此人心惶惶,工程进度也受到很大影响,方副局便召集了我爷爷和程克武,希望他们出面,能解决面前的麻烦。

    我爷爷看到程克武也被方副局邀请过来,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在那个年代,暴露祝融官的身份,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儿,虽然未必会引火烧身,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好,我爷爷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他之前虽然也与程克武一起勘探,但那多是他扛着各种仪器上山,独自行动,偷偷出一些时间寻找那些天材地宝。

    而如今程克武也在这里,而且他们身上有无数巧合: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都是被方副局特意调来的,此刻又一起被叫到方副局办公室里,足以说明程克武的身份了。面前这个各个条件都与他非常相似的青年,应该也是个祝融官。

    我爷爷也不打算声张,只是微微冲程克武点了点头,而程克武也微不可查地颌首回应,两个人就算是暗中互相确认了身份。

    他们接下了方副局说的案子,随后便以深入勘探的借口,进入了峡谷附近的茫茫丛林中。

    峡谷附近虽说人迹罕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的。峡谷附近是民族混居区,不仅有汉民,还有苗族、侗族、彝族、土家族同胞,只是因为条件太恶劣,很少像中原地区或江汉平原一样,形成很大的村落,多是独门独户,或几户散居。为了提防野兽,居住的地方也很隐蔽。

    那个年代还没有大范围禁枪,在民族地区就管得更松了,有不少山民平时在房前屋后经营一小块梯田,收获一过,便扛起枪入山打猎。他们的活动范围是很大的,经常在山林里一呆一个冬天,但是一般都是单枪匹马,没有什么组织。

    我爷爷与程克武寻访了附近的山居,找到一些老乡打听情况。那些老乡听到这样的事情后,也是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直到我爷爷他们掏出了工作证,看到那工作证上代表国家权力的标志,他们才稍稍安心,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原来这地方闹失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少山民的亲人朋友,也是无缘无故地失踪在大山林里,因此他们才不得不搬到更偏远的地方安家。

    山民中的长者告诉我爷爷,大峡谷附近的山林里,从古到今都有一些山精鬼怪活动,留下了许多传说。

    神出鬼没的人面白虎,诱惑行人的山鬼,引发洪水的黄蛟,还有一些他们从没听过的东西,夹杂在当地各民族的语言,以及汉家方言的土话中,谁也弄不清是什么。

    但是我爷爷他们也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散居在各种山沟草谷的山民,对一种怪物的描述空前一致。

    据他们说,那是一种会将人带走的飞行怪物:飞马。

    其实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山民们也说不清楚,甚至大多数人从来没见过,只是听家里的老人一代代传说。

    它有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身材高矮不一,行动极其敏捷,专捡落单的人下手。一旦发现独行的山民,就会将山民掳走。

    至于掳去了哪儿,他们的说法就更玄乎了,说是这些马脸怪物能飞,飞着飞着,就将人带进了峡谷的山石里,消失不见了。

    我爷爷和程克武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个是身份隐秘的当代祝融官掌印,一个是见多识广底蕴不明的人杰,可他们对这会飞的马脸怪物,都闻所未闻。

    当地一位陈姓老汉,还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

    那会飞的马脸怪物手段颇高,几乎所有被掳走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些身强力壮的勉强挣脱,也在峡谷悬崖之下被摔成了肉酱,唯有一个人从它的魔爪下逃了出来,那个人恰好在他们这个小村里。

    说是村,其实只是乱石垒起来的石塘坝上,修建的三间土坯房。陈老汉将我们领到了一间土坯房里。房间低矮狭窄,只容人堪堪转身,十分阴暗,各种东西杂乱而密集地堆放在一个粗糙的木凳上,剩下是一张脏兮兮的杂木板床,散发着刺鼻霉味。

    歪歪扭扭的木板床上,坐着一个大块头。这人轮廓挺强壮,陈老汉一叫,他就抬起头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爷爷与程克武看到的是一双神情涣散的眼睛,这个陈和平,看起来有精神问题。

    那老人也是叹了口气,说陈和平本来是个健壮汉子,平时务农,大雪封山时就出去打猎,不出十天半月,就哼着山歌回家,土制铁枪长长的枪杆上,挂着成串的山鸡、野兔。

    有一次他一身是血,半夜跑了回来,将陈老汉吓了一跳。但陈和平特别兴奋,叫陈老汉带上几个子侄跟他走。他们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才知道陈和平竟然打死了一只大野猪,足有六百多斤,几个男人肩膀都挑出血泡,才将这大东西搬回了村子,做成熏肉,吃了足足一年。

    老人越说越伤感,说你们要是早几年在这开工,他搞不好能去当个工人,去工地上卖那一身子力气哩。

    我爷爷让老人继续说下去。就在三年前,一场大暴雨毁了他们种的庄稼,眼见要断粮,陈和平便拿起土枪,冒险进山打猎,不料碰到了那飞行的马脸怪物。飞马怪物本想将他掳走,但他身强力壮,手里还有枪。

    听到陈和平枪响连连,陈老汉连忙带人进山去找,等找到陈和平的时候,他已一身是血,人事不知,那杆土枪也被撅成两段,仍在一遍。他们把陈和平抬回来,可是陈和平醒后,就是疯疯癫癫的,再也不是以前精壮开朗的汉子了。

    我爷爷问陈和平,那飞马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陈和平一听,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屋里弥漫一股臭味,竟是吓得屎尿齐出。他们问不出什么,只能掩鼻而退。

    程克武问陈老汉还记不记得是在哪里发现陈和平的,陈和平遇到危险就马上放了枪,可见那里就是飞马怪物掳人的场所。陈老汉年纪虽大,记忆力却很好,何况陈和平发疯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便带着我爷爷与程克武去那个地方。

第33章 以身为饵,深入巢穴() 
三年过去,植被地势都是有些变化,不过陈老汉到底在附近生活了很多年,一点路也没有走错。

    我爷爷他们在程和平失踪的那个地点做了个记号,接着将陈老汉送了回去。

    林子里太多蛇虫野兽,一个务农的老人孤身一人不知会遇到什么不测。这位老人帮了他们很多,他们也不希望老人有个闪失。

    送回了老人,我爷爷与程克武再度折返,回到了当年陈和平失踪的地方。他们细细观察地势,发现这里是附近不多见的一块平地。

    这种山间的小平地,当地叫做“坝子”,在山区不多见,很适合搭建房屋,种植庄稼。但这块肥美的土地,居然没被附近的山民看中,按照陈老汉的说法,是风水不好,是凶煞之地。

    不过也是,附近的林木森森繁茂,而这里是一块草地,只有几从小小的灌木,抬头看去,能看到一大片天空,就像是树林中的天井一般。连树木都不愿意生长的地方,不用脑袋想也知道,风水绝不会有多好。

    风水,用现代的说法解释,本来是一种古人的环境学,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不少风水大师想人过留名,又不想绝学外传,便用各种离奇说法加以掩饰。后人不得要领,添上了许多牵强附会的东西,又被有些别有用心的好事者一解读,就更晦涩难懂了。

    现在的风水堪舆学是个几千年的大杂烩,深入研究,去芜存菁,还需要很多努力才行。

    就拿这里来说,深处一片林地当中的空地里,简直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拉风,潜藏在林子深处的东西看得见你,你却难以发现它们,非常容易被伏击。而且连天上也不保险,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大鹰,或者是那从天而降的飞马怪物,将人整个掳走。

    这就是风水学意味上的凶地,十面埋伏,空当大开,不适宜居住。简单解释一下,就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我爷爷问程克武怎么办,程克武只说了八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爷爷也是一笑,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既然那飞马怪物行踪神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那我们就索性装成不知天高地厚的勘探队员,诱使它们出来好了。

    我爷爷与程克武哼着小曲,慢条斯理地清空场地、扎起营帐,连食物之类绝不可丢失的补给品都堆到一边,看样子就是两个勘探员里的菜鸟。

    不过那些要拿来拼命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衬衣下摆处别着信号枪,一人带了至少三颗信号弹,再加上各自有些保命克敌的法器。我爷爷自然是祝融印,虽然不知道程克武的底细,但能被方副局调来做这种任务,而且气定神闲,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

    那飞马怪物神出鬼没,也没几个人能跑掉,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力气大,可能还有毒牙之类的东西,保险起见,他们舌头底下还压了一颗万应解毒丹丸,万一中毒了,嚼碎吞下,不说当下治好,至少也可以缓一缓。

    看似杂乱却有条不紊地安排完一切,他们二人躺在搭得歪歪扭扭、风一刮就要吹倒的帐篷里,开始呼呼大睡。

    还真别说,当时的工地上日夜都是施工噪音,即便稍稍安静,周围的虫鸣猿啼又一波波涌来,填补这好不容易才有的空隙,简直是无法安睡。他们这一躺下,没几分钟还真的睡着了。

    没过多久,我爷爷就感到了有什么不对。修行之人,修的就是气,对天地万物的感应远在平常人之上,不用睁眼,他就感觉到什么东西已经在附近了。

    我爷爷表面上继续装睡,私底下却凝神观气。这观气不是用眼睛看,而是感觉周围气场的变化,拼凑出周围的动静。修到最顶级的,像大唐第一术士李淳风,仅凭观气一术,不仅可以洞察天机,甚至能观出千百年后的盛衰兴亡。

    我爷爷当然比不上李淳风,不过他也可以拼凑出附近的动静,确实是有两个大东西,在他们营地附近潜伏。这俩东西足有两三米长大,行动的声响竟跟两只老鼠差不多,实在是怪异非常,难道真是有翅膀的飞马不成?

    思虑之际,那帐篷开了一个小口,一股浓烈雾气突然向帐篷中袭来,纵使我爷爷不睁开眼睛,也闻到其中呛人的粉尘味,当下舌头一卷,将万应解毒丹卷入齿缝,轻轻咬碎。口腔中一股清凉芳香之顿时释放开来,将那灰败腐臭的粘稠雾气抗拒在外。

    这雾气极为陈腐,其中有一股尸肉朽烂的独特臭味,我爷爷知道那些勘探队员是如何被不知不觉掳走的,他们都是中了这东西的尸毒。

    尸毒,实际上就是尸体腐烂过程中所产生的有害物质,成分复杂,既包含了骨肉腐烂产生的毒素,也有大量的细菌与霉菌,还有病人生时感染的一些病毒,最容易通过呼吸进入人体。有些古代尸体还灌注了水银之类的毒质防腐,往往会造成更厉害的尸毒。

    宋末元初的洛阳出了个大盗墓贼,诨号“朱漆脸”,他就是在盗掘宋太祖赵匡胤墓时,将尸体拉起来解金玉带时,被尸体口中猛然喷出的一股黑色尸毒粘液浇了他满头满脸。这人侥幸没死,但也毁了容,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上去就变态得很。

    我爷爷提起警惕,只要那两个东西打算就地杀人,他定是要翻起来与它们搏杀,哪怕借用祝融印的力量,也要将它们弄死当场。不过那两个东西见我爷爷与程克武没动,还以为是尸毒发生了作用,观察片刻后,我爷爷身躯一动,竟是被那东西抗起,飞也似的跑出了帐篷。

    我爷爷这刻已经知道,这传说中恐怖无比的飞马,其实并没有马的形态。他将眼帘微微张开,从一道细缝中观察,只见身后景物飞速后退,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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