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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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一缕乌发卷在纤细手指上,低头细细地拨弄着,话说得漫不经心:“你去和皇上说,我已经习惯降香伺候了。”
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全公公竟真的将降香给我送来了。
其实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心底着实没底,我不知道降香是否还活着。而眼下她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我越发地看不透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了。
夜里,独留下降香一人在内室,我坐在床上一手拉着降香的手,目光直直看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殷圣钧是聪明的,他知道我会防备他,故意这样安排,特意让全公公来告诉我说是特意为我选的宫女,好让我心中生疑。其实那个眼线,他两年前就已安排妥当
先前只知道他铁腕狠辣的手段,到如今我才知这个男子的城府竟然也这样深。
祸莫大於轻敌,这一局,我输掉了全部。
降香在我的手心写道:没事吧?
我笑着点点头:“没事,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
她摇头,随即又写:皇上没有责备。
我暗自一笑,殷圣钧真是明察秋毫,知道降香是无辜的。
降香又道:皇上每日都来看小姐。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自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他来过,他何时来的?
手心一凉:晚上。
晚上?那便是等我睡着之后
从前我对殷圣钧全是恨,如今见他心中难免惧怕,不敢面对的那个人不该是我吗?他又为何要晚上来?
我心中愤愤,又逢降香写“皇上在乎小姐”,心中更是不平静,便转口道:“这次的事一定吓到你了吧?”
她却是摇头:奴婢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怕。
她一说我才又想起她之前的遭遇来,心里难免唏嘘。
降香陪了我一会儿便替我熄了灯出去,我独自躺在床上忽然就没了睡意。
自然而然便想起降香的话,似乎在潜意识里我有些想看看殷圣钧是不是真的在大晚上来相府。
睁大了眼睛侧身看向朦胧鲛绡帐外,整整一夜,他没有来。
直到卷丹和降香推门进来伺候我梳洗,我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傻,我怎么就相信了呢?
降香替我上妆的时候吃了一惊,卷丹凑上来便惊叫道:“小姐昨晚做了什么?怎的眼袋这样肿,连眼睛里都起了红丝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蹙眉心想,不过是一晚上没睡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我笑着道:“没事,反正也不出去见人。”
卷丹却道:“谁说的?沈小姐一早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我倒是吃了一惊,沈宸来了?她来做什么?悄然看了降香一眼,她一脸茫然地冲我摇摇头,随即在我手心写:见吗?
我思忖着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见一见。
若我真和殷圣钧情投意合的话,沈宸可算是实打实的一个情敌呢!
两个宫女给我好好地梳妆打扮一番,这才出去见人。
破开珠帘出去,见沈宸静静坐在桌边,面前的茶水却是一口未动。我叫了她一声“沈小姐”,她这才抬起头来,忙起了身与我见礼。我笑着迎上去请她坐下,手背触及茶壶,蹙眉道:“茶凉了,卷丹,下去换一壶。”
沈宸却道:“茶就不必了,我”
我径直打断她的话,笑着道:“奉茶是待客之道,我出身虽不如沈小姐,可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
她看我的神色里有一丝惊讶,华美瞳眸悄然一缩。
只消一眼,我便确定,沈宸也是知道我“德阳公主”的身份的。
沈家的人都知道。
看来这中间还真的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殷圣钧竟这样相信沈家的人
卷丹应声下去了,沈宸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这才又看向我,道:“我是替又宸来道歉的,原该是早几日来的,只是听说姑娘伤的重,下不了床,皇上也怕打扰姑娘养伤,所以就耽搁到了今日。”
我好脾气地笑着:“也没什么可道歉的,沈将军只是忠心为主。”
沈宸有些尴尬:“舍弟不知轻重,好在姑娘大度。哦,这是送给姑娘大婚的贺礼,还有这些是给殿下的。”
我睨了丫环拿上来的一堆锦盒,里头是什么东西不是我好奇的,反正都是好东西。丫环放下就退出去,我的目光直落在沈宸的脸上,启唇道:“沈小姐也很大度。”她微微一愣,我起了身行至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我要嫁给皇上了,沈小姐心里真的高兴吗?”
她握紧锦帕的手指倏然一紧,震惊地抬眸看着我。我冲她笑一笑,她的面色略有凝重,片刻,才道:“皇上心里是高兴的。”
卷丹换了热茶回来了,才给她沏了茶,她便起身道:“我还有事,姑娘好好休息吧。”
我没有留她,站在门口看着她带着丫环匆匆离去。
卷丹疑惑地问:“这沈小姐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不答,沈宸一口一个皇上,果真是个痴情女子。指腹轻轻滑过门框,我略一笑,只可惜,殷圣钧却要娶我。
谁说不是呢?世上有情人,本就没有多少能终成眷属的。
午后,乌云密布,不多时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直到天黑也不见停。
卷丹劝我早早上了床,前一晚没睡,我在床上躺了会儿便起了睡意。
夜里朦朦胧胧地睡着,也不知隔了多久,外头的风似乎越发地大了,窗户被“啪”的吹开,我一下子被惊醒,撑着坐起来,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站在窗前。而方才分明被吹开的窗户早已被关得严严实实。
“谁?”我一把掀起纱帐,警觉地看着眼前的人。
只有外间还点着一盏琉璃灯,里头的光线暗沉,我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却一步步朝我走来,黑暗中那道声音尤为低沉:“是朕。”
殷圣钧?
我到底是吃了一惊,忽而又想起了降香的话,昨晚等了他一夜也不见他来,今夜外头还下着雨呢,他竟然就来了。
自那日的事后,我同他还是头一次说上话。
他径直在我床榻边坐下,我抓着被褥的手指猛地收紧,下意识地往里面靠了靠。
他没有再说话,气愤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良久,才见他起了身,道:“睡吧,朕回去了。”
眼看着他行至珠帘前,我深吸了口气脱口叫住他:“皇上。”
他的步子蓦地止住,回头朝我看来。我的心“砰砰”的跳着,既然选择了留下来,那便该结束今时今日的局面。
我试着拿今日从丞相那听来的事情问他:“听说钦天监算不好日子?”
说是年前大婚,诸事不宜。
没想到他却是轻嗤笑道:“朕从来不信这个。”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迟疑了下,终是再次朝我走来,于床边坐下,开口道:“过去的事朕打算既往不咎,只要你答应从此不再相见。”
第096章大婚(1)()
那么多日过去,他终还是提了。
从此不再相见,见谁,我自然清楚。
他又开口道:“天下形势,当年你看不清楚,如今朕希望你不要再糊涂了。”
他是在告诉我,当年若我六姐愿意嫁给他,这一切本不该如此吗?
我咬着唇,声音颤抖地问他:“那么,皇上会放过他吗?”
昏暗光线下,我似乎见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我。他未回答我的问题,只冷冷道:“朕是否手下留情,这,取决于你。”
好一个取决于我。
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未作思考便开口道:“多谢皇上。”
他毁掉宝春堂,而我即将入宫,以后能再见薛玉宁的机会根本就是茫茫无望。而我只要知道薛玉宁还活着便好。
透过昏暗的光,我将眸华投至他的脸庞,眼下我要做的,便是嫁给他,慢慢绘制出皇宫所有的部署图,然后,等待一个将图纸送走的机会。
“三日后,朕会来迎娶你。”
他离开时,留下这样简单一句话。
待我回过神来时,床前的男子早已离开,手缓缓抚过他原本坐过的地方,微热的温度渐渐散去,余下冬日里一片清寒。
后两日,丞相府进出的官员越发地多了,我从未去过大厅,却也听到一些传闻,这些大人们并非的来庆祝的,相反,竟全是来请丞相劝说殷圣钧不要大婚。
“钦天监的话分量竟然这样足吗?”卷丹在我面前蹙眉不悦地道。
我将梳妆台上一颗珍珠转在指尖,冷冷一笑却是不说话,区区一个钦天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真正有能耐的,是钦天监背后的人。
也许是太皇太后,也许是哪位王爷,也有可能是我的眸华一抬,心下笑着想,才想着他呢,他就来了。身边两个宫女已不知何时退下的,我脸上的笑容未收,知道他来找我是迟早的事。
“丞相大人。”私下无人时,我不习惯喊他义父,反正他看我也并不是那么顺眼,也不会同我计较这个。
他径直往前走了一步,开门见山道:“想来外头的那些流言你也听到了,你若想做个贤后,就当主动跟皇上延迟婚事。”
我低头将手中的珍珠放在锦盒里,含笑道:“大人对我说这番话,是以义父的身份还是丞相的身份?”
丞相微微一怔,目光紧缩住我,半晌,才反问道:“有区别吗?”
我轻抚着衣袖起了身,将臂纱轻挽,笑着道:“自是有区别的,若大人以义父的身份来,那便是家事。自古女子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商枝不过是个小女子,即便不愿嫁给皇上,那也该由大人这个义父出面,哪里轮的上我?倘若大人是以丞相的身份来的,那便是国事。国事乃政事,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即便我是未来皇后也理应遵守祖训,那便更不该跟皇上开这个口。大人觉得我说得对吗?”
我笑一笑,抬眸对上他的眼。
丞相睨着我的目光带着微冷,片刻,才闻得他沉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
“大人过奖。”我朝他略略一施礼,反正殷圣钧我是嫁定了,他们谁也拦不住我!
丞相却还不死心,语气更沉道:“你执意要嫁给皇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不答反问他:“大人执意不想让我嫁给皇上的心又有什么目的?”
丞相的脸色铁青,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我,看得出他心底定是翻江倒海的愤怒。我无视他的怒意,悄然推开了窗户,厚厚的云层盖住了万千光辉,整个院子也瞬间暗沉下来,我轻声道:“天色看起来不好呢,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身后之人却不动,冷冷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迷惑皇上?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真是”
“真是妖女吗?”我回眸浅笑,装作无辜的样子看他道,“丞相大人不会也同他们想的一样吧?不过你们若一味忠心护主,想要把我这个妖女杀了,商枝一介女流毫无反抗能力,但却要提醒大人你,这丞相府上下几百余口性命,大人真的不管了吗?”
丞相被我堵得再是吐不出半个字,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朝中大臣并不全都是傻子,殷圣钧执意要立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为后,他们试图阻止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前后退路殷圣钧都已帮我铺好,只要我没有什么把柄让他们抓住,丞相是重臣,他能进言却不能强逼,否则便是逼宫,等同谋逆。
莫不是一开始殷圣钧便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要丞相收我为义女,如今他又碍于这一层父女关系,自也不好公开反对。
既然殷圣钧替我想得这样周到,我也自然乐享其成。
天边才吐出一丝鱼肚白,外头院子里的脚步声已来去匆匆了,我被卷丹和降香从床榻上拉起来,忍不住揉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卷丹的声音里透不尽的喜悦:“已是寅时一刻了!小姐若再不打扮怕误了吉时!”
目光掠过降香手中捧着的火红嫁衣,我心中一个激灵,似乎这才猛地想起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
我就要嫁给殷圣钧了。
茫然地被她们拉起来穿上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发簪、珠钗早已精心挑选过,整齐的一排排搁在梳妆台上。
卷丹细心替我上妆,玫色胭脂散着花香,漂浮在鼻息间。她一面笑着道:“幸好养了几日精神了,今日小姐的肤色即便不上妆也美得毫无瑕疵了!”
我愣愣望着镜中的自己,降香贴心地将琉璃灯移得近了些,取了面前的玛瑙点翠金玉簪替我插上,她看我的笑容那样温柔,像极了即将送妹出嫁的姐姐。
恍惚中,我又记起母后最后一次为我梳妆的样子。那时我正发着脾气,将母后替我选的珠钗狠狠地拔下丢在地上,大声质问她道:“是不是若父皇也让我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母后您也会袖手旁观?”
母后常年宽厚的眉眼到底是有了一抹犀利,她弯腰将地上的珠钗捡起来,行至我的身后道:“母后已同你说过,德阳的事不让你插手。至于你的假设没有可能发生,还是你现在来同母后说你不想嫁给南秦五皇子了?”
我被问得一噎,母后浅笑着道:“母后记得没错的话,当年皇上下旨的时候你很高兴来着。母后便总想着,日后待你出嫁那日,母后定会亲自给我的桐桐上妆盘发,然后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我一时忘了六姐的事,明澈目光望着镜中的她问:“真的?母后真的会亲自替我梳妆打扮?”记忆中,我的皇姐们出嫁这些可都是宫女、嬷嬷们的事。
母后温柔笑着,俯身将手中的珠钗插上,怜爱地摸着我的连道:“当然是真的,你是母后的宝贝,母后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发鬓蓦然又重了些,镜中的女子不再是母后雍容华贵的笑,而是降香清丽秀容。我本能地抬手,刚刚戴上的金步摇在耳侧微微晃动着,烛火灯辉,映着璀璨的光华。
昔日的年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伸手抚上衣襟,精密的刺绣扎得指腹有些微微的痒,这里头有着我与他的同心结,牢牢地缝在内里,不必担心被我不小心弄坏。
整整一个上午,从丞相府出来,我只觉得耳边振聋发聩的喇叭唢呐声似乎从未间断过。我打算什么也不管不顾,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从前我总想我的夫君定要起着最剽悍的汗血宝马来迎娶我,我要坐在他身前,让马儿飞奔,任厉风拂面。
那一个会是南宫翌吗?
仿佛那一个场景常常在我脑中回旋,而马背上男子的脸,竟从未与南宫翌的脸重合过!
心中短窒一念,我霍地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面前直垂锦帘
我不记得鸾驾是何时听得,恍惚中只见男子朦胧颀长的影出现在帘外,随即他修长的手伸进来,有力手指圈住了我略带颤抖的柔荑,微微用力,将我从鸾驾带出去。
博彩云天下,男子一袭红色喜服衬得面容越发尊秀雍华,明眸含笑,深情凝望着我。我被他看得一愣,竟不知不觉冲他笑了下,脚踏向杌凳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踩到了逶迤在身后的裙裾,我下意识地轻呼一声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从鸾驾上跌下去,他的大掌却在这个时候适时而又稳当地托住了我。
他的长眉微蹙,却是带着点戏谑附于我的耳畔道:“朕的怀抱一直是你的,你也不必这样迫不及待地要扑进来。”